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联手偷香
不知昏了多久,席春雨惊醒过来,第一个感觉便是浑身虚弱无力,身子却有点发热。
席春雨心神稍定,神智逐渐恢复,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景况,忽然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游走,娇躯一震,理智全复,正要开口救援,突然一双手指点过封了哑穴,跟着更凑在自己的耳旁低声道:“别动啊!席姊姊,相信妳不想被令师看到妳现在的样子吧!”
席春雨闻言一震,只因认出那是她最痛恨者的声音,跟着视线往下移动,发现了让自己羞愧欲死的现实——上身衣襟半开,露出青春娇挺的酥胸,下半身更不知何时被脱个精光,修长匀称的玉腿、浑圆曼妙的丰臀,连最私密的阴户也毫无保留地春光外泄。
席春雨哑穴受制,口不能言,然而这份难以忍受的羞辱却直冲脑门,使她差点又昏了过去。
君天邪毫不客气的将右手伸进席春雨的衣襟中,托起饱满的乳房肆意抚弄。
“嘿嘿!席姊姊,别这么急着昏过去,先看看前面是什么人吧!”
身后男人的邪笑将席春雨的理智稍微拉回现实,她凝目望去,正好见到在自己心目中无比崇高的师父,“凤蝶”舞彩仙,比她更一丝不挂的被一个男人抱在怀中,眉梢含春的动情模样,是自己前所未见。
“这……这是……!”
接连的冲击使得席春雨的理智几乎无法运作,可是君天邪的讥笑,仍是那么清楚地传入耳中。
“没什么好惊讶的,我师父和妳师父是旧情人,两人相别重逢,会重燃爱的火花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说什么……!那个男的是你师父,他和师父……这怎么可能……?”
疑问充填心胸,如果席春雨此时能活动说话,必定会毫不考虑的冲出去质疑舞彩仙,可惜君天邪不仅封住她的哑穴,还以截脉手法让自己浑身都使不上力气,配合他现在高明熟练的爱抚动作,即使置身于这么难堪羞辱的处境中,仍有一波波的快感隐隐传来,让她更加酥麻无力。
“你……你这小淫贼……!竟敢乘人之危,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说不出口的诅咒,只能随着干着急的眼泪流出体外,窘迫和羞愧交相冲击,眼睛却一直盯着不远处师父正和陌生男子上演的一场露天春宫。
“啊啊!覆月,你好棒!被你弄到花心去了!”
从未想过一向高雅端庄的师父口中竟会说出这么淫秽艳媚的话语,席春雨的冲击不亚于刚刚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半身全裸,以致于她并没注意到,背后君天邪那根抵住她私处,火热铁硬的阳具。
“好姊姊,我来拿回妳欠我的东西了。”
席春雨恍惚间尚未回神,君天邪已双手托着她那雪白丰满的臀部,挺腰顶进她的体内。
“嗯嗯——”
席春雨娇躯大震,感觉到一个热烫的硬物猛烈地侵入私处,却连一点声音也叫不出来,只能无助地流下屈辱的泪水。
“喔喔!好舒服,席姊姊的那里真紧,夹得我好软好热啊!”
君天邪用力挺腰,将阳具一分分深入,每深入一分,席春雨就感觉到一阵撕裂般的痛楚,疼得她眼泪盈眶。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一场能够尽快结束的恶梦!
只可惜残酷的现实却不如人意,君天邪开始顶着她的玉臀来回抽送,席春雨只能被动的挺起僵硬的下体迎合对方的冲刺,阴道却开始本能的分泌爱液,作为减缓痛楚的润滑。
“嗯,席姊姊那里好湿啊!能够享用这么青春动感的肉体,真是艳福不浅啊!”
君天邪从云覆月的口中,得知当今“衣蝶盟”的盟主舞彩仙正是他当年处处风流的旧情人之一,脑中顿时灵机一动,淫邪点子滚滚而出。
“不如这样,咱俩师徒就来个联手出击,师父想办法上了那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凤蝶’,我就吃亏一点,将就她那火辣性格的宝贝徒弟,来个双人双响炮,如何?”
云覆月听了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小鬼!脑袋里到底是装什么玩意啊?这么坏人贞操的事情,你也敢这么若无其事的讲出来,还要师父和你同流合污!”
君天邪厚着脸皮道:“那有什么关系,师父也对舞彩仙旧情难忘吧?
所谓人生苦短,行乐要即时,如果她也对师父依然依恋,那正是你们复合的好机会啊!“
云覆月笑着摇头:“都已经是十七年前的旧事了,况且我当年不辞而别,必定在彩仙心中留下不能抹灭的伤痕,如果就这么莽撞的出现在她眼前,一刀砍来的机会绝对比破镜重圆来得大。”
君天邪仍不死心,继续鼓动如簧之舌。
“我才不相信以师父您的手段,连区区一个女人的心都无法攻陷,如果妳连舞彩仙那样的女人都摆不平,又有什么样的资格追求我娘?”
对云覆月来说,这一句话就等于正中要害。
“小鬼!你怎么知道……?”
君天邪摇着一根手指叹道:“师父你每次见着我娘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的啦!到底要不要干,是男子汉的就丢下一句话来。”
如果说身为“人道”界式神的云覆月竟会被激将法鼓动,只怕就连君逆天也会对这样的说法存疑,可是深悉师父性格的君天邪就成功的抓住云覆月唯一的弱点,其实那也是他自己的弱点。
“好!不让你看看师父的手段,你还真把我小瞧了!”
强忍住得意大笑的冲动,君天邪与云覆月这对咸湿的师徒迅速拟妥计画,由云覆月先潜入衣蝶盟内布下“桃花瘴阵”,在此阵范围内的女性,面对异性挑逗时将会加倍容易动情。
一切布置妥当,云覆月还以从自己徒弟那里临时赶阵学来的不动邪心似曾相识一诀,加强自己出现在舞彩仙面前的效果,在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配合下,终于一举重夺“凤蝶”的身心!
至于君天邪自己就比较没那么省事,制服席春雨花了一番手脚,倒也是意料中事,跟着就将对方褪至半裸,来到云覆月和舞彩仙“办事”的现场,涅槃真气送出能使对方动情的激素,耳濡目染之下,不论席春雨愿不愿意,她和舞彩仙双双被自己师徒俩奸淫,已是必然的命运。
痛澈心肺的酸酥痛麻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邪门的快感直袭脑部,君天邪并无太多怜香惜玉之心,插入蜜穴后就是一阵狂抽猛送,纵使席春雨早非处子之身,但面对本钱实战经验远在她之上的对手,只因为长年练武身骨强壮,才没有被弄得晕了过去。
“喔喔……彩仙……这样弄……妳舒不舒服……”
“啊……舒、舒服极了……你弄得真好……再大力一点……再深一点……!”
在席春雨饱受理智与欲望的煎熬之际,耳中仍不住传来舞彩仙淫靡的呻吟声,而舞彩仙脸上露出的享受神态和全心投入交合的愉快神情,这样的视觉刺激对于席春雨而言,无疑比什么春药都有效。
君天邪在她耳旁的低笑,也扮演着火上加油的功能。
“看看,妳师父是多么舒服的样子,放下衿持,和我一起享受鱼水之乐吧!”
“师父她……”
恍惚迷蒙中,席春雨发现身上的哑穴竟然被对方解开了,然而顾忌到舞彩仙就在咫尺之处,她仍是不敢叫出声来,只能发出模糊的低吟。
君天邪微微一笑,双手紧紧抱着席春雨结实雪嫩的两片臀肉,一前一后快速地动作着,黏稠的汁水附在交合处,享受着与细嫩嫩穴接触的愉悦感受。
实在忍受不住下半身传来的阵阵快感,又得拼命忍住浪叫,席春雨强忍羞辱,勉强回头喘道:“啊啊……轻……拜托你轻一点……”
“好啊,席姊姊要重力一点吗?那有什么问题!”
刻意曲解对方的话,君天邪忽然把席春雨压向树干,让一对椒乳紧紧贴在树皮上,而他则从后面发力猛插,愈演愈烈。
“呜呜……!不……不是这样……”
淫液飞溅,水声啧啧,席春雨娇躯狂颤,秀眉紧皱、银牙暗咬,两行珠泪夺眶而出,一副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喜悦的妙态。
这时席春雨已被干得双腿发软,几乎无法站立,只有抱着树干勉强支撑,可是任凭她如何娇泣哭喊,身后那根铁硬火烫的肉棒始终没有放过她的打算,持续不断的进攻,席春雨的身体仿佛失去了主宰,唇边香涎流落,雪白的美乳在树干上挤压变形,留下无数道红痕。
君天邪忽然亢奋地道:“席姊姊!我……我要射了……!”
席春雨一听大为惊慌,鼓起余力拼命扭动身体,想要避开最后难忍的羞辱,可是濒临爆发的君天邪哪容得她此时走脱?双手用力抓紧,几下舍生忘死的狂抽,低吼一声,终于畅快的射精在席春雨的小穴里,注满了子宫内。
“啊!啊啊!呜呜呜……”
席春雨娇躯一震,迷乱而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神情茫然,尽管呜呜哀啼,却不能改变君天邪在她体内射精的命运。
就在这时,云覆月和舞彩仙那一对也达到了高潮。
“啊啊!射进来了!都射进来了!”
“喔喔!全射给妳了!彩仙!”
君天邪抽出发泄后变软的分身,拉出几条浓稠的白浊黏液,汗水和爱液跟着从席春雨的洞口缓缓流出,就像她脸上此时压抑不住的两行清泪。而后,席春雨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顺着树干缓缓滑落地面。
“穿云山”上,今日出现了百年难得一件的奇景。
只见长年被云层笼罩的山顶,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龙卷风,卷开了层层山云,直冲九霄,在天上开了一个巨大缺口,光芒照射,蔚为奇观!
镜头拉近,原来是当今道魔两派的至高宗师——“玄宗”笑问天和“阎皇”君逆天,正在山顶上展开对峙,一场绝强之战即将开打!
两人尚未正式动手,但自然散发的气势已经展开一场先期拼斗,双方各自鼓足内劲,对抗着敌手内劲的压力,分属道魔两派的绝强气流在虚空中交击相拼,生出隆隆声响。
两股旷世内劲交煎纠缠下,形成一股巨大气流,直卷上天,这就是此时山顶上龙卷风的由来!
排云见日,仿佛上天也想一睹此时山顶上的两人如何解决双方的种种恩怨。
命运注定两位绝世高手中,只能有一位继续生存下去!
然而笑问天不清楚的是,此时,距离他命中大敌“阎皇”君逆天的百日大限,只剩六十五天!
正文第十二集
第一章人道殒落
君天邪望著席春雨弯成弓状,充满淫秽气味的半裸娇躯,後者气若游丝,散乱的头发黏贴在一张充满汗水泪水的粉脸上,眉宇一丝未退的殷红,象徵高潮後的馀韵。
君天邪露出满意的笑容,虽然花了他不少时间,不过终於还是让他得到席春雨的身体了。
虽然席春雨并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不过前者毕竟是他出道以来第一个碰上的“侠女”,对他总有种特别的意味在。得到席春雨的身体,在某种方面其实只是为了成就他个人的占有欲。
更何况席春雨曾是“剑侯”楼雪衣的女人,抢走那讨厌小白脸的女人,更让他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只见席春雨此刻玉体横陈,青春娇艳的曲线暴露无遗,蜂腰纤细,雪臀浑圆,松开的衣领口缝隙中,两团丰满雪乳清晰可见,惹得君天邪心猿意马,差点又想提枪再战一场。
君天邪看著云覆月依依不舍的离开地上舞彩仙那成熟丰满的肉体,开始穿回衣服,君天邪笑著对他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师父布下的这个「桃花瘴阵」真是厉害,无形无色,却能引发人心底的七情六欲而不自觉,回想当初舞彩仙和我初见面时那副要吃人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和师父跨下辗转浪啼的骚婆娘是同一个人。”
“舞彩仙的武功底子比起席春雨婆娘来深厚得多,不可能只了一次身就这麽简单的昏迷过去,想必是师父动了手脚,不过我竟然一点也察觉不到,姜果然是老的辣啊!”
君天邪一边想著一边踩著轻松的步伐往云覆月走过去,後者见到他时,脸上露出带点腼恬又带点得意的笑容,即使後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过去了,君天邪仍无法忘记云师那时候的笑容。
两人距离接近到不剩一丈的距离。
君天邪忽然感受到一种异样的“体验”,彷佛是他的灵魂与肉体分离,他“看到”自己举步往云覆月走去,而事实是他自己仍停留在原地,那个该是属於他的身体接近云师到只有一步的距离,忽然以快逾闪电的速度出手,云师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已被他硬生生挖出体内的心脏!
一切彷佛时间静止般定了格,君天邪眼睁睁看著“自己”笑著挖出了云师的心脏,他张大眼睛欲出手阻止,却完全使不出一点力气!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云覆月露出完全不能置信的神情,睁大眼睛楞在原地,左胸上一块碗大的伤口,除了空洞还是空洞,泊泊鲜血正自内里涌泉流出,不能抑止。
彷佛永恒的刹那过去,云覆月似乎像是明了了什麽,露出一个悲伤但是谅解的微笑,身子仰天而倒。
“波!”
君天邪再看见“自己”五指发力,将手中云师血淋淋的心脏,捏得稀巴烂碎。
“人算胜天”云覆月,六道式神之一,君天邪的启蒙恩师,面对帝释天和魔陀佛联手来犯时,仍能冷静退敌;更以服药假死骗过最古老的“地狱道”式神——黄泉。然而就算他有通天彻地之能,鬼神莫测之机,也无法在失去心脏的情况下,继续生存!这一次,云覆月是彻彻底底死去了,再没可能复活过来。
从头到尾,明明是“自己”一手犯下杀师的恶行,但君天邪却感觉“他”像是个局外人,或该说是像隔著一块玻璃屏幕目睹一切的观众,有心阻止却一点也使不上力。
君天邪忽然发现“自己”再次魂体归一,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不够真实的梦,可是那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证据就是自己手上染血的五指。
“能干出这种事的只有┅┅第三天邪!!可恶啊!!”
望著地上云师的尸体,意识回归之後的君天邪又惊又怒,有过多次人格转换的经验,君天邪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他体内其他人格干的好事,玉天邪还没有这份能耐,那麽,杀死云师的凶手,除了“他”之外不会再有别人。
“混蛋!第三天邪!你为什麽要杀了云师?这样做对你有什麽好处?”
发自灵魂的愤怒呐喊,却得不到任何该有的回应,看来第三天邪仍处於浮潜休养的状态,刚刚突然发难夺取身体的主控权,应该是消耗了不少的能源,现在又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可恶啊!这鬼祟的家伙,你是打算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杀掉,才会满足吗?”
也难怪君天邪会如此愤怒,继君天娇被第三天邪害死後,现在又连云师都被他所杀,自己在这世上重视关心的人已经不多,却被第三天邪一个接一个的害死,由其他与自己本是同出一源,感觉上就像是这些人的死,君天邪也有份参与一样,这种感觉让他更加难受。
偏偏对於第三天邪的存在,他又是无可奈何。
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了!云师一死,“桃花瘴阵”便自动失效,舞彩仙和席春雨很快便会醒转过来,说不定连盟内其她的高手也会闻风赶来,自己虽然有把握脱身,但犯不著在这多事之秋去再捅一个马蜂窝,看来还是那计三十六著,走为上著!
虽然打定主意,但望过地上云师的尸体时,却不免闪过一丝愧意。
“师父,对不起!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您在天有灵,务要保佑我找到消除体内人格的方法,为你报仇!”
又是一阵晚风吹过,卷起遍地桃花乱舞,而君天邪就在这漫天花瓣中,失去了踪影,留下的是两具美丽的躯体,和他师父云覆月的尸体。
梵心谛带著如同斗败公鸡的龙步飞,一路飞驰远离冥岳门的总舵势力范围,足足奔出了三十里外,前者才把龙步飞安置在一座树林内,一路上,两人甚至未曾开口交谈过一句话。
良久良久,龙步飞才像是极艰辛的从齿缝间挤出话来。
“梵小姐的救命之恩,龙某铭感五内。”
梵心谛那张超尘脱俗的娇容上,有著某种与世独立的气质,虽然她出手救了龙步飞,可是後者却感觉到她其实并不真对自己的生死感到任何兴趣,彷佛救人只是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而已,无关个人喜好。
果然梵心谛柔和清冷的声音道∶“龙大侠不必客气,心谛只是受人之托而已,真正关心龙大侠安危的,其实另有其人。”
龙步飞叹道∶“这麽说来,笑盟主表面上不阻止我为君女侠报仇,其实内心根本不看好龙某的愚莽举动,所以才委托奶随行保护吗?”
梵心谛淡淡道∶“姑且不论盟主的动机,龙大侠既然也知道自己的行动太过鲁莽,身为武林正道备受崇敬的「魔天之敌」!一举一动备受观瞻,却还为了一人之死而失去理智,龙大侠抿心自问,对得起那些信任崇敬你的正道同胞吗?”
龙步飞听得哑口无言,只能摇头苦笑道∶“梵小姐的词锋比奶的「妙谛禅剑」更锋锐,不愧是从「菩提法座」出来的人,龙某无话可说哩!”
梵心谛那双美得无懈可击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异芒。
“龙大侠也知道「菩提法座」这个地方?”
龙步飞心道终於也有让奶意外的事情吗?仰天露出追忆的表情道∶“三年前龙某有缘碰上忘我大师,虽是短短一刻的开悟,却是惠我良多,我就是从那时候知道「菩提法座」这个境外圣地的存在。”
梵心谛澄澈宁远的目光轻轻停留在龙步飞充满男子气概的脸庞上,悠悠道∶
“原来龙大侠也见过师父,那更是有缘之人,心谛这趟出手真的不虚此行咧。”
龙步飞苦笑道∶“梵小姐如果可以省掉大侠这个称呼,会让我这个败军之将感觉自在一些。”
梵心谛淡淡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龙兄其实无须太过介怀。”
龙步飞低头沈默了片刻,眼中透露出痛苦悔疚的神色。
“当龙某听到君姑娘惨死的消息时,内心确实有一种悲怆即将爆体而出的感觉,然而就在这极度的空虚哀愁交煎之下,龙某的武学修为竟然再有突破,那种感觉模糊得无法形容,但我知道自己确实是变强了!本以为突破後的实力,即使再战君阎皇也有一拼之力,没想到只是阎皇的大弟子,已让我尝到生平首次惨败的苦果┅┅”
梵心谛的美眸里,总带著几分虚无缥缈的意味∶“龙兄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依我当时的观察,天下第三确实是豁尽全力才勉强与你战成平手,到最後更动用耗损寿元的魔门禁招——梵灭刹息!配合天意刀杀力,才能压倒龙兄的惊世之艺。然而这类伤己伤人的禁招,所带来的後遗症必然极钜,其实并不可取。”
龙步飞带点惊诧的表情,望向梵心谛那张神圣超然的脸庞。
“梵小姐的「慧悟净眼」果然非同小可,难怪能先後受到忘我大师和七派联盟的青睐,自家人知自家事,就算天下第三是以邪法催鼓功力,但他打败我仍是不争的事实,龙某并非不能承担失败的残酷,只是遗憾没能为君小姐报仇。”
梵心谛清澈无尽的美眸里,像包含了西天菩提世界的宁静。
“原来龙兄早有体会,那心谛是多此一举了。”
龙步飞苦笑道∶“哪里,对於梵小姐的救命之恩,龙某还是由衷感激的。”
梵心谛问道∶“龙兄跟著有什麽打算?”
龙步飞摇头道∶“除了先找个地方把体内伤势养好之外,还能有什麽打算?”
梵心谛道∶“龙兄如果不嫌弃,心谛愿意送龙兄一程。”
龙步飞第一次感觉到这仙子般的美女,除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外,尚有一颗体贴关怀的心。
他差点就想一口答应梵心谛的“好意”,但终於还是摇头道∶“多谢梵小姐的好意,但龙某相信尚有足够能力自保,实在不敢再劳小姐费心。”
梵心谛那双足以使天上明月失色的美睫一眨再眨,跟著露出微笑道∶
“既然如此,心谛只有祝龙兄平安无事吧。”
说完再不言一语,梵心谛转身离去,直到目送她身影离开视线,龙步飞仍是找不到她纤纤倩影中的一丝微瑕。
龙步飞心中涌起连自己也不能解释的失落,又瞬即恢复,仰天喃喃道∶
“体内真气只剩不到三成,要在三十天之内,恢复实力至十成状态,代替梵小姐出战天下第三,除非是奇迹出现┅┅要不然,就只有拜托「他」了!”
提到“他”时,龙步飞脸上出现连败在天下第三手下时,也不曾有过的黯然失落。
沈思片刻,龙步飞像是终於下了决定,撑起雄伟的身躯,踏起略嫌沈重的步伐,离开了树林。
玄武历三四四年,四月十五,“穿云山”顶。
彷佛天变般的异象,持续不断地侵袭这终年与世隔离的山头,气流狂卷,飞沙走石,连天上的云层也被吸扯下来,更隐隐有雷鸣电闪,霹雳震耳。
地动山摇,狂风大作中,只见两条如神如魔的身形,在山顶上对持而立,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却是异常沈重!
“玄宗”笑问天和“阎皇”君逆天!象徵道魔两派的当今强者,事实上两人之间,并没有什麽不能化解的深仇大恨,甚至连见面今天都是第一次,却偏偏因为立场理念的不同,使得两人之间,注定只有一人能继续生存!
忽然间,君逆天虎目一睁,双眼竟暴射迫人异光,一种至尊无上、践踏苍生的无匹霸气,从他身上排山倒海般往笑问天迫发而去。
笑问天目中奇光一闪,微笑道∶“临近大限,门主的功力看来又有所提升啊!”
真气从心所欲而发,一股柔韧至及的网状气网,呈圆弧放射向四面八方扩散,在与君逆天涛天霸气接触的瞬间,柔韧气网立时如波浪般呈现一波一波的震荡,平和起伏间,逐一将君逆天暗藏的魔刀锋气化於无形。
君逆天笑道∶“笑兄的「无相混元气」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柔功,若是刚刚让本座在气机牵引之下全力出手,这一仗当可迅速分出胜负,如今只怕要战上好几天咧!”
笑问天平和地微笑道∶“劳驾门主多费手脚,问天亦是万分抱歉,不过问天虽然年逾花甲,对红尘俗事却还有几分依恋,只怕不能陪门主一起上路了。”
君逆天笑道∶“只怕由不得笑兄呢!”
君逆天终於决意正式出手!命运决定两大高手的一战,便由“阎皇”的一掌拉开序幕!
“笑兄!接我一掌!”
不见君逆天有任何动作,但他就那麽倏然的跨越丈许空间瞬移至笑问天身前,匹练一掌,重重轰去!
行将轰中之际,笑问天身形不进反退,行云流水往後挪移,虽是後退之势,却给人一种随时都会从某个方向飘开的感觉,让人无法掌握他的真身。
君逆天嘴角牵起一丝微笑,忽喝道∶“著!”
“地狱行”十八层功力如万川汇流般透过体内脉穴结合,庞大凌厉的气劲透掌而出,精炼狠辣、炙热毁灭的真气像天罗地网般把笑问天笼罩在内,来势之强,远超过笑问天的估计。
笑问天脸上收起轻松悠闲的神色,长袖一卷,忽然就在他身前出现一个深邃而辽阔无边际的气团,像是形成了一个无底深渊,以一种圆形的轨迹,将君逆天强攻而来的毁灭真气,一点一点吸扯进去,在无限的轨迹中慢慢分化、削弱,到最後再不剩一点威胁性。
君逆天尚是首次碰到能正面化解他无匹杀力的人,不怒反喜,长笑道∶
“痛快!痛快!近一甲子来,笑兄尚是第二个能接本座全力一击之人,不愧是九大奇人之首!”
君逆天的功力已达随心所欲地步,说断就断,欲收即收,笑问天只觉压力一轻,,刚才那股旷世无匹的气劲竟是无形消散,也不免暗自佩服。
笑问天捻需微笑道∶“那是门主手下留情,否则我这把老骨头就要被拆散了。”
君逆天笑容一收,双目杀机暴闪,冷喝道∶“第一回合是不分上下,跟著能否保命,就要看笑兄的真功夫了!”
笑问天叹道∶“门主真不给问天转圜的馀地?”
君逆天仰天笑道∶“阎皇之下,从无活口!笑兄还是省下说话的力气,多想想怎麽接招吧!”
君逆天坚定不移的杀气,与之同级的绝代高人笑问天当然感觉得到,局势发展到如今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地步,纵使以“玄宗”心如止水的道行,此刻也只有人如其名,无语问苍天了。
第二章去烦恼风
笑问天忽然微微一笑,双目轻闭像老僧入定般看似毫不设防,仿佛周身都是空隙,却隐隐然在身周散发出一种圣洁的光芒,看在君逆天这样大行家的眼中,竟也有不知如何下手的奇异感觉。
君逆天电思之间,已明其理,笑道:“好一个笑问天!打算放弃与本座正面交锋的机会,打防守战拖延到本座大限之日吗?”
笑问天叹道:“门主此刻的战意功力已达生平颠峰,问天自认不及,唯一的机会,便是试试上天对门主是否依然眷顾?希望门主勿要怪罪问天懦弱!”
君逆天长笑道:“兵不厌诈,本座怎敢限制笑兄一定要用何种方法战我?不过若以为一昧防守就可以撑过百日大限,未免将本座的决心和功力看得小了!”
笑问天摇头道:“以问天的资质,也只想得出这样的笨法子,战斗从来就不是问天所愿,只盼到了最后,我和门主都能化干戈为玉帛吧!”
君逆天欣然道:“笑兄是大智若愚,才会懂得用迂回战术,不和本座这必死之人正面冲突,若时间允许,本座真想试试‘地狱行’的极限杀力,能否突破笑兄‘无相混元’号称天下第一的防守。可惜本座时间有限,而且本座也要保留功力对那最后大敌,请恕本座要让笑兄失望了。”
笑问天动容道:“世上竟有让此时的门主也要如此慎重看待的敌人!
敢问门主此人是谁?“
君逆天溢出一丝杀机飘溢的微笑:“笑兄已是将死之身,知道这些又能如何呢?”
君逆天一掌印出,看似一掌,劲力却分两重,一重挤压,一重吸扯;一重在前,一重在后。刹那间,仿佛君逆天分裂成两个人对笑问天做出前后夹攻一样,如此魔功,确是骇人听闻!
笑问天脸色一变,双掌齐动!左拍、右封,螺旋般的劲气朝外卷出,以圆破直、以面吞点,硬是破去君逆天的霸道魔气。
君逆天赞道:“好!不愧是‘玄宗’笑问天,这一招破得漂亮,不过更厉害的陆续会来,笑兄小心了!”
五指合拢,一掌劈出,凛冽的冰寒刀气,仿佛同时从天上天下涌出般不住冲击敌人,刀风呼啸声在四面八方响起,仿佛置身千刀地狱,即使天下第三持天意刀来攻,也不过如此。
笑问天双目半闭,身形不退反进,抢入杀气最盛处,双掌接连拍出像无数逐花的浪蝶般洒往君逆天,层层叠叠,紧密无隙,气势如虹。
君逆天喝道:“好!”刀势再变,化繁为简,一刀朴实无华地照面向笑问天劈去,刀势封死所有退路,避无可避,最厉害的还是他这一刀根本不知道会劈中什么地方,让人别无选择下只剩硬拼一途。
交战至此,君逆天选择的战术完美无比,总之就是以绝对的劲道和速度,逼迫高明如笑问天者也只能舍弃所长,面对面的和他硬拼,绝不容后者有喘息的机会,胜负可在任何一刻分明。
笑问天微微一笑,先是身上散发出袅袅白气,仿佛漫漫白雪,跟着双掌一推,将虚浮于半空之雪悉数汇集送往君逆天。
君逆天赫然发现到,他掌中所蕴含的气劲,砍在笑问天所散发的白雪之气时,便像砍中了一块能无限延伸的黏土,黏稠厚实的无力感,让他差点生出弃刀而走的念头。笑问天能以这种方式破解他的“绝世魔刀”,绝对在他的意料之外!
“好一个无相混元!”君逆天发出由心的称赞。
君逆天自认低估了九奇之首的“玄宗”笑问天,以后者如今显露的这一手看来,显然隐藏的实力还在帝释天、魔陀佛之上。
“无相混元气”本以绵密悠长见称,在笑问天手上更是发挥到极限,一天不能破去这“上善若水”的清静道极之体,就没有取其性命的可能。
难怪笑问天有把握和君逆天缠战百日以上,当今之世也只有他和丁尘逸两人有此能耐。可惜,君逆天并没有多少时间能够陪他耗。
此时,距离“阎皇”君逆天的百日大限,还有六十四天!
牛毛般的雨水细细地从天幕洒落,一老一少静静站立在树下,西沈的红日在大地上投射出黯淡的剪影,远处传来寒鸦归巢的叫声。
老者痴痴的抚摩树身上古老的纹痕,他的眼神浩瀚而深远,喃喃低语:“没有办法……真是没有办法……”
老者身边的少年闻言倏地抬头,邪俊飞扬的脸孔上,有着超越年龄的苦恼:“怎么会没有办法?!你不是无所不知的吗?太史世家的藏经阁不是包罗万象的吗?怎么会连这种小问题都无法解决?!你要知道,帮我也就等于是在帮你女儿啊!”
“正如你所说,真儿和你是同病相怜,如果真有治疗多重人格的方法,你认为我会藏私起来,不为自己女儿治疗吗?”
太史丹青的说法绝对合情合理,君天邪不得不露出丧气的失望之色。
太史丹青继续说道:“以你的智慧,不可能连这一点都看不穿,所谓的关心则乱,就是天才如你也不能例外吗?”
君天邪不悦道:“我是认真的来与你讨论事情,不是来听你冷嘲热讽的!”
太史丹青苦笑道:“我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认真过,即使是这样,我仍想不到有什么方法能解决你身上那仿佛诅咒般的怪病。”
“这不是病!”君天邪连抗议的力气都欠奉:“虽然我不知道该如何具体解释这种奇异的现象,不过我能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万药宝典’上会记载的疾病,你不要搞错方向了!”
太史丹青正色道:“既然你也看过‘万药宝典’,应该知道心病也是病,把你的症状列为心病的一种,我认为并无不妥。”
君天邪闷哼道:“这下你可变成大夫了!”
太史丹青负手沉声道:“你来找我,不正是为了让我出主意开药方吗?一个不相信医生的病人,怎能得到完整的治疗?”
君天邪两手一摊道:“那就请你说说看,你对我的怪病到底有什么看法?‘大夫’!”
似乎没听出君天邪话意里的讽刺,太史丹青缓缓走出几步,转身沉吟道:“因为真儿的关系,我对分裂人格的研究,敢说在历代任何一任太史家主之上。‘皇极惊世典’上记载的案例,经过我钜细靡遗的分析整理,发现多重人格的成因,几乎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在成长过程中,尤其是童年时期,遭遇到重大的变故,或是长期的虐待,而触发出一个与本来性格相左的‘存在’!因为只有这样,当事者才能卸去心灵上所承受的压力。”
君天邪哼道:“如果你所谓‘多年辛苦的研究’,就只有这点东西,那我会对你非常失望。”
太史丹青老脸一红道:“当然不只如此,多重人格的成因,既然是因为成长时期的经历而来,那么对症下药,也只有从解除意识深层底部的伤痕着手,心病还须心药医,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君天邪不耐的挥挥手道:“那是指你女儿的情况而言。让她知道当年强暴她的凶手得到应有的制裁,或许真可以解除她的分裂性格,对我却未必能起相同的作用!”
太史丹青点头道:“你的情况比起真儿复杂得多,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根本上的原因应该都是一样。心结不解,心病便无从治愈的一天。”
出奇的,君天邪这一次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一张脸带着悻悻然的表情。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但是要化解自己的“心魔”谈何容易?
就算不计较那惊世骇俗的后果,包括当事人自己,都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有能让娘亲接受自己的自信……
“现在的我,还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吗……?”
这是君天邪最近在午夜梦回时,时常萦绕在心头的问题。在只“认识”玉天邪以前,他一直认为自己是这副躯体的主宰,而后者只不过是在成长过程中突变产生的寄生体。
这样的认知直到第三天邪的出现,才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来他和他所鄙视厌恶的玉天邪,也只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分别而已!他和玉天邪才是真正的一丘之貉!一个不是由任何人生下,也不会有任何人爱的“怪物”!
这样的认知一直像鲨鱼的利齿一样,日夜啃噬着他的心灵,只是自尊心比谁都高傲的他,却绝对不会把悲怆担忧的一面呈现在人前,即使会被批评成强颜欢笑,他仍是坚持这样的生活方式。
没有人可以了解他,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了解。
然而,即使是像他这样子的“异类”,也有想要保护的对象。他的娘亲玉白雪,他在这世上唯一尊重和爱慕的人,不管她曾经对自己做过什么,他对娘亲的感情都不会有变,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用一生的时间守护她。
然而,他还是有一个最大的顾忌,这个身体原来的人格,“天邪”!
一个他无法掌握预计的可怕存在,他也对娘亲情有独钟,但是那种感情却是强烈的扭曲与独占、残虐与狂欲,全都是让人不愉快至极的东西。君天邪在与第三天邪人格交换的过程中,曾经一窥过那家伙的内心世界,而能让“邪星”也觉得恶心恐怖的“黑暗”,绝对是无法言喻的“黑暗”。第三天邪的存在,对玉白雪而言绝对是一种莫大的威胁!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第三天邪那家伙得到玉白雪。君天娇的下场殷鉴不远,那家伙即使对自己的亲姊姊,也没有任何人情义理可讲。
他一定要阻止第三天邪,在不自裁的前提下,最彻底的方法,就是让“天邪”这个人格消失,由他继续这个躯体的主导,就像过去七年来一样。
问题是要怎么做?
太史丹青看着若有所思的君天邪,忍不住出言询问道:“看你的样子,好像想到了一些法子,说来听听看吧!”
君天邪想了一下,终于道:“你应该听过‘菩提法座’这个地方吧?”
太史丹青一震道:“那个超然于武道之外,号称不问世事的脱俗圣地?!”
君天邪不屑地笑道:“只要是存在于世俗的地方,用上‘脱俗’这个名词本身就是一种矛盾,‘超然’也只是人们故弄玄虚的代名词而已。不过这个见鬼的地方很是有些门道,这一点倒是不能否认的。”
太史丹青皱眉道:“‘菩提法座’又有什么东西对你有帮助的?”
君天邪道:“你可曾听过‘去烦恼风’这四个字?”
太史丹青道:“寄生于六根六识之上的六恶六贼,能解一切劫厄者之法,合称‘三十六烦恼风’,这是佛教经典上记载的经义,与‘菩提法座’又有什么关系?”
君天邪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佛法有三十六烦恼风,菩提法座也有一种武功,就叫‘三十六风去烦恼剑’!据说毫无一般正统剑法的杀伤力,却有化灾解厄、使人重生之效,这种说法看似玄幻不可尽信。可是却有人认为,所谓的‘去烦恼剑’,其实就是类似‘洗心箓’的精神功法,三十六风吹拂的是人心记忆,当记忆从脑中被消除的一点不剩,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烦恼存在。”
太史丹青倒抽一口凉气道:“这是连‘皇极惊世典’上都未记载的功法,你又是从何得知?”
君天邪淡淡道:“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遗物。”
云师……一直到最后,也在为我的事情着想。这份恩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掉……
“你的师父?”太史丹青讶道:“我从来就不知道,你还有师父?”
“那不是我们要谈的重点。”君天邪道:“我只想知道,你对于这件事的看法是怎么样。根据‘皇极惊世典’上对‘菩提法座’的记载,你认为这样的武功是可能的吗?”
太史丹青沉吟道:“当年撰写‘皇极惊世典’的先祖,确实曾经蒙‘菩提法座’的大师青睐,破例参观这块不为外人所知的佛门圣地,但或许是出于交换条件,先祖对于该处圣地的记述着墨极少,就算有也大多语焉不详,只说那里住着一些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世外高人,能化一切不可能为可能,或许连记忆操控这些我们认为荒诞不经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也是稀松平常吧!”
君天邪点头道:“我就是要你这句话。”
“等、等等!”听出君天邪平淡表情下隐藏的意图,太史丹青忙着问道:“你是认真的吗?或许‘去烦恼剑’真的可以洗去你的记忆和人格,可是那也意味着你会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君天邪仰天让丝丝细雨飘落在他脸上,凉意沁到他心里:“有时候当一个什么都不去想的人,或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太史丹青注视着他好一会,缓缓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只会为自己打算的人,看来是我错了。”
“你没看错,从头到尾,我所考虑的都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君天邪摇摇头顿了一顿,又道:“只是……”
太史丹青问道:“只是?”
君天邪苦笑:“没什么,我似乎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言归正传,你知道该怎么才能和‘菩提法座’的人有所接触吗?”
太史丹青道:“原来这才是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可是‘菩提法座’的地点,连‘皇极惊世典’上也不见记载,法座中人更是等闲不轻涉江湖,天下如此广大,想要单单找一个人,岂非难如登天?”
君天邪信心十足的道:“别人或许不行,可你一定可以。”
“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吗?”太史丹青苦笑道:“坦白说,你要是在昨天以前来问我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无法答你,可是今天嘛……哼哼!”
君天邪着急道:“老书虫,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法子快说吧!”
太史丹青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当真不再考虑一下?变成白痴可不是一件说笑的事啊!”
君天邪哼道:“你放心,就算我真要去挨法座中人的‘去烦恼剑’,也会等解决你女儿的问题完后再去。”
太史丹青不悦道:“你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君天邪摇头道:“你到底有什么门路?
有就直说吧!“
“年轻人就是性急。”太史丹青叹道:“白道联盟秘密培育的种子高手,‘观音天女’梵心谛已经出山,还在冥岳门出手救了你的义兄龙步飞一命,不过这个梵心谛其实还有另一个秘密身份,她就是‘菩提法座’四百年来,唯一一个获准以正式身份行走江湖的法座中人。”
君天邪惊讶得连嘴都合不拢:“竟有此事?老书虫你为什么早不说!”
太史丹青倒也答得绝:“之前又不见你问。”
“你……!”君天邪本想发火,转念一想,到底还是忍了这口气,讪讪道:“只要有了目标,找起人来就容易,我这就出发,说不定‘去烦恼剑’可以一石二鸟,连你女儿的问题也解决了。”
太史丹青知道他说的轻松,其实殊无把握,更兼背负着极沉重的压力,以致背影看来竟有些佝偻。
直到君天邪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的雨势中,太史丹青的脑中还是一片迷蒙。
第三章白衣墨止
竹林清风,茅舍简约,清泉一泓,不失清雅。
一名白衣人盘膝坐于茅舍前的草地上,一身素白,白发白冠白袍白带白靴,静如深井止水,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真是稀客,我们多少年不见啦……没想到你会主动回来见我,也许世上真有所谓的奇迹吧……?”
裹在白色长袍中的人忽然开口,声音像是流过石上的清泉,给人一种清澈透明的感觉。
“你该知道,如非万不得已,我不会回来这里见你。”
从白衣人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条英伟的身影随之出现,“天敌”——龙步飞!脸上微带病色的苍白,注视着白衣人的表情,眼神有说不出的复杂。
白衣人轻笑道:“呵……当年你离开此地时,曾说过冬雷震震夏雨雪,此生亦不再见的决绝,能让这样的你改变初衷,一定是件很了不得的大事啊!”
龙步飞望着白衣人的背影,表情数变,几经挣扎后道:“我希望你……
能够帮我疗伤……“
“喔?”白衣人抬起头来,身体不动,却像是在虚空中有个盘子托着一样,自转一百八十度后,变得正面面对龙步飞。
白发白眉之下,白衣人竟然连瞳孔也是一色诡异的白,更兼毫无聚焦的感觉,原来他竟是个瞎子!
“脚步虚浮,话音里也中气不足,罡气入脉三分又逆流贯穿,该是遇上棋逢相对的敌手,但是这样的伤势,只要你好好静养三个月,期间不再妄动真气,该可以痊愈如昔。何必要来找我出手?”
别说是触脉把诊,连视觉都没有的白衣人,竟然能一口说出龙步飞身上的伤势,而且钜细靡遗有如在场亲见,这份功力,就算华陀、扁鹊重生,也不过如此!
龙步飞却像毫不意外白衣人有此异能,若非如此,也不值得他走上这一遭。他平静的说:“我必须在十天内,回复至最佳状态,这便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白衣人轻轻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贝齿:“当年你不惜放弃‘般若降龙功’最后两层的心法,坚持出山闯荡江湖,说是要拯救万民于水火之间,认为我的避世作法太过消极,后来也确实让你闯荡出‘天敌’的英武侠名。这些年来,你是否认为你当年的选择是对的呢?”
白衣人竟是龙步飞的授业师父?!对于后者忽然扯开话题,龙步飞并未有不悦的表现,反而是流露出复杂的眼神。
他长长一叹,仰天道:“诸行无常,道魔之间的分际,有时或许只是一线之隔,我曾经被自己认为是最亲密的战友出卖;在和我最大的敌人做战时,我却对他抱持比那些白道名宿更多的敬重。什么是正义?什么又是邪恶?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区别了。”
白衣人微微点头,低声长叹:“你确实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龙步飞昂然道:“虽然我这么说,并不代表我放弃了除魔卫道的理想,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这里。”
白衣人微笑道:“还是那样倔傲的脾气,不过这就是你的个性,到死都不会改变,而这也是当初我传你武功的原因。”
龙步飞道:“你可以帮我吗?”
白衣人道:“那要看你是被什么样的武功所伤?”
龙步飞犹豫了一下,道:“天下第三,和他的‘梵灭魔刀’。”
白衣人白眉一扬:“喔,把君逆天的‘绝世魔刀’和‘梵灭刹息’两种各走偏激的魔功,融合而一的刀法吗?舍身之刀固然威力无穷,但必须以自身寿元去换取两败俱伤的成果,在我看来实不可取。”
龙步飞淡淡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炫耀对天下武学的渊博知识。”
白衣人摇头失笑道:“还是那么没有耐性,梵灭魔火入体焚脉,本应中者立毙,要不是你所修习的‘般若降龙功’在先天上与魔门心法相生相克,早应不死也要终生残废,哪里还能生龙活虎的在这里扰我清修?”
龙步飞握紧拳头道:“所以我才会回来求你。”
白衣人露出一个不可捉摸的微笑,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非得在十天内复原不可?”
龙步飞有些黯然的道:“我败在……天下第三手下,被人所救,但那人却因此答应和对方一个月后约战,我不能让救命恩人为了我再次犯险,所以一定要在最短期间内回复十成状态,代替她出战。”
白衣人边听边摇头道:“你和天下第三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一旦他以‘梵灭刹息’强自鼓催功力,你便万万不是其敌,到最后也是再尝一次惨败的结果而已,那治好你的伤势又有何意义?”
龙步飞激动得身体都微微颤抖:“这一次不同……这一次……我有无论如何都不能败的理由!即使天下第三再用上‘梵灭魔刀’,我也有把握和他同归于尽!”
白衣人凝视龙步飞良久,终是重重一哼道:“同归于尽?!你脑袋里只能想到这种不争气的战法吗?我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么没用的弟子!”
龙步飞一张正气十足的俊脸上,首次露出英雄气短的颓丧,有气无力的道:“在杀入‘冥岳门’前,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功力已经到达平生颠峰,即使与君逆天单打独斗,也应有一拼之力,可是事实是即使天下第三未用上‘梵灭刹息’,我也没胜过他的把握,更别提是胜过君阎皇了!难道道消魔长,就是时代巨轮下不可违抗的宿命?”
白衣人嗤鼻道:“不要太抬举自己了,一个人的胜败荣辱,岂能与‘命运’这种强大意志的共聚体相提并论?英雄红颜,终究枯骨;是非成败,终归尘土!不了解这一点而任意丧志放弃,在我看来,你仍是当年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
龙步飞被训得老脸一红,有点尴尬的道:“我知道错啦!前事不计,你到底愿不愿意为我治疗?”
白衣人冷然道:“好一句前事不计,我花了十五年培训的好徒儿,只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理想,连句抱歉都没说的就离门出走,这十年来音讯全无,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我不计前嫌的为他治伤,难不成是把我墨止当成圣人了吗?”
原来白衣人的名字叫作墨止,看他全身上下素白无瑕的扮相,的确是人如其名。
龙步飞脑海闪过墨止年少时对自己对自己种种训练培育的往事,虽然严厉辛苦,但若非如此,绝无可能成就今日的“天敌”,鼻头一酸,差点便要双腿跪倒,却强自忍住。
龙步飞把头一仰,道:“不管你愿不愿治我,我都一定会再战天下第三,就算结果是战死,至少我已无愧此。”
墨止冷笑道:“现在是拿死来威胁我了吗?要是你自己都不想活了,我治好你又有什么用?”
龙步飞听出墨止话中大有转机,连忙道:“我只是说万一不得已的状况,如果可以,我当然是希望能以最佳状况上场,只是梵小姐对我已有过一次救命之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她为我涉险。”
墨止眼中忽然精光暴绽道:“你刚刚说救你的人姓梵?可是梵天的梵?”
龙步飞一愕道:“没错啊,你认识她?”
墨止沉声道:“她可是来自‘菩提法座’?”
龙步飞讶道:“你也听过那个地方?”
从头到尾,他也没有以“师父”的名义称呼过墨止,真不知道这对师徒在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墨止脸色阴晴不定变换好一阵子后,才道:“能够让‘菩提法座’的隔世传人出面为你求情,你的面子可比皇帝老子还大啊!”
龙步飞苦笑道:“梵小姐并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出手,正因如此,我更不能欠这份人情。”
墨止哼道:“没有人比为师我更了解你,只听你数度欲言又止的语气,便知道这事和女人脱不了关系!当年我曾经批过你‘桃花多劫,因缘成会’八字命盘,你却不把它当一回事,如今当知我所言不虚吧!”
龙步飞尴尬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墨止满怀感慨摇头道:“我一生只收了你一个弟子,可是到后来,这个弟子对我所付出的关怀,却比不上外面的女人。”
龙步飞默然不语,表情闪过愧疚的神色,但那并不代表他对当年的选择感到后悔,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他还是会离开墨止的身边。
墨止仰天长叹,百感交集。
“也罢,就当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吧!我可以为你治伤,甚至连当年来不及传授给你‘般若降龙功’的最后两篇心法——‘如来界’和‘虚空界’也可以一并传授,但条件是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龙步飞几乎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好的事情,但又隐隐觉得墨止待会提出的条件一定非同小可,但他却是别无选择。
“毕竟我亏欠你的已是太多,不论你要我做什么事情,我总是会设法为你办到的,师……墨先生。”
墨止听到龙步飞“师父”两个字欲言又止时,表情一瞬间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旋即便恢复正常道:“放心吧!我不会强人所难要你去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也不会要你做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事,唯一条件是当我向你提出要求时,不得询问任何理由。”
龙步飞着急道:“怎么样都好!你还是快开始治疗吧,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墨止哼道:“急什么,难不成你怀疑我的能力?”
“这……当然不是。”
墨止忽然神色一动,道:“要我现在为你治伤也可以,你立刻就给我滚到屋子里去,像从前那样在‘寒玉床’上运起‘明王界’的心法,待会我动起手来才可以事半功倍。”
说到自己的伤势,龙步飞可是向天借胆都不敢违抗墨止的命令,二话不说就转身走入屋内。
墨止冷冷静坐直到关门声传来,才开口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风?
稀客一个接着一个来。“
一声冷哼,自身后传出。
一个身着黑色皮裘的红发年轻人倏然便出现在墨止身后,俊挺深邃的面孔有着妖邪魅力,散发着与这个年纪不应相配的沉稳内敛,散发披垂遮去一只左眼,剩下一只眼却隐藏着浓浓的冷讽与杀意,光是靠近他身边,就觉得沉重得几乎让人难以喘息!
墨止头也不回淡淡道:“修罗道式神大驾光临小居,似乎还是六道转生以来的第一次呢!”
此人竟然就是当日大败君天邪、独孤碎羽,“六道界”六大式神中号称最残酷好战的“修罗道”式神——罗刹!
当日他被第三天邪的“常世之剑”一招重创,后来被“地狱道”式神黄泉所救。只是当日足以使一般高手死上十次的重伤,现在却完全无法从他身上看到一丝后遗症,“战鬼”之名,果然不假!
罗刹甫现身,冷冷的眼神就盯在茅屋的门口,用没半点感情的声音道:“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正道希望‘天敌’龙步飞,竟然会是你的徒弟……”
墨止脸上寒意凝结,冷冷道:“这不关你的事,我也不许你动他半根汗毛!”
“你这算是命令吗?”罗刹也不是被人唬大的,一分不让的道:“同样身为六道式神之一,我可没有听从你命令的必要……”
墨止竟然也是“六道界”的一员?还是六大式神之一?龙步飞难道就是因为墨止的真正身份,才不认这个师父?!
“这不是命令……”墨止沉声回道:“而是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容许任何人在‘善见天’做出血腥争斗的举动。”
罗刹摇了摇满头红发,轻声嗤笑道:“堂堂‘六道界’的‘畜生道’式神,心肠竟然比吃斋念佛的老和尚还要软弱,真不知黄泉当年是怎么选上你的!”
墨止两眼微闭,满头白发逸出一丝出尘仙气:“这也不关你的事……”
罗刹道:“也罢,反正我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和你起冲突,要打以后有的是机会。”
墨止没有说话,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把话接下去。
果然罗刹接着道:“我来是要通知你,‘人道’云覆月已死,黄泉要剩余的式神立刻回‘天外天’报到。”
罗刹的话不啻晴天霹雳,让心境静若止水的墨止失态剧震道:“你说什么?!”
从罗刹的态度来看,无法确定他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不是和墨止一样的吃惊。
罗刹冷冷望了茅屋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但是墨止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哼道:“不必担心,我在屋内下了三层结界,除非是我,里面的人对于外界的话什么也听不见。”
一旦恢复冷静,疑问也跟着浮上心头。
“‘人道’失踪已超过七年,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才传出死讯?
以云覆月的智慧实力,又是谁有能力置他于死地?“
罗刹淡淡道:“这也是当初我对黄泉提出的疑问,不过大曼陀罗中属于‘人道’的圣珠黯淡失明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而这种情况发生在式神身上就只有一种可能——云覆月的确已经死了。”
墨止闭目沉思片刻,失笑摇头道:“黄泉一定觉得很遗憾吧!好不容易在这一代凑齐了五名式神,眼看圣帝重生有望,却在为山九仞前发生‘人道’骤逝的意外,可见人算始终不如天算!”
从墨止的语调和表情中都看不出来多少失望的情绪,看来五大式神除了“地狱道”之外,对于圣帝的复活似乎并非真正热衷。
罗刹也未对墨止的不忠言论多做表示,只是冷冷的道:“我只负责把话传到,跟着这里便没我的事了,我还要赶到‘黑狱’去呢,就此别过了。”
“‘饿鬼道’也要动了吗?”墨止噫道:“奈落也有十年未回中原了,如果一百零八使魔真的重现人世,那将是苍生浩劫啊!”
罗刹嗤笑道:“你真的不适合当式神,该转职去当大夫才对。”
“我本来就是个大夫,”墨止正色道:“为了换取六道神力的治疗能力,我牺牲自己的肤色和视力,才换来这一身起死回生的圣力,但我并没有连灵魂也出卖给黄泉,我的本质仍是一个济世救人的大夫,和你这种以战为生的斗鬼不同!”
罗刹虽被一番抢白,脸上并无愠色,只淡然道:“你想怎么过你的人生,那是你的自由……”
言下之意,便是我选择以战斗强敌为生存目标的人生,那也是我罗刹自己的自由,一种米养百种人,咱们井水可不犯河水。
墨止像是懂得罗刹未尽之意,微微颔首道:“我明白了,黄泉那里,我会准时赴约。”
“很好。”
“好”字未了,罗刹已飞身后退,投入竹林阴影中,转瞬而逝。
墨止望向茅屋门内,良久良久,仰天长长一叹,无限唏嘘。
第四章玄宗战死
穿云山上,“玄宗”笑问天和“阎皇”君逆天两大强人的颠峰之战已经进行了二天二夜,到目前为止,仍看不出胜利的天平欲往何方倾倒的迹象。
君逆天的霸气仿佛无穷无尽,“绝世魔刀”每出一刀,罡气恍若千江万水狂泻而下。在惊天动地的滚流气势中,君逆天的魔刀似能分天裂地!万物俱灭,唯一刀在!
笑问天“无相混元气”功力运行也到极点,足下仿佛踏云而行,衣袂和霞气在他身边翩翩飞舞,无穷无尽的朦胧霞气像水波一样笼罩在他四周,如仙如圣!
云气里传来笑问天的长吟:“孤亭突兀插飞流,气压元龙百尺楼,万里风涛按瀛海,千年豪杰壮山丘。疏星澹月鱼龙夜,老木清霜鸿雁秋,倚剑长歌一杯酒,浮云西北是神州。”
君逆天刀法突变,每一掌劈出,均似蜗牛爬行般缓慢无比,但带起的力道却是凝重如山,划空裂帛声动人心魄,当者无不披靡。
这是最耗力的打法,却也是对付笑问天道极之体的唯一方法!
笑问天长啸一声,方圆十里之内的天际云层仿佛俱被拉动,化成一个圆满的霞气之圈,绵绵的气劲无穷无尽的从圈里散发出去,堪堪抵着君逆天的分天刀劲,相持不下!
君逆天脸上黑气一闪即逝,一声低喝,掌上竟暴长出九尺长的黑色刀气,旧力未尽,新力又生,硬是插入无边的霞气中,仿佛巨浪溃堤,浩荡的真劲冲开云烟屏障。笑问天双眼露出开战以来首度的惊恐之色,身子一震,喷出一口鲜血。
“激战二天二夜,他的功力怎么可能不减反增?难道……!”以笑问天的武学智慧,很快便想通其中关键,同时也明白了将要置他于死地的败因。
“明白了吗?本座一直只以九成功力战你,目的就是要消耗你的功力,而在两日激战后,你的‘无相混元气’只剩九成实力,而本座此时用上‘梵灭刹息’,就有把握在三招内杀你!”
在君逆天的狂笑声中,笑问天不可置信的道:“你……明知剩下不到百日寿命,还敢使用‘梵灭刹息’这门消耗生命力的功法,这样就算你赢了,也等于是自杀啊!”
君逆天微笑道:“笑兄还是低估本座求胜的决心了,本座知道以正常战法,至少也要相斗百日以上,才有机会置笑兄于死地,只可惜本座剩下的时日不多,故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速战速决!笑兄请小心,接下来的一招,如无意外,便是这场战斗的最后一招了。”
君逆天此话大有深意,便是要在笑问天心灵中种下他从一开始便不及自己的失败感。事实上交战至此,两人确实是旗鼓相当,再斗百日也未必能分出胜负。但是君逆天这一招奇兵突出,立刻把整个局势扭转过来。
代价,却是他剩余不多的生命力。
“诛神印!”
君逆天三大绝招中最强的一招!君逆天掌心泛黑,一掌印出。笑问天只觉一股空前绝后的狂飙气劲,扑脸而来,他立刻收敛心神,外呼吸转内呼吸,“上善若水”道极之体全面运作,誓要接下这攸关生死成败的一招。
君逆天的巨掌在笑问天眼前愈变愈大,直到充塞成为这天地间的唯一,君逆天好像倏地消失了,笑问天再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以笑问天的道心修养,绝不可能出现这般心志被夺的现象,唯一的解释,便是君逆天不仅在功力霸道上胜他,甚至连灵觉天机的修为上,也胜过一筹。
笑问天败局已成。
更在这时,不知是否受到君逆天“诛神印”的气劲影响,他那天下至柔的护体气场,忽然出现了一瞬间不该有的停滞,那感觉就像是时间被“切割”开来,六识骤灭!非是亲身体验,怎样也难以说得明白。
笑问天本已居于下风,如今又出现不该有的气场停滞,护身功体顿减三分,说时迟那时快,君逆天的“诛神印”已经分毫不差的轰在他胸膛上。
“蓬!”
笑问天浑体剧震,七孔溢血,仙风道骨的脸孔变得凄厉可怖,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尊泥像。
一击过后,时间仿佛停滞。
“哈哈哈哈……!”
笑声穿云而起,笑的人,赫然是属于此战败者的笑问天?!
笑问天仰天笑道:“好!没想到门主的功力已经突破‘末那识’境界,更朝着‘阿赖耶识’天人之界的领域迈进,这一役,问天败得心服口服!”
君逆天的脸上毫无半分表情,淡淡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便是本座一生唯一信奉的至理,而失败却是本座唯一无法接受的东西,所以笑兄该知自己败得不冤吧!”
笑问天失笑道:“成王败寇,乃江湖定律,问天当然无话可说,何况问天活到这把岁数,早没有什么东西看不开去!唯一可恨处是不能与门主为友,煮酒谈天,诚一憾事!”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笑声忽哑,瞳孔失去夺人神采,身子向后仰倒,长长的血花洒在空中,成为笑问天留在世间的最后轨迹。
“诛神印”的威力将笑问天的五脏六腑全部震碎,外表不见任何伤痕,内里却是百孔千疮,用这种方法留对方一个“全尸”,便是君逆天对后者的一种尊重。
古来征战几人回?一代宗师,终于命丧沙场。
“爷爷!”
几乎就在笑问天倒地毙命的同一时间,一声惊呼自君逆天身后传来,他不必回头去看,也知道来者身份。
在“多恼江”上,他与她早有过一面之缘。
笑诗情不可置信的望着笑问天的尸体,美眸里噙着一抹泪光,娇躯微颤,仿佛风中弱草般随时便要倒下。
君逆天始终还是回过身来,不是为了笑诗情,而是为了在她身旁的那个人。
笑诗情本身已是一等一的大美女,但和她并肩上山的这人,其美貌却绝不在笑诗情之下!
一对深邃难测的美眸,配上明艳夺目的容颜,有着玉雕观音般圣洁高雅的气质,又有着无可挑剔的玲珑身段,鬓发飞扬,活脱像是春日朝阳初升下拂过的柔风。
君逆天望着白衣女子的婷婷立姿,微微一笑道:“想不到‘菩提法座’的这一代传人竟是如此风姿绰约的一位美女!本座纵横天下,少有能让本座萦绕于心的事情,可是今天看到小姐,却使本座不得不破例为身后之事担心了!”
听完此话,即使以“观音仙女”梵心谛的禅心修养,也难掩震骇表情。
君逆天只一眼便看破她的身份,言语中更对“菩提法座”已暗自偏离超然立场,开始为正道撑腰一事表达不满意见,以“阎皇”不是朋友便是敌人的一向狠辣作风,岂会容两人生离此地?
笑诗情显然也同时想到此一关键,表情由悲伤转为警戒。
君逆天失笑道:“两位何必如此剑拔弩张?本座岂会做出对晚辈动手这种有失身份的举动来?”
笑诗情硬逼着自己泪水盈眶的一双眸子,从笑问天身上转到眼前的大敌:“君门主说得好听,焉知不是在大战之后,元气消耗而空城摆阵的缓兵之计呢?”
君逆天欣然道:“不愧是‘破狱’之首,即使面对至亲殇恸,仍能保持冷静判断,笑兄确没选错后继人!不过你该知道本座从不喜夸大妄言,虽然杀败笑兄让本座的寿元消耗到只剩四十天,但要是本座不惜再耗费一半寿元,即使你二人联手,再加上贵组织在山下部署的兵力,本座要将你们全灭仍非难事,不知笑侄女你信是不信?”
君逆天这样说的时候,从他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让人连质疑他的勇气都无法生起。
笑诗情被君逆天的霸气压制得几乎无法呼吸,自收到君逆天与笑问天决战于穿云山顶的消息之后,她立刻尽起组织精锐人马,连刚自“冥岳门”赶回来的梵心谛也被她再次请动大驾,赶往决战地支援,没想到还是迟来一步。
更没想到的是,君逆天的功力在面对百日大限关卡前不退反进,即使以“玄宗”笑问天之能,也无法耗去这魔门第一宗师的太多功力,而即使在力战之后,以她和“菩提法座”传人梵心谛合在一起的实力,也无法肯定能对这盖代魔君做出伤害。
君逆天说的没错,如果他真要走,这世上没人能拦得住他。
梵心谛知道此时此刻,该是自己出来说话的时候了:“门主误会了,门主与笑前辈之间是生死决斗,各安天命,晚辈们岂敢有留难门主之意?笑姊姊只是关心则乱,言语或有冒犯之处,门主前辈大人有大量,当不会与我们一般见识。”
梵心谛这段话可谓得体至极,就算君逆天真想借题发挥也毫无著力点,不禁让人怀疑她是否受过什么纵横家口才训练。
君逆天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逸出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你们两个都是非常优秀的人才,今后的江湖,就是你们这一批年轻人的天下了,不必再把本座当成敌人,今天以后,我们永无再见之日。”
君逆天话方说完,他的人就在笑诗情和梵心谛的面前逸去无踪,就像是突然被虚空吞噬了一样!就连梵心谛的“明净慧悟”,也无法察觉到君逆天是用什么身法离开的。
梵心谛长长吁出一口气,惊噫道:“好厉害!‘阎皇’的修为已经到了常人无法想像的地步了,难怪连笑前辈之能,也无法支撑到我们赶来。”
笑诗情像是没听到梵心谛的说话,独自走到笑问天的尸体前——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着的感觉,想要开口,吐出的却是哽咽。
“爷爷……”
两行清泪滑落脸颊,打从小时候开始,她就背负着“玄宗”笑问天孙女的光环成长,旁人只看见她白玉无瑕的完美形象,却不知道在完美的容貌与风采之下,她所承受的压力也不是任何一个同年纪的少女所能想像的!
唯有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她才可以卸下一身的武装,当一个全心全意天真撒娇、不用考虑任何成败兴衰的女孩子。
可是,上天却连她这最后一点权利也剥夺了。
旁人只看见她的聪明与美丽世所罕有,却不知道她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能取得今天的成就。
而今,连在这世上唯一最了解自己的亲人也走了。回头想想,这些年来她费尽心机的努力与付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笑诗情怅然的在笑问天的尸体前伫立良久。在清凉山风的吹拂下,那种像是整个身子被淘空的感觉,痛彻心扉的悲怆,却是愈来愈重。
梵心谛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陪在笑诗情身边。悲伤就像是云雾一样,在两人身旁逐渐堆砌。
“爷爷……”
笑诗情再次呼喊着自己的亲人,然而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回应的——仿佛终于体认到这个现实,笑诗情卸下了一直以来的冷傲与坚强,对着笑问天的尸体一跌坐倒,像个无助少女般哭了起来。
虽然顺利得回“结草剑”与“衔环刀”,但是在夺回兵器的过程中,意外间接造成了“剑圣”封虚凌的身亡,虽然并非丁神照下的手,但总与他脱不了关系——这种萦绕在心头上的烦躁与忧郁,令丁神照怎么也挥之不去。
身旁的子鹰倒是适时发挥他乐天的本性,不住为心情低落的同伴打气。
“至少你总是得回你要的东西了,回去也能向丁前辈交代了啊!”
相较于子鹰的乐观,丁神照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不管如何,封虚凌他总是因为我,才会被夜魅邪那个卑鄙小人害死。”
子鹰叹气道:“在那种混乱的情形下,我们两个得以全身而退离开剑楼已是大幸,你都没看到玄威那副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我一直到现在还怀疑他怎么会答应让我们离开。”
丁神照的思绪被子鹰的话拉回封虚凌身亡之后的半个时辰,在下山之路遭逢“剑楼”愤怒子弟兵团团围住的两人,眼看一场血战已是无可避免,忽然场中出现一名枯瘦精悍、须发俱银的灰衣老者,那对细如针缝的目光往众人身上一扫,包括“长空剑”玄威在内的楼中长老立刻噤若寒蝉。
他们两个能够安然下山,也是因为那名老者下令放行。
子鹰沉吟道:“但是……在那样的情势下,还能令怒火遮眼的剑楼弟子乖乖听令,足证那名老人在楼内的身份一定非同小可,可我从来就没听闻过剑楼有这样一号厉害人物……嗯,看来‘白道联盟’
内,还有不少隐藏实力未浮现台面啊!“
就某方面来说,丁神照完全同意子鹰的看法,当那个不知名老者的视线扫向两人时,竟让他们心头不自由主的一阵悸动。
一柄千锤百炼的剑!这是两人同时对那名老人留下的深刻印象!
丁神照摸了摸背上的鲨皮剑囊,一种像是身体的一部份失而复得的充实感,在某方面确实抚平了他心中那股不快。
“你有什么打算?”
子鹰苦笑道:“我出来晃荡也有一段日子,家师怕不早就发出通缉令搜捕我的下落,该是时候,我要回‘地府’一趟了。你当然是先回去树海见前辈吧?”
丁神照点头不答,子鹰早就习惯他沉默的个性,也不以为意的伸出手来。
他豪爽的说道:“那就在此分道扬镳,下次我还能溜出来时,再到树海去找你和丁前辈吧!”
毫不婆妈的作风,便是子鹰最让人欣赏的地方。
丁神照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和对方紧握:“保重。”
子鹰哈哈一笑,纵声长吟道:“玉瓶沽美酒,数里送君还。系马垂杨下,衔杯大道间。天边看渌水,海上见青山。兴罢各分袂,何须醉别颜?”
回音缭绕久久不散,人却已在数里之外。
丁神照细细回味子鹰最后两句“兴罢各分袂,何须醉别颜?”个中深意,似悟非悟,片刻之后转身踏步,往相反方向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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