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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白雪杀谋

君逆天抱着谭子龙逐渐转冷的尸体,漠然的神情始终不变,没有人可以了解他现在的情绪,是悲伤或愤怒,还是什么都不是。

有生即有死,凡是有生命者,皆不可能逃避生老病死的宿命轮回,谭子龙只是早他一步到达终点站而已。

“是我害死他的,是我的错!”

玉白雪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君逆天身旁,白晰无瑕的粉颊滑落两行清泪,脸上的表情像是卸下了一直以来以冰雪堆砌伪装的面具,只馀下无尽的忏悔。

君逆天静静摇头道:“不是奶的错,要怪也只能怪本座来得太迟。”


第七章天敌之怒

君天娇死了。

在一个生命如梦如电,泡沫般骤现骤灭的江湖而言,一条生命的消逝,或许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对某些人来说,君天娇的死毕竟还是具有某些意义,或许失落、或许遗憾、或许悲伤、或许……愤怒!

而对“天敌”龙步飞而言,在他和君天娇之间有着连他自己也不能确认的感情,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一段绝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但在一切的可能走向不可能之前,君天娇便被残忍的谋杀了!龙步飞永远没有机会告诉后者他的心意,并且听到对方的回答。

这,就让一向温和宽厚的正道大侠,“天敌”龙步飞愤怒了!为着君天娇的死。

而龙步飞的愤怒,就指向杀害君天娇的凶手——“阎皇”君逆天,以及诸恶之源——冥岳门!

四月初七,冥岳门总舵。

“君逆天!!”

一声雷霆暴喝,夹带着浩瀚无匹的内力,劲气破空呼啸,正好打在入口的牌坊上,“轰”的一声,这象征“冥岳门”无上权威的标的物,就在这含怒一击中烟消云灭!

尘沙漫天,黄土飞扬,碎石如雨紊乱洒落一地,一条雄伟的身影伫立沙尘中,英俊的脸庞一语不发,虎目填满悲愤之色,一股无形的杀气充斥在他四周,带着说不出来的可怕静默。

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静默杀意!

“冥岳门”身为天下魔门之最,总坛重地岂可容人轻欺?只是今次来犯者的级数却几乎只在他们门主“阎皇”之下,尽管早在三日前便接到此人可能来犯的情报,更布下了三里重兵围堵阻截,只是没料到仍被这人如虎入羊群般突围而入,更折损了不少门中弟子。

因为君天娇的死,让龙步飞嚐到真正的愤怒滋味,杀意与怒意配合下,功力几乎提升三成,除非是君逆天或天下第三亲自出手,否则此刻谁也没有资格阻止化身为愤怒明王的“天敌”!

然而君逆天驭下极严,“冥岳门”弟子几乎皆是以铁与血做为毕生信条,冥岳门人只有战死之将,没有逃走之兵,即使当日面对帝释天与魔陀佛双尊压境,也不曾有一人退缩,如今面对声望与功力都在二尊之下的龙步飞,他们更无畏惧之理。

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被悲愤情绪蒙蔽了理智的龙步飞,在某种角度而言,是比“天王”和“地藏”更可怕的敌人!

肃杀的气息回荡在粉碎的牌坊四周,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震动了大地,仿佛在宣告战争的来临。

一道玄色身影有如飞燕般轻捷,翩若惊鸿落在龙步飞面前,白色锦袍散发着华贵光泽,玉雕般俊美的白晰脸庞,带着一丝胜利者特有的冷傲神采,微微笑道:“冥岳门八大神煞之一,‘傲剑’冷愁忆,见过龙步飞龙大侠,贵客光临,有失远迎,怠慢之处万请海涵。”

来人话虽说得客气,但是言谈之间,一股无形剑气冷冽如冰,已如羽毛般轻忽飘摇散布于虚空,就像无形剑阵已对准龙步飞整装待发,随时可以在他身上插出几十个致命伤痕,只这一手,便可看出这“傲剑”功力非凡之处,八大神煞果然是无一易与之辈。

没想到龙步飞却对眼前人视若无睹,只冷冷道:“叫君逆天出来见我!”

冷愁忆剑眉一挑,脸色顿变,沈声道:“大胆!门主的名讳岂是外人可以随便叫的?!”

龙步飞置若罔闻,倏地踏上一步,这么一来立时引动了冷愁忆先前怖下的虚空剑阵,剑气如丝网交错爆出光气万点,光点中央蓦地射出一缕剑芒,朝着龙步飞的眉心直攻而至。

“判死剑式!判死不判生,杀人不用第二招的剑法。”龙步飞哂道:

“极好的剑法,可惜却杀不到我。”

龙步飞随意一掌挥出,真气如穹苍天顶铺陈,直指冷愁忆剑尖,“五指山”掌诀内,齐天大圣也难翻逃而出,“啪”的一声,竟将敌人长剑一把抓住。

冷愁忆见状又惊又喜,喜的是龙步飞竟会愚蠢到用空手来夺他的神剑“寒光”,只要他顺势一拖,后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成名绝技,就要永远成为历史。

冷愁忆正要运劲将配剑一搅,先断去敌手五指,却骇然发现到“寒光”有如被五根锻铁紧紧困住,前进不得、后退不能,而且从对方掌中源源不断传来的浩瀚真气竟毫无衰竭之象,逼得他不得不也运劲相抗。

两人相持不下间,龙步飞再次开口,语气冰冷:“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再说一次,叫君逆天出来见我!”

冷愁忆额上已有冷汗渗出,却只是摇头。

“恕难从命。”

“你是自找苦吃!”龙步飞闻言,目中煞气一闪,空着的另外一只左手蓦地由静转动,气劲在掌心吞吐如漩涡炮弹,闪电般往冷愁忆击去!

冷愁忆配剑被制,抽身不得,虽说他大可弃剑而逃,但对于一个剑客而言,剑就是他生命中的全部,一个剑客又怎能放弃自己的信念来换取耻辱的偷生?气劲未至,掌风已吹得他一头长发后扬乱飞,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身上!

眼看冷愁忆在劫难逃,龙步飞忽地冷哼一声,掌劲竟改变方向转往身后击去,凌厉的气劲轰至一半便撞上实物,爆出激烈震荡。

龙步飞沈声道:“藏头露尾的鬼祟之辈,终于也敢滚出来见我了吗?”

“‘天敌’龙步飞果然名不虚传。”

沙哑沈郁的声音在空气中扩散,却让人感觉中气不足,显然是刚才与龙步飞一拼间负了内伤,“天敌”之威,果然是不可轻觑。

拖刀声嘎嘎响起,一名黑袍战将,发如狮鬃,眼若铜铃,浑身杀气逼人,虽然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却隐然有闷雷轰隆逼近之感。

“八大神煞之一,‘怒刀’战百里。”

自报上名号之后,战百里再次抿嘴紧闭,两眼却射出森比刀锋的寒芒,显示他是那种惜言如金的人。

龙步飞冷笑道:“君逆天自己龟缩不出,却派你们这两个阵前卒来送死吗?”

话语里再次污辱到“冥岳门”人敬若天神的门主,这就同时激怒了八大神煞的一对刀剑高手,冷愁忆喝道:“不要太自以为是了,龙步飞!也许你的武功在我俩之上,但刀剑合璧的威力,却绝对可以将你斩杀。”

龙步飞面对傲剑怒刀前后包夹,雄伟的身躯昂然冷立,虎目一扫,淡淡道:“是吗?那你们还等什么,便给我一起上吧。”

毫不客气,也毫不犹豫,战百里手中炼刀由后转前,仿若一头疯狂的雄狮张牙舞爪扑来,千百道刀影如天边浓云般翻滚激荡,铺天涌至!同一时间“傲剑”手动,流虹如星雨飞闪,百千次挥展难分先后,空气中锐啸有如鬼鸣,自四面八方笼罩收紧!

刀剑联手,威力竟大上两人单独战力三倍不止!试问龙步飞如何抵挡得了?

龙步飞嘴角上挑,双手齐扬,挥洒过的掌势仿佛某种不可思议的魔法使然,强大真力流泻奔腾,如星河瀑布自九天而下,气流翻涌,漫空剑影刀轮顿时溃散!

这样的战果,让傲剑、怒刀两人为之震惊不已,没想到他们刀剑合璧之威,竟然在“天敌”手下仍过不了一招?

战百里的斗志在“八大神煞”中排行第一,接连失利,他的杀意仍是高涨不减,一声怒吼,双手执刀,炼刀化成一道虹幕卷袭飞扫,刀劲如狂涛般暴闪,只要与边缘一接触,立刻便是骨裂肉碎的下场!

面对“怒刀”的猛烈杀势,龙步飞英伟的脸上却没多少动容,他真正的战役并不是眼前这一场,是该下重手结束这一场无谓战斗的时候了。

龙步飞脚步一动,双掌在身前一拍即分,跟着他竟作了一个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疯狂举动!他居然以胸膛迳自迎上战百里的刀锋,以血肉之躯硬拼斩铁分金的魔刀“狮吼”!龙步飞的脑袋是在想什么东西了?

什么也没想!在龙步飞的思维中,“八大神煞”的两人还不足以被他放在眼中!

炼刀与龙步飞胸膛接触,爆出金铁交鸣之声,然而预期中血雨洒落、染红刀锋的景象,却没有出现在战百里眼中!

原来龙步飞艺高人胆大,早已看出敌人这一刀的落点取位,遂把全身真气集中于一点,用最大胆的方式去硬接这必杀一击!此举虽然看似有勇无谋,然而“天敌”全力凝聚的护身罡气绝不在修罗堂的“修罗不死身”或是武功院的“罗汉金身”之下,除非是像天下第三那样的高手使用“天意刀”来攻,否则谁也休想划伤龙步飞的一根汗毛。

选用如此夸张的方式来接招,并非是因为龙步飞想要炫耀自身功力,那只是因为他的“武学智慧”告诉他这是最快最直接的杀敌方式而已,因为预期中必杀的一击出现完全相反的结果,会让敌人出现必然的错愕,而在高手交战中,这如白驹过隙的停顿,便足以致命!

龙步飞一个箭步抢上,蓄劲已久的一掌沛然击出,排山倒海般的气劲往战百里卷去,后者百忙中挥刀一挡,刀与掌遇,炼碎刀断!而掌势仍不停留,携无穷无尽之力轰在战百里的胸口。

战百里狂啸一声,全身飙出鲜血无数,这一掌之力,竟将他体内经脉全部震碎!人如断线风筝般远远飞开,眼看是活不成了。

冷愁忆双目尽赤,悲啸道:“百里——”

八大神煞中,“傲剑”、“怒刀”这一对刀剑双魔最是交好,如今战百里败亡于自己眼前,怎不叫冷愁忆悲愤若狂?杀意如火焰窜动,已是不可自抑。“寒光”动!剑鸣如百鬼夜哭,千魂泣血!一道道如练白虹,暴飞穿射!剑势如繁星万点,殒射交织!

“龙步飞!我要你为怒刀偿命!”

龙步飞眼底的一抹寒光愈形炽烈,仿佛一把利刃即将出鞘,他手中虽无寸铁,但“天敌”本身修为便足以匹敌世间任何神兵!身形猝旋疾转,双臂抛舞,茫茫的罡气如铁壁铜墙般滴水不进,一连串清越如铃的脆响中那漫天火星喷溅四散,却有大部分是反噬朝向冷愁忆而去,胜败已是显而易见。

“去死!”

龙步飞怒喝一声,双掌骤合倏分,雄浑掌风硬将剑势迫开两边,左手疾探,分光捉影,竟以两指捏住犀利剑锋,向外横带,右掌中宫突进,重重一击轰在破绽大露的丹田要害上!冷愁忆满脸都是不甘之色,他知道自己不是“天敌”的对手,但怎么也没想到竟会败得这么惨!死亡的惨嚎划破长空,合“八大神煞”刀剑双魔之力,竟然也不是龙步飞十回之敌,正道希望果然非同小可!或许整个“冥岳门”中,真正能与此刻的龙步飞匹敌的只有两个人。

而在“阎皇”君逆天不在总舵坐镇的现在,那唯一可阻止龙步飞怒火的人,可会出现了?

排除了唯一阻在他前面的障碍,龙步飞正要继续他原来的目的——杀入“冥岳门”总坛,揪出君逆天一决生死!却在一步方踏出之时,猝然停顿,双眼闪闪发光,望向前方。

一名独臂黑衣客,脸上神情有如青铜面具般冷硬无情,枯瘦的身躯如铁塔般挺直,仿佛一柄锋锐冷彻的的锋伤之剑!那不含一丝人类感情的眸子,冷冷地与龙步飞对视。

龙步飞从未见过此人,但他却可以一眼肯定对方的身份,绝不会错!

此人身上有着与君逆天相同的气息,除了那涛天霸气之外,几乎就是另一个“阎皇”翻版,在“冥岳门”中,这样的人除了“天下第三”外不会有第二个!

两人凝眸相对,半晌无语,空气中回荡着冷冽沈默的杀机。

不知静默了多久,龙步飞终于道:“天下第三?”

天下第三的声音如幽魂般断续飘渺:“没想到当初我愿意放你一马,到最后你自己还是上门送死来了。”

至此龙步飞更能完全肯定来人的身份,沈声道:“你和我之间迟早必须一战,但那却不是我今天来的目的,我要找的只是君逆天,他不敢出来见我吗?”

天下第三用一种奇异的眼光凝视龙步飞,仿佛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的轻蔑与惋惜,半晌方道:“在‘多恼江’上,你们仗着人多势众都无法奈何师尊,我很好奇你现在凭什么认为单枪匹马又深入敌阵,可以改写战果?”

龙步飞仰天长啸一声,毅然道:“龙某是为了替君女侠报仇而来,至于生死早置于度外!”

天下第三闻言脸色大变,身子剧震道:“你说什么?!你说谁死了?”

龙步飞怒道:“还要装蒜!君天娇是被君逆天亲手杀死,此事已传遍江湖,以‘阎皇’盖代魔君的身份,竟然对一个后辈女子下此重手,就算是为了报复先前的作为,也不该是由君女侠开始!即使只有我一个人,也要为君女侠的惨死寻回公道!”

天下第三愈听脸色愈差,到最后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本来已够惨白的脸变得更加死灰。

“原来如此……可师父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天下第三仰天悲嚎,仿佛神魔同泣的无比哀恸,那种凄惨与茫然、愤怒与无奈,就连一旁的龙步飞也忍不住动容。

“听到君姑娘的死讯,他的悲伤似乎还在我之上,这是为什么?”

龙步飞的疑问还没得到解答,天下第三的悲伤心碎忽地化为无穷无尽的冷峻肃杀!他再抬起头来时,泪流满面、嘴角溢血,神情有如狰狞的魔鬼!

“锵!”

“天意刀”出鞘。

天下第三怒啸道:“龙步飞!今天,你非但不能为君天娇报仇,还会死在我的手里!”

龙步飞扬眉道:“不管你与君姑娘之间有什么关系,如果非得踏过你的尸首才能见到君逆天,那我绝不介意多花些手脚!”

天下第三仰天大笑,他的笑声悲伤而疯狂,两眼满是难解的苦意。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而死。”

两人之间已经无话可说,剩下的,只是一场非得以死亡分出胜负的战斗!


第八章修罗战神

清晨第一缕曙光刚刚穿透黑暗的天之尽头,在“多恼江”其中一条分支的溪流,赫然可见君天邪的身子整个泡在溪水中,像具浮尸般随波逐流,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死是活。

事实上,君天邪这样完全没倚赖外物之力,人如浮舟般进行这种漫无目的的漂流,至今已是第三天了,中间完全未曾进食,全凭“邪道涅槃”的“枯禅”境界,“身似朽木,心如死灰”,六识俱化寂灭将体能消耗降至最低,类似佛家所谓“归空参禅”的修行,才能以一己之力进行这“人体浮舟”之举。

可是即使是这样最少限度的消耗,对已维持“枯禅”境界连续三日三夜的君天邪来说,这已接近他目前功力的极限,若再继续下去,他不是变为全无思想的白痴,便要体力耗尽溺水而死,两种结局都不是像“邪星”这种聪明人会选择的路,那是什么使他执着至此了?

如果要让当事者来说的话,只能说是一种没法解释的“感觉”,驱使他进行这种表面看去全无意义的举动。

那并不是因为“害死”自己亲姐君天娇所伴随产生的内疚,事实上君天邪的脑海中从来也未曾浮现过以死谢罪的念头,毕竟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自我主义者,何况真要认真追究君天娇的死因,其实幕后凶手并不是他或君逆天任何一个人,而是那个至今仍隐身在一团迷雾之中的“第三天邪”!

君天邪在与母亲诀别前所说的一番话——“要找出杀死自己的方法”,指的当然不是自杀,而是要消灭这个与自己共用一个躯体,但却完全不把他和“魔星”放在眼里的第三人格!

君天邪当然知道这绝非一件容易的事,先不提第三天邪的意识能力远远在他之上,从至今发生的经历归纳而得,第三天邪或许才是这副躯体真正的主人,鸠占鹊巢的只是自己和玉天邪而已。

君天邪绝对不能接受自己的一生只是傀儡这个残酷的事实,如果真有“天意”这种不合常理的存在,他也要以一己之力逆天而行。

第三天邪创造出他这个存在,将会后悔莫及!

漫无目的的漂流已经到了极限,终于在心神体力即将耗尽的今天,“感觉”告诉他的答案出现了。

君天邪双目忽睁,“哗啦”一声从溪水中站了起来,尽管三天粒米滴水未进,却看不出那张邪气飞扬的俊脸有多少憔悴,目如星光,注视着溪岸边出现的一人。

左右黑长的鬓发垂耳微飘,清秀的脸孔,细长的眉眼,黑色水晶般的眼珠内似能看透天机运算,腰悬紫玉,手摇摺扇,当他与君天邪的视线接触时,瞳孔深处像是闪过一丝冰蓝色的邪芒。

“你果然还是找来了。”

君天邪淡淡道:“门里传出来你已身亡的消息,我却是第一个不信,我的好师父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死去的,你说是吗?‘人算胜天’云覆月。”

白道武林这半年来的际遇,可以用“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八个字来形容,七派联盟中的重要人物相继遇害,直接影响到的是道消魔长的天平倾斜;相比之下,魔门近年来虽然内斗不断,但三大魔头势力仍然屹立不摇,加上门内人才辈出,此消彼长之下,实力如日薄西山的白道联盟,前景自然极不乐观。

这其中首当其冲的,便要算是堂主被宿敌暗杀,由年轻长子接任龙头之后,实力能力一直备受质疑的“修罗堂”和“冷修罗”独孤冰心了。

独孤冰心接掌“修罗堂”的过程,事实要比表面上所为人知晓的更为黑暗与不堪,当事者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接任堂主以后,便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消灭任何可能暴露这个事实的所有因子,大批原来属于老堂主的元老级人马被驱逐流放,严重一点的甚至遭到清算暗杀的下场。许多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逐渐替代了旧人的位置,美其名为引进新血,但谁都知道这其实是新堂主在培植自己的人马班底而已。

猜忌、疑惑、不安与内斗,让众人对新堂主的信任每况愈下,而独孤冰心此时又以闭关为由,几乎封闭起和外界沟通的管道,更加深了堂内弟子的不安。

“修罗堂”的未来到底会变成如何?相信是每一个堂内的弟子,此刻心***同的疑问。

不过,也有人关心的是完全不同的问题。

一个长相平凡至完全无法形容,即使你每天看上十数遍可能也无法说出其特征的中年人,蓦地出现在“修罗堂”总堂的大门。

守卫们眼看忽然凭空出现一个人,先是一惊,但由于来人的外表气质实在太过平凡,让众人无法将对方与“敌人”或是“威胁”这类名词联想在一起,所以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护卫工作太累以致看走了眼,只打算斥走来人便算。可是当他们还未开口之前,来人已经毫不迟疑的往他们走近,顿时便有好几个守卫欲上前阻止,然而在他们甫有行动之初,中年人已经如同被虚空吞噬那样的从他们眼前消失掉,而由于消失的方式是那么的突然,使他们几乎怀疑是白日见鬼之故,一阵恶寒的气氛在众人中开始弥漫。

然而中年人并不是所谓的鬼魅,之所以会造成众人眼中这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现象,纯粹只是因为他独步天下的“无所不在”身法的特性所致——似在似不在,能见争不见。中年人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点警戒的味道,稀稀疏疏的,但确实慢慢的在扩散。

中年人一路走来,在只属于他的寂静无声世界里,嘴角的一点笑意似涟漪般缓缓扩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修罗堂”毕竟还是有一点门道,并非如自己想像中脓包,可是这样便想阻拦他这个天下第一刺客,却还是不够啊!

如入无人之境,中年男子直驱“修罗堂”戒备最森严之地,昔日“暗修罗”独孤碎羽的住院!那里正有他今天来此的目的。

又过了几分钟的时间,中年人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他今天想要见到的人。

一名仿佛凝聚夜之精华而生的青年,除了右胸口绣上的一只银线蜘蛛,就是一身的黑,连瞳孔都仿佛成了一潭墨水,不见半分眼白,浑身散发着无比深沈的黑闇之气,不带一丝感情的站在中年人面前。

感受到青年人黑雾般迷离的杀气,中年男子如疾风迅电般的身子,忽然骤停现形,站在那像是从来没有动过一样。

“竟然比我预料中还早发现老夫的动静,老夫该夸奖你一声虎父无犬子吗?”

“冷修罗”独孤冰心淡漠如冰,他的眼神深邃而遥远,仿佛天际的星辰银河。

“我早知道你会来。”

“喔。”中年人扬了扬眉,独孤碎羽的儿子竟然能给他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这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不过,在他第一次闯入“修罗堂”的时候,那时的独孤冰心根本只是个未成气候的雏儿,这么说来,是这些日子另有奇遇?

就算“暗修罗”的儿子能青出于蓝,他也绝不可能是天下第一杀手——“刺客”易水寒的对手。中年人能拥有如此的信心,因为他就是易水寒,易水寒就是他。

独孤冰心继续道:“家父死后,你认为再没人能与你争夺天下第一杀手的位子,所以打算来本堂示威,实践江湖上‘一人敌一堂’的传言,没错吧?”

即使在提到自己父亲的死亡时,独孤冰心的声调也没有一丝动摇,仿佛是名符其实的冰心无情。

易水寒的眼睛微眯,若有深意地看着独孤冰心,一字一句的道:“好小子!看来这些日子以来你根本是有意隐藏,让大家都小看了你,可是尽管你知道老夫的来意,你又能如何?”

独孤冰心淡淡道:“不如何,只不过是打算拿你当成我重新立威的祭旗而已。”

易水寒不怒反笑:“好啊!真是后生可畏,能够在老夫面前这么侃侃而谈的后生晚辈,小子你是第一人,但自信是要建立在相对的实力上,否则只是与愚蠢自大同义。”

独孤冰心道:“关于实力这一点,还不劳易前辈你担心。”

易水寒干笑道:“你那近乎无知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老夫很有兴趣知道。”

独孤冰心冷笑道:“你想知道?那有何难。”

独孤冰心目中神光剧盛,身旁的空间忽然被一种神秘的气氛包围,仿佛那处空间正处于他意志力的支配之下,跟着他脚下的土地竟慢慢延伸与身体合而为一,直到整个人都被泥土包覆起来,接着开始变形,慢慢蜕变为一个拥有九尺身高、三头六臂,仿佛佛家中阿修罗斗佛形象的泥塑人形,但又给人一种无比坚硬威严的感觉!饶是易水寒见多识广,也从未看过如此惊人的光景,不禁楞在当场。

“泥像”凝形完毕,竟然还能动弹,而且给人一种栩栩如生的感觉,即使明知是独孤冰心在里面运用某种神秘的功法操控,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而且这尊泥人的三具面相,除了独孤冰心那张依然毫无表情的脸之外,两边侧面竟分别变化出一张父亲独孤碎羽的愤怒之颜和弟弟独孤寒心诡异微笑的表情,两个明明已经死去的人,却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灵活现的和他们世上唯一剩下的血亲共同出现,让人看了更是不寒而惧!

易水寒可以感觉得到,在那尊仿佛由大地与独孤冰心一体凝聚而成的泥像里面,蕴藏着无比可怕的力量,一种几乎不下于三大魔尊的力量!以独孤冰心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他怎么能拥有这么深厚的功力?

“泥像”竟然还能开口,他发出一种冷冽如冰,但又隐含灭绝一切傲视苍生的孤高语气道:“能够成为我‘修罗战神’练成以来的第一个试验品,易水寒你也该死得自豪。”

“修罗战神?”

独孤冰心傲然道:“融合三百年前‘战神’玄武的‘战神不灭体’和‘修罗堂’祖传的‘修罗不死身’,我将这两种武功融会贯通,并创造出一门更胜二者的绝世技艺,我将它称之为‘修罗战神’!”

易水寒惊道:“被誉为三百年前第一高手的绝代战神玄武?!为什么你会练成他的武功?!”

独孤冰心笑道:“因为玄武本姓独孤,而我正是他的后人。”

易水寒闻言又是一惊:“既然如此,那为什么……?”

独孤冰心冷笑着打断他的话道:“你想问为什么独孤世家既是战神之后,为什么历代‘修罗堂’中无人练成当年玄武持之无敌天下的‘战神籙’吗?”

紧接着,他又自言自语答道:“那是因为包括玄武在内,他们都没办法达到‘战神籙’上开宗明义的第一句话——无情无我,天下无敌!除非如玄武当年得天独厚的优异体质,否则强行修练只会走火入魔。因而,‘战神籙’到了后来甚至被族人封印,不许独孤一脉修练战神心法的地步。”

独孤冰心忽然仰天狂笑,但那笑声中却无一点欣喜之意,反而是充满了冷酷暴戾的凶残之气。

“可是我不同,连亲生父亲弟弟也能设计害死的我,已经真正达到了六亲不认的绝情之境,我即修罗,修罗即我,神阻杀神,佛阻杀佛!”

易水寒这一惊非同小可。

“难道独孤碎羽是被你……?!”

想起先前江湖上流传独孤碎羽死亡的诸多疑点,再看如今独孤冰心身上的凶狂杀气,易水寒不得不相信后者之言,也不禁替独孤碎羽感到不幸,竟有着这么一个灭绝人性的亲儿!

独孤冰心笑声倏止,用阴冷沈定的眼神望着易水寒。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把此处方圆百尺划为禁地,不准任何人插手你我一战?”

易水寒沈声道:“因为你忍不住想向人炫耀你干下的好事,又绝对不能让你们堂内的弟子听到。”

独孤冰心笑道:“聪明!不愧是曾经与爹齐名的杀手,只可惜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你们这些老骨头的天下了,到西天去找我家的老头子分胜负吧!”

“以为躲在泥菩萨里面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吗?”易水寒眼中杀机一闪,冷冷道:“你未免太小看了天下人和我九大奇人之一的‘刺客’易水寒啊!”

话未说完,易水寒的身形倏然转淡,跟着风声大起,下一刻已在空间中一闪又现,衣袖如裂电般往独孤冰心罩来。

独孤冰心连闪避的念头都来不及兴起,易水寒已经一掌劈在他额头上,这一掌凝聚了后者九成功力,便是十头大水牛也要倒地不起,但是以独孤冰心为像的泥偶却只是晃了一晃,跟着就像是一点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易水寒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修罗战神”的护体气劲竟真的远在“修罗不死身”之上!可是让他吃惊的事还是陆续到来,那尊泥偶人像的另四只手臂竟然不是摆着好看而已!身体一转,右边三条手臂居然同时向他攻来,力道更是大得不可思议!

易水寒毕竟是一代高手,身子随意念电转,可惜“无所不在”避过三条手臂的横扫攻击,却避不过下一波的攻势。独孤冰心的左臂竟然能再骤增一倍速度,身在半空无力可借的易水寒,被“修罗战神”

的两记左拳狠狠击中,感觉到整个身体几乎都要爆裂开来的刺痛,大叫一声,飞了出去。

独孤冰心狞笑道:“当年‘战神’玄武的‘战神不灭体’就是能化万物为甲,达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境界,后来独孤一脉的‘修罗不死身’只练到以气为甲的境界,在功力上远远不及,如今我这‘修罗战神’可是真正的气甲合一、攻防一体,即使是玄武重生,也要在我这完美战体下俯首称臣!”

说完,他的人如炮弹般飞射而出,庞大的躯体丝毫不影响移动的灵敏,后来居上赶在易水寒前头,轰出赶尽杀绝的重拳。

易水寒在半空中吸气转身,一掌挥出,掌势连绵不绝,看似一掌,其实已挥出数十掌,每一掌都看似轻飘飘毫不受力,却又带着一种吸卸之力,接连数十掌按在独孤冰心的拳头上,每一掌都吸去后者拳中一部份的力道。三十多掌按完,易寒水人如落叶般黏附在战神重拳上,随着拳风往外飘去。

独孤冰心一楞,笑道:“好家伙!不愧是九大奇人之一,想收拾你这把老骨头,看来还得多花点力气啊!”

易水寒脸色苍白,用力一咳,竟咳出血来,落地后沈声道:“果然是后生可畏,看来老夫今天是太过轻敌了。”

独孤冰心冷笑道:“不用想拖延时间回气,今天你的下场只会有一个,那就是死路一条!”

易水寒不愧是见惯风浪的天下第一杀手,值此不利关头,仍能泰然以对道:“想留下老夫的性命,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废话!”独孤冰心冷嗤一声,庞大的战神之躯再度挥拳往易水寒轰来。

“这一招便要取你性命!”

易水寒脸色凝重,忽然作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双掌同时画出封在胸前,一道冷清微风倏然吹出。独孤冰心顿时觉得压力倍增,仿佛有无数人手执利器往自己要害攻来,空气中凝聚起惊惧之气如墙般围堵在自己身前。

“这就是‘易水寒风’吗?”独孤冰心嘴角拉出一个讽刺意味深重的笑容:“旁门左道的东西,给我破吧!”

“破”字一出,独孤冰心快无可快的身子竟然再突破极限,袭卷一切的灭绝真气仿佛裂电一般飙出,将寒杀之风吹散得无影无踪,跟着一记重拳狠狠轰在易水寒的胸膛上!

“蓬!”

“中计!”顺利击中易水寒的独孤冰心,却倏然变了脸色。

易水寒双目紧闭,脸色不变,仿佛魂魄已脱离肉体,独孤冰心那足可轰碎小山的一拳劲道,击在前者身上,竟然像是击在虚空中,一点着力点也没有!

“独孤冰心,我们后会有期……”

易水寒的身躯如气流般在独孤冰心眼前逐渐飘散,声音渐去渐远。

独孤冰心悻悻然的收回拳头,望着远方喃喃道:“不愧是老狐狸,还是给他跑掉了,没有想到他已练成‘气散移形’的法门,倒是我失算了……”

虽说失算,独孤冰心的脸上倒无多少失望之色,这一战他以“修罗战神”大败九大奇人之一的“刺客”易水寒,战果可谓空前辉煌,也使他的成就压倒了父亲,这一下,那些顽劣不堪的老人应该无话可说了吧?也该是时候进行他心目中的计画了,所有阻挡在路上的石头,都会被毫不留情的除去。

即使是他的父亲也一样。

“雪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我不惜化身成无血无泪的杀戮修罗,替你除去所有碍事的人……”

微风一般的低诉,幽幽地在独孤冰心那深邃的眼眸内流过,看似无情冷血的修罗真心,又有几人真能了解?


第九章师徒之间

虽然师徒俩多年不见,但依空气中的静默气氛看来,双方似乎都没有什么感动拥抱的兴趣,毕竟双方之间存在的距离,并不单单是年纪和时间所造成的。

到了最后,还是由衣衫飘逸如仙的云覆月,嘴角升起一丝朦胧难测的微笑,打破了沈默之壁。

“七年不见了,天邪,你长大了不少。”

君天邪淡淡一笑,道:“确实是很久不见了,徒儿在太史世家的时候,也曾试着给师父写信,不过却一直未得到您的回音。”

君天邪此话分明是暗示云覆月在目睹那一夜的恐怖经历后,就对自己不闻不问的过去,同时也表明了自己已经得回被封印的记忆,后者休想再以谎言搪塞他。

云覆月潇洒自若的道:“为师这次敢出现在你面前,当然是早有坦白一切的心理准备,为师只想先问你一句,有关你体内第三人格的来龙去脉,你已知道多少?”

君天邪答道:“全部。”

云覆月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眼眸电闪过一丝异芒。

“三个人格彼此之间,可以做到记忆转移吗……既然如此,你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君天邪笑道:“我想知道师父和‘六道界’的关系,以及当初找上我的原因。”

云覆月俊极的眉毛一挑,闷哼道:“时间果然是会改变一个人啊!

我当年记忆中的天邪,应该不是一个说话这么直接的小孩才是。“

君天邪拍拍额头笑道:“师父说笑了,当年和师父学艺的可不是现在的我,就我所知那小子应该比任何人都不懂得讨人喜欢才是。”

云覆月叹道:“你果然知道了一切。”

君天邪道:“所以师父最好别再兜圈子套话,浪费你我的时间。”

云覆月白了他一眼道:“这是和师父说话的态度吗?”

君天邪微笑道:“徒儿知错了。”

君天邪虽称知错,但口气里可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云覆月也不以为意,仰天沈吟道:“即使为师不说,你迟早也会知道……好吧!为师的确是‘六道界’之一‘人道’界的式神,当年接近你的目的,是为了确认你是否为圣帝的灵童转世。”

饶是君天邪早有心理准备,闻言也不由脸色微变。

“师父真认为我是圣帝转生?”

云覆月摇头苦笑道:“这个问题,只有你体内的‘他’……能够回答。”

君天邪一楞道:“那即是说,连你们‘六道界’也不能确认真正的圣帝如今人在何方?”

云覆月笑道:“徒儿似乎很关心圣帝的消息呢!”

君天邪没好气的道:“师父何必明知故问,事关徒儿的生死大事,当然要追根究底!”

云覆月叹道:“就冲着你这声师父,为师破例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六道相传‘常世之剑’只有圣帝一人能练能使,而当年我传授给你的两招常世剑式,你都是一学即会,要说与圣帝无关,我实在找不到第二种解释。”

君天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不知道师父您相不相信,第三天邪曾经亲口跟我说过,他并不是六道圣帝的转世。”

云覆月讶道:“他真的这么说?可是常世之剑除圣帝本人外无人可以施展,这一点身为剑招的保管者,人道界式神的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

君天邪耸肩道:“这我也不知道原因,或许是第三天邪他天生异禀吧。”

云覆月沈吟道:“就算他不承认,但第三天邪和圣帝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只是现在我无法确认而已。”

君天邪话题一转道:“师父为什么要藉假死离开冥岳门?”

云覆月闻言苦笑道:“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每个人总该有属于他的一点秘密。”

君天邪道:“师父既然不想说,徒儿当然不敢多问,不过师父既然藉假死避世,却又以灵识召唤我到此与您会合,应该不会只为了想见见多年失讯的徒儿那么简单吧?”

云覆月道:“当然不是,我来是为了找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如果你想知道第三天邪与圣帝之间的真正关系,就一定得跟我去。”

君天邪愕道:“那是哪里?”

云覆月沈声道:“‘六道界’的大本营,三十六极乐天之首——天外天!”

君天邪问道:“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云覆月淡然应道:“象征六道式神轮回转生的六道曼陀罗图!其中,属于‘天道’的其中一块,已经空白了三百多年,但是仍然有象征圣帝复活的一丝希望……在天道曼陀罗上,唯一存在的一样东西,据说是当年圣帝遗体火化后,在余烬中捡出的舍利子,‘六道天珠’!

它是圣帝复活的关键圣物。“

君天邪似乎已经听懂了云覆月的未尽之言。

“你是说……?”

“让你和‘六道天珠’接触,如果你真是圣帝转世,六道舍利定会因此大放光明;反之,则是你与圣帝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愿意试一试吗?”

君天邪陷入沈默良久,才道:“如果我真是转世灵童,那又如何?”

云覆月摇头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答案在你身上。”

君天邪仰天沈吟不语,年轻而俊秀的脸上,有些飘摇。

“我需要时间考虑,现在的我,还没办法给你答案。”

从云覆月的表情中,看不出来他听了这番话后是觉得高兴还是失望。

“我可以理解,你需要多久的时间考虑?”

君天邪想了一想,答道:“七十二天后,我会给师父一个答案。”

云覆月皱眉道:“为什么要等到那个时候?”

君天邪淡淡道:“我亏欠老头子的已经太多,在他寿终正寝的时候,身为人子的我至少该在他身边送他最后一程。”

云覆月一震道:“你说什么?你是说君门主他……大限之期不远矣?”

君天邪脸色沈暗道:“师父多多少少也该有些感觉吧,否则也不必藉假死离开门内,因为失去老头子这棵大树庇荫的‘冥岳门’,光凭天下第三,是没法阻止其他式神找上师父你这个背叛者的。”

云覆月变色道:“你怎么会知道……?!”话一出口,他就立刻后悔。

君天邪扬眉微笑道:“以老头子的精明,如果师父这些年来仍与六道界暗通讯息,老头子怎会容许他身边之人别有二心?然而十年出走未与同伴联络,不被其他式神看成叛徒,那才奇怪。”

云覆月凝视君天邪良久,摇头苦笑道:“我总是胜不过你们家父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中克星?”

君天邪冷冷道:“君家一族从不信命,若天命有意与我为敌,则逆天而行。”

云覆月有感而发的道:“你说这话时的语气和表情简直像极了令尊,血缘真的是比什么都还难改变的天性吗?”

君天邪面露不悦道:“那只是师父你的错觉而已,不要把我和老头子混为一谈。”

云覆月一捻长鬓道:“可是刚才我听你的话语里,分明与令尊大有和解之意。”

君天邪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道:“老头子咽气的那一天,才是我和他和解的一刻,除此外再无别种可能,师父别要妄费心机了。”

云覆月道:“如果那是你的选择,为师也无话可说。”

君天邪笑道:“不说扫兴事了,难得我们师徒俩久别重逢,师父可愿赏光陪徒儿喝杯水酒,庆祝一下?”

云覆月失笑道:“如果为师拒绝,岂不是显得太不近人情?走吧!

你想上哪里去喝?“

君天邪欣然道:“当然是听师父安排。”

云覆月哑然笑道:“别的事倒不见你如此听从师命过。也罢,‘柔雨轩’离此不过半日路程,不知道过了十年,‘多恼江’上渡船歌姬的歌艺,是否依然如天籁般动听。”

君天邪抚掌笑道:“原来师父昔年也是诗酒风流之人,凭师父的人品才情,想必曾经让不少美女迷恋倾倒吧?”

云覆月眼中射出缅怀的神色,柔声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你师父我当然也不能例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让师父传授你几招追女秘方,免得日后你君家断了香火后嗣,却怪罪到为师的身上。”

君天邪差点笑岔气的捧腹道:“师父这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徒儿上过的女人,只怕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实战经验恐怕还在十年未曾尝腥的师父您之上,师父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分一两个老相好给您啊!”

云覆月佯怒道:“你这岂不是看不起为师?就依你安排,到时若没有让为师满意的货色,定重罚不饶!”

君天邪失声道:“师父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两人相视一眼,均忍不住会心大笑起来,对君天邪来说,这是他自君天娇死后,第一次有心情如此轻松的一刻。由于君逆天不可能成为一个让自己尊敬的“父亲”,在某种角度来说,云覆月便成为他唯一可以寄予长辈之情的“大人”。

不论未来两人的关系会如何变化,至少在眼前此刻,师徒俩之间的感情是如此真心,不容怀疑。

四月十五,春初,碧海之极,大荒之墟。

“穿云山”!因山势极高,陡峭入天,远远望去仿佛一根大地之柱,撑入云端,故以此为名。

穿云山终年以云霞为盖,沿山而上,一路所见,尽是九弯十三拐的连天栈道,险峻雄奇,夹道两边草木翁郁,凉风扑面,行走其中,让人有置身仙境之感。

烟霞云影,古柏苍松,这处世外桃源的仙山,其主人的身份来历当然亦不寻常,正是“九大奇人”之首“玄宗”笑问天!身为道家第一人,又隐然为白道武林的精神领袖,其人虽不问世事,但在这道消魔长之际,“玄宗”的存在就仿佛是黑夜海上的一座灯塔,仍然为这冷凄寒夜带来一丝希望。

笑问天本人虽不愿涉入武道,但只要人在江湖,就无法完全避免红尘俗事纷扰,况且以“玄宗”悲天悯人的心胸,也无法坐视苍生困苦。“破狱”的成立,就有着玄宗本人在背后大力促成的影子,甚至连孙女笑诗情与远亲萧遥,也是在他的默许之下,投身成为正道新一代的中流砥柱。

成名的背后必定带来数之不尽的麻烦,像笑问天如此具有指标性的宗师级人物,黑白两道想挑战他以一举成名的高手当如过江之鲫众多,但是当七年前九大奇人齐聚华山论武,虽然“将军”唐乱离、“双枪”谭子龙未有列席,但七大奇人互斗五日五夜,最后公推“玄宗”为九奇之首,从此之后,敢上穿云山来挑战笑问天之人,几近绝迹。

然而,不论武功高低,因为立场信念的不同,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就不可能避免,最上位的战斗之所以没有爆发,是因为双方都有所顾忌,不愿意让第三势力渔翁得利,非到万不得已,不会走上那不能回头的最后一步,只要最强者始终保持这种默契,微妙的势力平衡就会一直保持下去。

可惜现在有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强者,他再无一切顾忌!他要在余下不到百日的寿元前,尽情燃烧生命,贯彻他“强者败,更强者胜”的无敌信念!他的行动,将彻底打破武林沈寂二十多年的死水,掀起万丈波澜!

他是天下第一高手,“阎皇”君逆天!

君逆天的到来,将使穿云山不再平静!更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一道黑色旋风奔驰在山道上,在黑色狂岚之内,可以感觉到无穷无尽的暴戾与愤怒,仿佛那是从阿鼻地狱中脱逃出来的某种魔物,沿路上激起漫天尘沙,凡是见过这道黑色旋风的人,都有一种末日即将来临的战栗感。

感应到黑色狂岚内的杀意,穿云山的主人知道这一战已是无可避免,深深一声叹息,“玄宗”笑问天终于决定现身了!

万里云霞忽然像受到某种力量牵引,朝某种方向集中移动,风涌云动,一人自山顶的云盖缺口中缓缓飘降,老者身着白色道袍,银发长须,仙风道骨,身轻如絮,人如万古云霄一羽毛,飘渺浮腾于峰顶云霞间,宛若神仙下凡!

腾云驾雾,如此绝顶轻功,岂是世间一般高手能及?细看老者面孔,发现他有一种出尘飘逸的气质,虽然满头银丝,却不显得有半分苍老,双眼内蕴含一种与世无争、童真率直,但细究又隐然与天道相接的神秘莫测感,配合他那古雅修长的身形,更有种超乎凡世的魅力。

被誉为九大奇人之首的“玄宗”笑问天,自云层中飘降落地,视线缓缓落在由远而近的黑色旋风里,开口道:“君门主大驾光临,问天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此言一出,旋风骤止,黑色气流袭卷山顶,每一道黑气都拥有洞铁穿金的锋锐杀伤力,像群蜂出巢般往笑问天射去。

笑问天银须白袍随风飘扬,与世无争的眼神配上童真的笑脸,仿佛完全没看到那黑色的死亡杀气,但偏偏黑芒去到他身周一丈处,便像石沈大海般失去踪影,连一点涟漪也不曾激起。

黑色气流散尽,现出一个无比高大,和魔神般威霸的身影,声如洪荒雷鸣。

“好!笑兄的‘无相混元气’已经修练到十一重天,练虚化圆的境界,只差一点就能达到练虚还道,白日飞升的境界,真叫本座佩服不已。”

君逆天之言看似恭维,其实机锋暗藏,只要笑问天有一点点因害怕开战受伤而无法道统大成,便会在心灵精神面造成无可弥补的破绽,使他这一仗必败无疑。

笑问天双手负后,油然微笑道:“成败得失,不萦于怀,无相混元是十一重天还是十二重天,对问天来说,还不如一壶老酒重要。门主以为然否?”

君逆天双目有若电闪,身上煞气之重前所未见,视线像利剑般隔空射在笑问天身上。

“不以成喜,不以败忧,笑兄忘我自守的心法,已深得道家至静如虚的境界,本座领教啦!”

笑问天眼中异芒一闪而过,君逆天淡淡几句话,已显示他对自己的修为看通看透。早先从“破狱”收到的秘密消息,指出后者因亲手杀女,心情大受影响。修为到达他们这一境界的高手,最忌用气损心,将会造成无可弥补的伤害,但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君逆天,功力不但没有半分减退,反而还像处于前所未有的颠峰状态,君天娇之死对他根本没有一点影响,他是怎么办到这一点的?

君逆天从容自若的步上最后一重栈道,踏足峰顶如镜面一样的平台,直抵笑问天前两丈许处,淡淡道:“本座心仰笑兄的‘无相混元气’已久,只是苦无机会领教,如今本座大限将至,却想在临死之前完成几个心愿,不留遗憾的离开尘世,与笑兄一分上下,正是本座大限前的心愿之一。”

笑问天苦笑道:“我多么希望门主口中说出今日来找我只是为了喝酒谈天,只可惜事与愿违,看来只要机心存于胸臆的一天,红尘俗事便无法避免颠倒沈沦。”

君逆天仰天大笑道:“好一个机心存于胸臆,看来笑兄自己也发现问题所在,既已决定不问世事,便不应该言行不一,暗中扶持‘破狱’势力对抗我冥岳门,本座的大徒弟修为尚浅,尚须时日修行才能踏足最强领域,为了本门百年后计,本座不得不在大限前动手除去笑兄,以绝后患!笑兄尚有何遗言交代?”

杀气冲霄而起。

第十章观音天女

龙步飞渊渟岳峙的身形昂然而立,双目射出如鹰隼般锐利的神光,一瞬不眨,身上散发的浩然正气,正与天下第三逼催过来的浓烈死气激烈冲荡。

天下第三单手持刀,黑发如狂魔般后拂飞扬,有种难以形容的邪异,面容冷漠,像已失去所有属于人类的感情。

因为君天娇的死,这道魔两脉的两大新生高手,终于面临不可转圜的死斗!

僵持不过数刻,天下第三首先采取动作,右足踏前半步,而随着距离的拉近,强大的气势立即像森冷彻骨、如枪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涌袭对手。

龙步飞暗运不动明王玄功,傲立如山,双掌一朝天一向地,像是一尊与宇宙共生的神像,气势丝毫不让。

两人的修为、功力、武学智慧都只在伯仲之间,到最后,能决定这两大年轻强者胜负的,便只有超越功力战术之上的斗志,或是那非胜不可的信念。

这一点,龙步飞自信绝不会比天下第三逊色,他是为了替君天娇报仇而来,在没有见到正主君逆天之前,他绝没有失败的理由!

但是天下第三呢?自小唯一暗恋的对象,被他的师父也是死者的父亲杀死,不能向最尊敬的师父报仇,他又是为了什么而战?

这个问题只怕连天下第三自己也不能回答,但此刻的他,就很有一种冲动,想要把眼前这个同样是为了君天娇之死而愤怒的男人,斩成粉碎!

开战在即,天下第三忽然反手把“天意刀”插入脚下土中,道:“我有刀对你空手,胜之不武。”

龙步飞冷冷道:“就算你有兵刃在手,也不会改变惨败的命运。”

“那要打过才知道!”

天下第三忽地以手作刀,对龙步飞发出一刀,刀气一出,天地顿生变化,龙步飞感觉自己仿佛被转移到充满肃杀之气的刑场,天地的生机死气全集中到敌人的掌缘间,天上皓日也仿佛慑于这一刀之威,黯然失色,这感觉奇怪诡异至极点,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

“绝世魔刀,夺日势!”

龙步飞两手似拢非拢,若缓若快,寓极快于极慢的分镜动作,让人看了也觉得奥妙无穷,忽然间跃身半空,挥掌下击。

“轰!”

龙步飞袍袖鼓涨如球,硬挡天下第三这融合“地狱行”十五层功力的一记绝世魔刀。

天下第三借力移开,倏地神乎其妙的出现在龙步飞背后,断袖一挥发出数道刀气,无坚不摧的死亡魔气凝聚伤锋,展开密如骤雨的近身攻击。

龙步飞双目半闭颜如止水,上半身不动,下半身却游鱼般滑移,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快掌回斩,两人双掌相触,竟无任何声响发出,然而天下第三却感觉到自己发出的刀气如坠入深渊,根本不值一哂。

“翻手为云覆手雨!”

龙步飞终于发动他的成名绝技,双袖似化成无所不在,发出无隙不入、水银泻地的气劲攻击,招招像是毫无保留的强攻,却又让人感觉到其中蕴含无数变化的后着,表现出寓守于攻的完美实践,单以掌功而论,龙步飞确实堪称当今武林第一人。

面对这几近完美无缺的掌势,天下第三被迫落于防守的下风,但在沈稳中仍不失凌厉,单臂的绝世魔刀常常异军突起,给予龙步飞一定的威胁。

“左手天下,右掌乾坤!”

龙步飞打定速战速决之心,口颂“翻云覆雨”掌诀的最高心法,左掌如猛虎出闸,风雷呼啸;右掌变幻无方,阴柔无定,刚柔两极掌势融合连贯,营造出惊天动地的气势。

天下第三双目邪光暴涨,在邪光背后是隐藏不住的极度愤怒与深深哀伤,“地狱行”魔功运行至极点,阴森的黑气布满手臂,每一刀挥出都夹带岩石般沈重的凶邪死气,夺志丧气,即使面对强横攻击也能转劣为胜。

可惜面对龙步飞此刻的刚怒正气,“绝世魔刀”引以为傲的邪伤死气就无用武之地。龙步飞的掌气猛然绽放,如万丈瀑布一倾而泻,势如破竹突破地狱之体,给予敌手实质上的伤害。

“哇!”

天下第三吐出一口鲜血,连退数步,到三丈外才刹住冲势,正好回到原先插刀之处。

龙步飞双手下垂,并未乘胜追击,但体内自然而生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仍是紧锁对方不放。

“我双手斗你单手,胜之不武,持刀再战吧,这一次要让你败得无话可说。”

龙步飞模仿天下第三刚才对他说的话,这固然是一种打击对手意志的手段,但他却不知道独臂的天下第三,最忌别人以残缺姿态看他,龙步飞这次不啻火上加油,触动了后者的逆鳞!

天下第三脸色阴沈,把手一伸,地上的天意刀像受到某种力量牵引,飞入他五指中。

“龙步飞,逼我动刀,你将没有后悔的机会!”

天下第三人刀合一,远在他十步之外的龙步飞忽然感觉到周遭所有的生机和气流,都以天下第三那柄黑色厚背大刀为中心,被吸得一点不剩,生机尽绝!只剩下肃杀和死亡的绝地意味。

龙步飞深吸一口气,道:“好!你终于愿意使出真本事了,这样打起来才有意思。”

森森杀机如霜凝结在天下第三的脸上、刀上,电光火石间,黑色刀光于长空激扬,瞬间扩散为漫无止尽的杀意。

“绝世魔刀——长空势!”

无边刀意如星落霜降,冷冽冰绝、寒心冻骨,即使不出大耗寿元的“梵灭魔刀”,天下第三这一刀也有君逆天的八成威力,仿佛奔腾于天际的浓密乌云,就要将龙步飞掩没。

龙步飞双掌圈守,想要先看清楚这一刀的来势,再作反击,可是他不该小觑了天下第三与天意刀结合之后的杀力,尤其这一招“长空势”更是绝世魔刀中刀意最连绵不绝的一记刀招,邪刀黑芒层叠如浪,无有衰竭,让人倍感死亡濒临的压迫感。

纵使龙步飞的防守已达铜墙铁壁之境,但面对“长空势”的无穷刀浪,辅以天意刀的锋锐,只以一双肉掌迎敌至今的龙步飞终于出现捉襟见肘之像,身上添出数道血痕,虽非致命伤,但光是流血也足以成为战败之因。

“可恶啊!”

龙步飞怒喝一声,逼出十成功力,双手齐扬,一式“拨开云雾见青天”,真气猛飙而出,以力破强,硬生生逼开了愁云惨雾般的黑煞刀气。

天下第三眼中的厉色冷冷闪耀,人随刀转,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杀气随之流动,宛若平地陡底卷起了一层浪滔,波波相连的,挤向龙步飞。

“燎原势!”

龙步飞知道不能再这样处于被动之境,不再保留,运起看家本领,刚劲凝于右掌、柔劲离于右手,一股庄严王道之气绽放,双掌一划如泰山下压,截击天下第三的燎原刀势。

“蓬!”

龙步飞弹上半空,天下第三抽身后退,这一局仍是不分胜负。

“锵!”

天下第三忽然还刀鞘中,面容下垂,浓烈的死亡之气如焚风袭卷,紧罩对手,可想而知他这一刀再出鞘时,将是无坚不摧、毁天灭地的骇人强攻。

“绝世魔刀乃‘冥岳门’镇门三大绝技之一,传至师尊手上,更衍生出前人所未见之变化,创出‘魔刀七劫’,分别是夺日势、无尽势、长空势、燎原势、分海势、血魂势和杀天势。能死在从未有人见过的最强一劫上,是你的造化。”

龙步飞闻言,表情并无多大变化,两手负后,双目神光电闪,在心态上将自己“入鞘”,同样以居合之术去面对天下第三将发未发的一刀。

“杀天势!”

天意刀再度出鞘。

黑色的恐怖划破虚空,仿佛一场会流动的恶梦,刀气如天塌般弥天盖落,杀力迎面而来,只在这永恒的一瞬,在“杀天势”的刀意面前,任何反抗都属徒然!

龙步飞猛地背脊挺直,全身袍袖飞扬狂舞,型态变得威猛无俦,怒喝一声:“掌撼穹苍!!”双掌击出,毫无变化,却蕴含一切神妙钜力的轰在天意刀锋锐处。

“轰!”

劲气横流滚泻。

两人这一击都是毫无保留,务求全力击垮对方,“翻手为云覆手雨”

对上“地狱行”第十五层,功力上两人棋逢对手,但是天下第三这最后一记“杀天势”用上了“梵灭刹息”的心法,让杀力多添三成,成为这一仗胜负的关键。

两人触电般退开,天下第三刀还鞘内,容颜转白,但旋即恢复正常。

龙步飞铲地飞退七丈外,才刹住冲势,跟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大蓬鲜血,脸色惨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压不下的无尽刀气在他体内来回冲荡,仿佛千刀万剐般的痛楚,让硬汉如他也不由冷汗直下,还能站着已是奇迹。

你败了。“

天下第三来到龙步飞面前,面无表情,淡淡说出这已被确认的现实,看得出来龙步飞仍有不服,可惜此刻的他却连出言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回看天下第三,身为胜利者的心中并无半分喜悦,本来在突破“地狱行”第十五层功力后,他就有自信己身的实力已经晋入世上最强者之一的领域,就连当日单独与天王、地藏对战时所受的重创,都比他师尊预期中所需的半年还更早恢复过来。功力大进的他,早已认为将这当年与自己齐名的“天敌”远远抛开,孰知今日一战,竟逼得自己用上兵器,甚至连“梵灭魔刀”这样的压箱绝技都拿出来,才仅仅获胜,这就给天下第三一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但是不管天下第三自己的感觉如何,于公于私,龙步飞也是一个自己必须了结的敌人,所以现在,他就要把这事作个结束了。

天下第三缓缓举刀上扬:“龙步飞……你是一个值得敬重的敌人,我会记得曾经拥有过你这么一个精彩的敌人,但是我非杀你不可,我所能做到的,就是给你一个痛快,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一点敬意。”

黑色的刀芒映亮了龙步飞的瞳孔,后者的神情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浓烈的失望与不甘,但怎样也好,这一刀划下,“天敌”的名号就要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眼看龙步飞的死亡已是必然定局,忽然天下第三神色一动,挥刀斩落的动作硬生生顿在半空,似有所感凝视远方,沈声道:“何方高手,大驾莅临本门?”

天下第三感觉到的是一股生机盎然的剑气,如大地孕生、雨水滋养万物般自然流转,如风行草偃,让人与“敌意”绝对联想不在一起,偏偏天下第三知道这磊落光明的剑气,已隐隐封住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如果他这一刀执意挥落,先受到伤害的绝对不会是龙步飞。

一道清澈恬静、美妙动听的声音,轻悠的出现在大门广场前。

“胜败已分,第三兄何必一定要赶尽杀绝?”

一名美得令人一见便无法移开目光的白衣美女,有着空山灵雨般幽静脱俗的气质,皮肤仿佛是某种奇玉般晶莹通透,透发着超乎尘世的光泽,看似弱质纤纤,但背后挂着一柄长剑,散发着傲雪凌霜的英气。

她的存在是那么的如真似幻,仿佛是由西方仙莲幻化而成的仙子,忽然莅临尘世。

天下第三的瞳孔凝结,射出比毒蛇还危险的厉芒,投射在那名白衣美女的身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名女子,却能肯定对方的身份,没想到,龙步飞轻率无为的举动,终于引出了七派联盟的“秘密武器”。

——观音天女!

龙步飞虽被视为正道武林的新一代希望,但对傲慢自大的七派联盟来说,“天敌”毕竟是个外人,要靠一个“外人”来扭转道消魔长的局势,绝对不是七派长老乐见的结果,经过派中重要人物的秘密协商,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们要培养出属于七派自己的种子高手!真正菁英中的菁英!

这个人要能融合七派武学所长,甚至连“玄宗”笑问天也加入指导之林,这名种子高手的存在被七派联盟视为最高机密,甚至在七派内也只有最高层人士知道她的存在,而身为白道联盟的首要目标,“冥岳门”也只能隐约收集到有这么一个种子高手的存在,以及这名高手的性别是女的而已。其余的,便是一片迷雾。

出于职责及好奇心,天下第三曾经翻阅过门内属于这名种子高手的档案,发现资料寥寥无几而连一张纸都填不满,唯一能让他留下记忆的,便是七派联盟对这名种子高手的称呼。

观音天女!

天下第三没有想到的是,除了龙步飞之外,未来与魔门直接抗衡周旋、负起白道振兴重任的希望,原来竟是这么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

“没有想到……今天连‘观音天女’都仙驾光临,敝门真是蓬荜生辉啊!”

听到天下第三一口便道破自己的身份,白衣美女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芒,但随即又平静得像六月的秋水深潭。

“梵心谛从未在江湖上行走,没想到第三兄却对心谛的身份早了然于胸。”

天下第三冷冷道:“那是你们小看了本门的情报收集能力,道魔之争,白道永远也无取得上风的机会……”

梵心谛微笑道:“以第三兄的立场,会这么说是理所当然,但心谛此次前来却无关道魔之争,只是受人之托,希望第三兄手下留情。”

天下第三望了连站立都困难的龙步飞一眼,嘴角溢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看来龙兄的女人运倒是不错,交一个位高权重的红颜知己果然比什么都重要。”

天下第三这一番说话便是暗示他已经知道是谁请动梵心谛出面拯救龙步飞了,后者虽不置可否,龙步飞却是一下便变了脸色,愈发铁青。

“要我放龙步飞一马,也不是不可以。”

梵心谛没想到天下第三的语气中竟有商量余地,原本她在接下这次任务前已做好动手的准备,结果事情却往意料之外的地步发展。

“第三兄需要什么条件,尽管说出,但叫心谛个人能力所及,必尽力而为。”

梵心谛仍是非常小心,暗示自己所能答应的只限于个人范畴,即使龙步飞的性命对白道武林确是举足轻重,也不容对方漫天开价。

天下第三冷笑道:“放心,我开出的条件,妳一定做得到。”

梵心谛道:“第三兄请说。”

天下第三一字一字道:“我可以放了龙步飞,条件是妳要代替他和我在‘生死峰’上一战,时间由妳选择。”

此言一出,梵心谛像是成了尊雕琢精美的玉砌观音,专注的沈思态度仿佛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那就一个月后,生死峰见。”良久良久,终于从梵心谛的檀口中轻启出这十个字。

天下第三点头道:“很好!不见不散,龙步飞妳可以带走了。”

梵心谛遥一抱拳道:“多谢第三兄成全,心谛告辞。”一手扶着龙步飞摇晃欲墬的身躯,莲足一点,后退之势似缓实快,转眼间便逸出天下第三的视线外。

待得两人去后,天下第三才身子一晃,嘴角溢出一丝血渍,他却仿若未觉,只是仰天喃喃自语。

“师父,你为什么要杀了天娇……?”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天娇……?”

这个问题,却不是在场的任何人可以回答。


第十一章旧情难忘

“衣蝶盟”内院静花香,由于历代主人的某种偏好,盟内总是一地嫣红的落花,夕照晚风时,桃花在夕阳映衬下染得天地一片粉彩,仿佛带着千种风情、千种凄楚。

入暮催人倦,在晚阳临别秋波的最后一抹余晖中,舞彩仙带着满身思虑,不意间踱到了院子的桃花林来。

踱到这儿,见夕晖余艳染桃红,不觉恍惚起来,恰巧一阵徐风吹来,卷起一地桃花纷纷,舞彩仙人在桃花中,看得痴了,也想得痴了。

别人看她,总是带着某种先入为主的隔膜,风华绝代的气质佳人,偏偏又是七派联盟中“衣蝶盟”的盟主,地位崇高超然,美貌与智慧并俱,又有无数的追求者争相败倒裙下,仿佛上天把最美好的事物,都留给了这个叫做“舞彩仙”的女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接掌“衣蝶盟”的盟主之位并非出于她自愿,只是不忍拒绝一向对自己最好的师父临终前望着自己那怜悯且充满哀求的表情,又因同门师姊妹中,无一人的才干及得上自己,才勉强允诺接掌大权。刚开始时,批评的声浪如排山倒海般接连而来,什么年纪太轻、徒具美色、与外派勾结……什么难听的话不曾听过?幸亏自己均沈着以对,安内攘外,带领门内度过一个一个的大风大浪,慢慢到了后来,这类无的放矢的批评才消失平息。

但她也因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女人一生中最宝贵的青春岁月,她全部用来奉献在“衣蝶盟”这个育她教她的师门上了。

旁人说她驻颜有方,称赞她的美丽风华数十年如一日,未曾稍减,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真的老了,不管是身体或心理上。

到了她这个年纪,别说是可以白首到老的良伴,甚至连可以谈心的异性友人都不被允许拥有,她的内心其实是荒芜一片的沙漠,缺乏情爱的滋养。

江湖上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当年“剑圣”封虚凌和“飞刀”李无忧为了她而反目成仇的故事,然而就当事人而言,那纯粹是两人一厢情愿的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曾经使她心动的男性,不是没有出现过,然而就像大部分说书摊上流传的才子佳人传奇一样,短暂的激情燃烧殆尽之后,只留下死灰般的怅然迷惘。

不论愿不愿意,看来她都必须抱着这份残缺的孤寂走完余生。

就是在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春初晚阳,舞彩仙正在后院感叹花开花谢人生无常之时,在漫天桃花掩映中,她忽然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她像是很熟稔,又像是很陌生的人。

她在这一刹间却似叫不出他的名字。

然而这个人却像是跟她早在上辈子就已认识,原本注定要与她厮守一生一世、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亲密伴侣。

那人见到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存在,露齿对她笑了一笑,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斯文、那么的俊秀,记忆就像是回到了她和他初见面的那天一样,让她不禁迷惘了一下。

花如雨落。

她一时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在梦中,还是梦境成真?

相隔十七年后,她从来没想到还会见到他,她的初恋情人,“人算胜天”云覆月!

同样的桃花纷飞中,舞彩仙的得意爱徒,“双飞剑”席春雨,也见到了一名意料之外的熟悉人物,但两人重逢的场面,却不像她师父那么的浪漫。

“我们又见面了,席姐姐。”

君天邪挥手向席春雨微笑,露出他那鹅卵石一般的白牙。

席春雨挑起了一双眉毛,长睫一颤再颤:“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君天邪笑着捻起一朵桃花,放到鼻端上闻了一闻,望着席春雨的视线大胆而直接,仿佛那具英气动人的胴体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席姐姐还欠我一样东西啊,不管多久,我总是会记得来拿的。”

席春雨冷笑道:“你说说看,我倒是欠了你什么?”

君天邪忽然盯着席春雨的胸脯,脸上流露出轻薄无礼的神情,笑道:

“那当然是姊姊妳那具引人遐思的惹火躯体了,我无时无刻不念着当日山洞里的旖旎情景呢!”

席春雨俏脸一红,怒上眉梢,叱道:“果然是狗口吐不出象牙的小淫贼,我只恨自己没能早点把你杀掉!”

君天邪两手一摊道:“我娘亲教过我,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所以只要席姊姊今天能让我得尝宿愿,共赴云雨之乐,我就算死在姊姊手下也心甘情愿。”

“下地狱去发你的春秋大梦吧!”

席春雨再也忍受不住君天邪的疯言疯语,二话不说,挥剑攻去,“凤翼子母剑”剑上寒气凛然,剑势如花蝶飞舞妙相纷呈,赫然一出手已是“蝶花恋剑”的杀招!

君天邪叹道:“唉!怎么每次我和席姊姊见面,都要发展到动手的地步,这真是命运弄人啊!”

边说边两手负后,身法轻灵,翩然避过剑势,席春雨咬牙再攻,剑尖上逼出一缕青光流动无定,绵绵不绝,划出道道险招,全是拼命打法,仿佛两人间有着不能化解的深仇巨恨。

君天邪赞道:“好剑法!席姊姊的武功愈来愈进步啦!”

君天邪谈笑中好整以暇,施展高明无比的挪腾身法,任凭席春雨的剑势如何狠辣精密,他总是能在间不容发中全身而退,足证实力比对方高出一级。

席春雨抢攻无效,又不甘就此罢手,百来招过后,已不免呼吸加促,雪肤微见香汗。

君天邪见状笑道:“好姊姊,妳多少替自己留点力气,否则待会与妳销魂缠绵之时,我怕妳无力投入享受啊!”

席春雨又羞又怒,手下剑招愈发狠辣,忽地一声轻叱,剑势浪点而出,化为数十条闪烁飞舞的银带,宛如天仙舞袖,直有绝尘离俗之象,正是她“蝶花恋剑”的最强一招——蝶舞九天!

君天邪笑道:“席姊姊动真火了,看来我不出手也不行,那就给席姊姊看一下我的真本事吧!”

倏地小指一点,一团虚空也似的剑气送出,往满天剑光拱托而去,看似无力柔弱,但一经接触,便分出一种“分离”异劲,将席春雨剑上锐气如融雪般无声无息灭绝。

席春雨色变道:“‘离剑’楚天涯的‘天涯离剑’?!”

“席姊姊果然识货,这一招正是妳剑法的克星啊!”

当日以“不动邪心”领悟模拟下来的绝招,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离脉剑气”将席春雨的剑势分解削弱,君天邪光凭涅槃元身,已足够保他毫发无伤的闯入剑雨最弱处,一记三成功力的剑指,迅捷无伦的点在对手眉心上,结束了这一场战役。

剑劲入脑爆发,席春雨娇躯一震,视线模糊前只看见君天邪那不怀好意的淫笑,跟着便失去了意识。

桃花人面相映红,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舞彩仙倚树而立,容颜秀丽端整,轻轻枕在身旁那名斯文俊秀的书生肩上,轻声诉道:“为什么你一消失便是十七年,从来也不曾想过要与我联络?”

云覆月望着舞彩仙,眼中射出比大海还要深邃的柔情,轻轻道:“因为我是一个罪人,一个没有资格与妳长相厮守的罪人,但是这十七年来,我没有一刻忘记过妳,每日每夜,我都在思念妳的痛苦中折磨,与妳相处的那段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光阴!”

舞彩仙幽幽道:“却也是因为你的不告而别,将当年的我活生生地由天堂打落地狱。”

云覆月忽然转身抓住了舞彩仙的双肩,望着她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年的我,没有给妳幸福的勇气,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再不会逃避,我要将生命中的最后时段,全部用来爱妳!”

忽然被抱住的舞彩仙一惊,下意识地避开对方那炙热的视线,雪白的脸庞飞起红晕。

“不要这样……我们已经不是当年少不更事的男女了!”

云覆月不但没有停止,反而用力将舞彩仙涌入怀中,紧揽着她的细腰。

“我才不管那么多!经过了这么多年凄苦的相思,我已决定不再忍耐,即使会被天打雷劈,我也要和妳在一起!”

舞彩仙闻言一震,她等有人对她说出这番话,到底等多久了啊?这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是不是可以不要醒来?

“彩仙……”

云覆月温柔的在舞彩仙耳旁低声诉情,后者完全迷失在这温柔的情爱漩涡中,两人之间愈贴愈近,直到没剩下一点距离,舞彩仙那对丰满挺耸的美乳,紧紧地压在云覆月的胸膛上,云覆月甚至可以感觉到后者乳尖的变硬,而男人下体特征的剧烈变化,也没有瞒过舞彩仙那迷乱中的意识。

“不可以……”

迷糊的心神猛然一震,理智想要悬崖勒马,然而动情的喘息声却给了云覆月继续放肆的理由,用力一扯,粉紫外衣脱落,露出雪玉似的浑圆双肩,和动人心魄的幽深乳沟。

“呀!”舞彩仙嘤咛一声,娇啼道:“不行!不能在这里,会给人看见……”

“不要紧,不会有人过来的……”

云覆月心中大起爱怜,双手贪婪地游走,送出一道又一道细微催情的热气,挑逗得舞彩仙呻吟不已,不多时便爱液淋漓,溢满股间。

“彩仙,我爱妳!我要妳!”

舞彩仙终于连最后一丝心灵防壁也被攻陷,任由云覆月将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褪去,一阵清风吹过,一具一丝不挂如羊脂白玉般丰满性感的胴体暴露无余,舞彩仙仰天躺在地上,美目紧闭,羞不可抑。

“彩仙,妳好美……”

云覆月目光灼灼的望着舞彩仙动人至极的胴体,发出由衷的称赞。

“不要看,羞死人了……”

只见舞彩仙那惹人爱怜的娇美胴体上,仿佛熟艳得可以滴出水来,一片芳草乌黑茂盛,隐藏着两片嫣红肉贝,那饱满的耻丘微见湿润,隐约还可见星星点点的蜜珠。

“彩仙,我要来了!”

云覆月兴奋的抓住舞彩仙双腿,下体紧贴住丰满挺翘的臀部,用力一顶,分身整个钻进花径。

“啊啊——”

舞彩仙毕竟久旱未雨,狭径重纳巨物,一瞬间竟痛得娇颜惨白,十根春葱玉指深深陷入男人的背肌中

云覆月低头吻了吻她的面颊,柔声道:“痛吗?彩衣,我会轻一点的。”

舞彩仙红着脸点了点头,云覆月终于开始动作起来,由轻而重,由缓而快的抽送,快感就像海潮一样,一来一回的在两人之间交流着。

“嗯嗯……啊啊……覆月……”

舞彩仙咬紧牙关,承受着下体被贯穿戳透的痛楚,可是在那疼痛之中,又有一种久违了的充实感,那种她只有在午夜梦回、四下无人时才敢独自追求的销魂感受,正是这种感觉,使她开始主动迎合节拍,挺腰扭臀的摆动起来,使对方能够更加深入的进出她的躯体,顺便带给自己更美的快感。

随着云覆月激烈的动作,两颗丰满的乳球亦随之在空中摇摆碰撞,香汗四溅,激情的快感掩没了理智,螓首无助的左右摇晃,发出销魂的吟唱。

“彩衣……好美……妳那里真是太美了……!”

云覆月双手忙着抚弄舞彩仙那对圆嫩雪白的巨乳,同时又用舌头在乳尖上又舔又吻,仿佛甘之如饴。

舞彩仙被挑逗得娇躯震颤,不住喘道:“啊啊!覆月,不要那样弄……!”

云覆月抽插了百来下,又将舞彩仙的双腿举到肩上,双手抱着那白皙滑腻的大腿猛插蜜穴,顶得后者花心刺激无比,蹙眉娇吟,神情似苦还乐。

温热湿软的蜜穴紧紧锁住男人的阳具,就像连身的炼铐,将两人紧密结合成一个不能分割的个体。

嫣红的肉贝张了又开,腥骚的爱水从两人结合的蜜壶边缘,一股一股喷溅在草地上,血液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在奔腾。

“啊啊!彩仙,我要来了!”

云覆月发出与斯文完全无关的粗吼,咬牙切齿间,下身全速挺动,一股脑将濒临爆发的阳精开闸而出,热烫的浊液一波波打在舞彩仙的花心上。

“啊啊!射进来了!都射进来了!”

舞彩仙神情茫然的发出绝顶哀啼,下腹传来久违滚烫火热的充实感,就这样被云覆月射得痛快淋漓,一双美腿还死死的缠着对方臀后。

“喔喔!全射给妳了!彩仙!”

在高亢的鸣叫中,云覆月终于射出最后一波热精,将积压已久的欲望尽情爆发,也让舞彩仙浑身震颤不已,穴中淫肉紧紧夹住爱侣的阳根,将阳精一滴不漏地纳入体内,作为回应。

两人在痉挛中紧紧拥抱,激情发泄过后,跟着便是从骨子里涌出的浓浓倦意,让人懒洋洋的只想这样舒服睡去,恩爱缠绵,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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