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女干警酒店失踪男劫匪街头狙击
国家反贪局了副局长与周森林同乘一辆车来到市委门口,丁副局长先下车,
打开车门请周森林下车。上级给下级开车门“这一反官场习惯的举动,富有象征
的暗示,使每一个看见的人都明白这是真理对真理的支持。
焦鹏远、林先汉、千钟,到停车场迎接中央来的小组。
焦鹏远迎上,握住了副局长的手说:“欢迎,欢迎,中央亲自坐镇我市,我
也能松一口气了。”
周森林伸过手,焦鹏远没有理睬。
焦鹏远、林光汉、张广大、孔祥弟、千钟、周森林、蒋大宾等十几名干部依
次进入市委会议室。
丁副局长在助手陪同下进来,坐定。
丁副局长拿出红头文件放在桌子上说:“中央决定,方浩同志出院工作,并
协助我主持何启章一案的调查。焦鹏远同志为首的三人小组,立即解散。请同志
们执行中央的决定。”
市委市政府机关干部都觉察到了风向突变,又是东风压倒西风了。沈石被重
新投入看守所,丁副局长亲自坐镇,这个讯号使人们懂得反腐败上了一个新的台
阶。
陈虎办公室内非常忙碌,增加了不少人手。焦小玉晋升为组长,领导一个小
组。
在反贪局会议室里,几十名检察官听了副局长作报告,他动作有力,言词激
烈,从听众庄严的表情看出来,一场反腐大战拉开序幕。
丁副局长、周森林、陈虎、焦小玉和十几名检察官到医院迎接方浩出院。
方浩出院的第二天,焦鹏远住进了医院的高干病房。而千钟被安排到党校学
习。
住院治疗与去党校学习这两件事对没有经过官场磨练的老百姓来说难解其中
立机,但对于干部特别是中高级干部却完全明白它的内涵与外延。
在某一政治事件中突然住院治疗,并非生理疾病所致,是政治帕金森综合症。
强迫你住院是“自动请假”,暂时中断你的政治操作,意味着你出了问题,
虽然这时还不会有任何政治结论;要是自己决定住院,目的是保留对变幻莫测的
事件一个观察而不介入的合理借口,以待局面明朗后再作出表态。
焦鹏远的突然住院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市委市政府的中高级干部看法不一。
有的认为焦书记大势已去,被“自动请假”了;有的看法则截然相反,焦书记怕
是躲进白云中观察人间烟火,不知什么时候也许就在明天早上会带着上天旨意下
凡,又坐回到他的第一把手的交椅上。
对千钟去党校学习也有两种不同的议论。一种是千钟出了问题,到党校学习
实际是冷冻起来,待查清问题时再作处理,持这种看法的人能举出许多例子,先
进党校学习而后变为降级使用,甚至停职查办的人并不少见。对立的看法认为千
钟的地位会提高,因为去党校学习一段时间,“镀金”后高升的人更多。
只有对郝相寿的看法是众口一致,这个人是彻底的完了。
甘蔗园里,郝相寿在露天厕所把他身上推一值钱的一块劳力士手表和写好的
信交到司机手里。司机是当地人,他随手把信和手表放进裤兜。
郝相寿赶紧走出厕所,超过时间就要遭到一顿暴打。他把一捆捆的甘蔗举起
来,由卡车上另一个苦工接住,往卡车上装。
卡车装满后,司机上车,把卡车开出了警戒森严的大门。
望着卡车逐渐消失的背影,郝相寿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我早日逃出这个人
间地狱吧!
褐色皮肤的监工举起杖鞭抽在瘦骨嶙峋的郝相寿背上,用土话喝道:“猪!
干活去!”
第二天,郝相寿的信寄到驻在国的中国大使馆。拆阅后发现情况紧要,立即
用电子邮件发回国内有关部门。
在方浩办公室,陈虎从了副局长手中接过从电脑下载的郝相寿的信。
方浩坐在旁边欣慰地笑了,
丁副局长说:“这是我国驻外使馆发来的,看来他叛逃后的下场并不美妙。”
市委领导:
我希望这封信能尽早转到你们手中。
我是一个罪恶深重的人,为逃避应有的惩罚,我到香港后,经焦东方与香港
人打中信的安排,被骗到拉美一个甘蔗种植园做苦工,每天十四小时的奴隶一样
的重活和随时的鞭打使我痛不欲生,求死不成。
我渴望回到祖国,宁肯站在被告席上接受审判,也不愿意沦落他多异国为鬼。
我有许多罪行要交待,也有许多问题要揭发。
市政府原秘书葛萌萌在香港为何启章物色女人,得到何启章利用职权分给她
十套房子;而何启章把五千万港币划到香港作为妓女丘思雨的投资又打回来,买
下了新月饭店的股权;以市政府投资顾问名义出现的香港商人何中信与焦东方有
重大的经济往来。
市长助理千钟,在五彩广场的批准过程中,与焦东方、何启章都曾接受过王
耀祖的贿赂;我接受过二十万元的贿赂,这些王耀祖都能证明。
除此之外,关于李浩义、沈石、孙奇等人,我都掌握他们贪污受贿的材料,
我愿意彻底坦白交待,只盼着组织早日营救我出去,赐给我一个坦白交待、接
受法律给我任何裁决的机会!你们再晚来一步,我可能已经死了!
罪人郝相寿泣笔
陈虎看完后把信交给方浩,方浩把信送到在一旁的焦小玉手里,“你也看看。”
方浩坐在办公室沙发上,又吃了两片药。
丁副局长把通缉令的复印件交给大家传阅,他说:“经上级有关部门研究决
定,由红十字会与国际刑警组织相配合,把郝相寿从甘蔗园解救出来,引渡回国,
接受审判。国际刑警组织中国中心局也已经对孙奇发出了红色通缉令,郝相寿、
孙奇、葛萌萌三个人的缉拿归案,由中央安排其他部门负责。但我们调查取证的
工作也很繁重。”
焦小玉看完信,把信交到丁副局长手里。
方浩从沙发上站起来,“陈虎同志,焦小玉同志,经组织决定,报请上级批
准,决定由你们俩到境外取证,到香港去找何中信,到新加坡去找王耀祖,耐心
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拿回我们所需要的证据。这个担子不轻啊,这不同于在国
内的侦查,你们要熟悉并尊重当地的法律。不允许你们无功而返,又不能长期滞
留。”
飞机在花园之国新加坡降落。
西服革履的陈虎与职业女性打扮的焦小玉走出机场。
苍翠欲滴,艳花如血,热带风光的奇异使焦小玉真想在洁净、清新的街道上
步行一会儿,但出租汽车载着她和陈虎直奔新加坡警署。
两位华高新加坡警官听了陈虎讲明来愈后说:“陈先生,焦小姐,根据你方
照会所提供的内容,以我国的法律来看,王耀祖先生的行为不构成犯罪。如果王
耀祖拒绝见你们,或者即便见了但不肯提供证言,我们都没有办法采取强制手段。”
陈虎意识到这就意味着搞不好一无所获,但除了遵守新加坡的法律别无选择。
他谨慎地说:“警长先生,我们来的目的,并不想追究王耀祖的责任,只想请他
证明一些情况。还是请贵方通力合作,用温和的方式请王耀祖与我们见面。”
“我的祖上也是中国人,我会帮忙的。我和刑侦局的商业罪案处联系一下,
共同协助你们的行动,请稍候。请吃水果,我去商量。”
警长离开,稍刻即回。
“还好,王耀祖先生很买商业罪案处的面子,他请你们过去。我和商业罪案
处的先生同你们一道去他的酒店。”
三辆汽车停在王耀祖大酒楼的大门车道。
这是一家五星级的酒店,非常豪华,门童礼貌地把他们从汽车上迎下来。
已经在大堂等候的小姐显然认识商业罪案处的黄先生,把一行人引进了电梯。
出电梯后小姐把他们领进会客室,传者在每人面前献上一盘热带水果。
王耀祖一进会客室,陈虎就认出曾在地平线饭店见过这个人,但他没有动,
装出不认识的样子,等着警方人员介绍。
刑侦局商业罪案处的黄先生出面介绍说:“这位就是你们要拜访的王耀祖先
生。这位是中国反贪局的官员陈虎先生,这位是反贪局的焦小五小姐。陈先生从
中国来,是想请王先生协助查证几个属于中国罪案的问题。”
王耀祖与陈虎和焦小玉握手后说:“请坐,但我不知道能为二位效什么劳。”
焦小玉不卑不亢地说:“王先生,您的五彩广场计划引起我市人民的关注,
由于一场国际官司也引起了国际舆论的关注。我们来的目的,不讨论五彩广场开
发中的谁是谁非。只是想请您作个证明。您看可以吗?”
“怎么,中国的改革开放政策改变了吗?”王耀祖拉长了脸,“当初是你们
轰轰烈烈把我们请进去投资的,我在五彩广场的开发中亏了本,到今天还不知道
怎么收拾残局。我只关心自己的事,管不了你们反贪局的事。至于我所接触的中
共干部,用你们的话来说,都是党的好干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知道的就
这些。”
焦小玉微微一笑说:“王先生,您误会了。中国改革开放的政策没有变。反
腐败是为了加快改革开放的速度,对来华投资的外商也是一种利益上的保护。个
别党政干部用手中的审批权,卡外商的脖子。外商不情愿行贿,但不行贿又办不
下来手续。所以,腐败的党政干部不仅损害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也损害了外商
的正当权益。类似的情况王先生也遇到过吧?我们是在掌握了大量证据之后才来
拜访您的,希望您能和我们合作,并且欢迎您继续到我市投资。清除腐败分子,
对五彩广场的后续工作也很有利的。您说对吗,王先生?”
“焦小姐的口才像你的人一样漂亮。你们远道而来,先在我这里住下,不必
担心房价,我会通知前台打个对折,中午请在我这里吃个便餐,至于你们的要求,
我可以考虑。”
“谢谢。吃饭就不打扰了,您看我们下午继续谈好吗?”
“你们先住下,我会让秘书通知你们的。”
新加坡刑侦局商业罪案处设便宴招待陈虎和焦小玉。
席间,商业罪案处的黄先生举杯说:“焦小姐,你说话得体,含威不露,态
度可亲,我祝贺你马到成功。”
焦小玉站起来,碰杯后一饮而尽说:“谢谢,谢谢你们的通力合作,为我们
节约了不少时间,如果你到中国来,我和陈处长一定陪你好好玩玩!”
“新加坡也是很好玩的哟!你和陈处长要好好玩玩哟,我一定尽地主之谊。”
陈虎笑着说:“只怕没有时间了。我看王耀祖还有顾虑,要打消他的顾虑才
行。”
黄先生说:你们走后,王先生把我留下来,谈了两点顾虑。一个顾虑是他在
你们那里投了资,怕得罪了市政府头面人物对他不利。你们的政局变幻莫测,透
明度很低。他担心头面人物倒不了台,以后的事情会很难办。第二个顾虑是他不
想到中国法庭作证,那会影响他的商业信誉。不知王耀祖这两个顾虑,你们怎么
打消?“
“我市个别重要干部受贿,不止于王耀祖一处。中央的政策很清楚,无论涉
及到哪一级干部都不能手软。如果今后有打击报复王先生的事情,我们会出面干
预,这一点请及时转告王先生,最好在下午会面前就打消他的这个顾虑。至于王
先生不愿去中国法庭作证,因涉及司法程序,我无权作出解释,要请示上级。黄
先生,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电话吗?”
“当然可以,请随我来。”
陈虎接过黄先生拿过来的电话拨通了方浩的办公室。
“方书记吗?我是陈虎。对,我们已经到了新加坡,我在新加坡刑侦局商业
罪案处给你打电话,他们非常热情地协助了我们。现在有个情况,根据新加坡的
法律,王耀祖的行为没有犯法,不能采取强制手段。他不与我们见面或见了面不
说,新加坡方面没有办法一定让他说。刚才我们在商业罪案处的协助下已经与王
耀祖见面,第一次接触由焦小玉主谈,效果还可以。王耀祖可能会提出不到我国
法庭作证的条件,我该怎样回答他才能解除他关于这一类涉及司法程序的顾虑呢?”
“我想,他这个条件我们可以接受,我们的目的是清除党政干部的腐败,对
被迫行贿的外商,不予追究责任,也同意他们不出庭作证。你就答应他,这个问
题由我对上级作出解释。还有别的困难吗?”
“没有了,马上就与王耀祖进行第二次接触,有问题我再来电话请示,再见。”
陈虎放下电话说:“谢谢,黄先生。我请示了上级,如果王耀祖提出不到我
国法庭作证之类的要求,我被授权可以承诺。”
黄先生高兴地说:“那我看就没什么问题了。”
当日下午五时,在王耀祖酒店的会客室里,陈虎,焦小玉与王耀祖第二次接
触。
新加坡警署和刑侦局商业罪案处的人为了谈话和给王耀祖留面子,都回避没
来。
王耀祖首先说:“请二位吃个便餐,你们都不给面子。看起来你们反贪局比
起其他部门,纪律要严格多噗!”
“谢谢王先生对我们工作的理解。您不必担心打击报复,中国是个法制国家,
利用职权打击报复将受到严惩。保护外商的合法权益政策不会改变。王先生,您
如果有什么顾虑,可以坦率地说出来,我相信我们会取得共识。”
王耀祖把上身靠在椅子后背。
“我是支持中国反腐败的,某些干部敲诈勒索外商确实到了让人无法承受的
程度。但我有三个具体条件,你们承诺之后谈话才能顺利继续下去。否则,我爱
莫能助。”
“我愿意听听您这三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如果我提供证言,不受中国法院和检察院的指控。第二个条
件,我不到中国法庭作证。第三个条件,你们除了办案所需,必须严守机密,不
能向中国及外国新闻媒体透露。这三个条件都关系到我和我公司的商业信誉。我
的公司是上市公司,传出去,对股票行情是个重大打击,也不便于我今后在中国
继续投资。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你能答应吗?”
“我已得到授权,您的三个条件,我都可以承诺。”
“陈先生,我是个商人,信守合同,请你把三个条件用书面方式写下来,由
我保存。”
陈虎与焦小玉小声交换了一下意见。
“好的。”
陈虎在打印好的中英文两份承诺书上签好字,交给王耀祖。
王耀祖很满意地点点头。
“陈先生、焦小姐,现在我愿意回答你们的问题,请提出来吧。”
“王先生,请您谈谈和焦东方的第一笔生意。据我们了解,您是地平线饭店
的承建商,当时地平线饭店采用了国际招标,您是怎样中标的呢?”
“陈先生,你真是下了大力气呀,连五年前的事请你都知道。我对在中国投
标,很没有信心。你们的经济结构是听命于政府,所以,当我知道了焦东方是焦
市长的公子,嗅,当时他是市长,我就拜托孙奇介绍,认识了焦东方。他们来新
加坡考察,我在酒楼设宴……”
五年前的一天。
王耀祖请孙奇、焦东方、千钟在他的酒楼吃饭,席上珍味满桌。
王耀祖举起酒杯说:“几位高朋,在新加坡多逗留几日,给我一个尽地主之
谊的机会。”
孙奇不屑地说:“只怕你这座庙小,供不起我给你请来的这两位大佛。”
焦东方拍着千钟的肩膀说:“真佛只有一位,千钟千助理。主管城建的一支
笔,在这儿呢。”
千钟赶紧摇头,“我哪里是什么真佛,顶多也就是护法的韦驮,真佛是焦市
长。东方至少也是个候补佛吧。”
王耀祖谦卑地说:“东方兄,以后要请您多多关照峻。接到了地平线大厦招
标通知后,我已经组织人写了标书,您看看行不行?”
王耀祖郑重地递上标书,焦东方推回,哈哈一笑。
千钟、孙奇跟着焦东方会心地笑。
王耀祖被笑得发毛。
“我……说错了什么?”
焦东方忍住笑说:“没错,没错,错的是你不了解中国国情,你以为是资本
主义呢,标书写得好,就能中标,哈哈!”
王耀祖不解地摇头,“标书要是写得不好,就更中不了标呀。”
焦东方又笑起来说:“王老板,你穿一双皮靴,脚脖子痒痒,你隔着靴子挠,
能解痒痒吗?哈哈哈哈哈!”
孙奇怕把王耀祖搞糊涂,解释说:“东方,王老板是个老实人,你就别让他
闷在葫芦里了,窗户纸不点不透嘛!”
焦东方说:“那就你来说吧。王先生是你介绍的朋友。”
“招标,不过是个形式,功夫在诗外,在中国没有谁能靠标书中标,要先期
私下交易,谁能中标,早内定了。这就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哈哈哈哈。王先
生,这回你明白了吧?”
王耀祖起身举杯说:“多谢指点迷津,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王耀祖边讲,陈虎边记。
“我拿出地平线饭店总造价的百分之六作为佣金给了焦东方。至于他们每人
分多少,我就不知道了。结果是我中了标,拿到了地平线饭店的承建权。”
“百分之六是多少产
王耀祖在纸上写了一组数字交给陈虎。
陈虎看纸上的数字。
“这么多?”
“对,都记在账上。还有,另外一件事……”
香港,璀璨的东方之珠,一座充满诱惑与陷饼的国际大都会。
陈虎和焦小玉走出机场。
面对不同肤色熙熙攘攘的人群,陈虎用身体护卫着焦小玉。
“靠紧点我,别让人流冲散。”
两人顺利出关,走出人群,上了一辆的士。
在新加坡找王耀祖取证顺利,陈虎觉得在祖国的土地上更不会有什么克服不
了的障碍,内心的警惕放松了。
焦小玉“哦”了一声说:“这就是香港。”
他们在一家中资饭店办好了住宿手续,每人一间房,两间紧挨着。
刚住好,陈虎拨通了何中信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是位小姐。
“先生,我能为您效劳吗?”
“我是陈虎,是何中信先生任政府投资顾问的市政府派我来的。我希望能与
何先生见一面。”
“陈先生,我会把您的要求转达给他,请留下您的电话号码,以便通知您。”
陈虎留下电话号码后说:“谢谢,谢谢!”
焦小玉倚窗欣赏森林般的楼群说:“是呀,这不像在家里,想见谁,一张传
票就能解决问题,不来就拿警车去请。咱们入乡随俗吧,但愿能像新加坡那样顺
利。”
正当陈虎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起来,他抓起电话。传来的竟然
是丘思雨的声音。
“陈虎先生在吗?”
“我就是,访问你贵姓?”
“连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思雨,丘思雨,没良心的。”
“丘小姐?你好呀!”
“这还差不多。来香港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尽地主之谊呀!”
“我不知道你已经回了香港。”
“我是回来料理公司财务,很快就回去。我请你吃饭,肯赏光吗?”
陈虎与焦小玉交换了目光。
“丘小姐,今天怕不行,改日好吗?”
“我已经定了桌位,有个朋友托我转交给你一件东西。”
“那好吧,你过十分钟后再来个电话好吗?”
“好,拜拜。”
陈虎放下电话说:“丘思雨打来的,她在香港,约我见面,你有什么看法?”
“奇怪的是她怎么知道你住的地方?”
“也可能是从何中信那儿知道的。”
“她约你,你就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丘思雨在整个案子里至少也是个
穿针引线的人物。”
“那我们一起去。”
“我去多煞风景,你自己去灵活方便。只要别中了人家的美人计,我在一本
武侠小说里看过,这叫美人拖刀。”
“那好,我再给何中信打个电话,方便的话,还是先见何中信。”
陈虎又拨通了电话,“我是陈虎,何先生有回音吗?”
“对不起,何先生去美国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对方挂断了电话。
焦小玉说:“姓何的是不是有意回避我们?”
“他不好对付,但他迟早要露面,他毕竟在我市有上亿的投资,我估计他是
想观望一下谁胜谁败,然后再决定究竟脚踩哪条船。”
“那葛萌萌呢?什么时候与她接触?她盗窃了易新的证词,应该把她从香港
弄回去。”
“有关部门正在研究方案,她早就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了。”
“我有个预感,这次香港之行,会比新加坡困难得多。”
“我先单刀赴会再说,管她什么美人拖刀。”
豪华的房间里只有丘思雨与陈虎两个人。进门时,陈虎发现这里没有客人,
不像正规的饭店。
丝绒幕布挂满了包间的一面墙,灯光很暗,长条餐桌上摆着金色的烛台,几
支燃烧的蜡烛使屋里平添了温馨的气氛。
丘思雨与陈虎各坐在餐桌的一端,两个白衣侍者一个倒酒,一个布莱。
丘思雨轻轻挥手,两个侍者悄悄退出。
“陈处长,为你光临香港,干杯。”
陈虎举起酒杯说:“谢谢,为你的光彩照人,干杯。”
丘思雨品一口,放下酒杯。
“为了谈话方便,也是怕你纪律太多,我没有请小姐陪坐,你不怪我吧?”
“有你这秀色可餐,我已经无福消受了,这样很好。”
“不过,总要助助酒兴的,既然来了香港,总要领略一番这个花花世界的风
情。”
丘思雨走到紫色的丝绒幕前,按了一下电钮,幕布缓缓分向两侧,露出了一
面玻璃墙。
在玻璃墙的另一面,赤裸的两男两女表演着做爱的各种奇技淫巧。
陈虎先是一怔,看得太清楚了。他没想到会有这一招,一霎时紧张的心跳很
快恢复了平静,心想,这是射向我的第一发炮弹吗?
丘思雨淡淡地说:“你别紧张,这是单向玻璃,我们能看见他们,他们却看
不见我们。”
做爱的呻吟声经麦克风清楚地传过来。
“陈处长,你觉得这个特别节目还有趣吗?”
陈虎轻松地说:“仅此而已吗?你还有没有更刺激的?”
“花花世界与你仅隔着一面玻璃,你只要敢于穿越这面玻璃墙,你要什么,
就得到什么。”
“丘小姐,你为谁当说客?”
“我是为了你的前程。依你能力,顷刻之间就能成为千万富翁。你是反贪局
的高手,当然知道有人在利用手中的特权为自己捞好处。这些人哪个职位不比你
高?资历不比你深?你一个小处长又何必呢?”
“所以你想重新安排我的命运?”
“如果你能给我这种荣幸,我会尽犬马之劳。”
“请你把幕布拉上好吗,我怕倒了胃口。”
“当然。
丘思雨走到幕布前,按动电钮,玻璃墙被挡在紫色的幕布后面,呻吟之声也
停止了。
“谢谢,你总算没让我吐出来。”
“陈处长,你的一个朋友,托我带给你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封得很严实,你自己打开看吧。”
丘思雨拿出一个用缎带和彩纸包装的盒子交给陈虎。
陈虎放在手心里掂掂分量,拆开缎带,撕开彩纸,露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
里面是一个精致的铁笼子,笼子里的物件包着一层软纸。
陈虎把铁笼子取出来,放在餐桌上。
“我们看看铁笼子里是什么东西。”
陈虎拿开精致的铁笼子,硬木底座露了出来,他取下软纸,露出了一只打造
精美的金虎。
丘思雨瞪大了眼睛。
“好漂亮!我可以碰一下吗?”
“请”
“陈处长,这肯定是纯金打造的老虎,怕有半斤重呢!而两颗虎眼是红宝石!”
“送我如此贵重礼物的人是谁?”
丘思雨狡黠地一笑。
“她说,你能猜出这件礼物的含义,才让我把她的名字告诉你。”
陈虎点燃了一支烟,冷笑说:“这只虎,当然是我,因为我叫陈虎,又是属
虎的。这只铁笼子的含义也很清楚,送这礼物的人显然是告诉我,只要我冲出铁
笼子,就会变成一只金虎,就会有一个铺满黄金的前程,你认为我猜得对吗?”
“我想你猜对了,我告诉你吧,送你这礼物的人是葛萌萌。”
“那么,你是葛萌萌的说客?”
“她说,只要你肯合作,你的后半生由她安排。”
“她怎么安排?”
“她保证你后半生活得像一个神仙,她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和她合作。”
“怎么合作?”
“具体的要你们双方面谈。陈处长,你开始考虑了是不是?”
“丘小姐,你立即安排我和葛萌萌见面。”
“这次怕不行了,你到新加坡的那一天,葛萌萌离开了香港,具体她去了哪
里,我也不知道。她这个人总是神神秘秘的,谁也摸不着她的踪影。”
陈虎沉吟了一下。
“丘小姐,你已经卷入了我市一起重大的腐败案件,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一
直给你保留着机会,你所依靠的那些贪官的下场,我不说你也想得出来。我希望
你能和我们合作。嗅,你不想让我请你‘喝咖啡’吧?”
“在香港,喝咖啡的意思就是被传讯,陈先生,你威胁我?”
“香港廉政公署的咖啡可不那么好喝哟!我当然不希望这样。”
在客房里,陈虎向焦小玉通报了与丘思雨见面的经过,只是没有提及玻璃墙
另一面的做爱景观,他怕焦小工单纯的心接受不了这丑恶的现实。
“丘思雨为葛萌萌当说客,那葛萌萌又为谁效劳?”
焦小玉听后说:“我怀疑葛萌萌并没有离开香港,她在暗中观察我们的一举
一动。”
“我们面对的是一张编织得严丝合缝的大网啊。”
“我们已经在网上捅了个大窟窿,下一步就是彻底撕开它。”
电话铃响,陈虎接电话。
“陈虎先生在吗?”
“我就是。”
“我是何先生的私人秘书,何先生去美国行程改变了,他邀你们会面,不知
陈先生意下如何?”
“什么时间?”
“现在可以吗?何先生的时间很宝贵。”
“那好吧。”
“三十分钟之后,雅仙酒楼见。你们到了之后,只要说是何先生的客人就行。”
陈虎与焦小玉搭乘的的土在雅仙酒楼门外停车。
他们被领进雅座。
接待小姐说:“二位是何先生的朋友,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请用茶,何
先生刚来过电话,他马上就到。”
焦小玉喝了茶后,肚子发胀。其实是茶水里加了催尿剂。“我去洗手间。”
焦小玉离开雅座,沿着走廊进人洗手间。她打开水龙头。
这时,她身后进来三个年轻的女人。
焦小玉欲转身,头上便挨了橡皮根重重一击,失去了知觉。
一个女人到洗手间外面看看周围没有人,另外两个女人架着昏迷的焦小玉出
了洗手间,沿着楼梯下了楼。
三个女人扶着焦小玉出了饭店后门,又把她推进了一辆守候在这里的黑色轿
车,疾驶而去。
陈虎等了十五分钟,不见焦小玉回来,有些着急,离开座位,来到女洗手间
的外面。他拉住一位小姐。
“对不起,请你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小姐推开洗手间的门,进去看了一眼出来说:“有个老妇人在洗手,没看见
别的人。”
陈虎的心头一阵紧张,这时老妇人出来了。
“麻烦你再进去仔细看看,还有没有人?”
小姐不耐烦地摆手说:“你们大陆来的土包子,就是事情多,里面没人。”
陈虎焦急地对着女洗手间大声地连问了三遍“有人没有?”他突然猛地推门
进去,迅速拉开一排三间的每扇门,全是空的。他敏锐地扫视四周。
他在马赛克地面上发现一粒银灰色的纽扣,他捡起来,他认识这颗纽扣,是
焦小玉衣服上的。
一个女人推门进来,看见蹲在地上的陈虎,吓得大叫一声退了出去。
陈虎冲出女洗手间。
陈虎冲出酒楼,他招手拦住一辆的土,上车。
“到离这里最近的警察局!”
“好的,先生。”
汽车停在警署门口。
“多少钱?”
“三十五,先生。”
陈虎掏出四张十元港币塞过去,连话也没说,就冲进了警署。
他向穿黑色警服的警察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我要见这里的最高负责人。”
“先生,只有史警长在,你一直走进去,最里面的一间就是警长的房间。”
“谢谢。”
陈虎疾步走到警长室,敲门。
四十岁出头的警长拉开门。
“先生,你有什么事?”
“你是史警长?”
“我是,你是谁?”
陈虎掏出自己的工作证交给史警长。
“我是中国反贪局的,有紧急事情请您协助。”
警长把证件还给陈虎。
“请坐,陈先生,我能为你效什么劳?”
“是这样,我的女同事焦小玉小姐在二十五分钟以前,在雅仙饭店二楼的女
洗手间突然消失。”
陈虎拿出照片,“这就是焦小玉小姐,是反贪局的干部。这是我从女洗手间
地面上捡到的从她衣服上掉下来的扣子。显然,她出了意外,我怀疑这是一次绑
架。”
“我可以把焦小玉的照片翻拍下来吗?为了便于寻找。”
“可以。
“陈先生,在你没有收到绑架者打来电话要求得到赎金之前,我们不能按绑
架立案。但我们会认真寻找失踪者。现在,你坐下来提供尽可能详细的情况。”
焦小玉在空无一物的房间地板上醒来了。
门从外面推开,射进一束光线,照亮了黑暗的房间,高跟鞋踩在地板上,清
脆的声响使焦小玉的注意力集中在走进来的一双高跟鞋上,她眼前出现了一个似
曾相识的女人。
“欢迎你来到香港,焦小姐。”
一同进来的两个女人站在她的身后。
焦小玉挣扎着从地板上站起来,她认出了来者。
“葛萌萌?”
“是我。用这种办法欢迎你实在是迫不得已,现在我们见面了,希望能愉快
地合作下去。”
“你应该立刻回去投案自首!”
“你现在是我的犯人,我让你死,你就得死,居然还对我发号施令,可笑,
太可笑了。是的,易新的供词是我拿走的,你能把我怎么样?别忘了,焦小姐,
这里是香港!”
“香港又怎么样,这里同样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广
“但现在还是英国管辖,你们鞭长未及。我劝你还是和我合作。我的条件很
简单,你写一封信,我口授,你写。内容嘛,就这样说:我,焦小玉,作为市委
书记的侄女和焦东方的堂妹,由于反贪局对焦家父子的非法迫害,我不愿意受到
牵连,所以不想回去了。你看,就这么简单几句话,只要你写了,我负责你今后
一生的生活。你写不写?不然的话,我可以把你卖到妓院去,不是香港,是泰国
妓院。就算有一天陈虎把你救出去,他还能要你吗?”
“你这个无耻、下流的女人!”
焦小玉猛地扑过去,她还没扑到葛萌萌的身旁,就被一个女人飞起一脚踢中
心窝,她趔趄着往后退,摔倒在墙上,身体顺着墙滑落。
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葛萌萌。
“你做梦!你们想绑架我,逃避国际刑警的追捕,办不到。”
“好啊,我劝不动你,让你堂哥劝劝你吧。”
焦小玉低了,远在数千里之外,堂哥会与此事有什么联系?
葛萌萌拿出手机拨号。
“东方吗?你堂妹不听话,我没办法,只好把她卖给人贩子了。你跟她说吧。”
葛萌萌把电话递给身旁的女人,那女人把手机送到焦小玉手里说:“你堂哥
要和你说几句话。”
“小玉吗?”
“东方!”
“小玉,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听她的好,以我的面子,只要你和她合作,
你在海外会过上阿拉伯公主的生活。何必那么死心眼呢!”
“你……你这个混蛋!”
“小玉,别把话说那么难听,既然你们到境外取证,我总不能束手待毙吧?
陈虎也回不来了,对他,我就不会像对你这么客气了。你毕竟是我的妹妹呀。如
果你不合作,葛萌萌真敢把你卖了。到时候,我救你都晚了。”
葛萌萌一挥手,从门外进来两个赤背的彪形大汉。
“给你一天时间想个明白。你再顽固不化,我把你先交给这两个男人玩烂了。
我们走。”
葛萌萌带着打手出去了,门被关严,没有窗户的房间重又变得漆黑一团。
陈虎到警署报案后回到酒店他的房间,收拾了东西。他又打开焦小玉的房间,
把她的东西也收拾好。
看着焦小玉的衣物,他狠狠地敲打自己的脑袋,强烈的自责使他的心阵阵绞
痛。
“陈虎呀,陈虎,你这个混蛋!"
陈虎带着装有王耀祖证言证物的密码箱冲出酒店,拉门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
的士。他在司机旁边坐好。
出租司机很有礼貌地问:“先生,你要到哪里?”
“去警署,要快。”
司机意味深长地一笑。
“是,先生,我会送你到要去的地方。”
后座上捅过来一枝枪口,顶住陈虎的后脑。
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
“不许动,动就打死你。陈虎先生,我们是专程来接你的!”
陈虎的右手紧紧抓住密码箱的手柄。
“我知道你的箱子里装有炸药,你一按钮,里面的文件就会炸碎。你可以按
钮,炸了它,我们的目的同样达到。你想把这些证据带回大陆,是不可能的。”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正是你要找的人,老板请你走一趟。”
“你们是何中信派来的?”
“到了你就知道。你听着,把箱子轻轻举到头顶,交给我,老板对你箱子里
的宝贝有兴趣。”
陈虎双手握紧箱子的两侧,轻轻举到头顶,在箱子接触头发的一刹那,猛然
用箱子击打后座上那个人的手腕,他觉得对方的枪被撞到车底盘上,然后抽回箱
子,猛地朝司机头上砸下去。
司机被砸昏了,汽车失去了控制,撞到路旁的隔离护栏上。
他打开车门,提起箱子,一个前扑,跃上人行道。
这时,一串子弹从他身后呼啸而来。
陈虎没有枪,无法还击,只能提着箱子在人群中夺路而逃。他的后面,手持
无声手枪的人紧紧追赶。
街上的人群大乱。
陈虎借着人群的掩护,拼命跑着。
后面的人紧追不放,离他越来越近。
陈虎跑到人群稀疏的地方,这于他很不利,但又别无道路。
后面的手枪继续射击,子弹打在他的前边和后边。
这时,迎面驶来一辆汽车突然刹车,从车上下来两名手持美式冲锋枪的男人,
准备向陈虎射击。
突然,警笛长鸣,一辆警车在他身边急停,车上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陈先生!上车!”
车门打开着,陈虎一个鱼跃,扑到警车前,脚后跟着是一串子弹。
陈虎上了车。
急驶的警车里两名警察用手枪还击。
一个冲锋枪手被击倒。
警车车身挨了串子弹,车窗玻璃全被击碎,车身出现了许多弹洞。
警车加速,冲出对方的火力控制区。
一名警察才发现陈虎的左臂已被鲜血染成红色。
“陈先生,体受伤啦!我给你包扎!”
警察撕下自己的衬衣袖子,给陈虎的右臂紧紧扎住。
“谢谢,你们是……?”
“警署把你们焦小姐失踪的消息通知了我们,我们去酒店接你,听说你已经
离开,就在这一带寻找,果然发现你很危险。”
车上三名警察中有两名华人,一名英国人。
英国人的中国话很流利,他坐在司机旁边,扭头过来。
“陈警官,我叫理查德,国际刑警。”
“我是陈虎,认识你我很高兴。”
警车在警署门口停下。
陈虎提着密码箱下来,与三名警察走过警署。
一个身穿西装的人迎出来。他是国际刑警中国中心局的李云龙。
“你好,陈虎同志!你受伤了?”
陈虎握着对方的手。
“你是?”
“我是国际刑警中国中心局的李云龙。”
“你好,云龙同志!咱们是老乡见老乡了!”
“先送你去医院吧?”
“没事,擦破点皮,还是先解救焦小玉同志要紧。”
“也好。我们马上开会。”
警署会议室里,四名国际刑警及十几名香港警察在巨大的电脑香港地图前研
究解救行动。
理查德说:“据线人说,今天葛萌萌抓来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关在她酒店
的地下室里,我们怀疑就是失踪的中国警官焦小玉小姐。我们已拟定了一个解救
方案。如果诸位对这个方案没有什么补充,我建议立刻行动!”
陈虎举起手,“理查德警官,我可以参加这次行动吗?”
“但是你受了伤,我的中国同行。”
“一点轻伤而已,我认识焦小玉,我去会方便些。”
李云龙插话,“陈警官参加,对确认人质的身份有好处,但他不宜担任突击
任务。”
“陈警官,你可以参加。但你不能带任何枪械,而且只能以观察员的身份。”
“谢谢,理查德警官。”
十辆各型警车,呼啸着驶出警署大门。
陈虎与理查德在同一辆车里,理查德推推鼻子上的眼镜说:“我们接到国际
刑警组织中国局的红色通缉令后,立即在香港进行了侦查。根据中国警方提供的
孙宏与一个叫葛萌萌的女人在香港有过接触的线索,我们窃听了葛萌萌的电话。
在窃听中一个叫大卫。孙的人从芝加哥打来的电话引起了我们的怀疑,葛萌萌在
电话里祝贺大卫。孙获得了新身份。大卫。孙要葛萌萌在中国发展申请去美国经
商的商务签证的申请者。这个大卫。孙很可能就是从巴黎潜逃的孙奇。在窃听中,
我们还发现葛萌萌与何中信通话频繁,在他们的电话交谈中也几次提到大卫。孙
的名字。”
‘对不起,理查德警官,我补充一句,葛萌萌虽然没有被列入通缉名单,但
她同样是我们要缉拿归案的罪犯。“
葛萌萌的酒楼被数十辆警车堵住了前门和后门。
香港警察快速冲进酒楼。
不一会,葛萌萌的同伙被戴上手铐,押进囚车。但葛萌萌本人失踪,她乘一
艘机帆船在海面上消失了。
在线人的引领下,陈虎与四名持枪警察来到地下室门口。
线人用钥匙打开地下室的门。
几支手电筒射过来,偎缩在墙角的焦小玉被光线刺得睁不开眼。
她挣扎着站起来,大喊一声:“我跟你们拚啦!”
焦小玉被紧紧抱住,但她的脚使劲踢抱住她的人的腿。
“小玉,我是陈虎!”
焦小玉这时才看清,紧紧抱住他的是陈虎。
她的泪水喷涌而出。
陈虎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都怪我…都怪我……”
第三十章哥成双潇潇洒洒妹影单悲悲戚戚
香港半山一所豪华住宅。
客厅里,焦小玉与两名香港女警正与豪宅的女主人丘思雨较量,丘思雨慢悠
悠地说:“什么时候回大陆,是我的自由,用不着你们安排。”
香港女警好言相劝:“丘小姐,这样被请回去,你不伤面子。依据香港法律,
你也有责任提供证言证据。要真是由国际刑警组织或是廉署出面,你的麻烦更多。”
陈虎按何可待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隐身在香港的朱妮,把她作为证人带回。
焦小玉陪着没戴手铐的丘思雨和朱妮,上了飞机。
陈虎握着她的手,“保重。”
“你也保重。”
李云龙握着焦小玉的手,“再见,小玉同志。我去美国办理完孙奇的弓踱手
续,也马上回国。我们再见面。”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
陈虎从香港直接乘火车到了深圳,他要对后来的一亿元调查取证。邀见景晓
田碰了两次壁,第一次说是暗中央首长视察,腾不出时间;第二次的理由更干脆,
“让你们的头头找我,我没时间陪阿猫阿狗玩。”终于经过朋友的疏通,陈虎承
诺只取证,不追究,对方才答应了见面。
陈虎与三十岁上下极有派头的景晓田谈话。
“你与焦东方是什么关系?”
“生意关系。”
“焦东方的美元是怎么到你账户上的,你又怎么转到我市财政局的,清说清
楚。”
景晓田不情愿地提供了与焦东方往来的相关票据。
从深圳飞回,一出机场,陈虎没有想到接他的人除了焦小玉还有方浩、公安
局长蒋大宾、反贪局长周森林、公安局刑侦处长陶铁良。焦小玉手里捧着一束鲜
花。
方浩迎上来,握住陈虎的手,“欢迎你回来,陈虎同志!”
周森林握住陈虎的手,“辛苦了,伙计。”
蒋大宾打个招呼:“陈虎同志,你辛苦了!”
陶铁良兄弟似的拥抱陈虎,“陈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持枪潜逃的野山坡
派出所副所长孙瑞,在广西境内被捕,已押回我市,等着你提审呢?”
陈虎拍着陶铁良肩膀,“这太好啦*
焦小玉挤上来,“你们大官说完了,轮到我这个萝卜头啦!陈虎,献给你!”
焦小玉把一束鲜花送到陈虎的怀里,陈虎的脸腾地红了,“谢谢,小玉。”
方浩开心地笑了,“你们看,陈虎还不好意思起来啦!好,大家上车!”
一辆中巴开过来,方浩伸手请陈虎上车。陈虎谦让了一下,还是第一个上车,
随后是焦小玉,大家都上了中巴。
但陶铁良和蒋大宾没有上车。
陈虎见车开动,说:“他们还上车呢!”
方浩解释说:“他们该登机了。蒋局长去上海,陶处长去重庆,分头去追回
被焦东方运往两地的赃物,就是市政府被盗的礼品。”
“一共有多少件?”
“大大小小,焦东方偷运走一共是一百四十三件,占外国友人赠送礼品的百
分之五十!”
“这么多,快要把礼品室搬空了!谁在内部配合?”
“还是让你的助手回答你吧,是她办的案。”
“不是我,是周局长亲自上阵。”
周森林叹息说:“是呀,这件事真让人想不到。是千钟点头放行,理由是市
委礼品室保管不善,有些礼品生锈,委托焦东方拉出去进行技术保养。真是巧立
名目!”
陈虎和焦小玉提审野山坡派出所副所长、持枪潜逃犯孙瑞。
孙瑞原来体重一百五十斤,进来的却是一个头发花白、骨瘦如柴,体重只有
九十斤的人。自通缉令发出后,他东躲西藏,吃不好睡不好,体重迅速下降。广
西武警在山区捕获他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野人。
孙瑞被押进来,他精神已经完全崩溃,瘫坐在方凳上。
“孙瑞,你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你如实回答我
的问题。你与翻车有什么关系?”
“我说,我什么都说,是我上了焦东方的贼船。我原来以为,他是市委书记
的儿子,抱着他的大腿,我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没想到落到今天的下场…钱和
焦东方认识已经有三年了,我能当上副所长,就是他替我说了话。在何副市长出
了事之后,焦东方交给我一个任务,任何人到野山坡来调查这件事,我都必须向
他汇报。那天,你陈处长给我们派出所来电话,说要来勘查何副市长出事现场,
我立即告诉了焦东方。后来一个叫杨可的人赶到了。杨可给了我五万元,让我安
排一个人去破坏你的刹车。我不敢不办。我给了摩托修理店的老板史海两万五千
元,让他干,史海又找了他的帮手张二铁……后来,二铁在你的刀刃上做了手脚,
结果造成了翻车事故。”
“史海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有关系。我认为这事做的人不知,鬼不觉,焦东方还算满意。但他怪我功
夫不到,没把你摔死。谁想到,史海把挣来的钱胡花滥赌,史海一次喝醉了酒,
说走了嘴,让一个小偷知道了他破坏刹车的事。这个小偷刚好是我审的,由于参
加审讯的还有别人,我也不敢不往上报,但压了两天。在这两天,我先向焦东方
报了信,他派杨可带来一瓶酒,说酒里下了毒,让我就把毒酒给史海送去。我原
指望把张二铁和史海一起毒死,没想到张二铁命大,只毒死了史海。史海一死,
张二铁就跑了。等风过去之后,张二铁回来,从史海老婆手里盘下了摩托车修理
部。我想,留着二铁以后也许还用得上,就没搭理他。”
“以后你又见到焦东方没有?”
“没有,有事情都是焦东方派杨可和我联系。后来,杨可又来过一次,是二
铁传的话。他让我到山坡再找找子弹壳,我跟他说,我已经找过两遍,根本没找
到。他就走了。”
“孙瑞,你和何副市长的死,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就是给我一百万,我也不敢杀副市长呀!”
“孙瑞,五月三日当天,你见过焦东方或者杨可没有?”
“见过。五月三日早晨八点,焦东方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今天上午有领导
来视察,不许任何人上山或在附近转游。我照办了,赶走了山上砍柴和在山下做
小买卖的人。大约是十点半刚过,焦东方和杨可坐着摩托车上了山。他们没看见
我,但我看见了他们,是杨可开的车。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了两声枪响,后来就
听说何市长自杀了……”
审讯完孙瑞,接着审讯朱妮。
陈虎与焦小玉交换了位置,焦小玉坐在中间。
朱妮被两名女警察押送来,坐在木凳上。主审是焦小玉。
“姓名?”
“朱妮。”
“年龄?”
“二十六岁。”
“文化程度?”
“体育专科学校毕业。”
“你的职业?”
“饭店保安人员。”
“具体点,具体是什么工作?”
“是焦东方的贴身保镖。”
“朱妮,是我们把你从香港解救回来的,你要老老实实地交待,你跟焦东方
干了什么坏事?你在香港和什么人接触过?”
“我被何可待的朋友看管很严,什么人也接触不到。”
“朱妮,你在香港试图与焦东方取得联系没有?”
“试过一次,我想给他打电话,跑出去后被他们抓回来,挨了打。以后再没
有试过。”
“何可待骑马时受伤,是你干的吗?”
“是焦东方让我干的。”
“焦东方为什么要害何可待?”
“焦东方听说何可待要追查他父亲的死因。”
“焦东方还让你办过别的什么坏事?”
“焦东方让我送过一封何启章的遗书……”
御苑饭店,朱妮开着奔驰在停车场停下。她背着一个意大利羊皮挎包走下车,
进了御苑饭店。她来到何启章包房的门口,见周围没人,掏出挎包里的钥匙打开
房门。把钥匙插进电源开关,屋里灯亮了。她从挎包里拿出信,拉开抽屉,发现
里面有一封信,她把抽屉里的信取出来,把带来的信放进去。转身离开,在门口
她拔下钥匙,出来并关好门。看看周围没人,迅速上了电梯。
预审室里,朱妮说:“经过就是这样。”
焦小玉追问道:“这事发生在什么时间?”
“五月三号上午十一点。”
“你怎么会有何启章在御苑饭店房间的钥匙?”
“是焦东方给我的。据焦东方说,何启章在本市五个饭店有长期包间,焦东
方都偷偷配了一把。他对何启章的活动了如指掌。”
“对于何启章的死,焦东方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何启章是自杀,是天命如此,别的他没说过。”
“焦东方违法乱纪的事,你还知道什么?”
“他的经济来往,从来不让我过问。但我知道,他的保险柜里有氰化钾毒药,
他还非法购买过五支手枪。别的事,我真的不清楚。我说的都是实话。”
“朱妮,把你说的,下去写份材料,想起什么新情况,可以补充。带她下去。”
两名女警进来,把朱妮押回去。
陈虎满意地说:“小玉,你审理得不错。现在情况基本清楚,何启章的所谓
遗书是焦东方伪造的。现在只差两件事没有落实,两声枪响究竟是什么关系?何
启章到底是怎么死的?如今线索都集中到了焦东方的身上。”
焦小玉心想,哥哥,你断手足之情在先,要把我卖到妓院,这回你就别怪我
了。她说:“我认为,逮捕焦东方的证据已经很充分,应该采取行动,防止他逃
往境外。
方浩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他下了出发命令。
几十辆警车驶出公安局,扑向地平线饭店。
陈虎驾着他的切诺基。焦小玉在他的旁边,亲手去逮捕自己的堂哥,使她的
思绪很不平静。
陈虎看了她一眼,“去抓自己的堂哥,你下得了手吗?”
“难说,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给他戴上手铐。”
“记住,丁局长、方书记有命令,一枪不放,因为饭店里有许多外国客人。”
“我明白。”
车队包围了饭店,警灯没有闪亮,一切悄悄地进行。
陈虎、陶铁良、焦小玉和另外四位警察乘上电梯。
他们来到焦东方办公室外面的走廊。守卫在走廊上的保安见突然出现这么多
人,意识到情况不妙,刚要转身进去报告,被早就埋伏在对面房间的两个便衣冲
出来按倒在地。
陶铁良,陈虎、焦小玉及另外两名警察推门过去,另外两名警察守住门口。
沙莉在楼下刚走出浴室,见到拿着手枪的人们突然出现,大叫一声:“警察
来啦!”
一名警察上去给她戴上了手铐。
楼上突然传出关门的声音。
陈虎、陶铁良、焦小玉及一名警察顺着室内楼梯冲上去。
陈虎拍打二楼的门。
“焦东方,开门!”
焦小玉用力朝门撞击,门被撞开,焦小玉没站稳就冲进屋内。
刘思德穿着焦东方的衣服站立在窗前,他慢慢转过身来。
陈虎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不是焦东方!
“焦东方呢?”
“不知道?他让我今天晚上值班。”
“你为什么穿焦东方的衣服,还故意站在窗前?”
“这是我的衣服,不过样式相同而已。我在自己的办公室,站在什么地方还
受限制吗?”
陈虎冲上去,一把将刘思德扭住,铐上手铐。
在方浩的指挥车旁,召开了紧急会议。方浩的脸因消瘦只剩下了一个条条。
他沉思地说:“这次行动非常秘密,还是走漏了消息,有内奸啊!焦东方已有所
准备。”
陈虎挠着刀疤,“焦东方会不会逃往境外?”
“不排除这种可能,丁局长已指示向全国发出通缉令,特别是所有口岸和空
港。”
陈虎在地平线饭店蹲守了一夜,还是不见焦东方的踪影,所有监视哨都没有
一点消息。难道焦东方蒸发了?是谁走漏了消息?陈虎百思不得其解。方浩的话
在他耳边响起:“有内好啊!”,这个内奸是谁呢?看来,公检法绝不是一方净
土啊。
方浩的猜测很准确。确实有一个人把密捕焦东方的行动方案事先通知了焦东
方。而方浩无论如何怀疑不到这个人身上,因为他不仅官居高位,与方浩平级,
而且不在市委市政府系统之内。
当密捕行动扑空的时候,焦东方与这位中年人在市郊的一所隐蔽的别墅里进
行最后的密谈。
焦东方饮下一杯路易十三,放下酒杯说:“谢谢,谢谢你在我最危急的时候
拔刀相助。”
“东方,你准备怎么办呢?出境是不可能的了。”
焦东方微微一笑说:“我准备束手就擒。他们捆住了我,就是捆住了一枚炸
弹,引信在我手里,顶多不过玉石俱焚罢了。”
中年人沉默良久才说:“东方,以往我多次劝过你,不要太张狂,要收敛锋
芒。看起来,你到此刻也没改得了这个毛病。你呀,真是你爸的儿子。不说这些
了,你临危不惧,敢于笑对刀丛,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来,再干一杯,给你壮行。”
两只高脚杯碰在一起,声音清脆。
“谢谢。大哥,给我收尸,就拜托你了。”
“别说丧气话。我看他们还不至于欣你的头。东方,该清理的都清理好了吧
7 ‘
“那当然。大哥,你放心,绝不会牵累到你。这回是何启章那条线出了问题。
他们的侦查始终是围绕着那条线。你我的事,何启章那条线上的人根本不知情,
我身边的人也不知情,连我老爸也仅仅知道你我仅仅是泛泛之交而已。所以火只
能沿着市委市政府这条线燃烧,根本不会烧到你的身上。必要的时候,我准备承
认与何启章一案有关连的问题,把他们的注意力始终吸引在我身上,确保我俩的
这条线不出事。”
“东方,我没交错你这个朋友。”
焦东方点上支烟,深深吸了两口。
“大哥,也不能排除我被判死刑的可能性,至少二十年的徒刑是跑不了的。
嗅,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女朋友已经怀上了小焦东方。她与我的案件没有任何
关连,我已安排好了她去美国读书。大哥,我只求你一件事,如果我死了,请你
把该我得的那份钱,用稳妥的办法转到我女朋友的名下。我在九泉之下也要尽对
她们母子的责任。”
“我答应你。你和她履行结婚手续了吗?”
泪水涌出焦东方的眼眶,他似乎并没有觉查到自己流泪。
“是我有意拖延了结婚。或者说,另一个我阻止我和她结婚,我不能毁了她
的一生。我更希望她将来嫁给一个好人。大哥,即便她将来跟别人给了婚,即便
她生下的孩子不姓焦,你还是要把钱给她和她的孩子。”
“我记住了。东方,你放心的去吧。”
“谢谢。大哥,可惜的是我们兄弟一场,以后怕是不能见面了。”
中年人从茶几上的美国箭牌香烟盒抽出一支,又从焦东方的中华牌香烟盒抽
出一支,他拿着这两支烟玩弄了好一会儿说:“我们见面的机会可能是没有了。
但我紧密关注你的案情进展,并派一个人和你联系。这个人很可能是审理体案件
人员中的一个,或者是利用审案与你接触。这个人也许你以前认识,甚至也可能
认为是仇人,当然也可能你不认识。不管他是谁吧,你一定要相信他。”
“什么暗号接触?”
“这样吧。你看,这支是白色过滤嘴,这支是黄色过滤嘴。这个人的嘴叼住
烟后,用火柴划了两次才把烟点燃。然后用右手中指和食指的第一节夹住烟,抽
了两口就把烟灭掉,这就是我派去的人。为了让你确认他的身份,几分钟后他会
再掏出一支黄色过滤嘴的烟,这次用打火机点燃,那你就不用怀疑了。不会发生
巧合,很少有人在抽了白色过滤嘴香烟后的几分钟又抽一支黄色过滤嘴的。”
“妙,你这个联络暗号很别致。”
“东方,你记住,要验证每个细节后再和他接触。我会安排密写的方式,把
重要情况通知你,算是我的指令吧。密写有两道程序,首先我用密写药水把内容
写到纸上,你用密写显影药水涂抹后就会显出字迹。暂时还不能给你显影药水,
你不可能把它带进监狱。我会通过接头人,用巧妙的方式把显影药水送到你手里,
那时你可能已经在监狱里了。你呢,要确保他的安全,因为他是我和你之间惟一
的连接点。”
“大哥,我过去,就不打算活着出来。你就放心吧。‘风萧萧兮易水寒,壮
士一去兮不复还’。”
“昨喷”一声,焦东方折断了手中的筷子。
第二天上午九点,陈虎在办公室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电话。
“陈虎,听说你找我?”
是焦东方的声音!陈虎的心紧张起来。
“你是焦东方?”
电话传出了笑声。
“是我。”
“你在哪里?”
“陈处长,你不要紧张嘛,你们以为我会跑?笑话,我要是一跑,你们更会
给我父亲加上不实之词,再说也不符合我的性格。”
“你在哪里?”
“别急嘛。昨天晚上你们何必那么兴师动众?打个电话,我自己会去的。”
“你在哪里?”陈虎问了第三遍。
“你怕我消失?像郝相寿一样?不会的,你会玩魂斗罗吗?游戏还没完,我
是不会自动出局的。”
“这很好,我陪你玩。”
“你还记着吗,在湖畔公园我对你说过,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帮助你整我的材
料。我说过的话,我兑现。今天我结婚,在丽彩影楼拍结婚照,你来吧。”
“丽彩影楼?”
“对,专门拍结婚照的,其实也就是照相馆,换个说法蒙钱呗。你还别说,
自愿来挨蒙的冤大头还真多,人生总要当几次冤大头吧。我是预约今天上午,所
以昨天晚上回避了你们。陈虎,你来看看,以后你和小玉结婚也到这里拍照片吧,
质量确实不错。一会儿见,拜拜。”
陈虎放下电话,脑子几乎空白。这是真的吗?焦东方自报姓名、地址?他为
什么这么平静,是有恃无恐还是圈套?
他立刻向周森林汇报,得到批准,带着人驱车奔赴繁华闹市的丽彩影楼。
根据方法的指示,参加逮捕行动的人一律便装。
到了丽彩影楼,二十几名便衣悄悄在影楼前门和后窗设置了警戒线。陈虎与
焦小玉进了影楼。
焦东方果然在这里,他与田聪颖分别在男女化妆间。焦小玉进了女化妆间,
陈虎进了男化妆间。
在男化妆室,几个人给穿黑色燕尾服的焦东方整理下摆。
在文化妆室,两名化装师给穿白色婚纱的田聪颖做拍摄前的化妆。
她看上去楚楚动人。
焦小玉静静地、略带伤感地注视田聪颖。
田聪颖从镜子里看到了刚进来的焦小玉,眉毛一动。
焦小玉走到田聪颖身边,亲切地耳语:“我可以单独和你谈谈吗?”
“这个时候吗?”
“对不起,没有时间了。”
田聪颖点点头,她对化妆师歉意地一笑,“对不起,请你们离开一会儿好吗,
我们谈完话,请你们进来继续化妆。”
“好的,您招呼一声,我们就进来。”
化妆师离开。
焦小玉把门关严,伤感地一笑,“你真漂亮。”
“谢谢。”
“你真的要和我堂哥结婚?”
“当然。”
“是呀,你和我堂哥结婚,你就是我嫂子了,小田,你是个好姑娘,不要一
失足成千古恨呀!我可以告诉你,我哥有严重的问题,警车在影楼外面等着他呢。
你嫁给他,就毁了你一生啊!”
“已经到了这地步,你让我怎么办?”
“现在结束一切,还来得及。”
田聪颖苦笑说:“过去有来得及终止一切的机会,我都放弃了。这不仅因为
我已经怀了东方的孩子,更因为我是焦东方阴暗心理中的推一的一盏灯。如果我
熄灭,他的心中就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一个心中一片黑暗的人即便去死,也是非
常痛苦的。我要和他结婚,哪怕我这盏灯,只能照亮他心中很小的一块地方,哪
怕只能照很短的时间。”
焦小玉被感动得流下眼泪。
“你真是个好人,那我就不说什么了,把化妆师叫进来,你继续化妆吧。”
焦小玉拉开门。
“请进来。”
两名化妆师进来继续给田聪颖化妆,她的脸上出奇的宁静,既无幸福,也无
痛苦。
只有陈虎和焦东方的男化妆间里,两个人面对面站立。
“今天就算是我的婚礼,谢谢你来参加,来不及印请柬了,请包涵吧。”
“结婚是你的权力,但你应当谨慎地使用你的权力,你的前途并不美妙,何
必再拉进来一个无事者呢?”
“你还挺有人性的,真是难得,检察官先生。我可以单独和田聪颖谈谈吗?
如果你给我这一个机会,你我都不会后悔。”
“可以,但你不要要什么花招,影楼已经被包围,你是逃不了的。”
“我要逃就不会给你打电话了。你以为你一个小处长,玩得了我吗?不自量
力。”
“你呢,你是市委书记的儿子,但口出狂言不能掩盖你内心的空虚。不错,
我是一个级别很低的干部,但我头顶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徽,我以共和国的
名义,宣布你被依法逮捕。”
焦东方伸出双手。
“那你就铐上吧,这样拍一张结婚照更有意思。”
“逮捕在你拍完结婚照后执行。现在你可以与田聪颖单独谈谈,时间请不要
超过五分钟。”
陈虎陪着焦东方出了男化妆间,来到紧邻的文化妆室门外。
陈虎推开门说:“请。”
“谢谢。”
焦东方进入女化妆间。陈虎把焦东方随手关上的门推开,他担心焦东方自杀。
里面只有田聪颖一个人。
焦东方绅士般地吻了田聪颖的手。
“真是天仙下凡。”
“你也很帅。”
“小颖,结婚照就不要拍了吧,何必给你留一个伤心的物证呢。”
田聪颖用手指压住焦东方的嘴,温柔地说:“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别说
不好听的话。”
她拍拍肚子。
“他也不答应。我相信孩子已经有感觉,他能感觉到父母正处在庄严的时刻。”
焦东方热泪涌出,深情地吻田聪颖。
拍摄的时间到了,穿燕尾服的焦东方和穿婚纱的田聪颖在灯光照射下神采奕
奕,但他们都没有笑容。
陈虎、焦小玉及四名便衣在摄影机后观察守候。
摄影师招手说:“笑一笑,笑一笑。”
田聪颖微微一笑,焦东方依然不露笑容。
摄影师按快门。
“第一张拍完,换个姿势。”
工作人员帮助新郎新娘调整姿势。
陈虎低声问焦小玉,“一共拍多少张?”
“三十张,要不,让他们少拍几张?”
“不,不要打断,三十张全部拍完,对于焦东方来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流洒,
给他这个机会。”
焦小玉黯然神伤。
摄影师不断拍照。
焦东方和田聪颖变换各种姿势。
四名便衣有些不耐烦,一个便衣悄悄拉了陈虎一下,陈虎随着出来,来到影
楼外面,“陈处,等三十张拍完了,得什么时候,立马抓走算了。”
陈虎冷冷地说:“出了事,我负责,不许打断拍摄!”
照片全部拍完后,焦东方被两名警察带出影楼,行人及进出影楼的人没有发
现情况异常。
焦东方很坦然。
焦东方被推上警车。在车内,陈虎给焦东方戴上手铐。焦东方问:“照片冲
印好后,我能看到照片吗?”
“可以。我来办。”
田聪颖穿着婚纱冲出影楼,对着已经开走的警车,突然涌出泪水。
方浩与反贪总局了副局长同乘一辆车去向前来坐镇的中纪委副书记汇报。
丁副局长看看方浩深陷的眼窝,“老方,你还是住院吧。”
“这你知道,人犯逮捕归案,只是侦查的开始,而不是侦查的结束。老丁,
焦小玉想见你。”
“陈虎这个家伙有福气,碰到了小玉这样一个好姑娘。我们一起和小玉同志
谈谈。”
“她想和你单独谈谈,她有事求你。”
在一间办公室里,丁副局长约见了焦小玉。
“丁局,我是为了我哥哥来求情的。”
丁副局长一怔,微笑说:“嗅,这个情是怎么求法?请坐。”
“我请求您和我哥哥谈一次话。他很狂,您能打下他的气焰,让他清醒。能
救他自己的是他的认罪态度,我不想他顽抗到底,我很怕他走上绝路。我请您给
他一次机会。”
“小玉……好吧,我答应恢。”
焦东方被两名干警押进看守所的办公室。
了副局长指指沙发,“请坐,焦先生。”
“谢谢。”
“抽烟?”
焦东方接过烟,“谢谢。”
焦东方注视丁副局长手中的香烟,是黄过滤嘴,但不是“大哥”所规定的用
中指与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夹烟。显然,这个人不是找我接头的人。那个人会是谁
呢,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我是应你妹妹焦小玉的要求,和你谈谈。你爱你的妹妹吗?”
“我对不起她。”
“你所犯的罪及应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你心里是非常清楚的。小玉的心里
绝不会比你好受,她对你的关心和爱,连我都感动。你策划、参与了对焦小玉的
绑架,还要把她卖到泰国妓院,早失去了当哥哥的资格,但她还是安排了我们这
次谈话。希望我劝劝你,不要顽抗到底。东方,你父亲救不了你,任何人也救不
了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东方,你是机关大院长大的孩子,在大学就入了党。
大道理就不讲了。我亲自办你的案子,绝不会手软。你妹妹说得对,能救你自己
的只有你的态度。我什么也不会承诺,害你的是你自己,救你的也是你自己。你
想怎么办呢*”
焦东方黯然地把一支烟抽完,微微一笑说:“工局长,谢谢,谢谢你见我。
我知道,依你的地位是不会接见在押的人,我领这个情。请你转告我妹妹,如果
有来世,我仍然希望她是我的妹妹。”
焦东方拉开门,泰然地走出去。
历史终于走到了这庄严的一刻。
方浩、周森林、蒋大宾、陈虎、陶铁良、焦小玉坐在长桌后面。
戴着手铐的焦东方被警察押送来。坐在中间的凳子上面,警察取下了手铐。
他揉揉手腕子,坐在木凳上,扫视坐在审判桌后面的一张张脸说:“好,很
好,被我爸爸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差不多到齐了。你们哪一个没有拍过我爸爸的
马屁?哪一个不是我爸爸提拔上来的?如今你们恩将仇报,要杀被你们整天书记
长书记短的市委书记的儿子啦!你们想借此机会再往上爬吗?好,很好,我看不
起你们。好,很好。过去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用不着那么长时间,
我看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等我爸爸伸个懒腰,打个喷嚏,我看你们还有什么
脸去见他!”
方浩冷笑道:“焦东方,你以为中国是封建社会的家天下吗?因此你才倚仗
你是市委书记的儿子,而目无党纪国法。你的封建意识和你的贪婪把你引向了罪
恶的深渊。你现在只有认罪伏法这一条路。同样都是市委书记的家属,你是个罪
犯,而你的堂妹,正坐在审判席上审讯你,道路是自己选择的,你怨天尤人无济
于事。你老老实实地交待你的罪行吧!”
焦东方似乎并没有听清方浩讲些什么,不外乎是一些官话,他没有兴趣听。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长桌后面的每一张股,期待着有人用中指和食指的第一个关节
夹起白色过滤嘴香烟,再用火柴两次才点燃,抽了两口后掐掉,等几分钟再用打
火机点燃一支黄色过滤香烟。要是“大哥”派来的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
我已经受到保护。然而,坐在长桌后面的人没有一个吸烟。他的心里凉了半截。
是“大哥”欺骗我,他根本就不想派个人和我联系,还是他来不及安排,找不到
适当的人选?
陈虎严峻的声音打断了他不安的思绪。他敛神静听,因为陈虎的谈话一定会
触及到案情。
“焦东方,你组织、策划、实施了非法挪用一个亿的重大经济犯罪,你利用
五彩广场开发权的审批,向外商勒索数百万美元。你伙同孙奇向国外转移国有资
产。你伙同葛萌萌、何中信在香港利用转移出去的国有资金经营你们犯罪的大本
营。何启章、郝相寿、李浩义、马忠良、沈石,还有暂时我不想提名字的人,都
在不同程度上参与了你的经济犯罪。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和你的同伙犯罪的大量证
据。除此之外,你又在个别担负重要职务者的巧立名目下,公开盗走了外国友人
送给市委市政府的一百多件资重礼品,赃物已经追回。我还告诉你,持枪潜逃的
原派出所副所长已经逮捕归案,交待了你命令他破坏办案人员汽车刹车的罪行。
你的同伙,携款潜逃到美国的孙奇也将要被国际刑警逮捕后引渡回国。你的女保
镖朱妮也在我们的看押之中,所有这些人都揭发了你的问题。在刑事犯罪上,你
除命杨可找人破坏汽车刹车,造成纪检干部死亡外,还毒死了参与破坏刹车的主
犯史海。你企图制造惊马事件谋害何可待。你私藏枪枝、剧毒氰化钾。你在地平
线饭店非法安装秘密录像设备…”
焦东方听得呆傻,他没有想到陈虎掌握了这么多犯罪事实,他的傲气一扫而
光,无力地低下了头。也罢,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吧,反正我对何启章的死并不
负法律上的责任。
把这个案底抛出去,吸引住他们的注意力,好保住另一条线。
只要另一条线不败露,就是把我枪毙了,钱也还是能转到田聪颖和我未来的
儿子手里。
儿子,我未来的儿子,会是个儿子吗,一定会是的,我焦家不能绝后,你长
大后会想起我吗?也许,你的母亲不会把我的身世告诉你。这样也好,就让我冥
冥之中信护你一帆风顺吧。
“现在,留给你一个机会,何启章的死,你负有什么责任?”
“……我找何启章要批条,他不给,吵翻之后,我怕何启章有一天拿出批条,
会危及我爸爸的地位,就决定再找他谈一次…
野山坡上的小树林,焦东方与杨可,警惕地观察四周。
“你躲到灌木丛后面。”
杨可走到灌木丛后面,用美国警用手枪对准焦东方瞄准说:“没问题,一枪
命中眉心。但要站着才行,但我一站着,何启章就发现我了。”
“又不是让你开枪杀他,我一咳嗽,你拿枪吓唬他一下就行了。”
杨可躲到灌木丛后面,藏起来。
焦东方找来一块石头,坐在上面等着何启章的到来。
何启章爬到了山坡上,焦东方迎上去。
“何叔,你来啦厂
“你早来了?”
“也刚到。来,坐会儿。这里空气多好。”
何启章坐在石头上。
“还真有点累。东方,这儿风光不错吧。你看,当年绿化时我亲手栽的这些
树苗,现在都长这么高嘤。”
“何叔,我再次向你道歉。昨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该胡说人道。”
“过去就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何叔,但批条的事,我还是放心不下。其实保存在你那儿也不太方便,不
如交给我保存好不好?你需要的时候,我再还给你。”
“这不合适吧,东方,批条现在我不能给你。你放心,总之,由我出面,承
担一切责任不就行了嘛!”
“何叔,你真不给我?”
“是没那个必要。”
“好,那就由你妥善保存吧。何叔,我给你看一些照片。”
焦东方掏出几十张彩色照片塞到何启章手里。
“何市长,你好好看看吧,像不像一本连环画,绝对有故事。”
何启章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照片全是何启章和宋慧慧做爱的镜头。
“这还有一套呢。”
焦东方又递过来一组,是何启章和丘思雨赤裸拥抱的照片。
何启章的嘴唇颤抖。
“这…你是怎么…哪儿来的…吹……”
面对何启章的语无伦次,焦东方得意地笑了。
何启章面色苍白,晃了晃,险些倒下。
“东方……你要怎么样?”
“把我爸的批条给我!”
“我……没带在身上。”
“我向来不和别人讨价还价。”
“我真的没带在身上。”
“你放在什么地方?”
“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暂时我不会给你。”
焦东方把照片从何启章手里夺过来,冷笑说:“你看到的仅仅是一部分,我
有你和宋慧慧、丘思雨、崔燕的录像带,你在地平线饭店所有的精彩演出都被录
下来了。外国的毛片,和你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这些材料我要公布出来,哪
怕是十分之一,别说你当市长,你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你这种人活着还有什
么意思,经济犯罪与生活糜烂,迟早要上断头台,死了也要遭人耻笑。连你老婆
和儿女也会抬不起头来,他们也会恨你…”
在焦东方讲话同时,灌木丛里,杨可突然发现一只野兔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举枪瞄准。
何启章抬起低垂的头,目光中一片空虚。焦东方微笑着说:“难道你愿意我
把你的照片公布后身败名裂?难道你愿意中纪委和反贪局把你送进监狱?今后怎
么办,你自己拿主意哟。我们朋友一场,彼此都为对方付出了很多,思恩怨怨全
让它过去吧。再见,老朋友,我的何副市长。”
何启章突然愤怒地举起了拳头大叫。
“不!”
一只野兔蹿出。
“砰”的一声枪响。
何启章吓了一跳。
焦东方气愤地扭头向杨可隐蔽的地方看去。
杨可从树丛中站起来,害怕地说:“……对不起……焦总…我看见一只野兔
……我没想打……我只是瞄……走了火
“别说了!”焦东方对杨可狠狠地骂了一句:“你要是一枪走了火,要了何
副市长的命,何副市长差点来个永垂不朽!你吓着了吧,何副市长,你可想明白
呀,千万千万别寻短见。什么开枪呀,上吊呀,服毒呀,虽说能使人摆脱烦恼,
可使不得呀!再见。”
何启章瘫软在地,轻声地说:“你埋伏了杀手?难道我为你们焦家父子牵马
坠楼二十多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何启章坐在树根下的一块石头上,后背靠住树干,从风衣兜掏出手枪说:
“用不着,我带着呢。”
杨可的枪口一直对准着何启章,只要何启章企图开枪射击焦东方,他就会勾
动扳机。
何启章长叹一声说:“请转告焦书记,我对得起他。焦东方,我在地狱门口
等着你。”
何启章闭着眼睛养神,使自己恢复平静,他想尽量使自己死得从容。
他猛地举起握着枪的右手,枪口顶住两眉中间的印堂穴,右手有些颤抖,左
手伸过来握住右手腕,努力使枪口垂直于脑门。
焦东方稍微挪开了些,他怕血溅到自己身上,而杨可的手枪口始终对准何启
章的心脏。
何启章的背部向树干压了压,脑袋向下一低,右手勾动了扳机,子弹平行地
从后脑相应部位穿出。他的尸体没有倒下,仍然靠在树杆上。
“我们快走,不要被别人碰见。”
杨可跟着焦东方跑下山坡,从树林后面推出摩托车,杨可驾车,焦东方坐在
后面。他们都戴着头盔,怕别人认出来。
由于事先孙端已赶走做小买卖的,没有人看见他们。
走了一段路,杨可刹住车说:“糟糕,忘了找我的子弹壳,当时我找了一下,
没有找到,你一催下山,我就给忘啦!”
“算啦,不能再回去,我们赶紧撤!”
焦东方的交待语调平静,仿佛讲的是别人的故事。但他始终没有看焦小玉一
眼,他不愿意在妹妹面前失去尊严。
“你们枪毙我吧,越快越好,只怕你们做不了主。不等你们给我结案,也许
历史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陈虎忍受不了焦东方的嘲弄,厉声说:“押下去!”
看着被两名警察押下去的焦东方的背影,焦小玉心里突然漾起一阵酸楚。
仅仅是几年功夫堂哥怎么竟然堕落到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程度呢?他还这样
年轻,但很快将永远地从地球消失,化为一把骨灰一缕轻烟。
但她嘴里说出来的却是,“陈虎,你审讯的技巧真高,把他的精神防线完全
摧毁了。”
陈虎像是没有听见焦小玉的声音,他怔怔出神。接着陈虎怔怔地缓缓举起了
右手,食指顶住自己的印堂穴,左手握住右手腕部,持续了近一分钟后,头部往
下一低,嘴里吐出一声:“砰!”
焦小玉吓了一跳。
“陈虎,你发什么神经?”
在场的人也都把不解的目光投向了陈虎。
陈虎苦笑一下说:“何启章自杀的子弹从印堂穴射入后,平行地穿出后脑相
应部位,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因为这是很难办到的。我做过多次模拟实验,都
找不到根据。听了焦东方的交待,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只要何启章勾动扳机之前
稍微低头,就会出现这种后果。我现在觉得当初我的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很可
笑,也很可怕,差一点使侦查进人误区。何启章应当结论为自杀,畏罪自杀。”
在焦小玉的心里,陈虎真诚的自我否定使她读懂了他的另一面。
方浩在他的办公室整理需要提交市常委传阅的文件,接到了陈虎从预审室打
来的电话。
“方书记,我第三次提审了焦东方。他交待说,宋慧慧在死的头一天夜里,
和他睡过觉。在宋慧慧阴道提取的O 型血精液正是焦东方留下的。而在此之前,
焦东方已经寄出了宋慧慧和何启章淫乱的录像带。这家伙,又要和人睡觉,又要
夺人性命,真是坏透了。我们在搜查焦东方饭店的秘密录像中心时,发现了市委
书记中央委员焦鹏远同志和电视节目主持人美女宋慧慧淫乱的录像带。焦东方承
认,这也是他偷偷录下来的。并承认他之所以要宋慧慧自杀,是为了保住焦鹏远
的名誉。我没有想到,美女宋慧慧竟和焦东方父子俩都发生过性关系。我还在继
续审讯。”
方浩说:“我明白了,关于焦鹏远书记和美女宋慧慧淫乱的录像带,一定不
要扩散。”
“明白。”
方浩放下电话,拿起卷宗离开办公室,进入会议室。
在家的常委林先汉、张广大、孔祥弟、方浩等七八位同志及丁局长已经到齐。
在党校学习的千钟奉命赶回了。
显然,大家已经知道真相,一个个面色严肃,正襟危坐。
市委书记焦鹏远神色恍惚地推门进来,他是直接从医院来的。他坐在首席上,
从上衣兜里掏出救心丹,放进嘴里,然后拿出两张纸放在桌面上。
“同志们,市委常委会现在开会。由于我对何启章的经济犯罪负有不可推卸
的责任,这是我的检查。在我的任期内,同时有这么多重要岗位上的领导干部出
了问题,使我感到很痛心,也很内疚。由于我的失察,没有及时帮助这些同志纠
正错误,以致越陷越深,触犯党纪国法。现在,我认为我继续参加常委会议已经
不合适,我退出会场,回家闭门思过,听候组织的处理。在此,对于同志们多年
来对我工作的支持和帮助,我表示谢谢!”
焦鹏远把检查推到会议桌中间,然后站起来,摇晃着走出会议室。
常委们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但精神上仍然受到震撼,保持着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千钟,他从座位上站起来。
“同志们,我认为焦鹏远同志不仅对何启章的经济犯罪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且应该主动向组织说清楚他个人的问题,我们也应该揭发,现在我来谈几点…
…焦鹏远同志的问题。首先,我对焦鹏远同志在如何与中央保持一致这点上的犹
豫态度,表示强烈的不满。他自高自大,目空一切,独断专行,许多重要事情不
和常委打招呼,我作为市长助理对于许多情况都不了解,就因为焦鹏远同志包办
代替,自作主张,…”
方浩冷静地看着千钟欲盖弥彰的表演,而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千钟,你倒
真会见风使舵呀,为了保住你的职位,你还会不遗余力地表演下去吧?说不定成
为揭发好、退赔好、态度好的“三好干部”呢!但他嘴上什么也没有说,重大的
组织调整,只能一步一步稳健地进行,这是保持安定局面非常重要的一环。
与市委常委会在严肃、并略带凄凉的气氛中进行的同时,何可待进了陈虎的
办公室。
“陈处长,我是来说明一些情况的。”
焦小玉板着面孔说:“你来了就好。照我的意思早请你去。但陈处长说你自
己会来。”
“陈处长,你认为我会来吗?”
陈虎递给何可待一支烟说:“这是我的希望。”
何可待接过烟说:“谢谢,谢谢你的烟,也谢谢你留给我的机会。其实,上
次你到我的办公室找我,我就想说,但我没有说,因为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敢虎
口拔牙,看看你是不是一个彻底的理想主义者。”
陈虎冷笑说:“那么,你现在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所以我来了。”
“你是想说摩托车撞倒我的那件事吗?”
何可待怔住了,半天才说:“你早知道这件事?”
“还是听你说吧。”
“是这件事。用摩托车撞倒你,并在你脸上划了大口子,是焦东方安排杨可
和刘思德干的。这件事,事先我确实不知道,但事后焦东方告诉了我。当时我还
挺受感动,因为焦东方说你是妨碍我父亲提升的绊脚石,抓住‘11.2’案件大做
文章,必须给你点颜色看看。就因为这件事,我一直把焦东方视为我最好的朋友。
我虽然不是此事的同谋,这一点你们可以进行调查核实。但我知情不举,也是非
常不对的。我现在向你道歉,该我承担什么后果,我都心悦诚服。”
陈虎用铅笔轻轻敲着桌子说:“知情不举,当然是错误的,严重了也会触犯
法律。现在你说出来就好嘛。你父亲的问题是非常严重的,还要继续进行调查、
取证。我们的政策是不搞株连,但希望你和你的母亲能正确对待此事,协助我们
查清一些事实。”
何可待点了点头。
焦小玉陪着陈虎乘车来到安葬陶素玲骨灰的公共墓地。为了不打扰陈虎对牺
牲战友的倾诉,她没有上墓地,她站在汽车门旁,远远地注视手捧一束洁白的马
蹄莲缓缓在墓碑间穿行的陈虎。
穿戴整齐检察官制服的陈虎来到陶素玲的墓碑前,他把鲜花放在墓碑底座,
右手托着帽子,默默地肃立。
三分钟后,他掏出带来的一瓶白酒,拧开盖子,把酒一滴一滴地倒在墓碑上,
用手绢借着酒水冲洗擦去墓碑上的尘土。
一瓶白酒倒光了。
陈虎掏出陶素玲送他的硬盒万宝路香烟,抽出一支,深深地吻了一下说:
“陶素玲同志,案件已经基本侦破,除葛萌萌郝相寿在逃外,其他罪犯将受到法
律的审判。嗅,告诉你,我戒烟了。”
陈虎戴好帽子,走下墓地,向焦小玉走去。
他惊异地发现,焦小玉被五六个人围住。刚才来时,墓地空无一人,只有他
开来的一辆汽车,此刻,停车场上增添了三辆小汽车。
出了什么事?他快步走下台阶。
这五六个记者见陈虎下来,放弃了焦小玉,团团把陈虎围住,麦克风举到了
嘴边,照相机咋咋乱响。
“陈处长,焦东方被捕是确实的吗?”
“焦书记辞去市委书记的传闻可靠吗?”
“何启章一案究竟是什么背景?”
“陈处长,你在办案中遇到了阻力没有?如果有阻力,你是怎么克服的?”
“宋慧慧与何启章到底有没有那回事?”
“陈处长,本市的反腐败是已经结束,还是刚刚开始?”
几十个问题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这并没有使陈虎惊慌,令他困惑的是与焦小
玉来公共墓地事先没有任何人知道,记者怎么会闻风而来呢?
“陈处长,诸多少给我们透露一些消息,这毕竟是我市反腐败运动取得的重
要成果呀!”
陈虎的心中非常清醒,他倘若说出一句不该他说的话,后果就将十分严重。
他想马上躲开这些纠缠不休的记者,他把焦小玉推进车内,自己想上车时,胳膊
却被女记者拉住。
“陈处长,关于此案的背景,你现在可以说吗?”
“你问我?”
“当然是问你。我想,我们是有知情权的吧?”
“对不起,无可奉告。”
陈虎发动了汽车。女记者提高了嗓门对逃走的切诺基大叫:“失去监督的权
力是产生腐败的温床,而新闻舆论是最有效的监督方式,你们怎么会不明白这个!”
焦小玉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说:“咱们倒成了逃犯了。无可奉告,你的回答太
官腔了。”
陈虎猛地刹车,盯着玻璃前面的一棵大树怔怔出神,像是问焦小玉,像是问
自己,又像是问着什么人,轻声说:“那你告诉我,现在可以说吗?”
“谁知道呢,该说不该说,我们又做不了主。”
陈虎加大油门,汽车突然前冲。这时,天空响起了几声炸雷,仿佛要把地面
炸开一道口子,一声比一声来得强烈。
陈虎看了看阴沉的天空说:“哼,干打雷,不下雨。”
焦小玉回头看了一眼被切诺基抛在后面的记者,笑着说:“也许是老天爷发
怒了吧。”
“发怒管什么用,倒是下场雨呀!”
几滴大雨点稀稀落落地打在挡风玻璃上,陈虎出了一口气,“总算下了几个
雨点。”
“等着吧。”焦小玉把手伸出车窗,手心向上去接雨点,“憋得时间越长,
雨下得越大。”
王庆升手中拿着一份名单,向十几名编辑布置工作。
“我布置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是千钟同志亲自交办的。全台各部工作人员
一定要动员起来,完成这项政治任务。这次工作量大,同志们加班加点吧。”
众编辑窃窃私语。
一个老编辑对身边的人说:“大蒸发开始了。”
王庆升提高了音调:“以下人员的图像和声音不能出现在任何电视节目里,
他们是市委书记焦鹏远,原常务副市长何启章,原市政府发展办主任李浩义,原
市委办公厅主任郝相寿,原钢铁公司副总孙奇,原延星县县委书记徐家宝,原地
平线饭店集团总裁焦东方,原市委秘书沈石,香港商人市政府投资顾问何中信,
香港地产商原市委干部葛萌萌,新月饭店港方经理丘思雨,市电视台记者宋慧慧
……”
电视台一片混乱,像地震了似的编辑们抱着带子钻来钻去,忙着执行被他们
讥笑为“蒸发密令”的指示。
田聪颖被列入了知情人名单。公安局从联网电脑里查出了她去美国的出境卡
的号码,从民航电脑查出了她订好的机票。放不放她出境,方法把焦小玉叫到自
己的办公室研究这个问题。
“小玉,田聪颖也算是你的嫂子,她出境赴美留学的事,你看怎么处理严
焦小玉第一次对方浩产生了不满,她没有说话。怎么,我已经亲手抓了我的
哥哥,现在你们又让我再去亲手抓我的嫂子吗?
抓焦东方之前在照相馆发生的那一幕使焦小玉的心受到了猛烈的触动,哥哥
面临灭顶之灾所表现出来的从容,她并不奇怪,因为哥哥就是那种笑傲人生的人,
他从不认真,所有的事在他的眼里都是一场游戏、一个局,输赢都无所谓。
但嫂子是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非要和永无出头
之日的哥哥结婚?
这不会是信仰的力量,只能是爱情,是真爱使她毅然地牺牲了自己。田聪颖
的话又一次敲击她的耳鼓,“我是焦东方阴暗心理中的惟一的一盏灯,如果我熄
灭,他的心中就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一个心中一片黑暗的人即便去死,也是非常
痛苦的。我要和他结婚,哪怕我这盏灯,只能照亮他心中很小的一块地方,哪怕
只能照很短的时间。”一个女孩子的爱,能达到这种境界,也许才赋予了爱情真
正价值。我怎么能去阻止她出国?不,我办不到,办不到!在婚照的那一刻,焦
东方也给了她全新的意义,她是第一次看到哥哥的真诚,他真诚地与心爱的女人
站在镜头前,甚至带有几分庄严,原来哥哥也有真诚的一面,或许是童年生活留
给他的馈赠的一次回光返照吧。
“小玉,谈谈你的看法。”
方法的声音阻断了焦小玉的思绪,她抬起头。方浩看见她的双眼上挂了泪花。
“方书记,案件已经基本查清,能做的我已经做了,现在我请求回避,不参
加对焦东方的审讯。继续参加审理此案,这对东方、对我,都是一种折磨。他自
尊心特强,不想在妹妹面前失去哥哥的尊严。至于田聪颖,从目前掌握的材料看,
她与焦东方的关系只是爱情关系、夫妻关系,她怀了东方的孩子,没有发现她参
与过焦东方的经济犯罪和刑事犯罪,不应该受到株连。我想不出什么阻止她出国
的理由。当然,决定权在组织,这是我的建议。”
方浩沉默地点点头,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要求焦小玉做些什么,她的实际表现
已超出了他对她的期待。
他要为焦小玉请功,但这话此刻不能说,因为她正经受亲情的折磨,现在说
出来只能是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但田聪颖的事,似乎还是由焦小玉出面来谈为好,免得田聪颖受到伤害。
想到这里,他说:“小玉同志,我非常尊重你,尊重你在本案中的表现,尊
重你的感情。你请求回避,我会慎重考虑的。但你是不是找田聪颖谈一次话?我
们也了解,她没有触犯法律的行为,你找她谈次话,走个程序,她毕竟是知情人
嘛,如果没发现什么新的问题,我负责与有关方面协调,批准她按期出境。”
“嗯。”焦小玉点点头。
“谢谢,”方浩坐回到沙发上,吃了两片药,“告诉你两个不好的消息。一
个你已经知道,葛萌萌离开了我们的视线,国际刑警来电话说没有任何线索。另
一个消息是我刚刚得到的,郝相寿已突然失踪,当我们的人赶到甘蔗园时除了郝
相寿留下的破被子烂袜子,什么也没有发现。郝相寿与葛萌萌是罪犯也是证人,
两名证人在逃,给今后的侦查和结案带来的困难,你是能想到的。”
焦小玉这才明白,斗争远远没有结束。
田聪颖在焦东方被捕之后搬出了学校集体宿舍,“傍大款傍出了同谋犯”的
议论使她无法面对同学投来的讥讽的目光。
她租了一间农民房,回到艰苦的生活中对她并不困难,把那些“丑小鸭就是
丑小鸭,永远变不成天鹅”的议论抛在脑后,专注地练习英语。只是在腹中婴儿
躁动时她才感到孤独,但泪水已经流干,情感也已麻木,把孩子生下来抚育成人
是她活下去的信念。
焦小玉在简陋的农民房找到了她,驱车来到湖畔,坐在绿色的长椅上。
田聪颖失神的目光久久停在泛起涟漪的湖面。焦东方就是在这里悲伤地对她
说过,要是能再一次出生决不愿生在相候之家。她冷漠地说:“小玉,你为什么
把我带到这儿?带到让我伤心的地方?”
“这也是我最伤心的地方,”焦小玉的泪水籁籁流下,“小时候,我经常和
东哥到这里玩,划船、捉迷藏、温书。可惜,这些都不可能再有了。”
“小玉,你把自己的哥哥送进监狱,难道你一点也不爱他?”
“我当然爱他。小时候特崇拜他,他比我聪明,对我特好。他出了事,我比
你难受,真的,我哭过许多次。”
“但你……还是…把绞索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焦小玉苦笑。
“是呀,表面上看是这样,我不顾兄妹之情,背弃人伦道德,辜负了叔叔对
我的关怀……我这双手,从此是洗不干净了。其实,是东哥自己把绞索套到了自
己的脖子上,他心里也很明白。我们都救不了他。”
田聪颖冷冷地打断说:“你别对我诉苦,你让我恶心。不是因为你抓了东方,
是你到现在还说他好话。要狠,你就狠到底,也算你焦小玉是个人。我懂,从你
穿上检察制服,你就不是人了,你是一台机器,其实是机器上一个没有人性的零
件。还谈什么你爱她,真让我恶心。”
心在流血,田聪颖的话使血口又加深了尺寸。焦小玉只有默默承受。她关切
地问:“小田,以后,你怎么办呢?出国?”
田聪颖从长椅上站起来,背起书包说:“如果我犯了法,你把我抓起来;如
果你认为我不能出国,你把护照扣下好了。如果我没犯法,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请你以后不要干扰我的生活。”
田聪颖头也不回地走了,昂首挺胸,脚步坚决。焦小玉把头理在双手里,止
不住的硬咽。
焦小玉没有想到随着焦东方被捕、焦鹏远回家闭门思过,连市委市政府的机
关干部也开始疏远她,仿佛她是专门刺探秘情的探子,是个一心要把人送上断头
台的冷血杀手,一个不可接近的危险人物。她亲耳听到两个并不认识她的厅局级
干部议论她,“哎,焦书记一家人倒霉就倒霉在他的侄女身上了,那个叫什么玉,
对,叫焦小玉的侄女,成了反贪局安排在焦家的卧底侦探。你说,现在还敢相信
谁呀?”
“是呀,人心不足蛇吞象,侄女为了向上爬,把哥哥送进监狱还不说,我听
说这狠心的丫头到处整她叔叔的材料呢!”
“年轻,再加上野心,这人就更坏。方浩给她立根杆,她就往上爬,说穿了
是给人家当枪使。”
“老王,你说中央到底会把焦书记怎么样?他要是真倒了,我们会不会?”
“难说,动上层容易,动中层难,总不能人人过关,处处开花吧!再说,换
上个新书记,他两眼一抹黑,不靠中层干部玩得转吗?焦书记经营了这块地盘几
十年,还有焦书记的上级,焦书记上级的上级呢?还有焦书记的战友,战友的战
友呢?同一条船上,利益共同体,你知道有多少人?我看,焦书记交出检查,不
见得是出自内心,他是叫板。以后的戏怎么唱,还难说呢。”
“反正这一局庄家是和了,他要是打个十三不靠,那倒好;要是和个一条龙,
我们能不能软着陆,就没有把握哟!”
风言风语使焦小玉像吃了什么催老剂似的迅速衰老,陈虎发现她的云鬓突然
增加了许多白发!这几丝白发像利刃切割陈虎的胸膛,他觉得自己愧对焦小玉许
多,许多。
焦小玉搬出了焦东方在她上大学时当作礼物送给她的两居室。并不是有关部
门作出的决定,也不是她母亲的驱赶,是她不想继续住在这里,她给该房的产权
单位写了封信,请他们收回这套房子。
陈虎知道后开着切诺基赶到了焦小玉的家,看见搬家公司正往卡车上搬家具
和书籍。焦小玉在卡车旁整理散了包的杂志和报纸。
陈虎走到焦小玉身旁,帮着她把杂志放到卡车上。
“小玉,你搬家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不想占你的时间。”
“小玉,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她的神情依然淡漠,仿佛陈虎是个陌生人。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请快点。我要上卡车了。”
陈虎拉住焦小玉的手。
“小玉,搬到我那儿去住吧!”
“搬到你那儿?”焦小玉苦笑着摇摇头,“有一夜,我提着箱子是想住到你
那儿,你说了什么?”
“我…我说了什么?”他真想不起来了。
“你的忘性真快,你说,你不知道我要什么。”
陈虎用手挽着刀疤。
“你知道,我……我在女孩子面前就是木,真的,太木。那句话伤害你了吗?”
唉,陈虎呀陈虎,你到现在仍然是木,仍然是不明白。心里想的,焦小玉嘴
上并没说出来,她已经学会了嘴与心的分离。她抽回了手。
“我租了一间房子,谢谢。”
“小玉,还是搬到我那去住吧!”
“那你住哪儿?你也不睡,我也不睡,整晚下跳棋?”
“我们……结婚。小玉,我们结婚。”
焦小玉板着脸看着陈虎。他发毛了。
“请你搬到我那儿,是个借口,我想和作结婚,共同经历这些事后我们不能
再分开了,你说呢?”
焦小玉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尽管她的心里波涛汹涌。
“我不会和你结婚的,陈虎同志、陈处长。我不和你结婚,与你的为人好坏
无关。纯粹是我的个人理由。我的哥哥在监狱里,我爱他,兄妹之情不会因此而
割断。我的叔叔……不说这些了。但我请你记住,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感情联
系,更别提结婚。我背弃了家庭,他们永远是我的阴影,生活在这种阴影里,和
一个摧毁了他们的人生活在一起,我们毫无幸福可言。时间一长,也许我还会恨
你。”
“小玉,方书记要为你请功呢。你背弃家庭,是为了真理与正义呀。”
焦小玉嘲讽地一笑。
“这么说,和你结婚就是与真理和正义结婚了?对不起,如果你记住了这番
话,请走吧,不要妨碍我搬家,不要妨碍我的生活。”
陈虎还想说什么,焦小玉拉开卡车的门,脚一蹬进了驾驶座。
陈虎的拳头狠狠地砸切诺基的车门,他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焦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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