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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会前风光

情字方落,沙然一声,江天涛手中的枝梢,已轻巧的滑过侯如平的乳下和左胁。侯如平脑际轰然一声,吓得脱口一声厉嗥,飞身暴退二丈,面色如土,冷汗直肃立左右的数十道人一见,个个面色大变,侯如平的剑术造诣,远超其余三剑之上,这时在江天涛手下竟然走不过两个照面,俱都惊呆了。松鹤道人和其余三剑,也愣了。

江天涛一俟侯如平身形立稳,急忙拱手,含笑道:“承让承让!”

红尘道长见侯如平没有翻身栽倒,知道江天涛手下留情,柔枝上并末暗透真力,心中不由暗暗感激。正待说什么,蓦闻涤尘老道,怒声道:“江施主施展的这两招,可是令尊大人仗以成名的「丽星剑法」?”

江天涛见涤尘每次问话,俱都声严色厉,索性气他一气,于是,淡淡一笑,说:“丽星剑法乃本堡祖慱秘学,设非遇到强敌高手,绝不施展。”

武当四剑和十道人一听,面色又是一变,对方出手两招,神奇诡谲,快如电闪,尚不是九宫堡仗以成名的丽星剑法,而这丽星剑法一经施展,其厉害程度,可想而知了。

涤尘老道早已气得轩眉瞪眼,面色铁青,久久才暴喝一声道:“好,贫道就试试你的丽星剑法,究竟如何厉害?”暴喝声中,末待红尘应允,飞身纵向场中。

江天涛正要斗斗武当三尘中的人物,于是朗声哈哈大笑道:“道长肯予指教,在下求之不得。”

涤尘老道,立稳身形,怒哼一声,翻腕撤剑,呛啷一声,寒光电闪,一泓秋水,已横在身前。紧接着,霜眉一轩,瞋目望着江天涛,怨声道:“江施主请亮剑。”

江天涛淡淡一笑,道:“道长与在下,都用柔枝岂不更好?”

涤尘狠狠的一摇头,沉声道:“贫道认为用实剑,更能发挥剑的精奥。”

江天涛朗声一笑道:“也好,只是在下的丽星剑功能削金断玉,以利器争强,胜之不武……”

涤尘末待江天涛话完,立即怒哼一声,说:“贫道手中的这柄剑,也非凡品。”说话之间,故意力透剑身,顿时寒芒暴涨。

「武当三尘」在剑术上,均有数十年的造诣,江天涛表面神色自若,但心里已提高了警觉。于是,顺手丢掉手中柔条,淡淡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就亮剑向道长讨教几招武当绝学。”学字出口,横肘撤剑,手按哑簧,暗透真力,呛啷一声清越龙吟,彩华如电一闪,光芒暴涨三尺,周围数丈内,立时洒上一层薄薄扁辉。

红尘道长等人一见,俱都面色大变,知道涤尘老道要想在如此飞射三尺的剑芒中欺进已属不易,要想取胜尤难。「松鹤」道人和「武当四剑客」,不但没有了傲态,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忧急之色。立在江天涛对面,吹胡子瞪眼睛的涤尘老道,瞪着江天涛手中剑芒伸缩,彩华夺目的丽星剑,早已惊呆了。这时,他才知道,对面年纪轻轻的「九宫堡」新任堡主江天涛,确如外界所传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时,深悔贸然出场,而且硬逼对方出剑,看来自己数十年创出来的一点声名,今夜就要断送在对面的年轻人手里。

一想到自己的声名即将断送于眼前,暴烈的怒火,突然高炽起来,不由蹙眉厉声道:“剑已出鞘,江施主何以还不递招?”

江天涛看了武当群道的神色,以及涤尘老道的兀立发呆,知道已收到了炫赫之效,只要武当掌门红尘道长,知难而退,略微出声阻止,他便趁机收剑!岂知,「红尘」道长正在苦思对策,而「涤尘」老道已开始叫战,江天涛只得扣剑拱手,朗声道:“如此在下有僭了。”了字出口,飞身前扑,手中「丽星剑」,一招「仙人指路」,振腕点向「涤尘」老道的咽喉。

涤尘老道,久经大敌,知道江天涛这招仙人指路,可实可虚,变化神奇,因而,不待江天涛剑势走实,绝不还击。岂知,江天涛剑路与众不同,剑至中途,突然光芒暴涨,剑尖一颤,立变三朵瑰丽眩目的剑花。涤尘老道心中一惊,本能的滑步旋身,剑走偏锋,迳扫江天涛的「曲池」。就在涤尘出剑的同时,江天涛的剑式倏然再变,三朵瑰丽剑花中幻起一道青濛匹练,丽星剑闪电削向涤尘的双肩。

涤尘老道,终归是用剑的老手,而且在武当剑术上也有了相当的火候,对这些昔通剑式,仍可从容应付。而自幼即得「海棠仙子」苦心亲授的江天涛,仅用普通剑式和一两招「芙蓉剑法」,迎战涤尘,已经是游刃有余了。于是,两人相互攻守,愈战愈烈,只见剑光不见人影!

红尘道长看得出,虽然已经交手了十多招,江天涛似是仍末施展「九宫堡」仗以威震武林的「丽星剑法」。而且,根据江天涛的飘逸身法和沉稳的剑势,知道江天涛要迫使涤尘将武当剑法施展完了,仍以普通剑式将涤尘击败。那时,不但没有看出一招丽星剑法,而江天涛却瞭解了武当剑法的全貌,后天龙首大会上,也许三五招,便被江天涛将武当的席位踢掉。

心念至此,红尘道长不由急出一身冷汗,急忙举起手中金丝拂麈,正待喝阻,蓦闻剑光中,突然暴起涤尘老道的大喝道:“江施主为何不施展丽星剑法?”

接着是江天涛的朗声一笑道:“道长你要准备了!”了字出口,场中突然耀眼一亮,彩华大盛,丽星飞洒,周围数丈内,立即涂上一层彩霞。同时,双方身形,俱都清晰可见,涤尘老道,正以武当绝学「麻姑献寿」,幻起一片如林剑影,力敌江天涛的「丽星万点」。

江天涛末待招式用老,疾变「星月映雪」,一片深黄光华中,寒星点点,地面洒满弓寒光,迳奔涤尘的中爬粒「涤尘」老道心头猛然一震,脱口一声惊呼,奋力回剑,疾迎江天涛电掣而下的丽星剑。江天涛不愿以利刃斩断「涤尘」的兵器,只得再变「星转斗移」,直向涤尘老道肩井刺去。

涤尘没想到江天涛的剑式如此神奇,而变招尤为神速。这时蓦见耀眼彩华挟着丝丝剑啸,和砭骨寒气,直奔面门,心知这招躲不过,索性拚了!心念已定,大喝一声,连人带剑,猛向江天涛。冲去江天涛没想到涤尘黔驴技穷,竟想同归于尽,心中一惊,滑步旋身,擦着涤尘的身边,冒险滑向对方身后。

涤尘杀机已起,诚心将江天涛毁在当地,就在江天涛滑过身侧的同时,左掌倏然举起,闪电向江天涛的肩胛劈去。红尘道长对涤尘冒险进招,已经感到有些不妙,这时见涤尘又暗施煞手,真是又羞又惊又怒,不由脱口大喝:“不可……”但是,已经迟了。

只见滑身而过的江天涛,正极端恼怒之下,左手一招「李王托塔」,已将涤尘老道的左腕握牢。紧接着,一声轻蔑沉喝:“道长末免大欠磊落了。”了字出口,奋力一送,涤尘一声闷哼,身形踉跄前冲,去势甚疾就在这时,黄影一闪,一声大喝,立在场外观战的武当第一剑客侯如平,飞身向前,立即伸臂去扶。

但是,江天涛的推送力猛,涤尘老道的身形,冲力又足,加之侯如平正在前扑,蓬的一声大响,接着蹬蹬连声。侯如平拿桩不稳,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涤尘老道,也仆在侯如平的身上,立即表演了一式确确实实的「饿虎扑羊」。

红尘道长一见,顿时涨得老脸通红,久久说不出话来。涤尘老道,左臂一撑地面,挺身跃起,怨毒的望着江天涛,只气得老脸铁青。江天涛不耻涤尘老道的暗袭行为,因而冷冷一笑,沉声道:“在下收手不及,希望道长不要介意才好。”说罢,看也不看涤尘一眼,横肘收剑,「沙」的一声将剑送回剑鞘内。

就在他将剑送回剑鞘内的同时,蓦闻涤尘震耳一声大喝:“困住他。”喝声甫落,黄影闪动,「武当四剑客」,闻声飞身而出,个个轩眉瞪眼,俱都满面怒容,立即将江天涛团团围住。紧接着,寒光连闪,呛啷连声,四柄森森长剑,同时撤出鞘外。

江天涛一见,顿时大怒,不由仰天发出一阵哈哈怒笑,接着,极轻蔑的笑声道:“久闻贵派「四象剑阵」,固若金汤,奇奥绝伦,迎敌交战,无役不胜,在下今夜连番领教贵派绝学,获益匪浅,幸何其多。”说此一顿,转首望着红尘道长,含意颇深的继续说:“贵派的「四象剑阵」,全靠密切合作,互应灵活,但,老阴六数,末旺水绝,为其最脆弱之处,攻少阳而以木引火,诱少阴而以土克金,其阵立破,贵派剑阵中的这一缺点,不知道长可曾改过?”如此一述,武当三尘和四大剑客,个个面色苍白,俱都浑身一战,因为江天涛所说的,正是大破「四象剑阵」的唯一要诀。

红尘道长心中怦然一动,恍然似有所悟,不由急声问:“敢问少堡主,尊师何人?”

江天涛见问及师尊,立即肃容拱手道:“家师乃幕阜山系舟峰,道号「海棠洞主」……”

红尘听得心头一震,再度急声问:“可是昔年的江南女侠?”

江天涛立即肃容颔首道:“不错,正是家师昔年行道江湖的雅号。”

红尘道长一听,立即稽首道:“本派所创四象剑阵,近二十年来,仅有一人脱困破阵,那人就是尊师「江南女侠」。所谓名师出高徒,四象剑阵自是困不住少堡主,今夜天色已晚,明日大会,贫道当再向少堡主拜领教益。”

江天涛剑眉微轩,朗然一笑道:“在下曾明言在先,本堡无意争取晋级。”

红尘霜眉一蹙,十分迷惑的问:“少堡主何以要礼让至此?”

江天涛立即肃容拱手道:“家严昔年不与责派争衡的主因,乃尊敬贵派上届掌门「玄灵上人」,终年奔波,造福武林,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伟人,是以在下恪尊父命,仍保原位,期于道长邻座,俾能时领教益。”

武当三尘,四大剑客,以及数十道人,俱都听得十分感动,无不机佩「陆地神龙」江老堡主的海阔心胸和礼让美德!红尘道长急忙稽首,朗声宣了个剑号,道:“令尊江老堡主,名扬海内,誉满武林,黑白两道的英雄侠士,敬赠雅号「陆地神龙」,老堡主可谓当之而无愧。今夜少堡主大驾莅临,本当盛筵款待,聊表感谢之忱,怎奈野营在外,诸多简陋,不便挽留,尚祈少堡主见谅是幸。”

江天涛谦和的一笑,道:“冒昧造访已属不当,怎敢再行叨扰,方才失礼之处,尚请三位道长见谅,在下就此告辞了。”说罢拱手,深深一揖。

武当三尘急忙还礼,同时朗声道:“江少堡主慢行,恕贫道等不远送了。”话声甫落,乐器齐鸣,清越悠扬的乐声,飘绕半空,数十老道,纷纷竖掌,肃立目送。

江天涛揖罢直身,说声「请止步」,迳向狭谷口走去。前进中,仰道一看夜空,已近三更,想到马云山等人,必已发现他不在帐中,焦急情形可想而知。因而一进狭谷口,立即展开轻功,沿着来时的路径,直向营地如飞驰去。

登上小谷后的矮峰,凝目一看,发现九宫堡的营地中,灯火点点,一如来时般宁静,林外担任警戒的堡丁,依然立在原地末动。江天涛看了这情形,断定马云山等人,也许尚不知他已离开小绿谷,于是,驰下矮峰,直向小比边沿的削壁前驰去。尚未到达削壁下,蓦见前面乱石矮松中,突然立起一个魁伟身形,同时,有力的低声问:“可是少堡主?”

江天涛一听,知是「铁拐震九州」马云山,急忙歉声道:“马前辈,是我。”说话之间,已至近前,发现马云山神色凝重的面孔上,充满了焦急和不安。

马云山见少堡主安然回来,放心不少,一俟江天涛刹住身势,立即关切的问道:“少堡主可是去了武当派?”

江天涛俊面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们回去谈。”

马云山一听,立即在腰间取出一个四才多长的小竹筒,一按哑簧,嗤的一声,一道火焰直射夜空。江天涛仰首一看,叭的一声炸开九朵火花,正是九宫堡特制的焰火讯号,他知道马云山正在通知金剑英等人回来。于是,两人疾泻而下,迳向中央的疏林营地驰去。到达林缘,警卫堡丁,俱都以惊异的目光望着江天涛和马云山两人。

这时,看守营地的雪丹凤、汪燕玲、朱彩蝶和邓丽珠,已慌张的迎了出来。

朱彩蝶一见江天涛,立即嗔声埋怨道:“涛哥哥,你往那里去了,吓死人了,也不讲一声,我去石头哥那边去找你,他说你根本没去。”

江天涛向着四女一笑,没有说什么。马云山在江天涛身后,强自含笑,挥了挥手,示意到议事帐蓬内再说。于是,四人匆匆走至议事帐蓬,「赛扁鹊」谢感恩第一个由谷口方向赶回来,接着是陈振铎。但两人看了马云山和朱彩蝶等人的神色,仅向着俊面展笑的江天涛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江天涛进入灯光如昼的议事帐蓬,第一眼看见的是正中大椅前的桌面上,放着一叠各式各样的大红拜帖。走至大椅前,来不及落座,立即低头翻阅那些拜帖。只见每一张拜帖的封皮上,都有一个代表着该门派的标志。

最上面的一张,是少林寺的拜帖,封皮上的标志是一项中间有个金佛字的昆卢僧帽。第二张是丐帮的拜帖,上面绘着一个讨饭袋和一根打狗棒,在标志的两边,倘写着八个金字:「吃尽四海,讨遍八方」。江天涛读罢,不自觉的莞尔笑了。

这时,齐鲁大侠金剑英和小李广钟清,以及金头鳌宁道通三人也进来了,但两人看了帐中的情形,和马云山等人递了一个眼神,立即悄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江天涛继续翻下面看的拜帖,是:峨嵋、崑仑、点苍、邛峡、衡山、武当、雪山、长白、崆峒、华山、三钗、大黄庄、飞云谷、龙刀会、绝毒门、月梦湖、琅琊岛、乌拉海、吐鲁番、娘子寨、摩天岭、大洪山……

看至大洪山,江天涛特地看看张石头的拜帖上绘的什么标志,一看之下,竟是一块大石头,不由快意的哈哈笑了。就在他愉快大笑的同时,篷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浑厚苍功,充沛有力的斥骂声:“好个小子,我秃头特地到镇上,花花绿绿的地方去找你,结果你小子倒先回来了。”

话末说完,飞蛟邓正桐,已由帐门外奔了进来。邓丽珠听了「花花绿吕凉四个字,知道老爹去的不是好地方,因而娇靥一红,立即嗔声说:“爹……”

邓正桐进帐一看众人凝重肃穆的神色,心知有异。这时见爱女粉面一红,误以为他又忘了改变称呼,急忙又同着江天涛一抱拳,谦和的道:“少堡主适才外出,让属下找得好苦……”话末说完,马云山等人再也忍不住笑了。

江天涛急忙一肃手,笑着道:“邓前辈请坐。”邓正桐低声应了个是,就在马云山桌对面的一张椅上坐下来。

江天涛见人已到齐,立即将末看完的一些拜帖放在桌侧,面向马云山,问:“我们的拜帖是否已送至各门各派的掌门人?”

马云山立即欠身道:“中午少堡主一到,谢兄立即派人火速将拜帖送去,这些拜帖,是各派接到少堡主的拜帖后,才送来的。”

江天涛恍然似有所悟的「噢」了一声,道:“难怪红尘道长一见面便说旅途乍到,原来是他根据我们的拜帖……”

话末说完,飞蛟邓正桐,猛的一拍大腿,不由兴奋的道:“小子,你可是去找武当派的那三个牛鼻子去了?”

江天涛俊面一红,极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不错……”

邓正桐一听,再度一拍大腿说:“快些说说经过。”

江天涛首先说明他去武当营地的目的,在使红尘等人知道丽星剑法较之武当镇山剑法并不逊色,而使他们今后不再自我夸耀而诋毁九宫堡。接着,将前去武当营地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邓正桐一听,由极端兴奋的道:“小子,你硬是要得,我秃头闷在心头多年的气,你小子总算给我出了。”

邓丽珠见老爹仍是一口一个小子,不由再度嗔声道:“爹,你自己说的话,你自己都忘了。”

邓正桐一听,举手一拍秃头,自我解嘲的道:“我秃头又忘了!”

马云山和金剑英,眉头一皱,同时忧心的道:“邓兄明日大会上,如果也忘了……”

飞蛟邓正桐一听,立即正色道:“你们真把我秃头看得那么没用,告诉你们,到了明天大会上,我比你们都有礼貌……”话末说完,整个帐蓬内,立即掀起一阵愉快大笑!

星移斗转,鱼腹乍现,又是晨曦时光。阵阵喧哗人声和马嘶,将睡梦中的江天涛惊醒了,他知道,参观龙首大会的天下英豪,已开始由山麓拥入星子山了。他披衣而起,匆匆梳洗,就在帐中早餐,接着盘坐调息。

这时,整座小绿谷内,除了陈振铎,悄悄指挥着近百堡丁,准备赴会事宜,马云山、邓正桐等人,俱鄱在个人的帐篷中,养精蓄锐,调息运功,准备中午在大会场上,迎战来自各派的高手劲敌。辰时一过,随江天涛前去参加大会的人,立即在议事帐蓬中集合。

江天涛精神焕发,马云山等人神情奕奕,雪丹凤、汪燕玲、朱彩蝶和邓丽珠,光颜照人,杏目闪辉众人依序落座,就昨晚决议的事项,再度复议了一遍,立即走出帐来。江天涛儒巾蓝衫,腰悬丽星剑,英挺俊拔,飘逸潇洒,卓卓不凡。

雪丹凤是一身白衣,汪燕玲一身黄衣,有如仙女下凡,跟随在江天涛左右。

朱彩蝶一身艳红劲衣,短剑氅,背插血红剑柄,血红剑穗的三尺长剑,紧紧踉在江天涛的左侧,准备在大会场上,尽败剑手,扬名天下。而她真正的用心,却是让天下英豪知道她不协助身为「大洪山主」师兄张石头,而协助江天涛,是因为她已是名符其实的「九宫堡」的少夫人了!

邓丽珠穿着一身猩红亮缎劲装,足登一双贴金浮花小蛮靴,手持朱红弹弓,胁挂缕银弹袋,紧紧蹍在江天涛的右侧。她的想法虽然和朱彩蝶不同,但目的却一致,她不但要在大会上为九宫堡争光,讨得江天涛的欢心,更要使她的精湛弓法,技压群雄,一鸣惊人。尤其让天下英雄知道,「飞蛟」邓正桐虽然没有儿子,但却有一个弓法神奇,貌若娇花的美丽女儿。

「铁拐震九州」马云山,手持沉重的镇铁拐,「飞蛟」邓正桐手提重逾百斤的大铁。「齐鲁双侠」金剑英,黄衫飘飘,腰内缠着极少出手的亮银索子鞭,「小李广」则提他仗以名成的红缨短枪,「金鳌头」宁道通,胁挂镖囊,肩插金背大单刀,和他并肩前进的是背着药箱子的「赛扁鹊」。这一行人虽然不多,但却俱是昔年名噪一时,威震一方的一流高手!其中,仅陈振铎指挥堡丁,「赛扁鹊」负责救护,不准备下场交手外,其余几人,足够应付。

来至疏林外,早已准备好了三十余四健马,分别拉在身材魁梧的堡丁手里。一个高大堡丁,两手掌着一面五尺见方的蓝缎大锦旗。锦旗的中央,绘着一个大银环,四周连锁着八个小银环,旗边缀着银丝穗,在艳阳的阳光下,银辉闪闪,既壮丽又庄严。这面锦旗,正是「九宫堡」的代表旗,也是参加龙首大会入场的标志。

陈振铎一见江天涛等人出来,立即命堡丁将各人的马匹拉过去。江天涛由休丁的手中接过小青,一俟朱彩蝶、马云山等人都有了马匹,立即认镫跨上马鞍。

留守营内的数十堡丁,立即兴奋的振臂欢呼:“恭祝少堡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江天涛端坐在马上,谦和的展着微笑,高举着右臂,频频颔首,接着,由掌旗的堡丁,乘马前导,出了青竹营门,迳向山口走去。出了山口,转入大会指定的山道,直向深处放马驰去。这时,辰时将过,凡是前来参观大会的各路英豪,早已进入会场,现在进入山区的,大都是各门各派的首领和率领的高手。穿过一座茂盛松林,登上一座横岭,只见岭下正有二十几四健马,沿着谷边,如飞驰来。

江天涛凝目一看,只见当前一匹马上掌旗的人,竟是一个健壮的灰袍老道。灰袍老道掌的大锦旗是灰绿旗面,墨绿边,中央绘着三柄长剑,剑尖相抵,形如人字。旗后第一匹马上,是一个俗不俗,道不道的背剑中年人。邓丽珠闻声缓缓收住小红,转首向老父望来,娇靥上充满了怒容。

邓正桐立即大声道:“你何必在此争这口气?稍时当着天下英雄,你尽可好好的收拾他们……”

朱彩蝶忿忿的插言道:“邓前辈可知邛峡派是第几级?”

邓正桐略一沉思道:“第三级,第一把蓝漆椅。”说话之间,已到了邓丽珠停马之处,邓正桐立即挥了挥手,示意爱女跟在向她微笑的江天涛马后前进。

朱彩蝶一俟邓丽珠忿忿的拨马入队后,继续不解的问:“马前辈不是说根据大会规定,不可越级挑战吗?”

正在蹙眉望着争道抢先的邛峡派的马云山,立即解释道:“新进龙首不在此限。”

邓丽珠关心的问:“马前辈看邛峡派会不曾向我们挑战?”

马云山毫不迟疑的道:“根据这这情形,当然会挑战,否则,他们看到我们「九宫堡」的标旗,应该停在路口,让我们先过去,如果不愿照面,尽可将马速放慢下来。”说话之间,岭下邛峡派的马队已抢进正道,「落英剑客」单于田的马距离江天涛仅二三卡丈距离。

江天涛静静的望着邛峡派的马队,势如狂风般驰过去,他英挺的俊面上,除了一丝微笑,没有任何表情。跟在邛峡派后,又绕峰越谷奔驰了一阵,已到了那道宽广的乾涸卵石河道。越过河道,即见断崖下的一道缺口处,立着数名身穿灰僧袍,斜披黄袈裟的中年僧人。前面的邛峡派,人马停了稍顷,立即进入断崖缺口。

江天涛催马前进,距离断崖缺口尚有数丈,几个中年僧人,已经合什当胸,其中一人朗声说:“少林三代弟子,奉命在此恭迎少堡主。”

江天涛急忙勒马,拱手谦和的道:“不敢当,诸位大师辛苦了。”

正中僧人道过谢,继续道:“贵堡进场入口标牌是「丙丁火」,请少堡主由此前进,走第一座高峰南麓,即可到达。”江天涛道过谢,立即催马前进,通过缺口绕到第四座高峰,地势渐渐上升,似是一道斜岭,同时已到听到阵阵沸腾般的喧哗人声!

再前进数十丈,发现斜岭的颠顶上,果然有一方白漆木牌,上写六个黑漆大字:「丙丁火,九宫堡」。同时,在木牌的左右二三十丈处,早已立满了其他门派的乘马高手,和代表旗到达木牌近前向下一看,目光同时一亮只见斜岭下,人面闪闪,万头钻动,红红绿绿,五颜六色,竟是一座方圆数百丈的盆形大绿谷。乍看之下,目为之眩,来自天下各地的英雄豪杰,至少有三万人,较之大洪山「金面哪吒」以武会友大会上的武林英豪,多出何止十倍,足见五年一届,轰动整个武林的「龙首大会」,毕竟不同凡响。

江天涛游目细看,只见盆谷中的三万英豪,分别坐在东、西、南三面,成行成列,毫不紊乱。由谷边起,筑有无数通道,直达斜斜上升的岭颠,是以一眼看来,大会场上,次序井然。尤其,每一条通道的尽头,即有一方属于各门各派的木牌,江天涛这时才发现,他的马前,就有一道徐徐下料的道,而且,位置恰在中央。谷的正北面,分层分级,搭着无数座彩棚。

最高的一层,有彩棚三座,正中为金色,左右为金红,三棚中各有一把金红锦披大交椅,其余均为金红色的高脚圆凳。第二层,有四座彩棚,一律黄色,各有一把淡黄锦披大椅。第三层,有五座彩棚,一律蓝色,第四层有六座彩棚,一律银灰色,五层七座,深紫色,六层八座,一律水绿色。上下六层,共有三十三座彩棚,俱都椅空无人,在艳丽的阳光下,闪闪生辉,十分壮丽。盆谷的中央,是一片十丈方圆的平坦广场,场中有箭靶,线锤,巨鼎,大石,高桿,云斗,俱是比武较技用的器械。

游目再看,东西南三面拱形岭颠上,立满了各门各派的人员马队,锦旗飘扬,五颜六色,旗上绘着各式各样的标志。有的绣苍鹰,有的绘猛虎,有的绘大刀,有的绘铁掌,形形色色,目不暇接,大都代表着该门派的武林和威仪。其中以三钗帮的阵容最浩大,旗帜最多,除了金、银、碧三面大旗外,尚有内外三堂的六面大旗壮声势。

金、银、玉三钗,分乘黄白青三匹健马,品字立在当前,吸引了数逾二万英豪的双眼,纷纷翘首上看。大洪山的入场位置,在正东面,新任山主张石头,一身黑缎劲装,跨骑「霹雳豹」,神气活现。锦旗的后面三马上,是「红旗坛主」蒙乐昌,「白旗坛主」傅玉青,和「蓝旗坛主」孙元湖。在三位坛主的三面大锦旗后,也有二三十匹健马,马上的劲装人,想必是大洪上的香主,执事。

这时,整个大会场上,人影蠕动,喧声鼎沸,在各色锦旗扬飘的拱形岭颠上,起起彼落的响着烈马长嘶。镑门各派的马上高手,不时仰首看看几近中天的红日,因为,再有个把时辰,就要入场了。

江天涛看了这等雄伟,壮丽,盛大空前的伟大场面,也不禁感到神情激动,血脉贲涨。看看那些高坐马上,雄纠纠,气昂昂的各派高手,俱都是期待多年,准备在本居龙首大会上,大显身手的人。心念至此,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对面斜岭上五颜六色的各级彩棚,的确给人无比的诱惑。尤其,最高一层的三张金红锦披大椅,高高在上,谁不想坐?

就在这时,灰衣老人陈振铎,已悄悄走至马侧,微一躬身,低声道:“大会即将开始,请少堡主到后面进餐。”

江天涛回头一看,后面七八文处,已搭起一座临时帐蓬,十数堡丁,正在里面开酒摆菜。于是,谦和的点点头,翻身下马,迳向帐蓬走去。由于大会揭幕后,极可能有人立即下场交手,因而,每个人面前的酒,仅是互举杯预祝胜利之用。

众人匆匆饭罢,齐鲁大侠,首先提议道:“稍时大会揭幕后,由午时至薄暮,均是新进龙首们保位晋级之战,本堡级位最高,势所难免,邛峡派的新任掌门人,「落英剑客」单于田,必然会向本堡挑战……”

邓丽珠仍想着邛峡派抢道的事,因而忿忿的道:“稍时单于田敢向涛哥哥挑战,我定要重重的教训他一顿!”

金剑英微微挥手,谦和的道:“龙首对龙首,随员对随员,姑娘可与他的几个师弟迎战,不过,邛峡是剑派,以剑为主,第一阵还是由朱姑娘迎战!”朱彩蝶立即颔首应了声是。

金剑英继续道:“点苍派新任掌门「白亮鞭」魏季高,为点苍三英之首,不但鞭艺精绝,而且掌力浑厚,少堡主应该注意。点苍二英「赛纯阳」沈维仇,擅用双拐,臂力惊人,届时由马兄应战……”

话末说完,飞蛟邓正桐立即瞪眼沉声道:“我的军师老弟,当别忘了还有我秃头哩!”

金剑英淡淡一笑,说:“邓老兄别急,须知真正的劲敌是第二级第一把黄漆椅上的峨嵋六老,这六个老和尚,没有一天不梦想着坐第三把金红椅,甚至第二把金红椅,由于老堡主这一关一直打不过去,所以也就没有资格问鼎第二把金红椅了。”

邓正桐一听,立即轻蔑的道:“有我飞蛟邓在此,那六个老秃驴休想进级。”

金剑英立即正色道:“这就是了,百灵的金瓜杖,百通的降魔杵,百凡的铁禅杖,百慧的方便铲,百空的大戒刀,都是近百斤的重兵器,非你老兄的百斤大铁桨不足震赫退敌。”

邓正桐得意的嘿嘿一笑,晃着秃头沉声道:“老弟台,你可别尽为我秃头吹嘘,实在说,我还真没将「峨嵋六老」放在眼里。”

马云山立即接口正色道:“峨嵋掌门斑霆禅师的七七四十九招玉如意,除在老堡主手下,略现下风外,数十年尚未逢到敌手。”江天涛知道马云山的用意,立即会意的点了点头。

金剑英继续道:“至于大洪山主张石头,大家都是朋友……”

话末说完,朱彩蝶立即娇哼一声,嗔声道:“石头哥最不知上进,昨夜我问他要晋几级,你们猜他怎么说?哼,他说能在龙首大会上有把椅子坐,看看热闹就可以了,何必和他们争名夺位!”众人一听,都忍不住笑了。

金头鳌宁道通道:“只怕下届大会,连看热闹的椅子也被人挤掉了。”

朱彩蝶轻「噢」一声,立即不解的问:“为什么?宁前辈!”

宁道通笑着道:“大会只有三十三个席位,不管增加多少门派帮会,都不再增加席位,所以新成立的帮派,要想加入龙首大会,必须在休会的五年中,先夺下最末的椅位,才有资格在大会上向其他较高级位的门派挑战。”

小李广听得剑眉一蹙,不由迷惑的问:“照宁掌院如此说,第三十三把椅位的门派,岂不是终年席不暇暖,夜不安枕,时时在备状态中度过五年吗?”

宁道通立即正色道:“所以最后一张椅子,始终没人坐嘛!”如此一说,众人再度哈哈笑了。

笑声末落,轰隆一声震撼山野的炮响,就在大会上传来。紧接着,三万英豪,顿时发出一阵惊涛骇浪,直上苍穹的骇人欢呼。众人心中一惊,马云山即对江天涛道:“少堡主快就位,各派就要入场了。”

江天涛闻声而起,略微整理一下儒巾蓝衫和佩剑,急步奔出帐外。到达帐外,只见东西南三面岭巅上的各级高手,个个神情紧张,纷纷纵身上马,到处响着烈马惊嘶。江天涛刚刚奔至小青近前,正北岭巅上,轰隆一声震天炮响,同时冒起一股浓重尘烟,满谷三万英豪的欢呼之声更热烈了。

马云山飞身上马,同时急声说:“少堡主,少林派的掌门人元台大师,就要莅临场了。”

江天涛上马一看,只见满谷的天下英豪,都站起来了,正北最高级的中间金色彩棚内,已有数名身披黄袈裟的僧人肃立左右。这时,群情激动,喧声沸腾,岭巅上各门各派的掌门和高手,俱都端正的坐在马上,待命入场。

「轰隆」一声,第三炮又响了。满谷的天下英豪,顿时静下来。只见正北岭巅上,列队走来数十身披各色袈裟的僧人。当先一人,是个霜眉垂目,满面慈祥,身穿一袭月白僧袍,肩披一方朱红织金袈裟的老和尚。老和尚面色红润,目闪柔辉,一蓬银髯,飘散胸前,神色肃穆,步履稳健,迳向金色彩棚走去。任何人都知道,这位慈眉善目的有道高僧,即是领袖武林,主持本届大会的少林掌门元台大师。元台大师的身后,跟着四位身披大红袈裟的老和尚,其余三四十名僧人,一律披杏黄袈裟。

这时,满谷英豪,俱都以极轻的声音,指点着少林寺的元台大师和其余僧人。元台大师,进入正中金色彩棚,肃然立在金红锦披大椅前,左手扣着念珠,立即将右手缓缓的高举起来。大师的右手一举,早已在立棚外的一个身披杏黄袈裟的胖大和尚,立即气纳丹田,运功高呼:“入场。”

这声高呼,声沉气足,满谷英豪,个个耳闻,是以,呼声甫落,满谷一片震天掌声,在正北岭巅上,立即响起一阵极缓慢,极深沉的「咚咚」巨鼓声。同时,一阵此起彼落的杂乱马嘶,起自东西南三面的岭巅上,所有候立在木牌以外的各派人马,纷纷沿着通道,催马向岭下的盆谷中走去。

江天涛控缰策马,端坐鞍上,不疾不徐的走下通道,满谷英豪,纷纷侧首向他望去。因为,这位「九宫堡」的少堡主,虽然出师慬慬数月,已是一位驰名海内,震惊江湖的少年英杰。尤其,未及弱冠之年,便接掌了声威满武林的九宫堡,而跻身「龙首大会」,真不知妒煞羡熬了多少年轻高手。根据外间的传说,他的武林高,剑术精,内力雄厚,掌法无敌,不但可以保持既有的席位,而且晋级,轻而易举。

到达谷底广场,各派人马,密集而立,面向正北,作成一个「凹」形,听候唱名就位!立在江天涛左右的两派人马,左是崆峒派,右是长白山。「崆峒派」当前一人,是一个头束金钩道冠,颏蓄五绺长须,背插双剑,身穿灰袍的中年道人。中年道人,扫帚眉,三角眼,端坐马上,一脸的轻蔑神色,对身侧马上的江天涛,看也懒得看他一眼。

江天涛不需去问马云山等人,便知身背双剑的灰袍老道,就是崆峒派的掌门人「玄非」道人。玄非道人身后的大锦旗上,绣着两柄交叉长剑,左右和中间,尚绣有三颗火焰熊熊的磷火弹。跟在玄非道人身后的马队上,有俗有道,大都背剑,其中尚有几个不俗少女,不时瞟一眼江天涛的俊面。

长白派的当前一人,是位身躯修伟,银髯霜眉扁脑袋,目光炯炯的红面老人。红面老人,骑黄骠马,披一袭藏蓝大风氅,看不见他携有何种兵刃。老人的身后,俱是身骑高头大马的彪形大汉,个个浓眉大眼,一律提着奇形兵刃,看来俱都孔武有力,其中也有几名秀丽脱俗的少女。

江天涛知道,红面老人,必是长白派的掌门人「万字双夺」李公亮。李公亮以及长白派的门人弟子,虽然没有傲慢不屑神色,但却有一种倚老卖老自诩是老龙头的神态。马前其他门派,有的对江天涛冷眼相觑,有的似睬不睬,有的以怀疑的目光望他,有的倨傲轻蔑的瞟他一眼。

江天涛对这些形形色色的嘴脸,也懒得一一浏览,一双朗朗星目,一瞬不瞬的注目着少林派的金色彩棚前的那个胖大和尚。因为,所有参加龙首大会的各门各派,均须由他唱名入座。唱名入座的目的,不但可以让天下英豪知道到会的门派有多少以及那些门派没参加,而且,还可避免争先入座的紊乱。

蓦闻一声巨钟大响,慢缓而深沉的鼓声立时停止了。













第三十三章龙头大会

接着,在嗡嗡的钟声余音中,胖大和尚举起一张大红名单,望空朗呼:“武当派,掌门人「红尘道长」,就位……”立在前面马上的武当群道,立即暴声应喏,纷纷跃下马来。满谷三万英豪中,与武当派有渊源的人,立即掀起一阵欢呼。

呼声稍歇,胖大和尚望著名单,继续朗声高呼:“幕阜山,九宫堡,新任堡主江天涛,就位……”位字尚末出口,满谷三万英豪,立即暴起一阵惊天动地,震山撼峰的如雷欢呼,久久不歇,直衡霄汉。

斑高在上的胖大和尚,望着满谷形如疯狂的群豪,直摇大头,因为他自觉他的高大嗓门压不住这阵惊涛骇浪般的惊人欢呼。其余各派掌门人,有的面色铁青,有的为这一株武林奇葩而展笑,有的机叹英雄出少年,而感慨的摇头。江天涛和朱彩蝶、马云山等人,在欢声雷动中,纷粉下马,在两侧马上数百道各种不同的炯炯目光注视下,从容前进。旁派掌门和高手们的目光,一致随着江天涛前进的背影向前看去,一看之下,俱都面色一变。

只见武当派的掌门人「红尘道长」以及两位长老和「武当四大剑客」等人,依然立在近斑斓高阶前,尚未登阶就位。尤其武当三尘,个个展笑,频频颔首,分明在向江天涛招呼,等候这位「九宫堡」的新任堡主同时登阶。

江天涛看了这情形,即和马云山等人,同时步行再快。当江天涛经过三钗帮的马前时,发现除「金钗」富丽英向他微颔螓首,强自绽笑外,「银钗」皇甫香,和「玉钗」萧湘珍,都激动的凤目湿润,旋动着泪花。当然,江天涛尚不知三面斜岭上的三万英豪中,尚有立在人群中的一个国色天香,娇艳如花的少女,也正兴奋的忍不住凤目蕴泪呢。

江天涛经过大洪山队前时,坐在「霹雳豹」马上,挺着大肚子的张石头,正在向他嘿嘿微笑,竖着大姆指头。但,江天涛一抬头,发现「神鞭」赵沛丰父子和「双笔判」韦长顺,赫然也在大洪山的马队中,而且正向他展笑颔首。江天涛一见赵沛丰,在匆匆前进中,急忙谦和的拱拱手。

到达武当三尘近前,急忙拱手彼此寒暄。武当三尘,神色谦和,单掌稽首,一如对待「陆地神龙」江老堡主,松鹤老道和四大剑客,俱都肃立一侧。邓正桐一向对武当三尘不假词色,这时也破例点点秃头笑一笑。红尘道长」在右,江天涛在左,两人并肩登上高阶,其余人等,鱼贯跟在两人身后。

任何人看得出,没有「九宫堡」的这一关在武当前面挡着,武当派的宝座,也早已不保了。如此一来,不啻在新进龙首邛峡派,和点苍派的头上浇了一盆冷水。因为,就以「武当四剑客」平素那等自恃自傲的人物,今天见了九宫堡的江天涛,脸上的傲态也不见了,江天涛的剑术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但,正因为如此,点苍和邛峡,更不甘示弱,即使在大会上丢人出丑,也要斗斗江天涛。

峨嵋六老,更是大动嗔念,暗泛怒火。尤其,看了跟在江天涛身后的马云山、邓正桐,以及金剑英和金头鳌等人,俱是名噪江湖的一流高手,以他们的声望震武林,足可跻身龙首。但是,他们却成了江天涛手下的属员,因而六人对夺取第三把金红椅的晋级希望,又觉得渺小而无把握了。江天涛和红尘道长,先向元台大师见礼,寒暄,接着,红尘率领武当群道向右,江天涛率领着朱邓二女和马云山小李广等人向左。

这时,满岭满谷的群豪,欢呼之声,此起彼落,胖大和尚不时朗声唱名,以下各级的门派,也正粉纷依序进入彩棚就座。

江天涛在金红大椅上,俯首一看,「三钗帮」的彩棚,就在他的脚下。直到现在,江天涛知道「三钗帮」在龙首大会上,竟是位高二级的第四张大椅,而且,双方近到彼此可以交谈的距离「金钗」富丽英,向着江天涛谦和的笑一笑,皇甫香闷闷的坐在富丽英的椅后高凳上,似是在暗自生气「玉钗」彩虹龙女萧湘珍,藉着向汪燕玲、雪丹凤、朱彩蝶和邓丽珠四人挥手致意,趁机给爱郎深情的一瞥。

就在这时,身后岭巅上,「当」然一声巨钟大响。紧接着,满谷三万英豪,立时静下来,但仍响着暗潮似的嗡嗡低声议论声。

江天涛俯首一看,所有参加龙首大会的各门各派,俱都依序就位了。接着是所有门派的掌门人和高手,一致向少林派的「元台大师」致谢筹备大会工作的辛劳。紧接着,各门各派左右对立,相互抱拳见礼。一俟见礼仪式完毕,元台大师,立即由金红大椅上立起来,首先缓缓的看了一眼东西南三面的密集群豪。这时,满谷英豪,顿时一静,所有炯炯目光,齐向元台大师望来,宛如满岭满谷的闪烁宝石。

元台大师,首先合掌一礼,接着气纳丹田,运气朗声道:“「珙位远涉风尘,来自四骸,热诚参加由本派主持的龙首大会,老纳衷心感谢,但由于时间仓促,本寺弟子有限,会场整理,区域划分,难免有不周之处,倘请诸位多予海涵。”说此一顿,躬身合掌,再施一礼。满谷群豪,立即暴起一阵如雷掌声。

元台大师,一俟掌声歇落,继续朗声道:“龙首大会的本旨,在团结天下各门各派为一体,期能患难与共,守望相助,携手卫道,如兄如弟,并防止武林浩劫之重临,举世升平-…”话末说完,再度暴起一阵热烈掌声。

掌声一歇,元台大师继续朗声道:“龙首大会分等分级,旨在鼓励各门各派,力图上进,以免废弛武林,并祈能于彼此借镜中,参研出更精绝的武学技艺。”说此一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名单,继续朗声道:“本居大会,提前两年的原因,乃由于九宫堡老堡主,「陆地神龙」江老英雄隐退,堡主由其公子江天涛继任。”说至此处,江天涛立即依照规定,由椅上站起来,向着天下群豪,圈臂拱揖。

群英一见江天涛起身,立即暴起一声震撼山野的欢呼。江天涛揖罢落座,群豪欢声歇止,「元台大师」,继续宣布了点苍、邛峡,和大洪山主。群豪一一报以热烈欢呼。元台大师宣布完毕,也退至椅前坐下。

胖大和尚,立即望空高呼:“新进龙首,晋级开始……”呼声甫落,满谷群豪,立即掀起一阵沸腾人声。

场中各派骑入场中的马匹,早已由随员拉回岭巅上面的入口处,群马看了满谷人群,不时发出一声长嘶,愈显得大会场上杀气腾腾。满谷的天下英豪,讨论的声音,愈久愈热烈,而三十三座彩棚内的各派高手,却愈久愈沉寂。片刻过去了,竟没有一人出场挑战。

江天涛静静的坐在金丝锦披大椅上,雪丹凤、汪燕玲则是好奇地东看看,西瞅瞅,朱彩蝶似在沉思,邓丽珠的纤纤玉指,不时拨一下朱漆弹弓,强抑她急切出场一显身手的心情。马云山支着镔铁拐,炯炯虎目,暗暗查看每座彩棚中的动态,邓正桐不时轻哼一声,似是有些不耐烦了。

就在这时,第三层正中一座蓝色彩棚内,闪身走出一人。满谷群豪,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这时一见有人离位,立时一静,繁星似的目光一齐射向第三级正中的第一座彩棚。江天涛等人一看,正是邛峡派的新任掌门「落英剑客」单于田。

金剑英立即对朱彩蝶,低声说:“朱姑娘请你准备。”

话声甫落,立在宽大通道中央的「落英剑客」,已向着金红大椅上立起的元台大师,微一躬身,接着翻腕撤健高举指天,同时,朗声说:“邛峡派,新任掌门单于田,依据全派意见,要求大会,俯允晋级挑战。”战字出口,倏然将剑平伸向前,接着抱剑依肩。

元台大师,合掌朗声问:“单于掌门向何门派挑战?”

「落英剑客」单于田,目光冷电一闪,接着傲然朗声说:“九宫堡。”

满谷英豪一听「九宫堡」,立即暴起一阵兴奋欢呼,久久不绝,似是在说,这可有热闹看了。

元台大师,立即朗声宣了个佛号,道:“晋级挑战旨在切磋观摩,交手之际,点到为止,杀人者处死,伤人者立即逐出会场,单于掌门可知?”落英剑客,立即朗声回答道:“本派恪遵大会规定,大师请勿忧虑。”说罢,举臂翻腕,沙的一声,长剑收鞘内。

胖大和尚立即朗声问:“贵派首战何人出场?”话声甫落,邛峡派的彩棚内,飞身纵出一个道髻高挽,一身灰袍,背后斜插长剑的青年道人。

青年道人,即向元台大师大师一稽首,朗声道:“邛峡派上届掌门人「玄木道长」第四弟子悟真,首场出战。”

「元台大师」谦和的一颔首,胖大和尚立即将「悟真」道人的师承道号,宣布给天下群豪知道。悟真一俟胖大和尚宣布完毕,立即转身,在群豪欢呼声中,展开「蜻蜓三点水」的轻灵身法,三起三落,已到了大会场中。紧接着,翻腕撤健,向着欢呼的天下群豪,抱剑施了一礼,之捍鹂立场中,等待迎战之人。

这时,金剑英早已写好了一张纸条,由谢感恩送给胖大和尚。胖大和尚低头一看纸条,面色顿时大变,不由惊急的觑目看了一眼,正在提靴紧剑的朱彩蝶。元台大师尚不知「九宫堡」派何人迎战,但看了胖大和尚的神色,知道不是平庸高手。这时,满谷英豪,早已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俱都盯着胖大和尚,似是急切的想知道何人迎战。

胖大和尚,有些激动的举起纸条,朗声宣布道:“九宫堡,新任堡主江天涛,特派梵净山,「无忧洞主」无忧老师太的亲传女弟子,朱彩蝶姑娘出场应战。”群豪一听,立即掀起一阵茫然骚动,因为天下英豪中,极少有人知道「无忧师太」是谁。

胖大和尚再度激动的朗声说:“「珙位,「无忧师太」,就是梵净山的「金狒盲尼」老前辈。「金狒盲尼」四字一出口,群豪先是一愣,接着暴起一阵直冲霄汉,震撼群峰的热烈釆声。

就在群豪恍如春雷般的采声中,九宫堡的彩棚前,一道红影,直升半空以轻功见称的朱彩蝶,在最高一层的彩棚前,腾身凌空,一式「彩凤栖枝」,伸张着两臂,宛如一朵红云般直向大会场中俯冲飞去惊涛骇浪般的欢呼,突然停止了。因为,所有呐喊喝采的天下英豪,俱都惊呆了。

这时,满岭满谷的天下英豪,各各门各派的掌门高手,个个神色震惊,俱都忘了喝采,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惊急的望着由岭巅凌空而起,俯冲飞下的朱彩蝶。朱彩蝶,头上足下,玉臂伸展,俯冲下飞的速度,愈冲愈疾,披在背后的短剑氅,迎空破风,急烈飘舞,发出上上叭叭的响声。由于满谷一片死寂,因而朱彩蝶的衣袂破风声,人人清晰可闻。朱彩蝶到达谷底,疾变「彩凤回空」绕谷平飞,愈飞愈低,到达扣剑呆立的「悟真」身前三丈处,双臂一振,飘然落地,毫无声息。

震惊呆愣的群豪一见,倏然定神,立即发出一阵爆烈性的疯狂欢呼,声震山野,直上苍穹,呼声历久不歇。坐在正中金红大椅上的少林掌门元台大师,指扣念珠,神色肃穆,霜眉下的一双寿目凝重的望着谷中。他似乎已经断定,邛峡派的第一战,恐怕输定了。

邛峡派的掌门人「落英剑客」单于田,面色苍白,冷汗油油,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朱彩蝶,对满谷春雷般的彩声,恍如未闻。他业已看出来,根据朱彩蝶的轻功,悟真已无希望获胜,但,真正决定性的一战,却在于双方的掌门人。他曾听「汉水四恶」中的小霸王说,江天涛的剑术是学自左道旁门,九宫堡仗以威震武林的丽星剑法,江天涛尚不及「毒娘子」的儿子会的多。心念至此,他削薄的唇角,又掠过一丝充满信心的冷笑。

江天涛微蹙着剑眉,静静的望着场中,他对朱彩蝶轻功进步的神速,也不禁暗吃一惊。马云山和邓正桐等人,彼此互看一眼,俱都感慨的摇摇头,只有光颜明媚的邓丽珠,蹙眉苦思,如何才能比朱彩蝶更出风头。

这时,场中的朱彩蝶,已经施礼谢过了疯狂欢呼的群豪,玉腕一翻,寒光如电,耀眼光华一闪,长剑已撤出鞘外。长剑一出鞘,群豪的彩声立止,满天繁星般的目光,俱都集中在朱彩蝶和悟真的身上。

悟真一见朱彩蝶亮健,急忙一定心神,硬着头皮,立了一个架式,朗声道:“姑娘请准备,贫道要递招了。”

朱彩蝶的娇靥上,木然毫无表情,不由冷冷的道:“我早已准备好了,你出健干。”

悟真见朱彩蝶,既不拉架式,也不立门户,随随便便站立,看来根本没将他放在眼内,不由顿时大怒。于是,心头一横,大喝一声,长剑一招「白蛇吐信」迳向朱彩蝶的前胸猛刺。朱彩蝶立在原地,动也不动,俟悟真的剑势用实倏退半步,一疾演「孔雀开屏」,长剑幻起半光影,闪电疾封。铮然一声,火花飞溅,立将悟真的剑身击偏。

悟真在剑术上确曾下过一番苦功夫,一剑刺空,心知不妙,前扑的身形向左一斜,右手偏健,疾演「拨草寻蛇」,趁势扫向朱彩蝶的膝间。这一招,变化奇快,乾净俐落,与邛峡派有渊源的人,立即朗声喝了一个好。朱彩蝶似是早已料到,迅即跨步侧转,一招「倒打金钟」,反臂沉健,暗运七成功力,硬击悟真的长剑。又是一声金铁交鸣,应声溅起数点火星,「悟真」右臂一麻,长剑险些脱手,踉跄退后两步。群豪一见,立即发出喝彩声。

就在悟真退步的同时,朱彩蝶一声娇叱,进步欺身,一招「大鹏展翅」,寒光一闪,剑尖已扫到悟真的面门。悟真大吃一惊,险些脱口惊叫,心头一横,倏然一蹲身,冒着大会不准伤人的规定,身形不退反进,两手握健,猛刺朱彩蝶的小腹。满谷群豪一见,这种同归于尽的拚命打法,一阵骚动,顿时大哗。

就在群豪骚动的同时,朱彩蝶的娇躯如电一旋,长剑疾演「顺手推舟」寒光一闪,沙的一声,悟真头上的道髻,应声而飞,散发立即垂下来。群豪一见,立即掀起一阵热烈彩声。朱彩蝶深怕悟真再死命纠缠,一剑得手,飞身暴退三丈,身形落地,急亡扣剑施礼,同时,朗声道:“承让了。”

「悟真」道人满面羞红,继而变得铁青,切齿咬牙,怒目瞪着朱彩蝶,不还礼也不离场。喝彩的群豪一见,呼声逐渐静下来。

就在这时,邛峡派的彩棚中,突然响起一声忿怒大喝:“四师弟回来,待愚兄靳得顺来会她。”大喝声中,一道深灰身影,迳由邛峡派的彩棚内,疾射而出,沿着正中通道,迳向场中飞来。

金剑英凝目一看,即对身侧的「金头鳌」宁道通,急声道:“宁兄去陪他走几招,小心他身上的磷火弹。”

宁道通应了声是,倏然立起,向着场中,震耳一声大喝:“毒磷弹靳得顺,待老夫来陪你。”大喝中,飞身纵出,沿着右侧通道,宛如下山的猛虎,迳向场中飞去。

邓丽珠见金剑英没有派她出场,不由暗暗生气,这时一听对方绰号「毒磷弹」,才深佩金剑英设想周到。依照大会规定,第二场胜的一方可以换人,也可以不换人。但,一经有人出场,就必须退回根据朱彩蝶的武功,自是不会将「毒磷弹」靳得顺放在眼内,金剑英既然派宁老镖头出场,必然有制胜的把握。于是,举臂收健,施了一个环礼,飞身向彩棚上纵去,邛峡派的「悟真」道人也悻悻的奔回彩棚。

「金头鳌」宁道通,飞身纵至谷底,迳向场中奔去,同时,举目打量已经立好门户的靳得顺。只见靳得顺,三十余岁,一身深灰色劲装,浓眉大眼,粗壮身体,一把系着红剑穗的奇形宝健,已撤出鞘外,左胁的锦囊,高高鼓起,显然装满了毒磷弹。

靳得顺身为邛峡掌门「落英剑客」的二师弟,为人心狠手辣,肚量窄狭,他出场的目的,旨在想用毒磷弹烧朱彩蝶,让她破胸露腿,当场难堪,争回第一场失去的面子。这时,见九宫堡突然换下了一个满面红光,霜眉银髯,濯濯牛山的秃头老者,心中不由怨毒的哼了一声,愈加有气。

金头鳌宁道通,如何对付靳得顺,心中已经想好了主意,一到场中,立即抱拳当胸,谦和的说:“靳大侠请了……”

靳得顺当着天下英豪和各派掌门,也不敢过份狂傲,只得抱剑还礼,沉声道:“老当家的别客气,请教字号。”

宁道通祥和的一笑,道:“老朽宁道通,昔年在甘、陕、绥等地走镖,多事的江湖朋友,赐给老朽一个匪号,人称「金头鳌」。”

金头鳌三字一入毒磷弹靳得顺的耳朵,面色立变,顿时愣了。坐近场边的群豪一听,立即报以热烈欢呼。

宁道通对靳得顺的震惊神色,佯装未见,举臂翻腕,迳自撤出背后的金背大单刀来。单刀一出鞘,青芒耀眼,金光闪射,冷气森森,光可鉴人,看来十分沉重,锋利无比,一方金黄丝巾,系在刀柄头,随风飘拂。坐在正中金红大椅上的元台大师,和其他门派的掌门高手,俱都看得出邛峡派要想晋级,只有寄托于掌门一战了。

金头鳌宁道通,年已七十,保镖期间,经历过的惊险大阵仗,不下数百次,对眼前的「毒磷弹」靳得顺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于是,右手把刀,再度一抱拳,神色镇定的谦和一笑,道:“靳大侠,请赐招。”

靳得顺一直抱剑立着门户,就像缀在那里的木偶,对满谷英豪的不时讥笑,听如末觉,因为,他在苦思,如何对付这个身经百战,阅历渊博的金头鳌。宁道通何等人物,一见靳得顺的目光,一直盯在他的老脸上,便知对方正在想点子,于是,淡然一笑,再度谦和的道:“靳大侠的点子可曾想好?”

靳得顺满脸一红,大喝一声:“你且接招。”招字出口,手中奇形健,一招「风云直下」,挟着丝丝异声,迳向宁道通的胁肩斩下。宁道通手横金背大单刀,岳崎而立,动也不动,一双虎目,精光四射,觑定对方奇形剑的来势,准备出手一击成功。

靳得顺深知宁道通久经大战,因而格外小心,这时见宁道通以静制动,不敢将剑用实,只得身形一斜,疾变「玉带缠腰」,右臂一反,振腕扫向宁道通的腰间。宁道通慬将身形略转,目光一直盯着靳得顺惶急的胖脸,依然没有还手,逼靳得顺,急忙再变招换式。满谷的群豪一见,立即掀起一阵哈哈大笑。

靳得顺胖脸一红,顿时大怒,厉喝一声:“老匹夫欺人太甚。”厉喝声中,飞身前扑,手中奇形健,运足十成功力,挟着一阵厉啸,猛向宁道通的秃头劈到。

宁道通朗声哈哈大笑,道:“阁下早该如此了。”了字出口,疾演「举火烧天」,手中金背大单刀,幻起一道如银匹练,迳斩对方劈下的奇形健,快如惊电一闪铮然一声金铁交鸣,火星飞测中,暴起一声惶急惊叫,一道寒光直射半天,靳得顺的长健,已脱手而飞。群豪一见,疯狂喝彩,对金头鳌宁道通这种静如处子,动如雷霆的威猛一招,俱都忍不住脱口叫了声好。同时,也由此看出靳得顺的功力剑招和临场经验,较之宁道通,相差得大远了。

就在群豪疯狂喝彩的同时,飞身暴退的靳得顺,身形尚末立稳,已抖手打出一个拳大火球,迎风一抛,一团火焰,挟着“噗噗”声响,直奔宁道通的面门。群豪一见磷火弹,彩声立止,俱都愣了。宁道通没想到靳得顺果真打出毒磷弹身形一闪,毒磷弹挟着卜卜蓝绿火焰,擦肩飞过。就在他闪身的同时,靳得顺的第二颗毒磷弹已抛向空中,而第三颗毒磷弹,已取在手中。宁道通一见,大吃一惊,第三颗毒磷弹,绝不能让靳得顺打出……

但,就在他震惊的一刹那,靳得顺牙齿一咬,心头一横,第三颗竟然抖手打出,宁道通无暇多想,大喝一声,平地一滚,疾演「滚堂刀」,挟着一片寒光刀影宛如一个装满刀锋的大绣球,一个飞滚,已到了靳得顺身前。就在这时,空中蓬的一声大响,两颗毒磷弹,半空相撞,应声炸开一片蓝绿焰花宛如漫天花雨,纷纷洒下。

而就在这时,宁道通已到了靳得顺的身后,一声怒哼,挺身而起,伸手握住靳得顺的后襟,大喝一声:“去吧。”大喝声中,奋力将靳得顺提起,猛向磷焰洒下的地方推去。

靳得顺没想到宁道通的「滚堂刀」如此奇快,第三颗毒磷弹刚刚出手,尚未飞身暴退,对方已经滚到了身后。这时,后襟被提,闪躲已经不及,他没想到宁道通竟将他向磷星满地,熊熊燃烧的草地上推去。靳得顺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吓得面色如土,脱口发出一声惊恐刺耳的惨嗥。就在他惊心惨嘄的同时,一股刚猛无俦的力道,已将他掼在嗤嗤燃烧,数百火星的草地上。

靳得顺面色如土,冷汗油油,早已吓得魂飞天外,惶急惨嗥中,两臂护面,蜷作一团,直向场外滚去。满谷群豪中,不少人困畏惧靳得顺的毒磷弹而受过他的凌辱,这时见他自食其果,不由人心大快,轰然一声,暴起一阵惊涛骇浪般的烈彩。靳得顺浑身火焰,痛如刀割,虽然已翻出火焰区,但身上仍冒着蓝烟,只得继续向前滚去。

就在这时,邛峡派的新任掌门人「落英剑客」,大喝一声,飞身而下,直落场中,向着宁道通,戟指一指,怒声道:“宁老镖头,年高德隆,怎的竟和愚弟靳得顺一般见识?”

宁道通扣刀抱拳,淡淡一笑道:“年高德隆四字,老朽担当不起,请问单于大侠,假设老朽一身磷火,满地乱滚,你又该怎么说?”

落英剑客面色一红,立即怒声道:“在下一向不愿多费口舌,就让在下先领教老镖头几招仗以成名天下的刀法,和三支金镖的惊人绝学。”说话之间,翻腕撤健,呛啷声中,金光如电一闪,「邛峡派」的镇山之健,已撤出鞘外。

宁道通一见,仰天发出一阵苍劲而豪放的哈哈大笑,接着,傲然朗声道:“单于大侠,剑术精绝,出道不久,便赢得「落英剑客」的雅号,老朽虽然有心奉陪,可惜老朽今天没有资格。”

「落芵剑客」一听,心头猛的一震,面色大变,顿时愣了。他在彩棚内看到四师弟道髻被削,二师弟被推在磷火点点燃烧的草地上的狼狈像,在羞忿暴怒之下,早已忘了自己是一派之尊的掌门人了。这时听了宁道通的话,心中一惊,注目看了一眼手中的镇山金健,不由沉声道:“就烦总镖头请贵堡的新任堡主江天涛下来吧。”话声甫落,群豪突然暴起一声春雷似的欢呼。

「落英剑客」不知何故,游目一看,发现东西南三面的群豪,俱都望着九宫堡的彩棚前。于是,举目看去,只见儒巾蓝衫,腰悬「丽星剑」的江天涛,正向少林派的彩棚前走去。少林派的元台大师,早已由椅上立起来,而左侧彩棚下的武当掌门「红尘道长」,也由椅上立起来。

只见江天涛,面向双手合什的元台大师施了一礼,接着又向含笑稽首的红尘道长拱了一拱手,飘逸的转过身来,又面向欢呼的群豪一拱手,左手抚着剑柄,竟沿着斑斓台阶,走下来。江天涛举步潇洒,蓝衫飘拂,微轩着剑眉,唇展着微笑,虽然是举步下阶,看似慢,实则疾。群豪一见,欢呼之声更热烈了。

落英剑客见江天涛向主持大会的元台大师行礼,顿时想起他在出场之前忘了最后一场请命的手续,因而,心中又急又怒又愧,同时,更恨透了江天涛。他对红尘道长也站起来向江天涛见礼的事,非常气忿,他定要尽情将江天涛羞辱一番,也让武当派的那些老道难堪。他认为,只要击败了九宫堡,武当派的一级宝座也就难保了,「峨嵋六老」定然不会放过武当派的三个老道。心念末毕,江天涛已到了场中,群豪呼声立止。

宁道通一见江天涛,立即抱拳扣刀,恭谨的呼了一声「少堡主」。江天涛急忙还礼,谦和的道:“宁前辈请回棚休息,让晚生来向单于掌门,请领几招邛峡不传之秘。”宁道通躬身应是,转身离去。

江天涛即向落英剑客一拱手,谦和的说:“夕闻单于掌门,剑术精绝,技震西南,在下仰慕已久,今日承蒙指名赐招,得以亲领绝学,可谓夙愿得偿了……”

「落英剑客」单于田,误以为江天涛果真不会「丽星剑法」,因而瞻怯恭维他,是以,末待江天涛话完,仰天发出一阵狂傲大笑。想到悟真和靳得顺,双双惨败的狼狈像,不由含轻蔑的傲然朗声道:“江少堡主家学渊源,「丽星剑法」,武林独步,在下仰慕已久了,现在就请江少堡主,一展丽星剑法,也好让在下一开眼界……”界字出口,傲态毕露,故意将手中金健,卖弄似的顺势一挥,一道金光匹练中,传出嗡嗡剑吟。紧接着,哂然一笑,注定江天涛,讽讥的道:“就请少堡主亮健干。”

江天涛看了单于田的狂傲神态,一双剑眉,立时蹙在了一起,他觉得邛峡派的千秋门户,由单于田这等性浮易怒,争强斗狠的人接掌,前途实可虑根据邛峡派午前争道,典礼后指名挑战,如今又狂傲自大,他实在不了解单于田,为何如此小觑九宫堡?

心念末毕,蓦闻单于田,冷冷一笑,沉声道:“姓江的,为何不敢亮健?”

江天涛一听「不敢」两字,不由暗泛怒火,但顾念邛峡今后在武林中的声望,立即沉声说:“单于掌门,身为一派之尊,胜败系于全派之荣辱,以在下之见,你我切磋数招,完成三场定律……”

「落英剑客」一听,愈信「小霸王」说得不错,因而,再度仰天哈哈一阵狂笑,接着怒声道:“如此说来,愚师弟两人,岂不平白受辱两场,少堡主迟不亮健,敢莫是不屑与在下交手?”他进步欺身,金剑一招「白蛇吐信」,迳向尚未拔剑的江天涛刺去。

群豪一见,大吃一惊,立即掀起一片啊声。江天涛顿时大怒,急忙横肘撤健,呛啷一声,彩华如电,一片翻滚的匹练中,铮铮数响,火星飞溅,单于田左封右挡,踉跄后退,立即闹了个手忙脚乱。紧接着,嗤的一声轻响,暴起一声惊呼,「落英剑客」单于田,身形踉跄中,飞身暴退三丈。低头一看,面色如土,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只见自己的颈下胸襟上,赫然被划开了一道六寸长的裂缝。心中一惊,倏然抬头,惊恐、惶惧、怨毒、忿恨,瞪着一双凶芒闪射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江天涛的俊面。

江天涛剑眉微轩,面透杀气,有力的一点头,忿怒的沉声道:“不错,像你这等狂傲自大,没有头脑的人,在下的确不屑与你交手……”把话说完,曲肘横健,沙的一声收入鞘内,看不看一眼一脸凶狠的单于田,飘然转身,迳向斑斓台阶前走去。

江天涛出健,迎战,欺进,追击,挥剑挑了单于田的胸衣,五个动作,三招剑式,快如电闪,一气呵成,这种奇快神速的剑击,全场三万以上的天下高手,竟无一人看出他的剑势,因而,俱都惊愣了。这时见江天涛收剑离场,才突然暴起一阵震山撼峰的疯狂欢呼。

就在群豪欢呼的同时,气得浑身颤抖,面色铁青的「落英剑客」,突然震耳一声大喝:“江少堡主请站住。”大喝声中,竟向江天涛大步走去。群豪一见,彩声立止,俱都惊疑不解的望着落英剑客。

江天涛闻声停止,转身望着单于田,沉声问:“单于大侠喊住在下,可是还有事见教?”单

于田走至江天涛身前一丈处,立即沉声问:“你阁下方才施展的是何剑法,可愿当众宣布一下?”

江天涛十分不高兴的沉声道:“在下身为九宫堡少堡主,当着天下群豪,不施展九宫堡的祖传法,岂不被天下英豪笑话。

单于田冷冷一笑,不中怒声问:“是哪一招,哪一式?”

江天涛剑眉一蹙,不由沉声问:“听单于大侠的口气,可是不信在下施展的是「丽星剑法」……”

话末说完,落英剑客立即有力的点点头,忿忿的沉声道:“不错,据说,你阁下所习的「丽星剑法」,尚不及「毒娘子」章莉花的公子来得精绝。”

江天涛一听,不由仰天哈哈笑了,接着笑声道:“单于大侠如此精干之人,居然听信那些无稽之言,未免有欠思考。”说此一顿,突然提高声音道:“方才在下共出三健,封剑为「星宿霄汉」,进击为「慧星火花」,斩衣则为「星云电闪」,方才在下收手不及,失礼之处,尚望单于大侠包涵。”说罢转身,迳向高阶前走去。

刚一举步,蓦闻第三级的第三彩棚前,突然传来一声大喝:“江少堡主请止步。”

江天涛闻声抬头,只见一个身穿墨绿劲装,背插亮银长鞭的中年人,正急步向着正中通道走去,正是点苍派的新任掌门人「白亮鞭」魏季高。「白亮鞭」魏季高,立身三级台中央,面向少林元台大师,抱拳躬身,朗声道:“点苍派新任掌门人,遵循本派一致意见,要求大会俯允晋级挑战。”战字出口,倏翻右腕,立即撤下背后的亮银鞭,首先向前平伸,接着抱鞭依肩。

元台大师早已立起,紧蹙着寿眉,合什还礼,问:“魏掌门可是也要向九宫堡挑战?”

「白亮鞭」魏季高,毅然颔首道:“不错,本派选的是马战。”

元台大师略微迟疑道:“烈马狂奔,难以控制,极易造成伤亡,魏掌门可曾为此事考虑过……”

魏季高浓眉一轩,沉声道:“大师但请放心,本门早已想过。”

元台大师意重心长的一颔首,凝重的道:“很好,但愿魏掌门小心。”说罢,即向棚外的胖大和尚,挥了挥手。胖大和尚,立即面向三面群豪,宣布了点苍派向「九宫堡」挑战,选的是马战。

「马战」两字一出口,群豪又是一片欢呼。「白亮鞭」魏季高,藉转身之势,觑目一看,发现九宫堡的男女高手,个个喜笑颜开。对于马战,似乎尤有把握。一转身,又发现三钗帮的「银钗」皇甫香,黛眉微蹙,娇靥凝霜,正以冷冷的目光望着他。而美如仙子,武功最高的萧湘珍,却正樱唇绽笑,向着一个手持长弓准备出场迎战的红衣少女低声说话。

魏季高看了这情形,心中十分懊恼,只得高高举起臂来,向着正西岭巅上的入口处,挥了挥手。他的手一挥,正西岭巅上,立即传来数声马嘶。紧接着,三个壮汉,拉着三匹高头大马,如飞奔下谷来根据这情形,点苍派向九宫堡选马战,早已有了周详计划。

「白亮鞭」魏季高,一见壮汉拉马下来,即向棚中一招手,立即走出两个身材魁梧,十分威猛的壮汉来。当前一个,年约三十余岁,浓眉环眼,狮鼻海口,黝黑的面皮,穿着一身黑缎劲装,身高宛如半截黑塔。黑汉肩阁背厚,目光炯炯,手中提着两柄大铁锤,看来十分沉重,一望而知,是个臂力惊人的人。

坐在「九宫堡」彩棚高凳上的「齐鲁大侠」金剑英,一见黑汉,即对紧衣提枪的「小李广」钟清,正色道:“「缬老弟,提双锤的大汉是「黑煞神」杨大愣,一双铁锤,重逾百斤,看情形,马上功夫定然不弱,老弟宜巧打智取。”

「小李广」钟清,朗目盯着已走至「白亮鞭」魏季高身边的「黑煞神」杨大愣,郑重的颔首应了个是。再看跟在「黑煞神」杨大愣身后的一人,头大身肥,腲圆臂粗、光头、秃眉、鸭卵眼、大耳、盆嘴、蒜头鼻,一身灰衣,袒胸露臂,手中提着一柄大如西瓜的飞索蒺藜锤,显然也是一个孔武有力的莽夫。

金剑英修眉略为一蹙,即对早已等得不耐的邓丽珠,叮嘱道:“邓姑娘稍时与「飞锤霸」交手时,应走绕马不宜正面迎敌……”

邓丽珠末待金剑英说完,已连连点头道:“晚辈晓得。”

飞蛟邓正桐虽然相信爱女的弓法神奇,但也担心她大意,因而沉声叮嘱道:“那家伙的飞索蒺藜锤是长兵器,藜锤至少也有三十斤,你可别逞能大意,你被打下马来没关系,九宫堡的人可丢不起。”

邓丽珠立即嗔声道:“爹总是爱长他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

邓正桐立即无可奈何的连声道:“好好好,回头看你的。”说此一幁,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叮嘱说:“根据龙首大会的规定,马战必须双方交马后才能出手,你别在七八丈外就将那家伙打下来。”

邓丽珠立即不耐烦的说:“女儿知道。”说话之间「白亮鞭」魏季高已率领着「黑煞神」杨大愣和「飞锤霸」卜脙功,迳向谷底走去。胖大和尚也正在向群豪宣布双方交手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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