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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彼岸之启

“不入树海”内,当今两个最强武者间的颠峰之战仍在持续,在他们交手之处的方圆百丈内,任何有生命或无生命的物体都逃避不了被摧毁殆尽的命运!

君逆天“绝世魔刀”的炼狱之火;丁尘逸摧枯拉朽的刀剑之气,将所触及的一切东西切碎、焚毁,两人周围半径百丈范围内,完全变成不毛之地!

“好厉害!这就是爹和君阎皇的真正实力吗?难怪爹会要我回避,即使退出到如此远的范围,仍能感受到两人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气,可见树海内的战况是如何激烈了。”

在远处山崖上眺望的丁神照,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概。丁尘逸和君逆天两人的修为已经超出了他意识中对于“强”的定义,而突破到一个言语无法形容的境界,身为这一战唯一的观众,尽管无法近距离亲眼目睹,丁神照仍是强迫自己用“心”去体会这旷世一战的意境,这错过后便绝不可能再有的绝世机会,对于他日后的修为进展,有难以想像的助益。

这场百年难逢的颠峰之战,已经持续了三天,但无论是怎样激烈的战局,都会有结束的一天,而到最后,这只有强者败更强者胜的一场赛局,到底会由谁摘下胜利的果实?

力量之级数在伯仲之间。论招式之精妙,丁尘逸只在君逆天之上;论战意之霸道,君逆天则略胜丁尘逸一筹。到最后,两大强者间要胜过对方,便只有依赖超越斗志力量战术之上的“领悟”,一种最强者间才能明白的“领悟”,去杀灭对方。

战斗持续进行,天上乌云密布、雷电大作,两人之间每一次的劲气交拼,都爆出轰隆巨响,似能撕裂山河,震碎穹苍!

激战至此,两人已全心全神投入这场比拼之中,近身缠斗,不死不休!

两人不约而同的采用全攻型的舍身战法,丁尘逸自信拥有不灭不伤之体;君逆天则有强横的护体罡气。本来两人的战斗作风就偏向于攻击,在这场颠峰之战中打的更是一场以攻代守的战斗,总之是看谁先撑不下去,谁就是这场战争的输家。

“吞天霸拳!”

“生灵之剑!”

又是一次短兵接触的互搏。在最近距离下,两大强者的绝招毫无保留地轰在对方身上,双方都只能照单全收,血花四溅。

受到丁尘逸“生灵之剑”力量的影响,君逆天中招的部位,开始长出类似藤蔓类的植物,更反向延伸要将他束缚,而随着这些树根藤蔓的生长,君逆天的力量也一点一点地流失。

至于丁尘逸亦未有闲着,被“吞天”拳劲击中的部位,高度集中的气劲如漩涡般自成一格,吸扯之力竟让他那如木质纹理的肌肤出现反向扭曲的现象,经脉内脏更仿佛被某种巨大力量牵动,仿佛要脱离它们原先归属的地方。

“哼!”

“岂有此理!”

不能坐视伤势恶化,两大强者同时中止了攻击,要先解决内患再对付敌人。

只见丁尘逸沈喝一声,生灵剑气迅速填补至中拳部位,能伤人亦能自疗的地灵之气立刻将拳劲逼出分解,跟着复肌生肉,宛若未伤。

君逆天亦不甘示弱,与“死煞之刀”有异曲同工之效的“地狱行”死气送至中招部位,在袅袅黑气散出的同时,延伸的藤蔓根茎亦随之枯死萎缩,但毕竟不比丁尘逸的不死之身,这样的动作仍是为他带来一定的功力损耗。

冷冷看着对手,丁尘逸沉声道:“论功力我俩势均力敌,但你的护体罡气却不及我不死之身的神妙,况且我还有真正杀招未出,再战下去你亦没有胜算,还是放弃认输,好好度过剩下不多的日子吧!”

君逆天冰锋锐利的神情,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本座该说过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何况胜败未分,现在便夸口本座必败,丁兄未免太过乐观了啊……”

丁尘逸摇头道:“败在我手上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毕竟我比你多活了一甲子以上的时间,更兼有整个树海为后盾的地灵不死身,你已经是我生平中所遇过的强者之最,能与我激战至此,已足以自豪。”

“能让本座自豪的事,只有一件……”君逆天笑道:“那就是把丁兄轰下地狱!”

丁尘逸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顽冥不灵,那你就不要怨我了。”

丁尘逸心意一动,两手虚凝成握剑状,跟着从他手腕、掌心中分别长出根状的根藤,延伸缠绕,逐渐组合成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东西”。

“自百多年前我遁入树海潜修飞升之道以来,便未曾再动用过兵器对敌,今天便破例以这把‘穹苍’将你击败,算是我对你这难得敌人的最大敬重。”

君逆天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望着丁尘逸手中的神兵叹道:“神魄之剑,人剑合一,今天终于让本座见识到这传说中剑道至高无上的境界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君逆天露出无比自信的笑意道:“神魄之剑虽强,但本座坚信世上无不可败之武学,亦无真正不死之人。”

丁尘逸哼道:“那君逆天,你就来尝试吧!”

丁尘逸扬臂一挥,锋利锐气如涛浪袭天,倏地填补空间,无形无敌的剑气风暴狂卷,一瞬间便突破君逆天“地狱行”十八层天的至强气墙,为后者身上添出无数伤口。

“什么?!”

连君逆天也没料到,丁尘逸配上“穹苍”的威力竟是大到如此惊人,锐利锋芒似能横扫天下,剑气扫过自己之后,杀伤力依然不减,还将身后树石尽化碎尘!多么可怖可怕的一剑!

“君逆天,‘穹苍’一出,你将没有翻身的机会!”

丁尘逸挥剑再上,“穹苍”绽出傲世寒光,无情地填满整个时间空间,庞大冷冽的杀机,不容对手有一丝闪避招架的余地,在君逆天身上染出漫天鲜红。

剑来,如天崩地裂!

剑去,如疾光乍闪!

“殛空”!便是丁尘逸这必杀一招的名字,没有虚饰、没有多余、没有空隙、没有破绽的一招!

手持“穹苍”,“天剑绝刀”等于凭空多添五成杀力,配合原有修为,丁尘逸便自信当世再无人能撄其锋,当然君逆天也不会例外。

剑气削肉切骨,曾经是不可一世、技压群雄的“阎皇”君逆天,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被人狠挫至不能还手的地步,即使面对第三天邪的“常世之剑”也不至于如此狼狈,若此时有外人在一旁观战,必定会判断他已踏入失败的边缘,只是凭着一股战意在苦苦支撑……不过事实真是如此吗?

身为可能是有史以来屈指可数练成“阿赖耶识”天人领域的高手,君逆天绝不可能坐以待毙。面对风暴般狂卷而至的剑雨,他的眼神依然冷静锐利,只待浮沉纵横于虚空的剑气一老,立刻展开反击。

一股惨厉浓烈的黑闇之气,在君逆天的两掌间凝聚,也不管森寒刃气是如何地加害己身,他将高度集中的杀伐之印,往前直直轰了出去。

“诛神印!”

无敌一式威力惊天,君逆天的两掌势如破竹般划入丁尘逸的浩瀚剑海中。无匹无边的沛然魔气,毫无保留的轰入后者经脉,仿佛叠浪千层无有终止,狂涌旋涛一波又一波的袭来,让丁尘逸的不死之身,首度面临最严苛的考验!

“哇!”

丁尘逸始终无法卸去“诛神印”那毁天灭地的威力,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但饶是受此重创,“天剑绝刀”仍有余力反击,剑指掌刀,几乎是同一时间,亦击中君逆天的两际腰侧。

“轰!”

一切仿佛都在刹那间静止了。

激战中的两人忽然同时心神剧震,跟着他俩发现到自己所处的位置,不知在何时已被转换至一个无法形容的空间。那是虚虚荡荡、漫无边际,仿佛穹苍般无边无际的神奇空间,无数奇妙的影像,像流水一般汇入两人的脑部。

那是过去,也是现在,更是未来。

刹那的永恒,在时间静止的一刻中持续。两人亲眼目睹了即使经历过仍无法以任何言语形容的奇景!

隐隐约约地,两人同时感觉到,现下他们所身处的位置,便是佛家道门所谓的“超脱之境”,只要跨过这一步,就可以到达传说中的“彼岸”,跨越生死轮回,真正达到成仙成圣的“天人”境界!

问题是要如何跨出这一步?

就在两人同时经历毕生最大的震撼之际,一点白光,由两人立身之处开始往无垠无边的奇妙空间扩散,直到充塞成为这个宇宙的唯一。

“哇!”

无可抗拒的力量激烈的冲击两人,让失去时间空间感觉的两人像给超级狂风抛飞的落叶,重重跌落在地上。

“蓬!”

全身经脉欲裂,五脏六腑好似翻转过来的君逆天忍不住张嘴喷出一大蓬污浊鲜血,也是这种剧烈疼痛的感觉,才提醒了自己依然在生。他勉强睁开沉重不堪的眼皮,才发现丁尘逸亦是摇摇晃晃的倚剑跪立,情况绝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

君逆天勉强自己吸下一大口空气,肺部像被烈火灼烧过一样炙热疼痛,脑袋一片空白,尚无法从刚才看见的,难以置信的奇妙光景中恢复过来。

唯一肯定的那绝不是他和丁尘逸两人同时产生的幻觉,因为他在当日刚突破“阿赖耶识”领域时,也看过同样的光景,只是这一次更加真实和接近。

“你也看到了吗?”虚弱的问话从丁尘逸的方向传来。

从表面看去,丁尘逸似乎平静,事实上君逆天却知道前者对刚才奇景的震骇绝不会在他之下。

君逆天点头道:“丁兄以前也看过那样的地方吗?”

他不用“东西”而用“地方”形容两人刚才见到的奇景,其中大有深意,而且他肯定丁尘逸一定懂得他的意思。

丁尘逸苦笑道:“在飞升失败前曾经见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了。我本来还以为那是我走火入魔时出现的幻象,直到今天我才能肯定原来不是。”

君逆天道:“本座在领悟‘阿赖耶识’时,也曾经与‘彼岸’建立起意识的交流,虽然只是短暂到比一次眨眼还短的时间,但这个现世确实存在着进入另一个深奥宇宙的入口,那是不会错的。”

丁尘逸犹豫着,试着以现有的言语去形容无法形容的奥秘:“该怎么说呢?那的确是通往另一个宇宙的入口,里面包含着另一个密不可测的无垠空间,恐怕以你我之能,都无法掌握到它的虚实,必须亲自进去体验才能知其一二,不过这一去便恐怕再也无法回来。”

君逆天脸上露出无限向往的神情道:“那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是否真是一个没有生老病死、苦难忧伤的地方,亦或是跟我们身处的现世一样,只是另一个虚幻而不真实的梦境?”

丁尘逸摇头道:“这个问题恐怕谁都没有资格回答你,我只知道不论是以前或是现在的我们,都不能抛开一切顾忌毫无犹豫的离开现世,超脱晋升踏出那到达‘彼岸’的一步,要不然我们就不会还在这里。”

君逆天失笑道:“丁兄之言深得我心,本座是无法放弃与丁兄分出胜负的机会;而丁兄则是割舍不下父子亲情。心有窒碍则迷失于永恒之河,自然无缘亦无资格一睹‘彼岸’的真正面目。”

丁尘逸沉声道:“虽然你我之战,意外地牵动了‘彼岸’的神秘力量,开启那洞天仙地的曼妙之门,但是你我之间,却只有一个人有希望一窥‘彼岸’的神秘面纱。”

君逆天微笑道:“看来丁兄终于立意抛开一切,要和本座分个真正的胜负。”

“错,那是因为我对你的纠缠已开始感到不耐。”丁尘逸漠然道:“我要使用最强力量,在接下来的三招内结束这场冗长的闹剧。”

“嗯,希望你能做到,”君逆天平淡道:“而丁兄,本座也会在接下去的三击内去拼尽,用本座的极限力量向你挑战,这是本座所能给予你的最大敬重。”

“那就来吧!”

“好。”

“好”字一出,两个现今最强的武者,“阎皇”君逆天和“天剑绝刀”丁尘逸,忽然同时漠视了地心引力的物理法则,身子自地面上缓缓升起。

尽管身体多处负伤、功力耗损、寿元无多,但对于造成如今这种状况的敌人,彼此之间竟然感觉不到任何敌意或是仇恨的存在,而什么斗志、战意、杀气、高手风范、王者气势,亦一并从两人的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全无迹可寻。

而到了这时,一丝无欲无求、平静安详的笑容,同时出现在两人脸上。

一种彻底觉悟后才能出现的平静眼神,就出现在即将走入死战终结的两人身上,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最强的他们终于得到了最后的领悟、明白了最后的道理。

可悲的是即使强如他们两人,也不能摆脱自己身为“命运”这个大意志奴隶的枷锁,就算领悟了最后最强的道理,死战仍是不能避免、不能停止。

“轰!”

在一声震破长空的巨响中,两大强者豁尽毕生修为,发出终极三击中的第一击——君逆天的手刀、丁尘逸的“穹苍”,已经同时贯穿了对方的身体。



第十一章因武而生

五月初七,晨,生死峰。

从十天前开始,整个武林谈论的就只有一件事!一个地方!

生死峰上,圣魔之战!

“观音天女”梵心谛决战天下第三!

这场一波三折的决斗,本应是“天敌”龙步飞和天下第三的舞台,到了后来正道一方却临阵换将,由几乎没什么人听过的梵心谛对决声势日益高涨的天下第三,实在令人疑惑。再加上,据说前者是天下第三亲自钦点的对手,这就更让人纳闷和不解。

尤其是在天下第三先后创下击退天地双尊联手,以及正面对决击败龙步飞的光荣战绩之后,更把“阎皇”之徒的声望推至前所未有的高峰,在第二代江湖人物中独占鳌头,无人能望其项背。

相较之下,正道势力更显得日益衰落。而今,由一个几乎没啥名气的女人出战天下第三这样的魔门高手,几乎不用开打便知胜负。

可是,就在天下赌坊几乎连这次的盘口都开不出来的时候,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出,为这场战役投下变数。据说,这个消息还是天下第三亲口传出的。

“梵心谛是传说中武道圣地‘菩提法座’千多年来唯一正式在江湖上行走的传人,身兼‘白道联盟’七派武学之长。正面对决,我相信她就比龙步飞更为难缠,就连本人亦没有一定胜算。”

这样的说词其实并未得到天下第三的证实,但在口语流传的过程中,亦未得到当事者的否认,结果就是“谎言说久了,也会变成真的”,何况上述的内容其实有一定的真实性,只是并没有多少人可以真正认知到这一点。

当流言逐渐演化成事实之后,一直以来死气沉沉的白道武林,忽然像是注入了一股清流,仿佛是某种集体的亢奋情绪,逐渐在众人中发酵,一面倒的支持言论,在这场美女与野兽的战役中,毫无疑问的往单方面偏斜。

不能责怪那些抱有希望的人,在魔门的气势高涨下,他们抬不起头来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如今终于有扬眉吐气的希望,怎叫他们能不热血沸腾呢?

本来没啥人气的天下赌坊,忽然在短短几天内涌进大量的签注,将赌盘一下子炒热起来,每天的交易量都在万两以上,盛况空前,几乎已成了当今江湖中人的全民运动!

赌盘很简单,就是看梵心谛对上天下第三,谁胜谁负。生死不论!

赌梵心谛能胜过天下第三的,四赔一。可见尽管人气高涨,到最后实力仍是赌徒的唯一考虑。

“岂有此理!‘菩提法座’和‘白道联盟’倾全力调教出来的传人会差到哪里去?正道翻身就在今天啦!我押身家赌‘观音天女’赢啊!”

偶尔也是会出现,像这样“意气用事”的赌客。

“连‘天敌’龙步飞龙大侠都败在天下第三手里了,区区一个弱女子又能成得了什么大事?怎么说也是赌君阎皇的徒弟来得胜算大点。”

像这样冷静中又带点无奈的口吻,正是大多数人的心声,毕竟“阎皇”君逆天就像他们心中一块永难忘怀的梦魇,连带他的徒弟都成了一种不可侵犯的存在。

不论白道胜败与否,但是白道圣女和魔门俊杰的一战,只要自认自己还是个江湖人的,都不会错过!

于是乎,从五月初一开始,自中原各地赶往生死峰的人,每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将通路阻塞得水泄不通。

“千百年难逢的一战啊!”人群中不乏兴高采烈的凑热闹人士:“这场盛会要是没有亲眼目睹,以后怎么在江湖上做人?”

“这一战大有问题!”号称白道第一智囊的“智儒”孔悲回叹气道:“这绝对是有心人在幕后操作的布局。”

“怎么说?”身为孔悲回的少数挚友,同时也是“白道联盟”七大掌门之一的“小刀会”会长——飞刀李无忧这样问道。

孔悲回望着李无忧微苍的双鬓——为了正道兴衰,他们都付出了无数的心力。他肯定的说道:“梵女侠的资料,连我们七派掌门在内也未能尽知,可是现在流传在外面的消息,却有些是连我们也不知情的,这样的现象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背后有更大的黑手在玩弄这次的战局。”

李无忧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对谁在幕后操纵已心中有谱了吧?”

“是的,”孔悲回的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浓浓忧虑:“虽然我并不喜欢我想到的这个答案,但我还是不得不屈服在理智导引出来的真实下,这个人除了天下第三外,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

李无忧闻言讶道:“怎么可能?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孔悲回叹道:“好处可多了。塑造出梵心谛是白道新希望的形象,就等于把正道余下单薄的实力再度集中,一旦当他在公平决斗中打败了梵女侠,也就等于同时击溃了整个正道!”

李无忧一震道:“原来如此!不愧是君阎皇之徒,竟能推算如此深远的布局,可是谁能阻止他的阴谋呢?”

孔悲回摇头道:“不用看我,我没有阻止他的能力。事实上,我怀疑没有人有这个能力。”

李无忧不悦道:“这岂像是白道第一智囊口中说出来的话?”

孔悲回苦笑道:“掌握比人多的智慧并不代表无所不能,一旦情报变成了事实,也就等于失去了改变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限界。”

李无忧皱眉道:“不要跟我打文字禅,我没空也没心情跟你来这一套。”

“好友啊!我恐怕你是高估了我的才能。”孔悲回仰天叹道:“我只是个失败的事后诸葛啊!你的遇袭、徒弟的受辱,甚至连封剑圣的死,也没能来得及预防,我其实是个一事无成的失败者啊!”

提到一生的挚友与宿敌时,李无忧的脸上也难掩哀凄:“唉!也不知白道联盟近来是受了什么诅咒?继独孤堂主之后,连封楼主也死于宵小暗算。”

“这不是什么诅咒,而是一连串针对正道发动、精心策划的暗杀,”孔悲回道:“而且,从这些行动都获得如此成功的结果来看,我有绝对的理由相信,是有内奸在配合这些行动的进行,而且层级必然十分之高。”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隐忧难除,”李无忧叹道:“难道真是天亡正道?!”

“那也不一定,我并不相信所谓邪不胜正是自然定律。”孔悲回沉吟道:“但是尽管魔消道长已历经多年,正道火苗仍未完全熄灭,可见大势仍有可为,只待时机一到。”

“时机会到吗?”李无忧悲观的问道。

“一定会!”孔悲回斩钉截铁回答:“虽然天下第三精心筹画想要布局一举击垮整个白道武林,但是梵女侠的实力连我们都高深莫测,天下第三或许不清楚他是在走钢索,一个弄不好就会引火自焚。”

“你真的认为梵女侠能胜过天下第三?”李无忧怀疑的道。

“‘菩提法座’能人众多,只是作风低调,一直不显于世,”孔悲回看着窗外道:“在正道损兵折将、实力大减的如今,我只有相信这张最后的王牌,别无选择。”

孔悲回的话虽说得清淡,但语气里那份无奈与不安,李无忧又怎会听不出来?空气中一股不安的感觉,像一片乌云般积压在两人的心头。

五月初七,午,生死峰。

“观音天女”梵心谛对天下第三之战,正式开始。

这一战,备受江湖瞩目,因为十年之后江湖道魔势力的消长、谁领风骚,便要看这次战役的结果由谁胜出。

时辰已到。

决斗者的身影出现在“生死峰”上辽阔的竞技场,立时引起人群一阵骚动。

首先出现的是天下第三。带着某种不祥意味的黑色服装,包裹着他那高瘦单薄的身子。打他出现开始,一种阴森鬼冷的气氛就盘据在众人心中。仿佛鬼中王者般的强大气势,和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人群中某些人忽然想起那种感觉,那是面对“阎皇”君逆天时所生出的战栗与恐惧感!

天下第三变得更像他的师父君阎皇了,这是否意味着他也变得更强了呢?

联想到这一点的人,不禁深深后悔自己当初不该为了一时意气而押重注在梵心谛身上,手掌将签注抓得死紧,连几乎捏烂了也浑然不觉。

天下第三已至,他的对手呢?

“来了!”

人群中,惊呼频传。

在天下第三现身处的彼端,出现了一个仿佛从天上仙境降临的白衣美女,明艳与空灵几乎完美无缺的搭配。缓缓款款的身姿,如山中飘渺的轻雾;幽邃不可洞悉的清眸,仿佛通往遥远梦想的彼方。

“那就是‘菩提法座’的隔世传人,‘白道联盟’的种子高手,‘观音天女’梵心谛吗?”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充满疑惑和焦虑,仿佛大雨来临前充斥空气的湿郁,都一丝不漏的流传至梵心谛的“通明镜心”上,但却不能使她的心境反映出半点涟漪——说到底,她并不是为了这些人而战。

天下第三的眼神散发某种不祥的骇意,默默注视梵心谛的一举一动。梵心谛毫不怯懦的迎上天下第三,对着他轻点了一下螓首。

“你来了。”天下第三眸底闪着深深的寒光,对着梵心谛道。

“第三兄何有此语?心谛似乎没有失约的理由。”梵心谛的秀眸闪耀着清澈的神光,淡淡回应道。

如冰剑般锐利的目光,在超越永恒的透明清彻中被化解成无影无形,只余无限的云淡风轻。

天下第三眸中亮出异芒,对于梵心谛竟能无声无息地化解自己的心灵攻击而感到惊讶,觉得有重新评估眼前对手的必要。

“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可以开始了。”天下第三的声音如地底深处的鸣雷,回荡在每个人耳边。

“这一战,真有必要吗?”梵心谛悠悠清叹如石上清泉,洗涤每个听者烦忧俗尘的心灵。

“有必要,因为和我师父一样,我天下第三就是一个为武而生的人。”天下第三决绝的话语如毫不容情的利箭:“而放著‘菩提法座’近千年来唯一隔世传人的你不去挑战,这就是一件没可能的事。”

感受到天下第三高昂的战意,梵心谛背上的配剑“善念”竟在鞘中微微震动,仿佛呼应对手的杀气。

梵心谛秀眉轻蹙,即使只是那样一个轻微的小动作也让人觉得美不可方。

“既然如此,那心谛只有请第三兄领教了。”

“爽快!不愧是白道寄予厚望的种子高手!”天下第三沈喝道:“那梵心谛,你就准备接我的‘绝世魔刀’吧!”

天下第三说打就打,手掌翻腾扬起一阵黑雾,朝梵心谛扑去。梵心谛一个滑走,有如穿梭空间之燕,已来到天下第三身后。

天下第三冷哼一声,反手一劈,竟挥出六道黑电,向梵心谛斩去。黑色惊电斩开空间,嚣张的像是某种天谴。

梵心谛轻叹一声,“善念剑”离鞘而出,来到她晶莹通透的掌心间,挥洒着超乎尘世的秋水流华。纤美躯体拔地飞升,仿佛玩弄空间规律,剑影化为翩翩朵朵佛莲,裹向天下第三!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梵心谛大乘佛剑一出,立时引来人群一阵惊噫,表现出不在天下第三之下的实力,那些押梵心谛重注的赌客,至此方又燃起一丝希望。

天下第三两眼寒意大盛,断袖于半空中挥洒出一片惊心动魄的黑,仿佛梦魇般罩向梵心谛。梵心谛一个巧转,让过黑雷落击,“善念剑”舞出一大片绚烂琉璃,破碎崩裂般反击天下第三。

天下第三冷哼一声,梵心谛忽觉魔气奔涨,仿佛在瞬间扩张成澎湃汹涌的大海啸,将她的佛意剑气冲毁一空。

“绝世魔刀——分海势!”

天下第三终于拿出真本事,“天意刀”离鞘在手,挥洒断空,一道道的黑雷如凶兽般噬向梵心谛。

梵心谛沉静得像是从西天佛境走出的玉雕观音,手中的“善念剑”或点或圈或转或拍,默默承受澎湃无穷的凶猛刀势,深泓剑光将狂暴黑电完全抵御在外,半寸也进不得。

众人只见天下第三狂猛无匹的刀势,被梵心谛清灵空韵的剑气完全化解,后者出众如莲的身姿,更让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忍不住大声鼓掌叫好起来。

事前即使是最看好梵心谛的人,也没有预计到“观音天女”的真正实力还远在他们想像之上。

天下第三满脸寒霜,“天意刀”上忽然黑焰大燃,刀锋上仿佛附身着某种呼之欲出的魔兽,带有惨烈争杀的味道。

“梵灭魔刀?!”人群中传出这样的惊呼。

“杀!”天下第三口中吐出单音的字节,“天意刀”仿佛深不见底的暗渊,吹出死意十足的炙热焚风。天塌般汹涌的刀劲,往梵心谛斩去。

知道这一刀的凶猛与避无可避,梵心谛幽幽一叹,“善念剑”振得笔直,美眸亮起既清且艳的光华,手捏剑诀,绝招呼之欲出。

眼看两大高手就要正面交锋之际,忽然一股汹涌澎湃,如巨鲸在滔天狂浪中破浪而来的浩荡真劲,在一瞬间卷至两人面前,两大高手不得不放下胜负,转身同时迎击。

“轰!”

突来的劲道在两大高手的合击下被轰成粉碎,可是这股外来劲道竟还藏有“后着”,巨鲸形象破碎后,化为滚滚浪涛,柔和却未见霸道地冲开两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局震惊了旁观众人,能够一举分开激战中的两大高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天下第三,你我一战还没有结束呢!”

朗落的语音、威猛雄奇的身影,“天敌”龙步飞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的双目神光闪闪,俊伟的脸上是重拾的坚定信心,毫无疑问,刚才那一击正是由他而发。

“龙步飞?”

天下第三目中的讶色一闪而过——当初虽然答应放过龙步飞,但那是看准他受到的重伤不可能在短期内复原。为什么现在他看起来不但伤势尽复,功力还更胜从前?

龙步飞踏步来至两人身前,望着梵心谛道:“多谢梵女侠为我打头阵,跟着就让龙某接手吧!”

梵心谛浅浅一笑,收剑回鞘,柔柔答道:“龙大侠因祸得福,功力更胜从前,可喜可贺。”

梵心谛收剑的举动,却触怒了天下第三,怒意张扬的他喝道:“该死!龙步飞,总坛内我放你一马,你就这么急着回来送死吗?那我就成全你,送你和梵心谛两人一起下地狱吧!”

“呼”的一声,“梵灭魔刀”再出,炼狱之火同时向两人扑噬而去。


第十二章因武而亡

世上两大最强高手之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的最终阶段,这场延续三日以上的战争,在余下的最后两击中,就将要真正分出胜负。

胜负关键的最后三击,只在第一击中,两人便同时负上了严重无比的内创。丁尘逸的腹部被君逆天的手刀对穿而过;君逆天亦被丁尘逸一剑直贯胸口,两人的伤势都足以致命。

“轰!”

两大最强高手的终极一击,招式简单,但却是毫无保留的全力而为,余劲更对周遭的环境造成致命性的伤害,仿佛星辰俱摇、穹苍撼动,直要让宇宙重归洪荒的空前破坏!

“不入树海”遭遇生成以来最可怕的浩劫,而且这破坏之源竟非自然神威,而是来自人类之力!

数以千计的百岁老木折毁、断裂,其下的大地更被狠狠的撕裂、崩碎!假如黄土有灵,想必也会发出惨烈无比的哀嚎吧!

激战至此,两人其实都已接近油尽灯枯的状态,全凭一股顽强的战意支撑,才不至于让残破不堪的身子颓然倒下,要从“强”突破至“最强”,没有那份绝对的执着亦无法成事。

一击之后,两人仿佛成了泥雕木塑,动也不动一下,难道他们连稍动一下的气力也消耗殆尽?还是……两人已经同归于尽?

惊天动地的变化,人在外围观战的丁神照当然感同身受,只是无法介入,急得快要发疯。

而看似处于停止状态下的两人,其实是以一种超乎想像的方式,正展开另一层次更激烈的死拼!

在两具僵硬凝固的躯体上面,赫然浮现出两条如幻似真的人像,全身未伤,赤手空拳,正展开如魔如狂的对轰,不死不休!

那正是所谓的“元神”!

原来在刚刚的一击中,两人都同时突破领悟了最终的“阿赖耶识”境界,距离所谓的“白日飞升”只是一步之差,但已至“元神出窍”的地步!

灵魂脱离肉体而单独存在,可以成为自身最大的武器。讽刺的是,由于两人都同时突破至这最终的境界,所以仍是不分上下、两败俱伤的局面。

“第二击!”

“来吧!”

不需要语言的交流,两个元神间凭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联系建立起沟通,以元神力量轰出空前绝后的一击,在这一击轰出的同时,就连时间也似乎变得停止。

“波!”

并没有像第一击般引发毁天灭地的破坏,因为这终极第二击的灵魂力量,是完全针对两人的元神而发,不会连累到其他无关的事物身上。虽然如此,这终极第二击的力量却在第一击之上。

一拼过后,两人的元神被“震”得与肉体合而为一,跟着从七孔和身上百窍爆射出大量鲜血,筋脉突张,雄躯剧颤,几乎就是濒临死亡的状态,可见这一战之惨烈!

“可恶!我不会这样就倒下的。地灵之气啊,助我复原吧!”

受着和君逆天一样严重的巨创,但丁尘逸具有能够从树海处吸收地气转换成为生命能源的“不灭之体”作后盾,比前者更具优势。在濒临死亡边缘时,这项异能再度发动,将原本斑驳散落的躯体重组恢复过来。

不过重组的过程并不顺利,除了他受的伤势委实太重之外,树海因为两人的战斗而受到空前严重的波及破坏,地灵之气四散零落,吸收困难,也延迟了他复原的速度。

“呜……地气竟变得如此紊乱虚弱,影响我吸收的速度,可是只要再一下!再一下就好了!再一下我就能……”

丁尘逸正在全力运功镇压伤势之际,忽然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在身旁升起,更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欲把他淹没,强烈的震撼他的心灵。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比我更快复原过来?不可能的?!”

被丁尘逸认为“没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偏偏活生生地发生在他的面前。明明已血肉模糊的君逆天,竟然能比拥有地气为后盾的丁尘逸更快复原过来,神威凛凛的站在他面前,双目闪动的如炬神光明明白白地告诉他眼前一切并非幻觉。

丁尘逸刹那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讶道:“你……你竟放弃自疗,把全部剩余的功力转为攻击?这样就算获胜了,你也会因伤重而亡啊!”

“本座在战斗中除了胜利之外,没有第二种考虑!”君逆天沉声道:“而我就知道,当在战斗中受到足以致命的重创时,你会选择治愈为第一优先,也只有这时候才有机会致你于死地!”

震惊表情出现在丁尘逸脸上,他道:“难……难道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打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走上这两败俱亡的路吗?”

君逆天道:“错!打从一开始,本座想的便只有胜利,只是为了要胜过你累积一百八十年以上的深厚功力,以及与地气联系的不灭之体,这是唯一的方法!”

“这……这样用死亡去换取胜利,值得吗?”

“值得。”君逆天笑道:“而我的朋友你,在明知的死战仍妄想侥幸求生,便是你这一战的绝对败因!”

君逆天说完,双手握拳,将剩下的所有力量一次集中,在两拳之间甚至出现了类似电流的蛇状光芒。以“梵灭刹息”推动的“诛神印”!君逆天的终极第三击,也是这一战的最后一击,终于轰下!

“我的朋友,这一战结束了!”

“轰!”

“诛神印”诛神灭佛的力量毫无保留的轰在丁尘逸的躯干上,重组未愈的身体再受此重击,就连二甲子以来不灭不伤的“半神之体”也不能承受,被拦腰轰成两半!

受到再怎么样的不死之身也不能恢复的重伤,丁尘逸,他已经败了!

在决定胜负的这一刻,君逆天的脸色竟是出奇的平静、出奇的淡然,他对着只剩下半截身子的丁尘逸道:“我的朋友……同为人父,我知道你现在最后的心愿,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以无比复杂的眼神望着打败自己的这个男子,在这世上,或许再没有人能够像他一样了解自己了。而自己何尝又不是一样呢?

虽然败了,但丁尘逸心中却没有一丝懊恼后悔的心情,活了将近两百年的时间,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的满足和充实——败在君逆天手下,他无话可说。

只是,在他死前,有一件事一定要做。

没有多说一个字,丁尘逸的上半身残躯忽然以逸矢般的速度朝远处飞去,而君逆天也没有拦截他离开的意思,这是他对“朋友”最后的敬重,而且他也有属于他最后该做的事情。

在山崖上观战的丁神照,隐隐感觉到这终极一战已经拉下终幕,却犹未知道谁胜谁负。只是心中那份不安的感觉,却依然像阴霾一样持续扩大。

忽然,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点由小变大的物体。当清楚了来者的身份时,丁尘逸不由惊呼出声。

“爹?!”

朝丁神照飞来的人正是拖着半具残躯的“天剑绝刀”丁尘逸,只见他虽未开口,却直接以心灵向丁神照传递他最后的遗言。

“孩子,对不起,爹败了。”

虽然在丁尘逸出现的同时,丁神照已经多少猜到了这场胜负的结果,但亲耳听到这令人震惊的消息时,仍是使他方寸大乱。

“孩子,你仔细听我说,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这是一场公平而精彩的战斗,虽然败的是我,但为父心中没有一丝遗憾,你也不必为我报仇,君逆天他自己也没剩下多少时日可活,不必将这场战斗的仇恨延续到下一代。”

“爹……”明白父亲在临终还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丁神照的脸上不禁流出两行热泪。

“为父唯一剩下的遗憾,便是与你相处的时光太短,没有办法亲眼看见我丁尘逸的‘儿子’将来在武林中大放光彩、出人头地,但为父知道你一定能做到,因为你身上留着我丁家的血,你是我值得骄傲的儿子啊!”

丁神照与丁尘逸的距离愈来愈接近,而前者就看到在后者的身上出现类似树木腐朽般斑驳脱落的现象,显示已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

“儿啊,我把我最后的功力留给你,我相信,假以时日,你的成就将更在为父之上。”

在丁神照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来势奇快的丁尘逸已经“穿过”了他的身体,一条如幻似真的身影透体而过,然后在他四周留下有如蝴蝶飞舞般的碎片。

“再见了……我儿……”

仿佛一阵清风吹过身体的感觉,丁神照既温暖又悲伤。

他明白那是父亲对他最后的“拥抱”,而他也确切感受到了,那股与亲人诀别的哀凄与苦楚。

“爹……”抹去脸上的哀伤,丁神照仰首望天。

在他脚边,赫然长出如茵的一片绿草,这似乎是丁尘逸“生灵之剑”的力量,难道那就是父亲留给儿子的最后“遗产”?

“我答应你,我不会让你失望。”

压抑下心中将要爆炸的悲怆,丁神照抹去眼泪,像个男子汉般顶天立地的抬起胸膛。脸上的表情,是有如重生般的成熟与稳重。

“再见了……爹……”

就在天下第三手持“天意刀”往龙步飞和梵心谛斩去的同时,一种莫明的心悸,毫无来由的袭上他的心头,令他不自由主的收刀后撤。

同样的感觉,也出现在分隔两地的一对母子身上。

……

回到“冥岳门”内的玉白雪,在她眼前忽然出现了不可置信的影像,那个与她爱恨难分的男人,“阎皇”君逆天,忽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的房间,她的眼前。

眼前的君逆天给她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如幻似真又不可捉摸,一种毫无来由的明悟涌上心头,让她娇躯一颤。

“君逆天!你!你……”

玉白雪胸臆中填满自己也无法明白的情绪,只是一个“你”字却像千斤大石般压在她的喉咙,怎么也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

君逆天像是从海市蜃楼中投射出来的身影,对着玉白雪微微一笑,那一笑中有着恒河沙数般无法计算的感情传递,但终归是可以以“怜爱”两字归纳的表情。

“夫人,我只想你知道,不管如何,你都是我今生唯一深爱过的女人。”

“不!”

玉白雪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叫,扑上前去,却发现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君逆天就像是出现时一样突然的消失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就像一场梦。

但是玉白雪知道,那并不是梦。

“君……逆……天……”

玉白雪坐倒在地上,泪水从她美丽的脸颊上滑落,一动不动,只是止不住的嘤嘤哭泣,伤心像无尽的潮水逐渐溃堤。

……

“师父?!”

天下第三望着像变魔法般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高大人影,心中又惊又讶,以他此际的耳目功力,竟丝毫察觉不到君逆天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而且他从后者的身上,竟然感觉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君逆天?!”

“阎皇”君逆天的现身,像一颗炮弹般在众人周围爆炸开来,引起种种惊骇恐惧的情绪,毕竟在“玄宗”笑问天也败北身亡的今天,前者天下第一的地位已是固若金汤、深入人心。

“君门主!”

“君阎皇!”

龙步飞和梵心谛也像天下第三一样事前完全感应不到君逆天的出现,但他们也一样察觉到君逆天身上的异状,那种明明有形却无质,不可捉摸,像是不同世界的奇异感觉。

君逆天现身场中,并未朝自己的大徒弟,或是场中任何一人看上一眼,但是他的存在就像是“命运”这样虚无又无比庞大的力量,紧紧揪着场内每一个人的生死脉动。

换句话说,只要君逆天一个动念,这“生死峰”上数以千计的武林群豪只怕立刻便得灰飞湮灭——不知道为什么,人人心中都升起了这样的感觉!

君逆天的视线忽然凝定在场中的一个角落,微微一笑道:“好儿子,不出来见为父最后一面吗?”

君逆天话一说完,人群中忽然“飞”出一个人,扎手扎脚像是个被线扯动身不由己的木偶往他奔去,一面还大呼小叫:“老头子!你在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君逆天不以为意,笑道:“仔细想想,儿子,似乎打从你出生以来,为父也未曾好好抱过你呢!”

君逆天两臂一张,将来人拥入怀中,一个大男人去拥抱另一个男人的行为,本应该让旁人觉得恶心,但做出这种行为的人是君阎皇和他的“儿子”,群雄中根本无人敢发笑。

只是,大多数的人,都是在今天才第一次知道原来君逆天有个儿子,和见识到君家长子的真面孔。

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龙步飞这个早就认识他的人。

“义弟?!”震惊表情出现在龙步飞的脸上,那个被他称做“义弟”的人,竟有着另一个他完全想像不到的身份——“阎皇”君逆天之子,君天邪!

“他妈的!死老鬼!这次真的被你害到呕心呕肺啦!”

身不由己的君天邪内心里此时已经苦得可以挤出汁来,他费尽千辛万苦想要隐藏起来的身份,被君逆天在短短几句间便完全破坏掉,而且这个变态老爹不知道在大限前又突破到怎么样一个的境界,说出来的话竟然就像是天理一样让众人深信不疑(连催眠术都没这么厉害),令让君天邪完全没有反驳狡辩的余地。今趟真的不妙至极!

——死老鬼不是该和丁尘逸决战中吗?难道他们已经分出胜负?

思绪如潮纷乱,君逆天却依旧维持亲和微笑,将君天邪拥入怀中,而生平怕是第一次和生父如此接近的“邪星”,竟然在他的脸上出现了震骇的表情。

“老……老头子……你……”

短暂拥抱之后,君逆天莞尔一笑,披风一卷,忽然又将君天邪震飞,虽然劲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没有让后者受到一丝内伤,但已让旁观众人看得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一对父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君逆天突然敛起笑容,身上散发出无边杀气,朝着君天邪的方向包围集中。

紧接着,这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人道:“从今天起,我君逆天和你这逆子的父子关系便一刀两断!从此以后,你与本座和‘冥岳门’再无一点关系!”

听到这一句话,场中众人无不感到无比错愕,反应有喜有怒,而当事人君天邪自己的脸上反而见不到一丝感情波动。

他用着无比复杂的眼神深望着那仿佛巨人般高大威武的生父,淡淡的道:“如果这是你希望的……爹……”

君逆天欣然颔首,一丝微笑在还没来得及出现在他脸上前便消失掉,跟着他的容颜转为修罗般的深沉肃杀,喝道:“本座今天就要亲手处决你这不孝子!来吧!”

话一说完,他的身体便化作裂电,仿佛天地间一种最高的意志,冲向君天邪。

“来吧!我可不会坐以待毙!”君天邪大喝一声,亦是身子前冲,画出一道弧线迎向他的父亲。

“义弟!我来帮你!”龙步飞知道君天邪绝非君阎皇的对手,忍不住就要出手相助。

尽管不知道君天邪为何要对他隐藏身份,以及如此做的居心,但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爱护备至的“义弟”死在君逆天的手里——这正是“天敌”的伟大之处。

“我师尊的家事,轮不到任何人来插手!”

只可惜龙步飞虽然有心,但比他更了解事情真貌的天下第三,已经快上一步的拦截在前,而就算龙步飞豁尽全力,也绝没有办法在三百招之内甩脱后者的纠缠。

“不孝子!你的本事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臭老头!拳怕少壮,你大话别说得太早啊!”

没了龙步飞的介入,君家父子间以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展开一场最后的战斗……及沟通。在两人之间交流的,并非一招一式的攻守,而是父子间长久以来难以启齿的关怀。

在场中,除了天下第三之外,就只有修练“通明镜心”不被外相所惑的梵心谛能够真正体会到这其中的关键。

“为什么……明明他们的一招一式都足以致对方于死地,但我却感觉到,这两人之间并不存在一点仇恨的意志。他们之间的战斗,就像是一对父子在嬉戏……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饶是梵心谛智慧无双,但就这对关系异常复杂的君家父子来说,根本无法以常理的思维判断出他们矛盾举动下的真正含意。

这是这对父子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完全敞开心胸的“交流”!

这一场战斗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原因是君逆天强迫透支的生命,在此刻终于走到了真正的尽头。

君逆天的手刀还差半尺就要刺中君天邪的胸口,君天邪的剑指却已先一步点中君逆天的喉咙,跟着两人便停止动作。在旁人的眼中,似乎胜负已分。

胜利的人,是君天邪?

场中只有少数几个人并不如此想。但是这一场战斗的真正意义,并不在于胜负,而这一点,也只有君家父子才会真正明白。

“儿子,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样了……”除了君天邪之外,没有人听得到的声音,在他的心中响起,那是他的父亲用着最后一份力量交代的遗言:“保重了,我的儿子……”

淡淡一笑,没有开口再说一个字,君逆天的身影像遇上朝阳的薄雾般开始稀释、消散。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天下第一高手“阎皇”君逆天死亡的过程便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境,呈现在他们眼前。

“永别了…………爹…………”



正文第十三集

第一章逆天之子

话说回丁尘逸和君逆天的最後一战,论功力招式,其实前者仍较後者胜出一筹,但是决定一场战斗之间胜负的,除了功力之外,尚有意志战术等因素。

与君逆天一开始就抱著不胜无归的决心不同,历经了二甲子以上不老不死的隐居生涯,丁尘逸从未思考过自己会有“败北”或“死亡”的可能,而且不久前才与丁神照认祖归宗的他,满脑子想的只是怎麽填补空虚已久的亲情;和教育丁家唯一的後代成材,他从来不认洛u灾v会败给君逆天!

反观君逆天则在战斗中习惯抛开一切顾虑,为求胜利不计一切代价,就是这种如战斗修罗般异常的执著,才让他成了这一战的胜出者。

两人在激烈战斗中同时参悟了“阿赖耶识”的最後境界,不仅亲眼见识到“彼岸之门”的神秘玄奇,同时还突破至“元神出窍”的飞升境界,即使肉体已接近坏死边缘,元神仍可单独存在,并且突破空间的限制而出现,所以丁尘逸才可以在仅剩上半身残躯的情形下,仍能拖命百里对丁神照薪尽火传後,才兵解而逝。

而堪称惨胜的君逆天,则因“梵灭刹息”过度透支生命力,百日大限如过度燃烧的蜡烛一缩再缩,终极三击更是将他的生命意志完全消耗殆尽,在他胜出的一刻,其实也是他生命走到尽头的同时。

生命能源燃烧殆尽,但是名符其实天下第一人的君逆天,竟在临死前再度突破,达到“元神飞升”的半神境界!让他得以突破空间的限制,同时出现在分隔千里的妻子和儿子之前,在肉体已灭的状态下,向自己的亲人“告别”。

薪尽火传,到了最後的最後,君逆天仍是选择把大部分的元神力量留在他的血嗣身上,和玉白雪之间只有短短的几句告别。

言有尽而情意无穷,纵使君逆天不愿意承认,但到了最後的最後,连他也有一种自觉变得婆妈的自讽。

最最让他放心不下的,还是那个人格分裂的儿子,他对母亲的强烈眷恋与欲望,势必在自己离开人世後,将她们母子推入禁忌的毁灭深渊!这是他唯一放下不下的事情,也是他在消失前一定要做的一件事。

凭著同脉血缘的感应,如真似幻的“元神化体”出现在“生死峰”众人面前,把君天邪最不想为人所知的身份暴露在群雄面前,并非是为了私愿,而是大破之後方能大立,就像狮子把自己的小孩推入山谷一样,这是君逆天对自己亲生儿子的最後“考验”!

如此严峻却又深远的父爱,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君家这对特异的父子能够互相了解吧?而体谅“父亲”在临终之前的最後一份苦心,所以君天邪破天荒地选择正面迎战,因为那是他们父子俩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交流”。

伸出五指,似乎想要抓住些什麽?微微颤抖,却不肯也不敢握紧,对於这份迟来的父爱,君天邪的心态上是无比复杂,不愿接受君逆天的“施舍”,却明白这是他唯一可以“重生”的机会。

到最後,君天邪对父亲所说的话,也只有简单不过的几个字。

“永别了┅┅┅┅爹┅┅┅┅”

对著像烟尘般消逝於风中的君逆天,君天邪道出了像是忏悔般的告别,没有在脸上显现出太多的感伤,但确实是有那麽一瞬,在君天邪的眼角旁,出现了一丝像是泪水反映的微光。

只可惜,对於命运多乖的逆天之子而言,即使只是短暂的沈溺於感伤,也是太过奢侈的行为。

对大多数人来说,君逆天的突然出现和消失,甚至“死亡”,对他们来说几乎像是个不真实的梦境,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错愕和迷乱之後,终於也有一部份的人开始正常思考,刚才的情景对整个武林所带来的巨大转变和意义。

“刚┅┅刚刚那个真的是君阎皇吗┅┅?”

“错不了的,以前我有在远远的地方见过他一次,那股上天下地独一无二的霸气┅┅除了君阎皇之外,这世上不作第二人想!”

“那┅┅那个无敌的天下第一高手,刚刚┅┅死掉了吗┅┅?”

“┅┅好像是吧。”

“是被┅┅那个他的儿子┅┅叫做君天邪的少年杀死的吗┅┅?”

“┅┅应该是吧。”

在所有错愕、惊讶、迷惑、焦躁┅┅错综复杂有如深潭无数漩涡互相拉扯吸引的情绪中,最感到矛盾与痛苦的,莫过於身为君天邪“义兄”的龙步飞了,望著楞楞发呆、却别有一股苍凉悲怆意味的君天邪,他走上一步,以颤抖的声音问道∶

“义弟┅┅你┅┅真是君阎皇的儿子┅┅?”

君天邪闻言如梦初醒,如森如凛的冰冷脸孔,回望著龙步飞坚定的道∶

“没错,我的确是君逆天的儿子,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龙步飞闻言胸口如遭铁槌重击,张口“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喃喃无神道∶

“为什麽┅┅为什麽你之前一直瞒著我┅┅?为什麽要骗我┅┅?”

君天邪苦笑道∶“我从来没有意思要瞒著大哥你,只是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机会说出来而已。”

龙步飞闻言还不知作何反应,人群中早已有人鼓躁道∶“龙大侠!你还和这小子在拖延什麽?君逆天的儿子,便是正道公敌,天下人得以群起攻之!如果你不敢下手的话,就让我们来动手好了!”

最後一句话暴露了山上群雄此刻一部份人的心态,谁能够杀掉“阎皇”君逆天的儿子,保证他的名字立刻传遍整个江湖!名利便是驱使武林中人干下任何事的最好理由,所以早有一票人跃跃欲试。

“杀!”

行动更在出口之前,数道身影从人群中跃出,有如迅电般往君天邪立身之处攻去,杀机如飙岚暴起!

“你们?!”

待得龙步飞从混乱的心情反应过来,已经慢了一步,跟著一切发生的情形已再非他所能控制。

出乎人意料之外,君天邪只是冷冷的看著这些乘火打劫的偷袭者,嘴里吐出很冰冷很空洞的两个字。

“愚蠢┅┅”

刀光横空一闪。

血洒遍地。

天下第三单手持刀,身为造成地上四具尸体的元凶,以冷到骨子里,不容任何人怀疑他话中可信度的语气道∶

“君天邪身为「冥岳门」叛徒,又是本人的弑师仇人,无论如何也该由我亲自将他处决!任何想在我之前动手的人,便等於是我以及「冥岳门」三万徒众的全体敌人!”

天下第三此话不可谓不重,尤其在君逆天死去後,天下第三已是当然的魔门第一派未来掌门,一言一行都可以牵动整个武林大势,身份已能和天地双尊并驾齐驱。

君天邪闻言一震,目光往天下第三望去,四眼交投,当下对他的用心一目了然。

“原来如此┅┅即使他杀了你的最爱,你还是要遵守老头子最後的遗愿,维护他那个不肖子吗┅┅?那好吧,师兄,就让我看你能做到什麽地步吧?”

君天邪望著天下第三冷笑道∶“你刚才也听到了,老头子和我已经断绝父子关系,我杀他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你如果要洛uY子报仇,不需要顾虑什麽,直接放马过来吧!”

“废话!难道我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天下第三冷叱一声,出刀往君天邪斩去,那种绝对苍茫的杀势,没有人怀疑他有把对方立毙刀下的决心。

君天邪面对无情刀势,却看不出有闪避招架之念,淡然一笑,并非看透生死,而是自信一切都在掌握当中的笑容。

“铛!”

眼看君天邪就要被天下第三一刀两断,忽然横里插入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双掌合什,竟硬接下这惊厉一刀!

君天邪的表情毫无意外,他早算准以这个“义兄”心软的个性,一定不会眼睁睁看他被人杀死,这一局可说未买前已知道输赢。

“要杀我义弟,先得过我这一关!”

龙步飞以冬雷震震夏雨雪的坚定语气,对著近在渠尺的天下第三这样道。

君天邪适时以“感动肺腑”的语气表情道∶“大哥┅┅你┅┅何苦还要维护我┅┅?”

龙步飞全力与如泰山般重压而下的刀势对抗,无暇回头应话,但那沈重的语句在此刻的君天邪听来却不啻天籁。

“我相信你!就算你是君阎皇的儿子,你仍是那个救过我一命,我的好兄弟君天邪!”

君天邪“差点”就真的被感动到了,对於龙步飞这样不计毁誉的维护他,连眼角都因此挤出几滴泪水,当然龙步飞是不可能看得到的,不过他确实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刀劲忽然弱了几分。

龙步飞无瑕去深思这其中代表的意思,怒喝一声,内劲如山洪爆发,立将天下第三连人带刀震开,解去燃眉之急。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被震开的天下第三“刚好”退到梵心谛身前,眸中冷光一闪,反手一刀竟往对方斩去。

“想乘机偷袭,奶还没那个资格啊!”

根本无此意愿的梵心谛莫名其妙被赶鸭上架,但美目中却呈现了然的光采,五指一翻,“善念”剑抖出一阵清华水光,倏忽飙飞,点在天下第三刀背上。

“叮!”

天下第三虎口一震,这一刀他虽未尽全力,但梵心谛能那麽不动声息地将“绝世魔刀”化解,足证其实力绝不在龙步飞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但是他此刻的用意就是要和梵心谛打混战,敌人愈强就愈合他心意,“燎原势”魔刀再出,於虚空间割出无数黑色刀浪,翻腾汹涌卷往对手。

梵心谛叹道∶“这是何苦来由?”以她的明镜慧悟,当然知道天下第三忽然转为针对自己的原因所在,是为了要营造出给君天邪脱身的机会,可叹在前者的强势主导下,她却没有不配合的选择。

“废话少说!给我认真接招吧!”

圣女与魔徒的战争再启,那厢打的火热,这厢龙步飞亦未错过这稍纵即逝的良机,连忙回头对君天邪道∶

“君兄弟,此地不宜久留,你先离开吧!有我掩护你,相信没人敢对你不利的!”

君天邪“义愤填膺”的道∶“义兄说的这是什麽话?咱们兄弟生死与共,我岂能留下你独自逃走!”

龙步飞又好气又好笑的道∶“现在有危险的是你不是我,只要你能安全脱身,我留在这里不会有什麽危险的,你放心吧,天下第三绝不是你义兄对手的!”

君天邪摇头道∶“不行,我还是不能走。”

龙步飞正在想办法要如何劝退这“义气深重”的义弟时,却忽然发现君天邪露出那张带点熟悉、玩世不恭中带有几分邪恶气味的笑脸道∶

“况且┅┅如果我走了,那今天「生死峰」上的人,可要死伤惨重了┅┅”

龙步飞愕道∶“你说什麽?”

君天邪没有回答,身影却像海市蜃楼般逐渐淡释稀薄,跟著人群中传来一声惨叫,一人自人群中摇摇晃晃走出,胸口上开了一个寸许大的血洞,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扑地而倒。

以“梦幻空花”一技完成突袭的凶手,君天邪闪身至那人的尸体旁,蹲下去将他身上穿的长袍一把掀开,大声向众人道∶

“各位看!这是什麽?”

“炸药?!”

从衣服底下众人看到令他们震惊不已的一个景象,被君天邪暗算身亡的男子身上竟然绑著一大捆炸药,而且对方显然相当高明,炸药在他身上隐藏得极好,若非衣服掀起根本看不出来,而且引信就连在腰际随时可以引爆,一旦真让他燃爆,至少得死伤数十人以上。

君天邪向龙步飞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像在对他说“看!我的没错吧?”

“可是┅┅义弟,你怎麽会知道?”

这个问题也是场中其他人的共同疑问,若非事先知情,想在上千人群中找出一名心怀不轨之人,几乎便等於是大海捞针的同义词,君天邪是怎麽办到的?

君天邪淡淡一笑,还未开口,一道温文平和的声音,忽然先他一步传遍全场。

“不愧是君阎皇之後,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随著声音,一人在上千对目光注视中缓缓踱步出现,长袍飘飞,双手负後,灰苍长发下是一张铁面具遮住大半部脸孔,只露出一对碧绿晶莹的凤眼,带著几分温文┅┅几分坚定┅┅几分智慧┅┅

君天邪见过眼前这人,不过那次他们见面时,後者还未戴上铁面具,当然,这并无碍於他认出对方的身份。

“好久不见了,「右相」闻太师。”君天邪笑著向对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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