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茅一噬颇为尴尬,缓缓的站起身来。
寒生开口说道:“嬷嬷,不化骨茅一噬乃是雍正年间江南大侠甘风池的传人,亦正亦邪,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呢,几滴‘汗青’而已,您就给了他吧。”
客家嬷嬷嘿嘿一笑道:“寒生,嬷嬷说过的话难道你忘了么?婴儿留下,‘汗青’归你,你愿意给谁与嬷嬷再无瓜葛,如何?”
寒生还是摇了摇头,叹道:“事关沈才华的一生,寒生不能答应。”
“哼,”客家嬷嬷脸色一变,冷冷说道,“那就对不起了,恕嬷嬷不奉陪。”说罢,老太婆纵身下了山头,朝庄内穿房越脊而去。
茅一噬气的一跺脚,恨恨道:“既然如此,休怪老夫不留情面,诛杀那具汗尸了。”
“茅一噬,其实不化骨命根的长短应该没有太大的关系吧,只要不影响排泄功能就行了,难道你还有行男女之事么?”寒生疑问道。
“唉,寒生,命根一短,尿功十去八九,大打折扣,世间上尸鬼横行,不化骨除魔职责所系,实属任重道远啊……”茅一噬遗憾的解释道。
寒生点点头,思索道:“其实客家嬷嬷也并非吝啬之人,她是想以‘汗青’作为条件要挟,迫我同意将婴儿留给她为徒,你若是再和气的好言相求嬷嬷,或许会有所转机。”
茅一噬答应了,遂将叠在地上整整齐齐的衣服,逐一有序的穿戴起来,与寒生一同回到了庄内。
堂屋内,客家嬷嬷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寒生和茅一噬走进屋来,未发一言……“你们再好好谈谈,我去看看孩子。”寒生转身走进了侧屋之内。
屋子中间的那口大棺材仍在,不过厚厚的棺材盖板已经合上了……“才华!”寒生大惊,急忙用手去推那棺材盖板,不料却纹丝不动,定睛细看,整个棺材浑然一体,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缝隙!
“嬷嬷!这是怎么一回事?”寒生冲进堂屋,对着客家嬷嬷急道。
微弱的油灯下,客家嬷嬷淡淡的说道:“沈才华已经睡进了祝由灵棺里了,你还是带着这瓶‘汗青’与你的朋友不化骨一起离开苗栗吧。”
“祝由灵棺?”寒生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嘿嘿,”老太婆桀桀笑道,“没有嬷嬷的巫咒,那祝由灵棺是无法打开的。”
“没有空气,孩子会窒息的!”寒生焦急道。
“这点请放心,嬷嬷岂会憋死自己的爱徒呢?你们赶紧走吧,若是惹得嬷嬷不高兴了,宁愿将这个白白胖胖的婴儿在灵棺内变成一具小‘汗尸’,多少年来,嬷嬷的话从来没人能够违抗的。”老太婆脸色铁青,越发显得狰狞起来。
“江湖险恶……”,刘今墨金属般尖刺的声音又在寒生的耳边响起。
寒生心中黯然不已,这世间上,江湖中,人性的善与恶,往往介乎于一念之差……自古以来,谁又能分得清呢?
寒生原本清澈的眼睛渐渐的蒙上了一层阴翳,默默地盯住了客家嬷嬷……“哈哈,寒生,别来无恙啊……”院子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寒生闻言心下一惊,撤身闪出房门,月光下赫然站立着一人,身着黑色西装,扎着一条猩红领带,面如潘安,玉树临风,正微笑着望着他……“黄建国!”寒生愕然道。
“准确的说,应该是婺源太郎,寒生老表,恭喜你没有在飞机上丧生,这才给了我们再次见面的机会。”黄建国洋洋自得的笑道。
“这么说,CI611航班上面的爆炸是你和黑泽干的了?”寒生淡淡的说道。
“不,怎么会呢?你要是死了,对我们的损失可就太大了,是那个大岛茂找人做的,我事先并不知道。”月光下,敞开的院子大门外,黑泽边说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良子和几名农夫打扮的汉子。
“寒生老表,直到CI611航班安全着陆了,黑泽先生和我的心里才一颗石头落了地,于是赶来台湾,马不停蹄的找你,这不,天道酬勤,我们乡里乡亲的又见面了。”黄建国的面目表情显得诚恳之极。
寒生的心可是一块石头沉到了水里,小才华被困祝由灵棺之内,自已空有癔症神功,虽说手脚快,可总不能扛着棺材跑啊?想那黑泽黄建国之流有备而来,自己又不能舍弃沈才华于不顾,去独自逃生,着实是两难。尤为可恨的是那个客家嬷嬷,竟然如此的冥顽不灵,若是黑泽捉我走,她肯定乐于顺水推舟,自然而然的留下了沈才华,这次看来是真的有麻烦了。
黑泽走近前来,笑眯眯的说道:“寒生,还真看不出来,你和婴儿的手脚已经缚住了,却竟然还能在水下逃脱,着实不简单呢,所以我这次特意带来了左右护法和几名伊贺忍者,奉劝你一句,最好别反抗,还是乖乖的跟我们走吧。”
“寒生,他们出言不逊,与你是有过节吧?”不化骨茅一噬从屋子里面出来,鼻子轻微的翕动着说道。
“很深的过节。”寒生点头承认道。
此刻,黄建国的身子突然间剧烈的战栗起来,鼻孔中吸进了一股陈年老尸的浓郁气息,立马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贪婪的目光直勾勾的盯在了不化骨茅一噬的身上。
“你……你竟然是百年老尸?”黄建国脸颊绯红,面呈羞怯并惊喜万分的说道。
茅一噬“呸”的一口,鄙夷的骂道:“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寒生,就让老夫将其诛杀了如何?”
寒生突地一个机灵,赶紧说道:“茅兄,此人会吸尸大法,千万当心。”
茅一噬自从香港交手以后,甚感寒生这个乡下小郎中行事颇为江湖侠义,早就想以兄弟相称,见寒生唤自己为“茅兄”,心下欢喜,于是大叫了一声:“放心吧,寒生老弟,这‘中阴吸尸大法’早已失传,此人妖无非会些雕虫小技而已,奈若我何?”
不化骨边说着,开始一层层的除去身上的衣物,小心的叠好并放在了一边的地上,然后挺起瘦骨嶙峋的身体,傲然的站立在了月光下……黑泽拿眼睛瞟了一下月光下一丝不挂的这个骨瘦如柴的老男人,嘴里面阴笑道:“寒生,你竟然还请来了帮手?”
“江湖之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吾辈之本分,况且老夫以剿灭妖魔鬼怪为业,今日让你们见识一下前朝不化骨的厉害。”茅一噬义正词严的说道。
“不化骨?”黑泽心下兀自一惊,身为截尸教主,本身又是个中国通,他对中原历史传说、江湖民间轶事可说是了如指掌,知道“不化骨”乃是功力奇高的一种尸变,且不可小觑了,于是回过头来,用日语对良子吩咐了几句,要她和忍者们协助婺源太郎,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嗨!”良子遵命道。
“哈哈,原来是些东洋来的倭寇啊,拿命来吧……”茅一噬不屑一顾的说道,腹间太极点上“咝咝”射出了黑白阴阳之气,随即身形一矮,如猫般四肢扑地,腰部弓起,尖瘦的屁股一拧,口中发出“喵”的一声,身体即刻变得透明可视起来。
“纱布!纱布!”寒生连声叫道。
“多谢老弟提醒。”茅一噬口中应着,一把扯去了胯间的纱布,然后朝着黄建国和良子等一群人缓缓的抬起了后腿,露出半截子鸡鸡……良子一见勃然大怒,遂一摆手,身后那三名农夫装束的伊贺忍者“忽”的一声席地滚将过来。
月光下,寒生眼见那三名忍者各执六角手里剑、吹矢和忍杖等奇形怪状的兵器攻了上来,这些东洋兵刃,寒生从未见过,也不知其名称,但却令人眼花缭乱。
寒生情急之下,蝇眼骤开,清晰地望见忍者脱手了一只六角形镖,旋转着切向了茅一噬的脖子,一把忍杖直戳他那尖削的屁股,而另一名忍者,则从一只小竹笛中吹出一根细细的毒针,无声无息的射向了茅一噬的前阴部……寒生身形一晃,抢到茅一噬的前面,劈手从忍者手里夺下忍杖,并顺手自空中接下六角形镖以及那枚毒针,然后瞬间撤回到了原地,在众人的眼中,只不过见到寒生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而已。
六角形镖也称六角手里剑,是伊贺忍者的主要兵器,重约40余克,在空中会围绕几何中心旋转,轨迹稳定,依靠锐利的毒角杀伤敌人,十码之内可以百发百中。忍杖是竹制,两头包铜,专门用于打击对手的穴道,类似于中原武林中常见的点穴橛。
正当寒生缴下忍者兵刃的同时,不化骨茅一噬的膀胱猛烈的收缩起来,一股极具腐蚀性的尿液喷洒了出去,原本射出的是水柱状,由于鸡鸡被鬼婴咬去了一截,射程大受影响,如同莲蓬头般的淋在了三名伊贺忍者的脸上。随着一阵“咝咝”的白烟,忍者的眼睛立时被灼瞎,颜面皮破肉烂见骨,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然后接连倒地身亡。
黑泽和良子见到如此惨状,不由得毛骨悚然。
“你的身子实在是太瘦了……”黄建国媚眼流盼,打量着茅一噬尖削的臀部,怯生生的说道。
第三百八十一章
茅一噬听到黄建国麻酥酥的软侬话音,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定睛细瞧这厮……黄建国自从入了截尸教,习得吸尸大法,阴差阳错的吸食了石化期秃头老妇的八式祝由神功和阴人鬼冢的内精,另外还有许许多多死尸的尸气,夯实了天下至阴至邪巫术的基础,加之此人聪明异常,融会贯通亦是迟早的事。现在每天清晨醒来后,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功力又长进了一截,八式祝由神功就已经比王婆婆和客家嬷嬷多了三式,只是运用还不熟,虽自行悟出了一些咒语,但招式的名称却不知道。那鬼冢也是截尸教内的阴人第一高手,其内精对黄建国的阴功催化也是极大,所以,他自信,若假以时日,自己必将成为中原第一高手。
在日本东京,他终于移植了梦寐以求的黑人运动员的硕大睾丸,甩掉了“东亚病夫”的帽子,从此可以雄起中原了。不料,这对睾丸的主人却是非洲赫赫有名的变态人妖,潜移默化的导致了黄建国性思维取向和人格的扭曲,这一点,黄建国本人觉察不到,但黑泽以及良子都已看的十分清楚,反正无关紧要,索性就由得他去了。
“寒生,跟我们走吧,难道还惦记着你的那个丑婆娘兰儿么?”黄建国说罢,神情腼腆的伸手去拽寒生的衣袖。
“可恶的人妖,呸!”茅一噬嘴唇一抿,微微露出一丝缝隙,舌尖猛顶牙床,一股细细的口涎水如银线般射向了黄建国清秀的面孔。
“曷曷拏,阇羯奣奣叵……”黄建国嘴巴蠕动起来,发出了轻柔的嘤嘤之声,双掌竖立做水平状移动着。
那丝口涎在空中距黄建国咫尺之遥便停滞不前了,簌簌乱颤如没头苍蝇般,竟始终挨不到他的皮肉之上……茅一噬大惊,心道,这人妖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的厉害,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挡住了自己的“化骨涎”。
“住手!”客家嬷嬷大喝一声跃出了房门,狐疑的望着黄建国道,“你是什么人?竟然会使我祝由门的‘鬼打墙’?”
“‘鬼打墙’?哦,这一招原来叫这个名字啊。”黄建国恍然大悟的说道。
祝由巫咒蓦地一停,那“化骨涎”便乘虚而入,瞬间已至黄建国面前,黑泽不由得“啊”的惊呼了一声。
黄建国鼻子微一翕动,猛然间张开了大嘴巴,将那一丝“化骨涎”吞落进口腔里,喉咙处“咕噜”一响,便生生的咽了下去。
“好口味儿……”他咂了咂嘴巴,颇为满意的说道。
阴人吸尸大法,专喜食腐尸之气,但往往连涎水黏液以及腐烂的内脏一并吃了进去,因为阴人体内生成有一种特殊的消化酶,对腐蚀性液体极具耐受力,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视酸碱腐蚀物为美味的恶癖。
“嬷嬷,此人就是吸食你二师姐秃头婆婆的恶人黄建国。”寒生用手一指高声说道。
客家嬷嬷闻言双眼圆瞪,犀利怨毒的目光反复打量着黄建国,缓缓说道:“原来就是你这个衰人害死了嬷嬷的二师姐。”
黄建国鼻子“哼”了一声,阴笑道:“是又怎么样?回想起来,那秃头老太婆的嘴巴里还有些口臭呢,你得告诉我,祝由八式都叫哪些名字?”
“八式?”客家嬷嬷惊讶道。
“嬷嬷,秃头婆婆在雨林里坐了十年的‘中阴禅’,又新悟出了三式祝由神功,可惜都被这奸人盗取了。”寒生在一旁解释说道。
“实在是太可恶了!”客家嬷嬷暴叱一声,猛然伸手拽断颈上悬挂着的那串人牙铜铃,三十二颗白森森的牙齿飞起在空中,立时膨大了数倍,然后按照切牙、尖牙、双尖牙、磨牙和智齿的顺序排列形成一只张开的大嘴,虎视眈眈的对着黄建国。
“叮铛……”客家嬷嬷手中的铜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那些大牙“喀嚓、喀嚓”的咬合着,显得异常的诡异。
“沙沙沙……”,铜铃突然发出金戈铁马般的杀伐之声,空中的白牙大嘴“呼”的一下朝着黄建国的脑袋咬去。
黄建国大惊失色,情急之下口中念念有词,自发使出祝由神功第二式“移花接木”,但其自行悟出的巫咒有一字之错误,而且还不能以意念来导向,那瞬间已至近前的白牙大嘴仍在他的脑袋上咬了一口,血淋淋的扯去了一块头皮,然后被“移花接木”,朝着身后的良子脑袋上咬去……良子大惊,迅速的后撤步,饶是如此,头顶上高高的发髻仍是被大牙啃断了,结果变成了个小平头,一口冷气倒吸,花容失色。
她根本想不到,那白牙大嘴因从没见识过日本女人的“文金高岛田”式高耸的发髻,故此才咬了个空,未伤及皮肉,若是当代普通中原妇女那种低矮的发型,她的脑袋恐怕就已经难保了。
“沙沙沙……”铜铃急促的响着,乱了方向的白牙大嘴“呼”的一下又奔黑泽而去。
“左右护法何在!”黑泽声嘶力竭的吼道。
“嗖嗖”两声,夜空中飞来两只钢钩“苦无”,利爪分别抓住了大嘴的上下两排白牙……月光下,东西墙头上各站着两个矮小的中年人,不但相貌一样,而且都是梳着同样的武士发髻,一身黑色紧身上衣,口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一些火药、缝衣针以及毒药和金创药膏之类的物件,一条白色细长的兜裆布自脖子缠到胯下,最后绑在了腰际,这是典型的伊贺忍者的装束。
他俩是截尸教的阴人左右护法,而且是孪生双胞胎。
“苦无”是忍者的一种爬墙工具,钢爪有18厘米长,铁环系着长绳,此刻,左右护法同时发力,绷紧了绳索猛拽那两排大牙。白森森的牙齿在奋力抵抗着,试图咬合在一起,无奈左右护法力大无比,拉得白牙大嘴变了形,“嘎嘣嘎嘣”直响。
黄建国趁此机会捂着头上的伤口,退到了圈子外,见大家都在仰脸看着钢钩和大牙较力,自己则悄无声息的溜进了屋子里。中堂上供着香案灵位,后面则挂着布幔,见不到有其他人,于是准备扯下一条布幔来包缠住自己流血的脑袋,突然间,他嗅到了什么……黄建国伸手拉开布幔,骤然间眼睛一亮,一座木质莲花托盘上端坐着一个肥胖的男人,浑身赤裸着满是白肉,一动不动并且汗津津的,肉香扑鼻,原来是一具尸。
黄建国大喜,奋不顾身的窜了上去,扒在“汗尸”的身上,激动得浑身发颤。他迅速的扯了几条幔布,蒙住了尸首的眼睛,并塞紧了其耳朵、鼻子、肛门以及尿道,然后迫不及待的撅起了嘴巴,舌尖挑开男尸厚厚的双唇,发现其口腔内并无牙齿,直接暴露出黄色的牙床。黄建国做了下深呼吸,然后捧住尸体的脑袋,“吱吱吱”的一顿狂吸……月光下,钢爪“苦无”与两排大牙在苦苦的较着力,左右护法心有灵犀,“闷哼”一声,力量同时爆发,但听得“嘎嘣、嘎嘣……”一阵连续的脆响,那些白森森的大牙终于受不住了,一个个的爆裂破碎了,空中飘下来一团白色的牙屑粉末来……“哎呀!那是李地水的大牙啊……”客家嬷嬷惋惜的大叫起来。
“唰唰”两声,这对身材矮小的阴人护法跃下了东西墙头,落在了圈子里。
“干得好!”黑泽鼓励左右护法道。
直到此刻,黑泽和良子才借着月光仔细的看清楚了客家嬷嬷的尊容,五短身材,银发披肩,满脸皱纹,长袖对襟短上衣,红色斜纹围腰,下穿单式片裙并缀有黑色前遮阴布,脚上打着绑腿,是一副台湾土着泰雅人的装束。
“老人家,您就是客家嬷嬷?”黑泽微微一鞠躬,客气的说道。
“你们是日本人?竟敢来到苗栗南庄来撒野,还毁了我丈夫李地水的一副大牙,嬷嬷绝不轻饶你们!”客家嬷嬷忿忿不已,随即又手指着茅一噬骂道,“你这个不化骨,竟然赤身裸体的跑到嬷嬷家来撒尿,你难道是条狗么……”
此刻,黑泽权衡了一下双方的力量对比,感到胜算不大,本以为来到台湾追捕寒生,可以手到擒来的,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个不化骨和祝由门的老太婆,并出手干掉了三名阴人忍者,不免有些丧气,但是却能够看出来,这老太婆与不化骨之间似乎有隙,或许能够加以离间,分化对方的力量。
“老人家,我们到此绝无冒犯您的意思,只是想带寒生走,希望行个方便。”黑泽恭敬地说道。
客家嬷嬷其实也感觉到了危机,尤其是那个黄建国,竟然用“移花接木”避开了大牙的噬咬,此人若是真的得了八式祝由神功,自己恐怕也不是敌手。
“你们与寒生的过节与嬷嬷无关,请便。”客家嬷嬷说道,心中寻思着,这样抓走寒生最好,自己就可以留下那个婴儿沈才华了。
黑泽闻言大喜:“太好了,老人家真是深明大义,黑泽谢过嬷嬷,”他冲着老太婆鞠了一躬,然后眼睛一扫,惊讶的说道,“咦,婺源太郎呢?”
这时,众人才留意到,黄建国不见了。
就在此刻,屋子里传出了轻微的“吱吱”吮吸之声……
第三百八十二章
众人正在惊愕之中,黄建国已然出现在了房门口,口唇湿漉漉的,舌头不住的舔着嘴角,啧啧有声,一只手还揉着隆起的小腹,面露得意之色。
“婺源太郎,客家嬷嬷已经同意我们带走寒生了,并表示不与我们为难,如此,我们就不打扰嬷嬷了,就此告辞,”黑泽大声的说道,心下寻思着,赶紧见好就收,免得夜长梦多,随即用日语厉声命令道,“左右护法,擒住朱寒生!”
那对孪生的左右护法同时抛出钢爪“苦无”,呼啸着自左右两面抓向了寒生……寒生心想,沈才华仍被困“祝由灵棺”之内,自己在院子里与截尸教和客家嬷嬷周旋,尽管伤不着,但却也无法取胜,得想个法子,发挥自己蝇眼的长处,调虎离山引开这些日本人,然后再偷偷绕回来解救小才华。
主意已定,寒生便不等钢爪“苦无”落下,撒腿就往院子大门外面跑去,同时他有意控制了自己的速度,只是略高于常人数倍而已,引着截尸教一伙在身后追赶着。
寒生沿着庄内的巷子一路朝庄口跑去,黑泽黄建国等人在后面紧追不舍,若即若离,却始终追不上。
鸡叫三遍,黎明时分,东方地平线上已现鱼肚白。
南庄外的三叉路口上,朦胧中站着个浑身一丝不挂的婴儿,正是沈才华……鬼婴的手中抱一瓷瓶,上面绘有青瓷花一朵,正是客家嬷嬷盛“汗青”的那个瓶子,孩子的身旁还站着那只蓝紫金刚大鹦鹉。
“才华!”寒生又惊又喜,急忙三步并两步的近前,搂住了鬼婴,急切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寒生爸爸,这是你喜欢的……”小才华得意的高高举起瓷瓶说道。
“这是……”寒生望着“汗青”瓷瓶,一时间惊诧不已。
“是我偷的。”小才华咯咯笑着说道。
“站住!”出庄的路上,黑泽等人气喘吁吁的边喊着赶了上来。
寒生仔细的看了看,沈才华浑身上下同往常并无二样,遂放下心来。
“哈哈,传奇婴儿竟然也在啊,这下好了,左右护法听令,只要控制住了婴儿,朱寒生就得乖乖的跟着我们走啦。”黑泽松了一口气,阴笑不已。
良子脑袋上顶着参差不齐的头发,恶狠狠的冲着沈才华一瞪眼睛,挥了挥手掌,做出了打屁股的手势,吓得沈才华紧紧地抱住了寒生的大腿。
寒生瞥了一眼,没有理睬他们,伸手轻轻的摩挲着小才华的头,柔声的说道:“别怕,才华,那女人绝对不敢再打你了,告诉寒生爸爸,你是怎么从棺材里跑出来的?”
沈才华毕竟年龄还是太小,眼睛胆怯的偷偷瞅着良子,事情描述的也是结结巴巴,但寒生最后还是听明白了。
沈才华搂着嘟嘟钻进了棺材内的被褥里,很快的就睡着了……祝由灵棺是客家嬷嬷练功的地方,棺材内还保留有一定的祝由磁场,这对鬼婴沈才华来说,能够抛砖引玉的激发其体内蕴藏而又不得要领的葬尺内功。
梦中,鬼婴体内的祝由神功沿着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渐渐的循行起来,耳边响起“曷曷拏,阇羯奣奣叵……”一连串的梵音巫咒。开始时,睡梦中的小才华用心在刻意辨别着,那是五句不同的古怪咒语,有的似曾相熟。后来,脑海深处隐约传来一些更加古怪的音阶,声音越来越响,如大海的潮水一般,致使全部的经络和五腑六臓都震动了起来。“醒醒,醒……醒。”沈才华的耳边突然响起几句沙哑的声音,于是那些梵音如同退潮一般的渐渐消失了……沈才华睁开了眼睛,面前漆黑一片,伸手一摸,耳边唤醒他的原来是大鹦鹉嘟嘟。
“才华,听到外面……打,打起来啦……”大鹦鹉嘟嘟在他耳边磕磕巴巴的说着。
“是寒生爸爸么?”鬼婴急问道。
“是……是的。”嘟嘟回答道。
沈才华闻言大怒,猛地往起一站,“嘭”的一声脑袋瓜顶在了棺材盖板上,“这是什么地方?”他眼冒金星,惊讶的说道。
“祝,祝由灵棺,嬷嬷的床……床上。”嘟嘟告诉他道。
“我要出去。”才华说道。
“出,出不去,嬷嬷才,才可以。”大鹦鹉嘟嘟原来是个结巴。
沈才华急了,眼圈一红,咧开嘴巴刚要哭,口中却冒出了一连串古怪的梵音:“唵唵曷,囊羯刹那怛伽诃啰……”,两只胖胖的小手,不由自主的食指冲天竖起。
沈才华不知道,他已经使出了祝由神功的第九式“天门洞开”,那厚厚的棺材盖板又如何抵挡得住?但听得“噗噗”两声,木板被洞穿了,随着婴儿的小手做圆弧状划动,棺材盖板竟然被切割出一个大洞来……嘟嘟大喜,用坚硬的喙一啄,圆板掉落棺材内,透进来一丝微弱的油灯光。沈才华轻轻的从洞口跃出,站到了屋子的地面上,紧接着嘟嘟也跳了出来。
“才华才华,厨房天……窗。”大鹦鹉嘟嘟不由分说,用大弯喙拽着鬼婴经过堂屋朝后厨房拖去。
沈才华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我。”他一面说着,光着脚丫钻进布幔之内,踮着脚抓住那只盛有“汗青”的瓷瓶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里。
厨房间的天棚上有一个透气的大天窗,嘟嘟让沈才华拽着牠的一条腿,然后用力扑打着翅膀,带着他从天窗口飞了出去。
“你,你好……重啊。”嘟嘟喘着粗气嘀咕道。
“我们下去吧。”沈才华说道。
“不行,你,你偷东西,嬷嬷会……生气。”嘟嘟不敢落下,带着鬼婴在南庄上空绕行了一大圈,最后发现了地面上,寒生在往庄外迅速奔跑着,于是翅膀一扇,先行降落在了庄外的道路口上。
客家嬷嬷叹了口气,一跺脚进了屋,发现布幔已经拉开,原本端坐在莲花托盘上的老鬼李地水竟然塌下身来,眼睛被布条蒙着,耳朵和鼻孔都给堵上了,皮肉已然不见了往日的丰腴,呈一片干瘪的褐黄色,厚嘴唇列歪着,口角边还残留着几滴口涎……客家嬷嬷大惊失色,一手撩开丈夫胯下的遮阴布,肛门内塞着布条,阴茎的龟头处已被细带勒得变成了棒槌形。
“天杀的恶人啊……”老太婆顿时凄厉的嚎叫了起来,老泪纵横,她明白了是那个溜进屋子里来的家伙吸食了老鬼的尸气,一时间捶胸顿足的恸哭道,“我怎么就疏忽了呢?那姓黄的恶人曾经吸死过二师姐呀……”
再定睛细看,莲花托盘下盛有“汗青”的青花瓷瓶也不翼而飞了……老太婆气的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来到了卧室,祝由灵棺上面露出了一个大圆洞,探头望去,不但灵棺被毁,连婴儿也不见了。
客家嬷嬷急火攻心,一头摔倒在地,昏过去了。
此刻,南庄路口,寒生听完了沈才华的叙述,“哈哈哈……”痛快淋漓的大笑了起来,这是发自内心的宣泄,他的情绪已经压抑的太久太久了。
黑泽、黄建国、良子以及左右护法已经将寒生和婴儿包围住了,“寒生,笑够了么?该上路了。”黑泽说道一摆手,左右护法手一扬甩出了两枚烟幕弹,“砰砰”的在地上爆裂开来,随着火光一闪,迷烟四散,接跟着两人合力漫天撒下一大片蚕丝渔网迎头罩下……“快跑……”大鹦鹉嘟嘟此刻也不结巴了,狂叫一声随即拍打着翅膀升空,未及数下,便一头自半空里倒栽了下来。
此时,寒生的蝇眼早已睁开,见那毒烟散开,便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了,他一把抄起沈才华,一手抓住瓷瓶,斜刺里窜了出去。
“嘟嘟……”沈才华急叫道。
寒生纵起的身子疾射,一口咬住跌落的鹦鹉翅膀,在那蚕丝渔网罩下之前,闪电般的冲了出去,并以200倍的蝇眼最快速度消失在了晨曦之中。
寒生对苗栗地形不熟,慌不择路的沿着一条西向的小河飞奔了下去。
沈才华被夹在寒生的腋下,但闻耳边呼呼风声,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嘟嘟……”他口中喃喃的叨咕着。
寒生终于停下了脚步,在他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
沈才华蹒跚的站到了地上,睁开眼睛迷茫的望着雾霭茫茫的水面。
大鹦鹉嘟嘟此刻已经清醒了过来,扇了扇翅膀说道:“这,这是……台湾海峡。”
“哦,这是台湾海峡……”寒生若有所思的说道。
“台,台湾海峡,约200公里宽,平均水,水深60米,属于东,东海大……大陆架浅海。”嘟嘟介绍道。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知识?”寒生诧异的问道。
大鹦鹉嘟嘟瞥了寒生一眼,腼腆的说道:“我,我原来是台,台北故宫博物院的首……首席鹦鹉。”
“首席鹦鹉?”寒生更加不解了。
“因,因为博物院只……只有嘟嘟一只鹦鹉,所以是首席。”嘟嘟自豪的回答道。
“原来如此,那你怎么又到了客家嬷嬷的手……手里了呢?”寒生被嘟嘟搞得自己也有点结巴了。
“三……三年前,嬷嬷把我偷,偷了出来,经常饿,饿我……”嘟嘟含着眼泪委屈的说道。
沈才华难过的搂住嘟嘟的脖颈,轻轻的亲吻着牠那蓝色的羽毛。
寒生面对着烟波飘渺、一望无际的海峡,皱着眉头说道:“我们不能再坐飞机了,在天上出事,有劲儿也使不上。”
“乘,乘渔船渡海。”嘟嘟说道,随即振翅飞上了半空中,盘旋了一圈又降落了下来。
“南,南边有……有个渔村。”嘟嘟说道。
白沙屯是苗栗县凌霄镇西北的一个淳朴的小渔村,有百来户人家,渔港内停泊着几艘破旧的渔船,村中有一座古色古香的拱天宫,内里供奉着妈祖神像,当地人昵称“白沙屯妈”。
寒生怀中抱着沈才华,肩膀上蹲着大鹦鹉嘟嘟,来到了村中央的拱天宫前。
这座庙宇有三层,正殿主祀的是软身妈祖圣像,左右分祀注生娘娘、土地公、土地婆。殿内木梁雕工、金龙画柱皆十分精致,尤其是屋顶上面的金黄色琉璃瓦,沐浴在朝阳中显得金碧辉煌。
屋顶上落着几只黑灰色的喜鹊,叽叽喳喳个不停,嘟嘟突然翅膀一扇箭似的扑了上去,张开巨大的弯喙“嘎嘎”作响,吓得那几只喜鹊落荒而逃,嘟嘟站在屋脊的琉璃瓦兽吻之上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其音质十足就像是一个老头。
“什么……去对岸的大陆?不行不行,”一位渔民装束的汉子闻言急忙摇摇头,说道,“政府的‘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和‘戒严令’你们不知道么?通匪是要坐牢的。”
嘟嘟从空中飞来下来,落在寒生的肩膀上,凑着他的耳边说道:“给,给钱,多……给钱,最,最好是美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哦,这是台湾海峡……”寒生若有所思的说道。
“台,台湾海峡,约200公里宽,平均水,水深60米,属于东,东海大……大陆架浅海。”嘟嘟介绍道。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知识?”寒生诧异的问道。
大鹦鹉嘟嘟瞥了寒生一眼,腼腆的说道:“我,我原来是台,台北故宫博物院的首……首席鹦鹉。”
“首席鹦鹉?”寒生更加不解了。
“因,因为博物院只……只有嘟嘟一只鹦鹉,所以是首席。”嘟嘟自豪的回答道。
“原来如此,那你怎么又到了客家嬷嬷的手……手里了呢?”寒生被嘟嘟搞得自己也有点结巴了。
“三……三年前,嬷嬷把我偷,偷了出来,经常饿,饿我……”嘟嘟含着眼泪委屈的说道。
沈才华难过的搂住嘟嘟的脖颈,轻轻的亲吻着牠那蓝色的羽毛。
寒生面对着烟波飘渺、一望无际的海峡,皱着眉头说道:“我们不能再坐飞机了,在天上出事,有劲儿也使不上。”
“乘,乘渔船渡海。”嘟嘟说道,随即振翅飞上了半空中,盘旋了一圈又降落了下来。
“南,南边有……有个渔村。”嘟嘟说道。
白沙屯是苗栗县凌霄镇西北的一个淳朴的小渔村,有百来户人家,渔港内停泊着几艘破旧的渔船,村中有一座古色古香的拱天宫,内里供奉着妈祖神像,当地人昵称“白沙屯妈”。
寒生怀中抱着沈才华,肩膀上蹲着大鹦鹉嘟嘟,来到了村中央的拱天宫前。
这座庙宇有三层,正殿主祀的是软身妈祖圣像,左右分祀注生娘娘、土地公、土地婆。殿内木梁雕工、金龙画柱皆十分精致,尤其是屋顶上面的金黄色琉璃瓦,沐浴在朝阳中显得金碧辉煌。
屋顶上落着几只黑灰色的喜鹊,叽叽喳喳个不停,嘟嘟突然翅膀一扇箭似的扑了上去,张开巨大的弯喙“嘎嘎”作响,吓得那几只喜鹊落荒而逃,嘟嘟站在屋脊的琉璃瓦兽吻之上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其音质十足就像是一个老头。
“什么……去对岸的大陆?不行不行,”一位渔民装束的汉子闻言急忙摇摇头,说道,“政府的‘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和‘戒严令’你们不知道么?通匪是要坐牢的。”
嘟嘟从空中飞来下来,落在寒生的肩膀上,凑着他的耳边说道:“给,给钱,多……给钱,最,最好是美圆。”
寒生翻了翻口袋,只摸出了近一千美圆,离开香港飞日本时,原计划到了东京后就返回,所以拒绝了卢太官的馈赠,就只随身带了这么多。
那渔民汉子摇了摇头,走开了。
寒生无奈,索性牵着沈才华朝那几艘破渔船走去,挨个的询问过去,结果没有船家愿意为一千美圆冒险横渡台湾海峡的。
停靠在最边上的一条机帆渔船,打听之下,船家阿伯竟然是从香港那边过来的。
“一千美圆,虽说是少了点,不过可以让你们搭顺风船到香港,至于怎么回内地,我就不管了。”船家说道。
寒生闻言大喜,自己正好是要回香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什么时候开船?”他急切的问道。
“不急,这艘船被人包了,你们只是乘顺风船,要不怎会这么便宜呢?等雇主到了才能开船。”船家数着手上的美圆说道。
无奈之下,寒生只有抱着沈才华先上了船,然后坐在舱内慢慢等待着那渔船真正雇主的到来。
日上三竿时分,船家突然喊道:“雇主来了。”
寒生将头探出船舱,抬眼望去,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匆匆的朝着渔船而来,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那雇主正是不化骨茅一噬。
“茅兄,我们又见面了。”寒生微笑道。
“啊!”茅一噬一惊之下,脸上随即绽出了笑容,“哎呀,是寒生老弟啊。”他的眼睛望见了船舱内正在与大鹦鹉玩耍的鬼娃沈才华,面色一红,显得颇有些尴尬。
“那可恶的老太婆气晕了……”茅一噬告诉寒生道,自他们离去以后,老太婆进屋看见了汗尸被吸,灵棺被毁,一时急火攻心便晕倒在了地上。茅一噬进屋仔细的搜查了一遭,没有找到“汗青”,于是只有沮丧的返回了白沙屯渔港。
寒生闻言亦是唏嘘不已,客家嬷嬷毕竟是王婆婆的师妹,此番重挫受辱,搞不好是会大病一场的。
“茅兄,请入舱来,我用‘汗青’来为你疗伤。”寒生自怀中取出了那只青花瓷瓶道。
茅一噬愣了愣,随即大喜,高声叫道:“船家,启程。”
船舱内,茅一噬正准备脱下全身的衣服,然后整齐的叠起。
“茅兄,不用那么复杂啦,解开裤子就可以了。”寒生笑着说道。
鬼婴的牙齿的确是厉害,茅一噬的阴茎被直刷刷的切掉了三分之二,创面平整光滑。寒生小心翼翼的拔出瓶塞,在断处截面上倒了几滴“汗青”液,然后轻轻涂抹,让药力渗透进入残余的海绵体内。
“好了,几日之内,便会生长出新的阴茎来。”寒生塞好瓷瓶,点点头说道。
“多谢寒生老弟,愚兄鲁钝,那客家嬷嬷怎么会舍得给你一瓶‘汗青’的呢?”茅一噬颇有不解的问道。
寒生轻轻的摇了摇头,目光瞥向了沈才华,叹息着说道:“是婴儿偷来的。”
“哈哈,这个鬼娃真是太有趣了,行事不但心狠手辣,而且小小年纪就如此的有心机,将来必成大器啊。”茅一噬啧啧称赞道。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寒生想。
是夜,一弯清月,东海之上风平浪静,雾霭茫茫。
甲板上,茅一噬与寒生席地而坐,两瓶金门高粱酒,一只卤鸭,那是船家阿伯在白沙屯村里的小店里买来的。
“悠悠千古事,惶惶几多愁,此身不化骨,百年难解忧……”茅一噬呷了一口火辣辣的高粱酒,怅然若失道。
“茅兄,据我所知,不化骨乃是中原一十八种尸变当中功力最强的,具不死不坏不化之身,为什么还要怕什么‘中阴吸尸大法’呢?”寒生问道。
茅一噬沉吟片刻,缓缓的说道:“中原一十八种尸变,惟有‘不化骨’是道家‘太阴炼形’所致。你是郎中,应该知道的,男子精在肾,以下丹田为气穴,女子血在肝,以中丹田为气穴。一般练功,男子渐法下手,首先是炼精化,一旦炼成‘白虎降’,就能变为童身,后天精液便不再泄漏。女子渐法下手,开始是炼血化气,一旦炼成‘赤龙斩’,就会月经闭绝,乳峰回缩,恢复十三岁之前的童身。当年江南大侠甘风池师父传我‘太阴炼形’之术,实则茅山道家镇山之秘,为男炼女丹的‘邪术’,江湖上所知者寥寥。”
“你师父甘风池也是练就的‘不化骨么’?”寒生问道。
“不是,师父当年暗恋吕四娘,后来吕四娘死后,他不愿独自一人活在没有四娘的人世间,所以他没有去尝试过‘太阴炼形’。”茅一噬解释说道。
“请茅兄接着说。”寒生点点头,也呷了一口金门高粱酒。
“我尊师嘱,为练‘不化骨’而习‘太阴炼形’之术,此术说起来颇为尴尬……”茅一噬微微一笑道。
“说吧,我不会笑话的。”寒生饶有兴趣的说道,刘伯温的《尸衣经》里从未曾详细的记载过这门邪术。
“入室安坐,闭目存神,息心静虑,凝神于乳溪,双手交叉捧乳,设想自己为妇人,轻揉三百六十下,将气从下丹田微微吸上二十四口,依然双手捧乳,返照调息。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便能真息往来,开合自如,神气充沛,真阳旺盛,肾精自绝,乳头回缩。此刻只要凝神于乳溪,便会觉得一点灵光,从下丹田上升至泥丸宫,再降至喉管,归于中丹田,如此这般,气渐化神,再炼神还虚,完成整个‘太阴炼形’的过程。最后躺在棺材里埋入土中,不死不坏不化,丹田之处‘太极点’渐显,百年之后破棺而出,成为一具‘不化骨’。”茅一噬详细的解释说道。
“据说太极宗师功力达到极致时,也会生出‘太极点’来。”寒生说道。
“不一样,不化骨的‘太极点’可吸收月华,身体随意念可以变得晶莹透彻,功力更强。”茅一噬说道。
“那么‘中阴吸尸大法’呢?”寒生接着问道。
茅一噬眼望着茫茫大海,轻声问道:“老弟,你知道什么是‘中阴身’么?”
“‘中阴身’是指人处于‘前阴已谢,后阴未至,中阴现前’的濒死阶段,约有七七四十九天,此间因其还有意识,虽已为鬼魂但仍有饱饿之感,但只能食气味以滋养其身,故儿女祭祀时要摆供品和燃香。中阴身所食用的并非是子女们所供的饭菜,而是吸取酒茶饭菜以及焚香之气味,因此中原各地素有为死者做‘七’之风俗。”寒生说道。
茅一噬点头称是:“不错,‘中阴吸尸大法’就是借鬼魂吸食气味之法,可凌空吸取男女活人之阳气和鬼魂死尸之阴气,可谓是吸遍人鬼两界,端的是无比厉害。”
“黄建国用的就是此术么?”寒生不无担心的问道。
“不是,他目前使用的阴人吸尸法还属于较低级的,只能嘴对嘴,并且还要塞紧眼耳鼻以及阴部诸窍方可,主要猎物还局限于死尸,他若是会‘中阴吸尸大法’,那就实在是太可怕了,好在这种旷世邪术在千年以前就已经失传了。”茅一噬笑了笑,说道。
寒生闻言沉默不语,心下想道,有着太极阴晕的庇佑,那黄建国未必就得不到“中阴吸尸大法”。
“茅兄,小弟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寒生沉吟着说道。
“什么事?”茅一噬问道。
“你知道‘太极阴晕’么?”寒生说道。
茅一噬摇了摇头,回答道:“略有所闻,愿听其详。”
“太极晕是地理堪舆学所说的风水龙穴,蕴藏五色土,先人葬入此穴,后人可黄袍加身,当年朱元璋活葬其母于太极阳晕,其发力超过了陈友谅家祖坟‘双凤朝阳’的风水,不久,鄱阳湖大战,朱元璋便战胜了陈友谅,十年后入主中原,建立了明朝。”寒生说道。
“哦,竟有此事?”茅一噬听的是津津有味。
寒生接着说道:“太极晕秉天地精气造化,只要生,便就是一对,所以,还有一个‘太极阴晕’在世。”
“在哪儿?”茅一噬兴致勃勃的问道。
“江西的婺源县。”寒生答道。
“咦,那不是你的老家么?”茅一噬惊讶的说道。
寒生点了点头,道:“不错,就在我的老家婺源南山村灵古洞口不远,可惜的是,去年已经被人给占用了。”
“哦,岂不是又要出皇帝了?”茅一噬吃了一惊。
“占用之人为了速发,竟忍心亲手将自己的祖父活埋进了太阴阴晕之内。”寒生说道。
“啊!天下竟有如此卑鄙之恶人,这家伙是谁?”茅一噬怒道。
“黄建国。”寒生平静的回答道。
“啊!怎么是他?这厮若是当了皇帝,岂不是……”茅一噬惊愕不已。
“但是,太极阴晕里出了怪事。”寒生接着叙述道。
“怪事?”茅一噬眨了眨眼睛。
“原本黄老爷子垂直立葬的尸体不见了,竟然变成了一具盘腿端坐着的女性白骨……”寒生将自己同山人叔叔的发现说了一遍,然后问道,“茅兄,你见多识广,能够解释这是为什么么?”
茅一噬沉吟了半晌,缓缓说道:“我可以去现场看看吗?”
“当然可以。”寒生回答道。
第三百八十四章
几天之后,约在中午时分,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些岛屿。
“快看呐,香港蒲台群岛!”船家兴奋的喊叫了起来。
渔船经宋岗、螺洲,最终在赤柱湾的春坎角靠了岸,茅一噬和寒生以及鬼娃沈才华、大鹦鹉嘟嘟登岸后,乘上了一辆出租车,绕过浅水湾、寿臣山直奔港岛半山而去。
揿响了山顶道900号的门铃,寒生领着茅一噬走进了卢宅。
“寒生,你终于回来了!可把我们吓坏了。”卢太官惊喜的大声叫着,紧紧地抓住了寒生的手。
“这位是……”寒生笑着回头介绍着。
“他是不化骨!寒生,这是怎么回事?”卢太官认出了茅一噬,不由得惊诧之极。
“说来话长,待我慢慢的说给你听。”寒生和茅一噬坐在了沙发上,已有下人奉上茶来。
这时,冯生从楼上跑了下来,手里晃动着报纸急切的说道:“寒生,你已经上了报纸……”
翻开星岛日报,头版头条刊登着一幅大岛茂的照片,黑色的粗框内写着:日本自民党议员大岛茂昨日自杀身亡。
“大岛茂死了?”寒生惊讶道。
接下来刊登的图片里有寒生和沈才华走出东京羽田机场出港厅时的照片,走在他身边并挥手粗暴的推开记者的那人正是河野警官。
“寒生,从得知你乘坐的那架KA876航班被劫机开始,我们就不停地看新闻,大家都为你捏了一把汗呢,快说说这些天来你们的情况……”冯生急切的说道。
寒生喝了一口茶,开始讲述起这次惊心动魄的东京之行。
沈才华从进屋后的时候起,就已经带着嘟嘟上楼找吸子筒去了。
“牠……牠是谁?怎么如……如此丑陋?”大鹦鹉嘟嘟惊奇的问道,一面炫耀的抖动着身上漂亮的蓝色羽毛。
“牠就是吸子,我的朋友。”沈才华亲昵的上前搂住了泡在浴缸中的吸子筒,小手摸了摸,发现牠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吸子见到小主人,更是悲喜交加,恍若隔世,眨了眨眼睛,泪水扑簌簌的滴落了下来。
“你,你很喜欢……牠么?”嘟嘟酸溜溜的问道。
“是呀。”沈才华回答道。
“牠……牠是女的么?”嘟嘟难过的说道。
“我,我不知道。”沈才华楞住了,这一点,他从来都没想过。
“让……我,我来看看。”嘟嘟探出脑袋,上上下下琢磨了半天,最后脸色渐渐的松弛了下来,晃动着小脑袋说道:“牠,牠是一种热带两栖生物,没,没有发现生……生殖器官……”
“吸子,嘟嘟,你俩都是我的好朋友。”沈才华高兴地搂着牠俩说道。
日期:10-2013:19:00卢太官指着《星岛日报》说道:“寒生,报上说,大岛茂议员参与了华航CI611航班上的爆炸案,飞机虽然最终没有坠毁,但是已经导致了六七十名乘客和机组人员高空缺氧损伤了大脑,世界舆论一片哗然,日本在野党群起攻之,看来下届日本大选自民党要落败了。”
“大岛茂议员是截尸教的。”寒生说道。
“‘截尸教’?报上好像没提到过,”卢太官翻了翻报纸说道,“但据台湾新闻消息,CI611航班上面的脑损伤乘客和机组人员,使用了一位来自香港医生的古老偏方,已经全部治愈了,据悉此人仍在台湾岛内,所有的新闻传媒以及警方都在寻找他,这个医生的名字媒体并未透露,我猜想,寒生,这位神医肯定就是你吧?”
寒生微微一笑,未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卢先生,戴秉国少尉他们呢?”寒生问道。
“他们五个人昨天已经被专机接回京城去了,据说大陆方面还举行了盛大的欢迎酒会,他们有联合国的官员陪同着,尽可放心,不日便可以返回各自的家乡了。”卢太官回答道。
“那太好了,三十四年啊,他们的大半生都耗在了缅甸的热带丛林里,其实挺可怜的。卢先生,另外,我们准备前往东南亚寻找墨墨的搜索队筹备怎么样了?”寒生急切的问道。
“嗯,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你回来,随时可以出发,”卢太官点头道,接着又具体的介绍说道,“突击队一共九个人,两名美军特种部队人员,其他的人有前南越士兵,泰国、缅甸人和一名大陆人,我已经派他们先行前去泰国东北部的乌隆(UdonThani)待命了。”
“泰国乌隆?”寒生疑问道。
卢太官微笑道:“越战时,泰国乌隆是美军在东南亚的空军基地,现在越战结束了,我的人在当地买到了一架美国贝尔公司的休伊UH-1D运输直升机,足有八成新,可载员十五人之多,已经停在了丛林里候命。”
“太好了,多谢卢先生,那我们就早点出发吧。”寒生高兴地说道。
“好的,寒生,你和沈才华今天好好休息,明早的航班与我一道直飞曼谷,在此之前,冯生也办了张假护照,他坚持着要一同前去。”卢太官说道。
寒生感激的望了望冯生,没再说什么?
“茅兄,你打算何时动身前去婺源呢?”寒生问身旁的茅一噬道。
“老夫明日出发,寒生老弟的事儿,就是茅一噬的事儿,你放心吧,老夫定会查出那具白骨的来历。”茅一噬拍拍胸脯道。
寒生想了想,叮嘱着说道:“茅兄,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和岳丈现在南山村内,他们自会带你前去太极阴晕的。另外,还有一个耶老头,他是一具千年前的皮尸,人很顽皮,心地善良,希望茅兄千万不可伤害于他。”
“寒生老弟,但可放心,老夫知道了。”茅一噬保证道。
飞僵吴老爷子躲在客厅拐角酒柜的旁边,耷拉着脑袋偷偷的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自从上次与不化骨交过手,方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这句古语所言不虚,因此远远的望着茅一噬,不敢过去逞能了。
沈才华抱着吸子,牵着嘟嘟,走下了楼梯,准备到院子里去玩耍。
“不……行,我,我是联合国世界珍稀类濒危保护动物,不能乘飞……机的。”嘟嘟听到了次日一同乘坐飞机的计划后,连忙晃着脑袋大声抗议道。
“嗯,鹦鹉说的有道理,海关很可能会认定我们在走私南美洲蓝紫金刚鹦鹉。”卢太官点点头说道。
“那怎么办呢?这鸟可是才华最讨人喜欢的宠物了。”寒生为难的说道。
卢太官想了想,下决心道:“我们乘坐私人飞机走。”
次日,卢太官、一品水师提督吴老爷子、冯生三人加上寒生,沈才华和吸子筒、嘟嘟一行离开了卢宅,一路驾车直奔启德机场而去。
在7号停机坪上,停泊着一架小型螺旋桨飞机,机师已经等在那里了。
“是太平绅士卢太官老爷子么?”那名胖胖和气的机师走上前来问道。
“是我。”卢太官点点头。
“霍老板已经告诉我了,一切均听从卢先生的安排,现在就请登机吧。”机师拉开了舱门,望着这一行人颇感有趣,尤其是这个服装怪异的盲眼老头,光着屁股的婴儿,还有那只体型无比巨大的鹦鹉。
螺旋桨旋转起来,机身微微颤抖着,卢太官坐在机头驾驶员旁边,其他人统统挤进了机舱。
“卢先生,我们的目的地是泰国么?”胖机师翻看着航空日志,一面轻声的问道。
“泰国北部的乌隆,那儿有一个旧的美军机场,你听说过么?”卢太官说道。
“当然,去过几回了。”机师咧嘴笑了。
卢太官知道,自从一年多以前,美军全部撤离了东南亚,紧接着北越便一鼓作气,迅速攻克了南越而取得统一,战争结束了,美军在东南亚遗弃了大量的军火,精明的商人抓住了这个机会,用以谋取暴利,自己的那架UH-1D运输直升机,就是从霍老板手中买下来的。
机师接到了塔台的命令,沿着侧面的小跑道滑行,最后飞离开了地面,融入了香港上空低矮的云层之中,调转机头直奔西南方向而去。
而此刻新界的罗湖,不化骨茅一噬正在出关,依约前往大陆的江西婺源。
第三百八十五章
自从寒生与冯生带着鬼婴沈才华离开村庄,南下香港去找卢太官以后,吴楚山人按照寒生的意愿开始重起那三间茅草房。村里的百姓对朱医生一家都有好感,所以人人都来帮忙,日子不长,那屋子也就盖起来了。
在这期间,每逢夜深人静之际,耶老都忍不住的抓耳挠腮,寒生站在太极阴晕前面所说的话,激起了他无穷的遐想:“毛尸……土中毛隐,月明子时见风毛生,每个时辰长一寸,至鸡鸣时分生三寸,能言,可倒退而行,世所罕见。”这简直是太神奇了,太极阴晕里面的这具老太婆白骨,原来是个世上罕见的“毛尸”。想想自己是千年“皮尸”,皮如败革,若是能长点毛出来该有多好……寒生还说,“毛尸”除了会长毛以外,还可在夜间出来活动,无有内脏,但喜欢雄性蟋蟀,抓到后便吞落口中收藏于胸腔内,由于浑身已被密密的毛所包裹,所以蟋蟀也逃不出去,积攒多了,便能以胸腔发出简单人语,其音甚是清亮。
耶老禁不住自已“嘿嘿”的笑起来了,用蛐蛐来说话,自己还从未听过这般离奇之事呢,另外,真的好想问问那具“毛尸”老太婆的来历,她是谁?怎么会钻进太极阴晕里面来了?还有,那个活埋的黄老爷子的尸首怎么会不见了……这些天来,吴楚山人盯得紧,自己找不到机会下手,所以一直忍了下来,谁知越忍越揪心,耶老简直都快要憋疯了。
机会终于来了,吴楚山人今天去景德镇买一些大件物品,傍晚还没有回来,估计今夜也许就住在城里了。
等到大约亥时末,耶老听到兰儿已经睡下了,于是自己蹑手蹑脚的拎着铁锄溜出了房门,大黄狗笨笨伏在院子里,以诧异的眼神瞄着他。
“嘘……”耶老伸出手指撂在唇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包子来,这还是他前两天偷偷藏起来,准备晚上行动时贿赂笨笨用的。
笨笨叼起包子,摇着尾巴钻进狗窝中与黑妹分享美味去了。
月儿弯弯,风儿轻轻,耶老高兴地扛着锄头一路奔灵古洞口而去。
日期:10-2113:57:00耶老一路上蹦蹦跳跳的,行走如风,毛竹林里的那几只乌鸦睡眼惺忪的抬头望了望,遂又打起了盹。此刻,山林间寂寥一片,偶而听得见蟋蟀在草丛中孜孜不倦的求偶鸣叫声。
清凉的月光下,耶老脱去了上衣,露出了干瘪的胸膛,站稳在太极阴晕之上,用力刨下了第一锄土。子时中,耶老估摸着深浅差不多了,于是蹲在了土坑中开始用手轻轻的扒着土,不一会儿,土壤中露出了一个黄白色的骷髅头。
“哈哈,”耶老兴奋起来,轻声呼唤着:“毛尸,毛尸,别来无恙乎?”
那具“毛尸”老太婆的白骨沐浴在了清凉的月华下,显得端庄而矜持,耶老索性坐在了坑底,借着月光仔细的打量着,脑海中揣摩着她生前的相貌,“应该比老翠花漂亮……”他自言自语道。
月光下,白森森的骨架上渐渐的生长出一层灰白色的茸毛,随风而长,一个时辰下来,已达寸许,而且还在不停地生长着。
“嗯,好极了,寒生说到鸡鸣五鼓时分,可生三寸,如此便可行走了,山高沟深,漫漫长夜,惟有耶老相对痴情到天明……”耶老试着想吟出两句抒情诗来,但挖空心思也想不起来古人是怎么说的了。
耶老盯了一会,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忍不住困意袭来,身子向后一靠,斜倚在了坑壁上睡着了。
睡梦中,耶老突然感到脖子处一紧,而且寒凉彻骨,不由得惊醒了。
月光下,一个浑身生有灰白色长毛的骷髅正俯在他的身上,披着白毛的双手指骨正恶狠狠的掐在了他的脖子上……此刻,耶老的耳边也听闻到了山下村里的鸡鸣之声。
哦,原来是鸡鸣五更天,“毛尸”终于可以活动啦……耶老用力的掰开了白毛手指,站起身来,此刻那具毛尸也站立起来,身材果然不高,只及耶老的胸部。
“你为什么要掐我的脖子呢……哦,明白了,你是把我当成了好色之徒了吧?我耶老绝非是轻浮之辈,我,我是可怜与你,想要救你出阴间苦海……”耶老脸色绯红,支支吾吾的对“毛尸”述说道。
那毛尸的脑袋上也长满了白毛,深陷的眼窝内,鼻骨里统统向外滋生着柔软的茸毛,在耶老的眼中,这些漂亮的白毛才充分体现了女性的婀娜多姿,与自己黄褐色的干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欢迎你回到了人间,我们上去吧。”耶老说罢,一只手贴在“毛尸”的腰间,腿部用力一蹬,双双的窜到了墓坑之上。
“接下来,耶老要替你去抓蛐蛐了,让你尽快能开口说话,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你呢。”耶老感慨万端的说道。
此刻,天空中骤然暗了下来,月光仿佛也失色了。
这是黎明前的黑暗,耶老心中寻思着。
耶老朝着灵古洞旁边的石壁草丛中走去,那儿传来有蟋蟀的鸣叫声,毛尸也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不过她是倒退着走的,面孔永远都是瞅着后面的。
石壁缝隙中传来了蟋蟀清脆响亮的鸣叫,嗯,这只蛐蛐定是雄浑有力,耶老悄悄地接近了石缝,猛然一伸手,轻轻的捏住了那只蟋蟀的两根长触角,硬是将其从洞中拖了出来……哈,好大只啊,黝黑发亮,耶老高兴地赶紧递给了毛尸。
那毛尸骷髅头下部嘴巴处白毛赫然一分,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白牙,轻轻的张开,将这只雄性大蟋蟀吸了进去,“唧唧唧……”那蟋蟀在毛尸的胸腔内仍旧鸣叫个不停。
“唉,不知道这美妇单靠一只蛐蛐是否能与我说话耶?”耶老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色,自言自语道。
“皮尸,皮尸……”毛尸的胸腔发出来一阵清脆古怪的声音,貌似人语,音质单调。
“我是皮尸耶老哎……”耶老身子一颤,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颤颤巍巍的说道。
“你是胡人?”毛尸问道。
“对对对,老夫是胡人,大辽耶律氏。”耶老连忙回答道。
“你是鳏夫?”那毛尸又问。
“不不不,人家还是个童子呢。”耶老红着脸分辩道。
“皮尸……”毛尸问。
“耶老在。”耶老忙接上茬说道。
“你喜欢我?”毛尸突然一针见血的指出。
耶老悲壮的点了点头,缓慢而煽情的侃侃说道:“耶老千年以来,孑然一人,多少个春夏秋冬,独坐于塞外辽塔之中,风干了表皮,失去了鲜活的肤色,如今婺源南山之巅,皮尸终于见到了毛尸,俗话说的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自古以来,毛依附皮而生存,二者是密不可分的。毛尸,请你但可放心,耶老既然英雄救美放你出来,就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唧唧唧……咯咯咯……”毛尸闻言笑将起来了,浑身的白毛一阵乱颤。
“你笑什么?老夫是认真的。”耶老急道。
毛尸止住了笑声,遂冷冷的问道:“你身后背着个睡觉的老太婆是谁?”
耶老一想,这毛尸好厉害啊,连附在我体内睡觉的老翠花都能一眼瞧得出来。
“哦,她呀,是个丑陋的老侏儒,老夫见她孤苦伶仃怪可怜的,于是就收留了他,给她一个遮风避雨的栖身之地,你要是不喜欢的话,老夫即刻可以赶她走。”耶老拍着胸脯说道。
“赶她到哪儿呢?”毛尸柔声说道。
“吴楚山人,”耶老想了想,突然说道,“对,吴楚山人,他没了老婆,长夜绵绵总得有个人陪着说说话吧?”
毛尸一听,骤然间厉声尖笑了起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耶老怔在了那儿,脸上陪着傻笑。
毛尸“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皮尸,你三魂虽在,但七魄早已散去,那个老太婆若是离开了,你以为你还能够自由活动的么?”
耶老一惊,支支吾吾道:“老夫的关节是不够灵活,任凭谁盘腿坐在那儿上千年,总会有些麻木的嘛,况且,自从入关以来,天气渐暖,老夫感觉灵活的多了,不信你瞧……”耶老卖弄的举起了双臂,奇怪的是仍旧是直挺挺的,肘关节回不了弯。
“皮尸,你喜欢听戏么?”毛尸胸腔之内发出了一阵轻笑。
“喜欢,当然喜欢,尤其是黄龙府的二人台。”耶老忙道。
“你现在想听么?”毛尸问。
“当然想听。”耶老伸长了脖子,急切的说道。
毛尸身上的白毛“簌簌”的抖动了起来,骷髅头下面茸毛分开两边,露出好看的白牙,随着两排白牙的一张一合,胸腔内先是“唧唧唧唧”的鸣叫了几声,然后竟然唱起了东北小调:“哎……叫声皮尸听我言,细数耶老大不惭,自从离开农安县,一路千险又万难。
早知你耶老是个负心汉,张飞骗马你是哪一件啊,哎咳哎咳哟呀……耶老唉……既然来了别着慌,老牛拉车你要稳当。
前朝有个陈世美,今世又出皮尸狼,耶律本是胡人家,南下插葱装大象。
你这又是耍的哪一桩啊,哎咳哎咳哟呀……劝耶老,想一想,黄龙府,辽塔边,有个伙计王永昌,擀得白面赛雪片,搁刀一切一条线,下到锅里团团转,挑到碗里莲花瓣,回头拿过紫皮蒜儿,一扒扒了七八瓣儿,一捣捣了个稀巴烂。
面拌蒜,蒜拌面,一吃就是一身汗。
再来一支叶子烟,凡人抽了不犯困,又赶风来又赶寒,脚趾盖子都舒坦,迷迷糊糊赛神仙。
耶老唉……人心长在人身上,马魂扣在马跟前。
人得真心吃饱饭,马得真魂能撒欢那,哎咳哎咳哟呀……”
听到此刻,耶老早已是热泪盈框了……“老翠花……”他望着毛尸喃喃的说道。
日期:10-2213:02:00“嗖”的一声,老翠花又跳回到了耶老的身上。
“耶老,还是回东北老家去吧,江南并不适合我们。”老翠花扒在耶老的后背上说道。
耶老点了点头,含着热泪道:“我好怀念关外那北风怒号,大雪纷飞的时节,耶律家在松花江边围猎,对着火炉饮酒吃肉的日子……”
老翠花柔声道:“耶老,天快亮了,这具毛尸可能受不住阳光的照射,我们还是将其埋到土里去吧?”
耶老想了想,说道:“老翠花,咱俩自从入关以后,始终也没能帮上什么忙,若是能查清这具毛尸的来历,也算是为寒生做了好事一桩……我们还是先问问她究竟是谁?从何而来?”
耶老盯着毛尸,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毛尸毛尸,你是谁?”
毛尸浑身的白毛抖了抖,胸腔内传出:“唧唧唧唧……”的鸣叫来。
“你不能够说话吗?”耶老接着又问道。
“唧唧……”毛尸发出的仍旧是蛐蛐的叫声。
老翠花摇摇头:“耶老,不行的,看来真是要如寒生所说,多抓一些蛐蛐来给她吞下后方可人语。”
“天还未亮,那我们先送她回村,等捉到足够的蟋蟀,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以及黄老爷子的下落了。”耶老和老翠花商量妥后,带着毛尸回到了村东新盖的那三间茅草房里。
大黄狗笨笨和黑妹带着那群狗宝宝们躲在狗窝里,探出脑袋偷偷的瞅着倒退着走进来的毛尸,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她就是‘毛尸’?”兰儿战战兢兢的探出手指轻轻的触了触白毛说道。
“兰儿,今晚帮耶老一起去捉蟋蟀好么?早点让她开口说话,解开寒生心中的疑问。”耶老劝兰儿道。
兰儿点点头,表示同意,只要是对寒生好的事,她都会去做的。
中午时分,吴楚山人从景德镇回来了,而且还给兰儿带回来一台上海产的蜜蜂牌缝纫机,可把兰儿高兴坏了。
耶老拉着山人来到了西屋,“老夫给你看一个人……”他一边说着顺手拽开了大衣橱门。
橱内,毛尸怯生生的转过身去,藏在了衣服的后面……“毛尸?”吴楚山人大吃一惊。
“对了,就是毛尸。”耶老得意的回答道。
“哪儿来的?”山人急忙问道。
“是老夫从太极阴晕里抠出来的。”耶老笑着说道。
“啊……”吴楚山人愕然道,“你怎么把她给抠出来了呢?此物来历不明,甚是蹊跷,可别惹出祸事来了。”
耶老哈哈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一具毛尸而已嘛,你看她还害羞呢,老夫今晚就去同兰儿多捉些蟋蟀来,让她开口说话,这样我们不就可以知道她是谁了么?黄老爷子究竟到哪儿去了?”
吴楚山人无奈的皱了皱眉头。
“喂,你出来,让山人好好看看你。”耶老掀开衣服热情的说道。
毛尸战战兢兢的倚在衣橱的角落里,身上的白毛瑟瑟发抖,牙齿“咯咯”的战栗着。
吴楚山人出手如电,“唰”的一下,点中毛尸前胸的华盖穴,以防不测。
“唧唧唧唧……”毛尸的胸腔内发出了鸣叫声。
吴楚山人不由得一愣,目力如炬盯住了毛尸。
“老夫已经放进去了一只蛐蛐。”耶老在一旁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吴楚山人闻言遂放下心来,开始仔细的观察着毛尸,并不时的以手扯扯白毛,最后分开毛尸骷髅头下部的茸毛,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咔嚓”一声响,那毛尸竟然张开嘴巴去咬山人伸出的手指。
“哈哈,百年毛尸还会咬人呐。”耶老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不,她绝不是百年毛尸……”吴楚山人瞧得仔细,惊讶的说道。
吴楚山人默默地将橱门关好,取出一把小挂锁,将衣橱门锁住。
“你说什么?她不是百年毛尸?你又不识得她,怎么会知道呢?”耶老不解的问道。
“牙齿……”吴楚山人解释道,“上次在太极阴晕时,由于天黑光线不清,冯生说这具骷髅的牙齿齿质全部磨损并暴露出来,所以推断年龄应该在六十岁以上,可是我刚才看清了,毛尸的牙齿完全是一套瓷制假牙。”
“假牙?”耶老惊呼道,一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那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
吴楚山人沉思着说道:“这具毛尸是经过了现代牙科矫形的,瓷质假牙是不如真牙耐磨损的,一般假牙只消用过十年,就恐怕就已经赶上真牙六十年的磨损程度了,所以这具毛尸可能死于十年前,推断其家庭经济情况应该是不错的,一个普通乡下农民家里的老太婆是不会有人舍得去更换满嘴假牙的……”
耶老怔怔的听着山人的分析,末了,禁不住的打断了他的话:“山人,你就别卖关子了,这毛尸究竟是谁?”
吴楚山人摇了摇头,道:“我也猜不出来,看来只有问她自己了,这样吧,今晚天黑以后,我随你和兰儿一起去捉蛐蛐,以便早点让她开口说话。”
“好哇。”耶老开开心心的去准备笼子,那些雄蟋蟀可是要多多益善呢。
“蟋蟀最喜食花生了,我们干脆就去村北的花生地里捕捉。”吴楚山人吩咐道。
黄昏时分,兰儿早早的做好了饭,天黑以后,三个人带着手电筒和蛐蛐笼子直奔南山而去。
蟋蟀,又名促织,北方俗名叫蛐蛐。喜欢栖息在土壤稍为湿润的山坡、田地、乱石堆以及石壁草丛之中,跳跃能力很强,不易捕获。
“记住,两只尾巴是公的,三只尾巴是母的,公的叫声是这样的‘唧唧、唧唧……’,一旦遇见了母的,叫声则是‘唧唧吱、唧唧吱……’。”耶老不厌其烦的跟兰儿解释道。
“那母的怎么叫呢?”兰儿问。
“母的不会叫,与女人可是大不相同。”耶老回答说道。
他们走过了村北朱彪那三间空空的屋子,来到了一片花生地里,笨笨和黑妹也带着一群狗宝宝跟着来凑热闹。
细听之下,那地里果真传来了一阵阵的蟋蟀叫声,此起彼伏,宛如大合唱般。
众人立刻散开,循着鸣叫声开始捉起蟋蟀来。
与此同时,南山灵古洞口,月光下,有几个黑影悄然的站在了太极阴晕旁,惊愕的望着掘开的土坑……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夜,静极了,一弯清月在几片薄云中穿行,时隐时现的淡淡月光洒在了南山之上。
“不可能!我爷爷的尸首呢?”黄建国揉了揉眼睛,惊恐的叫了起来。
良子站在坑边兀自冷笑着,身材矮小的左右护法警惕的守护在灌木丛的外面。
黑泽冷冰冰的说道:“建国君,你祖父的尸首不见了,寒生在日本曾说过有一具女性白骨,如今也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教主,你要相信我,确实是我和爸爸亲手将爷爷活埋下去的。你仔细瞧瞧,这土坑可是新近掘开的,”黄建国蹲下身子,抓了一把土搓了搓,急切的分辩道,“土还是潮乎乎的呢,我敢肯定这是一两天的事儿。”
黑泽眉头蹙起,沉思着点了点头,狐疑的说道:“那会是什么人来刨你黄家的祖坟呢?”
“寒生,一定是寒生!他不但知道太极阴晕的隐秘所在,而且还百般阻挠我入主中原的计划,没错,就是他。”黄建国近乎咆哮道。
“如此说来,他从苗栗逃脱了以后,是直接走水路渡过了台湾海峡,赶回江西来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在台湾的机场出现过。”黑泽思索道。
黄建国咬牙切齿的恨恨说道:“竟敢刨我黄家的祖坟,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大逆不道!”
“建国君,”黑泽微微一笑,说道,“你的祖父被人盗走了,这一切绝对是与寒生有关。我身为截尸教教主,看人断然不会走眼,我相信你的话,你的祖父当初的确是埋在太极阴晕之内,这就可以解释你为何屡次大难不死,化险为夷的原因了。但是后来,尸首却被寒生或知情人盗走,目的是阻碍你的发迹,我说的对么?”
“教主,你阐述的完全正确。”黄建国急忙说道。
“可是寒生也是多次的逢凶化吉,甚至是匪夷所思,难道说他家的祖坟风水比起太极阴晕不相上下么?想想看,你和寒生都是独子,且自幼丧母,去年之内,你二人的父亲又都是相继死于非命,巧合是不是太多了些呢?”黑泽盯着黄建国缓缓的说道。
“这……”黄建国倒是从来没想到过这一层。
“建国君,你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而那朱寒生却是憨头憨脑,一幅愚鲁样,实在是难以想象你俩之间会有什么血缘关系……”黑泽嘿嘿说道。
“我和他?这绝对不可能!”黄建国叫道。
黑泽想了想,仰天唏嘘道:“中原的‘道’实在是太博大精深了……”
一块云彩遮住了月亮,大地朦胧一片。
“建国君,你知道寒生家的祖坟在什么地方么?”黑泽突然间开口说道。
“知道,我舅舅曾指给我看过,朱医生家的祖坟离这太极阴晕只有几十米的距离。”黄建国拍拍脑袋,回忆着说道。
“只有几十米?”黑泽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是的,就在竹林边上。”黄建国回答道。
“马上带我去看看。”黑泽吩咐道。
“是,教主。”黄建国应了声,带着黑泽等人钻出了灌木丛,来到了灵古洞口前面不远处的竹林边上。
“挖开它!”黑泽站在寒生曾祖的墓穴旧址上,口中发出了桀桀瘆人的阴笑。
寒生家的祖坟也是风水学上有名的吉穴,名为“虾须蟹眼”,蟹眼乃真穴之节泡,真穴必形如蟹眼,是为气足,虾须向内抱穴。蝉翼则是真穴旁虾须护穴之硬砂,形似蝉翼牛角,曲内护穴,龙止气蓄。想来,寒生祖父选择此穴,诚然是希望后辈人衣食无忧,富贵平安。但是,“虾须蟹眼”对后代的发力,是远远不及太极晕了,太极晕乃天下第一穴口,发力达到极致,世间难寻。
中原地理名家都知道,葬穴还要根据命理,若非贵极之命,贸然葬入龙穴,唯恐承受不起,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之理。
但是,“虾须蟹眼”却有着一个鲜有人知的怪异之处,就是可以“偷气”,蟹脚横行方向百丈之内的吉气,会在地底下悄悄偷来为己所用,因而不必担心“高处不胜寒”之忧。
寒生的祖父出自杏林世家,深晓易理,自忖朱家后人非大贵之命,决不能葬入太极阴晕,倒不如以“虾须蟹眼”为葬口,悄悄偷来点太极阴晕内的五行之气,为己所用而来得实惠些。
由此推断,祖坟下面的那座千年古墓的主人,更是谙于此道的高手了。
黑泽虽非地理名家,但截尸教向来以掘墓为生,扶桑墓葬寻龙觅穴择风水大都仿自中土,故对堪舆理论也多少一知半解。他迟疑的打量着坟墓的地势,心中隐约感觉到此穴口亦是有些不简单,但地表去年已经被寒生迁墓时所毁,因此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摆了摆手。
如侏儒般的左右护法抽出随身携来的小战锹,猫腰迅速的掘起土来,竟如同鼹鼠打洞一般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土堆高耸,地面上就已经掏出了一个大洞。
黑泽俯身抓起一捧土,土壤中夹杂着一些破碎的棺材木屑,呈褐黑色,他凑至鼻子下面嗅了嗅,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腐朽气味儿,“奇怪,这棺材竟是已经遇空气氧化过的,喂,你们见到尸骨了么?”他疑惑的冲着洞内喊道。
“教主,没有尸骨,这是一座空穴,土壤松软,可能是已经移葬了的。”两护法在洞穴深处抄着日语叫道。
黄建国听不懂他俩说的是什么,否则定然会一下子联想到整个灵古洞前的老坟,去年已经由镇革委会下令全部都给搬迁走了。
“哦,是这样,你们再找找看,若是没有新的发现就上来吧。”黑泽用日语命令道。
左右护法扔掉了手中的小战锹,索性用手指上套着的“手甲钩”在土壤中扒拉起来了,这是忍者的一种工具和兵刃,精钢铸就,相当于手指甲护套。
月亮自云中露出了头,清风习习,万籁俱寂。
“八嘎!”这时,土洞之内突然传来了左右护法惊恐至极的吼叫声……黑泽大吃一惊,急忙揿亮手电筒,光柱射进土洞之内,血红色的光晕下,看见了洞底左右护法已经被一撮撮疯长的白色菌丝团团包裹住了,而且仍在不断的层层缠绕着,他俩的身躯在无力的挣扎蠕动着,口中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呻吟声。
“有股怪异的甜味儿。”良子鼻子一动,急切的提醒道。
“快,下去拉他们上来!”黑泽扭头命令黄建国道。
黄建国吓得脸色煞白,两腿打颤,站立不稳。
“快下去!”黑泽猛地用手一推,黄建国身子一晃,竟然惊慌失措的一头栽进了洞里……“不好!”黑泽惊呼了一声,他突然想起教内的一篇文献中曾记载,中原古墓中有一种剧毒的红色“尸瘴”,即使是截尸教中的高手也抵御不了,不过在日本还从未遇见过。
洞内的白色菌丝正是“白陀须”,那左右护法扒开了千年古墓破损的棺材盖板,红色尸气逸出。由于截尸教的人经常掘墓食气,故比当年寒生的抵抗力要强了许多,两护法不知不觉手脚渐软,当白色菌丝缠绕上来时,他们已经无力逃脱了。
黄建国倒栽葱扎在了一团菌丝之中,本来他已经吸食过鬼冢尸气和秃头老妇内精,基本抵挡得住剧毒的红色“尸瘴”,但由于突如其来的惊吓,竟然瞬间闭气休克过去了,那些雪白的菌丝也迅速的将其包裹了起来,并继续向上攀援着,已经几乎就要爬到了洞口。
这时,洞内发出了“嘭嘭”两下沉闷的爆炸声,光亮一闪,一股刺鼻的火药夹杂着皮肉焦糊气味儿冲出了洞口,黑泽心下一凉,他明白这是左右护法不堪忍受痛苦,引爆了身上的“火雷弹”,自杀殉教了……黑泽仰天叹道:“他们全都完了,”随即狠狠地一跺脚,命令良子道,“统统的掩埋起来吧。”
良子闻言迅即用力将堆积在洞口边上松软的土一股脑儿的推进了洞中,很快的填平了洞穴,左右护法、黄建国连同那些白色的菌丝都被掩埋在了里面。
“唉,人算不如天算,竟然会前功尽弃……”黑泽捶打着胸口,含着眼泪万分痛苦的说道。
“教主,既然太极阴晕已破,婺源太郎也已无法入主中原,死就死了吧,我们还是要先设法抓住寒生,找到真正的格达预言才是啊。”良子在一旁劝慰道。
“话虽不错,但是为了给婺源太郎换睾丸,我们惊动了日本警方,不但暴露了我和大岛茂议员的身份,导致议员自杀身亡,而且现在连老巢都让人家给端了,代价实在是太大啦……”黑泽恨恨不已的说道。
许久,良子轻声问道:“教主,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黑泽痛定思痛,咬牙说道:“找到寒生的家,伺机捕获他,严刑逼出真的羊皮预言,动作一定要狠要快。”
“是,教主。”良子应声道。
月亮隐匿进了云里,天地又是朦胧一片,两人悄悄地向村里走去,竹林中的乌鸦伸出脑袋来,冲着他俩“嘎嘎”厌恶的干嚎了两声。
子时时分,埋在土洞下面的黄建国身子动了动,苏醒了过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四下里一片漆黑,黄建国感觉到身体,尤其是脚上面有着沉重的重压,他试着呼吸了一下,竟然还有些许清凉的空气自头下方土壤空隙之中透出,因此还不至于太憋得慌。
这是哪里呢?他绞尽脑汁的回忆着,终于想起来自己曾经被黑泽推了一把,然后头上脚下的栽进了土洞内--寒生家的祖坟。坏了……自己是被活埋了!想到此,黄建国惊呆了……许久之后,他开始试图扭动着身子,还好,土壤并不密实,手臂也可以做小幅度的活动,但是单凭自己的力量,绝对是出不去的,再者,地底下空气有限,用不了多大一会儿,恐怕就会窒息而死。
什么他妈的太极阴晕?什么入主中原?爷爷被活埋了,父亲被毒死了,自己又步了爷爷的后尘,难道这天下至高无上的龙穴,葬下去的结果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的么……一丝丝清凉的气息徐徐透上来,黄建国精神一振,地底下怎么会有空气呢?这下面一定是有溶洞暗道之类的隐秘!
求生的欲望迫使他双手向下探去,手指触及到了软绵绵的人体,鼻子闻到了一股皮肉的焦糊味儿,他想起来了,这是掘洞的那两名左右护法的尸体。手继续下探,突然一下子摸空了,下面果然有空洞。
黄建国大喜,尽皆全身气力继续扭动身体,双手扣住木制的硬物,是不是棺材板子也不去多想了,慢慢的向下钻去……最后,他成功了,落进了一个宽敞的棺材里。
他躺在平平的棺材底板上,喘息片刻后,开始伸手四面敲击着,越敲越着急,汗水顺着毛孔渗出,最后他已经敲遍了每一寸木板,一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了他,这是一具棺材,根本没有任何溶洞和暗道,只有身边躺着一个腐朽的尸骨,不知是朱寒生家哪一代的祖先。
黄建国终于绝望了……白陀须是世所罕见的菌类植物,是一种寄生在腐尸身上的真菌孢子,此物生长极为奇特,须在密封和恒温的环境下缓慢发育并处于休眠状态,遇见空气则迅速生长。此物的弱点是见不得热,在摄氏35度左右即停止生长,一旦超过了40度便会死亡。
伊贺忍者的“火雷弹”是使用黑色火药制成的,一硫二硝三木炭,爆炸时的温度可达到1000度,左右护法各自引爆了一枚自杀身亡,但他们始料不及的是,火药燃烧时的高温同样的杀死了这株千年白陀须。
所以,当黄建国醒来时,整个墓穴内的白陀须菌丝一根都不见了,爆炸时产生大量的硫和炭黑中和了部分“尸瘴”,残余的红色尸气对黄建国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咝咝清凉的空气尽管十分细微,但仍可呼吸到,棺材四周并无任何空洞,那它们又是从何而来的呢?黄建国想破脑袋也悟不出来。
这就是“虾须蟹眼”在暗中悄悄偷来的气。
日期:10-2412:56:00黄建国截然猜想不到,躺在他身边的这具生有白陀须的腐尸,并非是朱寒生家的先祖,更不是东汉建安十三年许昌大牢里的那个牢头,而是西晋赫赫有名的一代易学术数宗师郭璞!
郭璞,字景纯,河东闻喜县人,中原祝由术之集大成者。
西晋末年,荆州将军王敦欲谋反,请郭璞卜筮吉凶,郭璞告诉他“无成”,王敦又问若起事的话,自己能够活多久?郭答:“明公起事,必祸不久。若住武昌,寿不可测。”告诉他不可以起兵造反,方可命久。王敦大怒,问道:“卿寿几何?”,郭璞算了下自己的命,说道:“命尽今日日中。”果然盛怒之下的王敦当天就把他杀了,是年,郭璞49岁。
王敦起事后两个月不到战败愤惋而死,一一都被郭璞说中。郭璞后人载其灵柩离开了荆州,从此消失在了茫茫史海记载之中,无人知晓其埋骨之地。数年后,晋明帝在南京玄武湖畔修建了郭璞的衣冠冢,名“郭公墩”,保留至今。明朝大画家沈周在其《咏风水》一诗中写道:“气散风冲哪可居,先生埋骨理何如?日中尚未逃兵解,世人今犹信葬书。”便是说的此事。
当年华佗死后,牢头偷偷携《青囊经》返回了吴徽州府婺源南山。魏黄初七年,瞩其家人将经书同葬,不知何故,此奇书并未就此遗落荒冢,而是于数十年后为郭璞所得。西晋末年,郭家后人根据郭公生前遗愿,私下载其灵柩来到了婺源南山村,悄悄地葬在了灵古洞口前面的“虾须蟹眼”之内,与神秘的太极阴晕咫尺之遥,随葬物品除了郭公葬尺之外,就是那本《青囊经》了,至今已逾1400余年。
不久后,郭璞之子郭骛被封为临贺太守,盖因“虾须蟹眼”偷气之故。
棺材内较为宽敞,丝丝凉气自土壤中逸进,因此黄建国尚不觉憋闷,只是伸手不见五指,也无法站起来活动,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找来食物果腹了。
黄建国伸手到棺材盖板的破损口外,用力的拽进来一名护法的大腿,迅速的脱去他的鞋子和臭袜子,一口咬去了其两根脚趾,津津有味的大啖起来。人体内的组织70%是水分,埋在土中又不易风干,因此蛋白质、脂肪和水分都有了,两名护法虽然矮小了点,但是毕竟可以维持相当一段的时间。
黄建国啃掉了尸体的一只脚掌后,已经感觉很饱了,但是紧接着腹中咕噜一响,顿生排便感,无奈只得除去衣裤,光溜溜的侧躺着屙屎。
“噗”的一声,粘稠的粪便夺肛而出,整个棺材内恶臭无比,而且臭味无处可散,复又吸回黄建国的肺里。
棺材内万一屙满了怎么办?他沮丧的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建国又一次的醒来,脑袋里面寻思着,既然被困在了寒生家的祖坟内,就绝不能让他朱家的祖宗安稳了,干脆将其尸气吸干,一报挖坟之仇。想到此,他一翻身趴在了那具腐尸的身上,一只手摸索到其口唇处,尽管面部已经朽烂,无法蒙眼塞窍,但他还是用力的掰开了骷髅头上的牙齿,将自己的嘴巴伸了进去,然后狂吸起来。
当年郭璞曾提前算到过自己的阳寿将至,因此事先将毕生的祝由功力全部注入了郭公葬尺之内,不然纵使荆州将军王敦兵将再多,凭借着祝由神功亦可逃出生天。而他最终被杀,皆因体内祝由神功已失。正因为如此,吸食过秃头老妇祝由八式的黄建国,与郭璞的这具尸体之间丝毫没有产生任何的祝由磁场感应。
可是这刚一吸,黄建国就立时感觉不对劲了,尸体的口腔内突然生出一股反抽力,竟然反吸起黄建国的体内元气来了……黄建国大惊失色,急忙拼力挣扎着,双手按住骷髅头,想要把嘴巴缩回,可是那腐尸吸力无比的大,根本抽不回来。他体内的元气,包括祝由功力、鬼冢的阴人内精以及汗尸等各类气息源源不断的被抽出,体内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越来越空虚,最后终于昏厥了过去。
腐尸吸光了黄建国体内的精气后,开始一点点的回吐反哺……易数祖师郭璞,对于术数地理风水无所不精,涉猎极广,尤其是身怀中原两大旷世奇术,一为祝由神功十八式,二是中阴吸尸大法。后来郭公感到这“中阴吸尸大法”太过阴损,会折其阳寿,于是便设了一个“咒锁”,立誓永不再用,所以直到为王敦所杀,也没有再次启用过,而是永远的封闭在了身体内,死后埋葬在了地底下。
凡是“咒锁”必有开启其的“咒钥”,这咒钥便是自己死去后,有人与其口唇相接,如此破了“咒锁”,激发释放出令江湖闻风丧胆的“中阴吸尸大法”来。
此刻,“咒锁”已破,腐尸先将黄建国体内的杂气吸干净,然后回哺“中阴吸尸大法”,一点一滴的渗入其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之中,需耗时七七四十九天,最后的一刻,再将吸出的杂气吐回,加起来的时间,正好是一个中阴身存活的期限。
漫漫的四十九天里,黄建国将与腐尸嘴对嘴的咬合着,打通着一条条的经脉,功成圆满之日,一个绝世阴人将重现江湖……
第三百八十九章
黑泽同良子摸黑进了南山村。
“婺源太郎说过,朱寒生的家是在这个小村庄的最东面,以前是三间茅草房,后来被火烧掉了,政府替他父子又重起了瓦房,我们去找找看。”黑泽说着望了望夜空,辨明了方向,与良子径直奔村东而去。
月光下,他俩站在了三间新茅草房的前面,向院子里看去,三间屋子都是黑灯瞎火的,没有一点声音。
“村东这一片未见有瓦房呀?”良子狐疑的说道。
黑泽心下也是兀自疑惑,他们包括黄建国都并不知道那徽式庄院已经被刘今墨纵火焚毁了,也更不晓得吴楚山人新近盖了这三间草房,刚刚才竣工没几天。
“不管了,我们进去看看,注意,千万要小心,据婺源太郎介绍,朱寒生的老岳丈吴楚山人武功奇高。”黑泽谨慎的提醒道。
“明白了,教主。”良子应声道。
院子以及堂屋的大门都是虚掩着的,于是,两人蹑手蹑脚潜进了院子里,悄悄地蹲在了窗户下,注意倾听着屋内的动静。
“教主,屋子里面没有人。”良子听不见有任何人的呼吸之声,遂轻声的说道。
“嗯,进屋里面去搜搜看。”黑泽说着率先跨进门去。
东西屋内都没人,黑泽伸手探了探堂间灶台,尚有余温,沉吟着道:“这个房子肯定是有人在住的。”
良子在西屋紧靠墙壁的衣橱前停了下来,鼻子快速的翕动着,“教主,这个锁住的衣橱内有古怪。”她说。
黑泽闻言走了过来。
“我闻到了一股尸气。”良子压低声音悄悄说。
“打开它。”黑泽吩咐道。
良子伸手扭住锁扣稍一用力,将其拉断,打开了橱门。
黑泽的手电筒光射出,照见了蹲在衣橱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一个白色毛人……黑泽默默地盯着,此人身材不高,浑身灰白色长毛覆体,奇特的是那些毛并非长于皮肉之上,而是直接自骨头中生出,骷髅头上有眼眶但无眼球,鼻窝内伸出些灰白色的茸毛,透过嘴巴上白毛的缝隙,可以看见那两排整齐的白牙,当然是没有嘴唇的。
“你是谁?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黑泽用中文问道。
那白毛人晃了晃脑袋,发出了几下“唧唧唧”的鸣叫声。
“你是哑巴?”黑泽惊奇的再次问道。
“唧唧唧唧……”白毛人似乎在述说着什么。
“教主,它不是人,是尸。”良子说道。
“嗯,中原民间尸变种类繁多,这家伙也不知是那一种。”黑泽点头说道。
“教主,让我把它吸了吧?”良子搓了搓手掌,霍霍欲试。
“不,能够在屋子的衣橱内藏有尸变的人家,必是朱寒生的家,既然他将这个白毛尸锁在这里,必是有什么用途,良子,我们抓走它做为人质,或许是与寒生谈判时的一个重要筹码呢。”黑泽嘿嘿阴笑道。
“可现在我们到哪儿落脚呢?”良子问道。
“这我已经考虑好了,太极阴晕旁边不是有一个灵古洞么?及隐蔽又方便,走,带上白毛尸,去那个山洞,寒生回来后发现它不见了,嘿嘿……”黑泽摆了摆手,跨出门去。
“开路的!”良子拽起了仍在浑身瑟瑟发抖的白毛尸,硬是拖出了屋子。
“站住!”院子里传来一声低喝声。
月光下,一个瘦高清癯的人负手而立……月色迷离,耶老兴致勃勃的带着兰儿伏在花生地里,循着“唧唧唧”的鸣叫声四下里搜捕着蟋蟀,笼子里已经捉了有数十只之多。
吴楚山人方才心思微悸,感觉哪里有些不妥,于是吩咐他俩继续捕捉,自己先行回去家中瞧上一瞧。
“耶老,已经捉了不少了,我们也回家去吧。”兰儿举起笼子说道。
“嘘……”耶老止住了兰儿话音,悄声道,“你听,那边大树下有一只叫声异样的响亮。”说罢,蹑手蹑脚的轻轻拨开了花生秧,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鸣声方向摸去。
“唧唧唧……”树后面的草丛中,蟋蟀的鸣叫声响过原先捉到的那些好几倍,耶老心中痒痒的,迫不及待的拨开了半人高的蓬蒿,朝那发声之处望去……斑驳的月光下,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头正四肢伏地,头部昂起,嘴唇撮成一线发出“唧唧唧”的鸣叫声……耶老惊愕的闭不拢嘴,呆怔在了那儿。
“你,你是在干什么?”半晌,耶老缓过神儿来支吾着问道。
“嘿嘿……”那人身体一弹,站直了身体,犀利的目光盯住了耶老,口中冷冷道,“你这尸,竟然在月夜捉蛐蛐吃,老夫还是顺道剿灭了的好。”
耶老愣愣的说道:“你是谁?干嘛在这里装神弄鬼,哄骗老衲?”
“哼,老夫茅一噬,遇尸杀尸,遇鬼杀鬼,江湖不化骨难道没听说过么?”茅一噬冷笑道。
“不化骨?那是个什么玩意,老衲怎么不知呢?”耶老想了想,确认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没听说……”茅一噬不满意的说道,“听你口音好像是关外的满人吧,难怪不知道中原不化骨的名头,废话少说,老夫正好要试试新长出来的家伙好不好使呢。”说罢,茅一噬开始脱衣服了。
“耶老,你在跟谁说话?”兰儿从花生地那头走过来了。
“你叫耶老?”茅一噬惊讶道,同时将脱了一半的裤子又提了起来,“黄龙府辽塔里面的千年老皮尸……”
“老衲就是耶老,怎么了?吓到你了么?”耶老见此人居然听说过自己的名头,禁不住的有些自得。
“婺源南山名医朱寒生你知道么?”茅一噬问道。
“寒生?他怎么啦?”兰儿近前急切的问道。
“你是……兰儿?”茅一噬打量着这个乡村模样的女孩,恍然大悟道。
兰儿惊奇的望着他,点头道:“我就是兰儿,你是谁?你见过寒生?”
茅一噬不好意思的重新穿戴整齐,说道:“是寒生让老夫来南山村的……”随即,他将来意叙述了一遍。
“这里就是南山村了。”兰儿告诉他道。
“那具毛尸还埋在太极阴晕之内么?”茅一噬问道。
“不,在家中的壁橱里锁着呢,是老衲把她给抠出来的。”耶老得意洋洋的插话道。
“带老夫去看看。”茅一噬点头说道。
“我们走吧,我爹爹已经先回家了。”兰儿领着茅一噬,后面跟着耶老,三人踏着月光匆匆朝村东而去。
黑泽打量着这个冷峻的瘦高之人,隐隐感觉到了一股凛冽之气,这是个武学高手,他心中想着,口中说道:“来人可是吴楚山人?”
吴楚山人微微一怔,冷冷道:“你是谁?”
黑泽嘿嘿一笑,微微一鞠躬,道:“我是朱寒生的朋友,日本国驻中国副总领事黑泽。”
吴楚山人听了不由得心下暗暗吃惊,寒生曾经说到缅甸丛林之行与黑泽鬼冢截尸教之间的过节,而且黄建国也投靠了他们,前不久在婺源县城时,他已经领教了黄建国那怪异的身法,如今黑泽现身南山村,肯定是他给带来的,目标当然是冲着寒生。
黄建国在哪儿呢?吴楚山人环顾左右,没有发现周围隐匿有人。
“黑泽先生深夜潜入我家有何见教?”吴楚山人依江湖规矩问道。
“嘿嘿,我们与您的女婿朱寒生在日本和台湾碰面后相聚甚欢,还有些未了之事,所以特意赶来再次与他聚首,可否请他出来一见?”黑泽说道,语气彬彬有礼。
吴楚山人闻言兀自一凛,寒生到过日本和台湾?他不是到香港找卢太官,然后去东南亚寻找老祖的女儿祖墨去了么?这里面果然蹊跷之极……“寒生没有在家。”吴楚山人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哦,既然如此,夜深了,我们不便打扰,先行告辞,请转告寒生,我们择日再来拜访。”黑泽说道。
吴楚山人心中疑问重重,但又不便明言,口中只是淡淡的说道:“留下毛尸,你们请自便。”
“不,不,这个白毛尸是我们的人质,必须先跟我们走,只有见到了寒生,我才可以放它。”黑泽仍旧是极有礼貌的说道。
“那山人倒要见识一下你们的手段,看有没有能耐带走她。”吴楚山人冷笑道。
“您说笑了,我们哪能跟寒生的岳丈动手呢?中原有句俗话,叫做‘不看僧面看佛面’,请务必转告寒生,我会再来的。”黑泽一面说着,一面掏出一支手枪对着吴楚山人。
山人略一踌躇,权衡再三,这两个日本人身怀邪术,又有枪支在手,自己难以取胜,再者,黄建国始终还未露面,不知在搞什么鬼……“黄建国在哪儿?何不叫他出来露个脸呢……”吴楚山人平静的说道。
“你是说建国君么?他此刻正在进行着地下活动呢,哈哈……”黑泽咧开嘴阴笑了起来。
地下活动?吴楚山人心中一紧,狡猾的日本人不会是声东击西呢?这里缠住自己,而黄建国带人去偷袭兰儿,若是抓住兰儿为人质可就麻烦了……冷汗自山人的额头上沁出,他咬牙说道:“你们落脚何处?山人自当前去拜访。”
“吴楚山人客气了,我们自己会来的,”黑泽又鞠了一躬,一摆手用日语命令道,“良子,我们走。”
吴楚山人眼睁睁的看着黑泽和良子带着毛尸走出了院子,叹息了一声,然后猛地一跺脚,身子纵起,飞跃过院墙,朝着村北那片花生地一路疾奔而去。
第三百九十章
“慢……”茅一噬突然止住了脚步,伸手示意道,“有武功极高的夜行人来到了。”
月光下,出现了一个黑影,正急匆匆的朝这边赶来。
“爹爹。”待到近前,兰儿看清了这人是自己的父亲。
吴楚山人警觉的望着茅一噬,急切说道:“兰儿,他是谁?”
“老夫乃是江南大侠甘风池的徒弟茅一噬。”茅一噬抱拳唱了个肥喏答道。
吴楚山人见兰儿并未遭挟持,遂放下心来,于是也抱拳说道:“在下吴楚山人,敢问江南大侠甘风池是否240年前协助吕四娘刺杀雍正皇帝的那位江宁武术名家?”
“正是恩师。”茅一噬恭敬地说道。
“那……茅先生今年高寿?”山人狐疑的问道。
“两百五十岁。”茅一噬答道。
“常人如何能活这么久?难道说茅先生也是尸变?”吴楚山人追问道。
“不错,老夫乃是‘不化骨’。”茅一噬承认道。
吴楚山人吃了一惊,疑惑道:“听闻‘不化骨’是道家‘太阴炼形’之物,在下今夜有幸亲眼得见,但不知先生前来此地有何贵干?”
“是江西婺源名医朱寒生派老夫前来调查毛尸真相一事的。”茅一噬说道。
吴楚山人闻言缓缓的点了点头,相邀道:“那么请至家中详谈。”
一行人回到了村东茅屋内,兰儿点上菜子油灯,并生火烧水沏茶。
“我的毛尸呢?”耶老捧着盛蟋蟀的笼子,呆呆的立在了敞开的衣橱前,惊愕的说道。
吴楚山人叹息了一声:“是日本人黑泽他们劫走了毛尸。”
茅一噬闻言一愣,急切的问道:“黑泽他们也来了南山村?”
吴楚山人瞅了茅一噬一眼,诧异的问道:“茅先生也认识黑泽么?”
茅一噬点了点头,答道:“我和寒生在台湾苗栗曾与这伙日本截尸教干了一场……”他遂将在苗栗南庄客家嬷嬷那儿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回到香港后,老夫前来江西,寒生则和卢太官太平绅士乘飞机到泰国去寻找婴孩了。”
“原来如此。”吴楚山人回想起黑泽说过的话,渐渐明白了。
“那具毛尸被劫,你知道他们现在会去什么地方么?”茅一噬问道。
吴楚山人摇了摇头,道:“尚且不知。”
耶老拉着脸,垂头丧气的跑到火塘前,对兰儿说道:“完了,完了,蛐蛐白捉了。”
兰儿莞尔一笑,安慰耶老道:“那就先将蟋蟀养起来,等爹爹他们找到毛尸,我们再喂给她吃。”
耶老闻言眉头舒展了开来,心情一下子开朗了,于是朝兰儿要了块白菜帮,然后小心翼翼的抱着笼子回到了西屋,开始喂他的那些蛐蛐。
毛尸能被抓去哪儿呢?耶老挠着脑瓜皮在想。
黑泽在前面走着,良子押着倒行着的毛尸,一路奔南山灵古洞而去。
乌鸦听到竹林里的动静,从窝里探头乜了一眼,仍旧睡去了。
灵古洞内漆黑一片,黑泽和良子亮起了手电,一直朝着洞深处走去,他们需要寻找一处干爽隐蔽的地方,最好还要有水源。
手电光照去,石壁上孔隙很多,长满了绿色的青苔,地质上属于石灰岩溶洞地貌,潮湿而温暖,黑泽和良子带着毛尸继续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山洞越来越宽敞,黑漆漆的洞顶出现了一双警惕的红眼睛。
再往前走,黑泽猛然间蓦地一惊,抬头望去,黑暗中出现了无数双火红色的圆点,这是什么东西?正诧异之中,忽听“吱……”的一声唿哨,其音甚是尖厉,洞内骤然疾风突起,一阵狂飙袭来。
黑泽刚刚拔出手枪,忽觉头顶上传来剧烈的刺痛感,紧接着,鼻子下面平日里修剪整齐的人丹胡须被连片的拔起,不由的疼得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耳边听到了数不清的翅膀的拍打声,“吱吱”欢快的啸叫声,紊乱的气流……惊慌失措之间,手枪和手电筒滚落到了地下,躲无处躲,藏无处藏,伸手摸去,头顶上已是光秃秃、黏糊糊,满脑袋都是血污。
良子长长的发髻在苗栗时便已经被客家嬷嬷祭出的“白牙大嘴”啃去了一大截,如今的参差不齐的小平头瞬间更是被拔了个精光,眼皮突地一阵哆嗦,眉毛也没了。黑暗中两只红眼小阴蝠偷袭过来,但觉鼻子一酸,鼻孔内稍长一点的鼻毛被硬生生的拽了去,眼泪都淌了下来。几只年轻的雄性阴蝠朝着她的下体攻去,但由于有厚厚的裤子相隔,终未得手,只得怏怏离去。
一群阴蝠向毛尸袭来,那毛尸动作却是极为敏捷,白毛飘起,双腿倒跃着一下下的朝着洞深处迅速的跳去,纵是如此,背上的白色长毛还是被一绺绺的扯去了。
黑泽泪眼模糊,但他还是忍着剧痛,从地上拾起手枪和手电筒,狂吼一声追了上去,良子泪流满面的紧随在了后面。
“吱吱吱吱……”脖子上系着骑马布的阴蝠首领发出了胜利撤退的号角,但仍有两只经验丰富的阴蝠发现了黑泽两耳中竟然还生有几根长毛,于是索性一并拔掉了。
黑泽和良子仓惶的追赶着毛尸向前疾奔,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定睛细瞧,原来已经出了山洞。
月光下,一条静谧的山沟,溪水潺潺,茂密的樟树林,一间简易的土坯草房,他们来到了卧龙谷中。
毛尸大概跑也累了,手扶着一株大樟树喘着粗气,胸中发出了“唧唧唧”的鸣叫声。
“这是什么地方?良子,去看看草房内有没有人住。”黑泽气喘吁吁的吩咐道。
良子打起精神迈步进了屋子,里面空无一人,到处积着一层尘土,手电随处照过去,“教主,这房子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你看不但有简易的木床,还有盏破油灯,厨房内薪柴炉灶锅碗一应俱全呢。”她惊喜的叫着。
“很好,我们就住在这里了。”黑泽满意的说道。
良子点亮了油灯,迅速的打扫了一下房间,然后找到了一根麻绳,出门去把毛尸捆在了树上。
“奇怪,这山洞里竟然有如此凶恶的拔毛蝙蝠,下次可要小心了。”黑泽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良子痛苦的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那上面一根毛都没剩下,“教主,这叫我如何有脸面去见人啊。”
黑泽也同样的摩挲着头顶和鼻下,怅然说道:“警视厅和外务省肯定已经通知了驻中国领事馆,我们暂时绝对不可以露面了,看来你我需要在这条山谷中休整一段时间了。”
京城,华灯初上。
一间简洁而又不失豪华的办公室里,写字台后面的黑皮座椅上,首长疲惫的望着桌子上的内参和两份海外报纸,自言自语道:“朱寒生竟然出现在了日本的东京和台湾,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身穿一套藏蓝色中山装的秘书直挺挺的立于桌前,小心谨慎的说道:“首长,据悉朱寒生使用的是香港身份,看来这里头甚是蹊跷,他的背后一定有着某种西方敌对势力的支持。”
首长抬起眼睛望了下他,沉思着问道:“有冯生的消息么?”
“还没有,首长。”秘书回答道。
“这小子不太可靠,准备随时处理掉他。”首长皱了皱眉头说道。
“是,明白了。”秘书应道。
首长站起身来,走到了落地窗前,眺望着夜色中的长安街,许久,转过身来吩咐说道:“通知我们在港英政府的内线,务必查出朱寒生的香港身份是如何获得的,若是持单程证赴港,究竟是那个省公安厅签发的,以及彻底查清他在香港的落脚点和关系人。”
“我马上就去办。”秘书答道。
“目前,黑泽正在被日本警方通缉,国际刑警组织也已经发出了全球红色通缉令,我们的人如果在中国境内发现了他的踪迹,就立刻密捕他,而且绝不能够被公安系统知悉和插手,记住,黑泽不能引渡回日本的,他必须在中国无声无息的蒸发掉,你明白如何去做了么?”首长冷冷的说道。
“是,是,我明白。”秘书应道,额头上微微冒汗。
“你去吧……”首长说罢,目光又移回到了窗外的长安街上,注视着那一辆辆飞驶而过的车辆,自言自语道,“多事之秋的龙年啊……”
“首长,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东东来过几个电话催您了。”秘书临出门时再次回头提醒首长道。
“知道了。”首长皱了皱眉头说道。
这个任性的东东,已经告诉她多少遍了,黄建国父子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一起英勇的牺牲了,可是她的心里还是忘不掉那个小白脸,最近给她介绍过几个部队的青年军官,她就是一个也看不上,真是令人烦心,唉……
第三百九十一章
螺旋桨飞机在云层下飞行,下面是浩瀚的南海,绕过了海南岛的最南端三亚后,飞机转向西行,直奔越南中部山区。
“越战刚刚结束还不到一年,战争造成的破坏很严重,目前那一带还没有雷达监测网,我们从宣化进去,大约二十分钟后便可飞越长山山脉,进入老挝的甘蒙高原了,然后跨过湄公河,到达泰国东北部的呵叻高原的乌隆。”机师对卢太官解释着飞行路线。
寒生感觉到坐小飞机更惬意些,舷窗望下去青山绿水村庄历历在目,尤其是小才华扒在窗上目不转睛,口中喃喃道:“墨墨……”大鹦鹉嘟嘟也将脑袋挤了过去,偏着眼睛向地面瞄着。
乌隆府是泰国东北部地区的工商业中心,距首都曼谷564公里,自然条件得天独厚,山峰林立,绿海婆娑,河网纵横。在位于普潘山脉和宋干河之间有一块平原,就是越战期间最重要的美国空军基地,驻扎着包括B-52战略轰炸机在内的各种战机,一度成为轰炸越南的主要机场。1976年初,美军全部撤走了,乌隆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这里却成为了走私者的天堂。
螺旋桨飞机在一条偏僻的跑道上降落了,滑到了旁边的灌木丛中,那里有几个身着迷彩服,手持以色列乌齐式折叠冲锋枪的汉子围拢过来。
机舱门打开了,卢太官走下了飞机。
“Mr.Lu。”为首的是一个高个子白种人,向卢太官行了个军礼,微笑着用美语招呼道。
“马丁少校,大家都好么?”卢太官也讲起了英语。
“当然,弟兄们都等不及了。”马丁少校嘿嘿道。
寒生抱着沈才华,肩膀上蹲着嘟嘟,手中提着吸子筒出了机舱门,后面跟着冯生,最后昂首阔步走出机舱的是飞僵吴老爷子,头戴草绿军帽,足登白球鞋,身穿那袭花花绿绿的无领大襟束腰、当朝一品武官麒麟方补的朝服,尽管前胸被不化骨茅一噬烧去了一个洞,但重要场合下他是非穿不可的。
马丁少校愕然的望着这几个人,惊讶的说道:“卢先生,他们是马戏团的么?”
“不,亲爱的马丁队长,他们都是突击队的成员,参加我们这次丛林救援行动。”卢太官微笑着回答说道。
寒生放下了仍是光着腚的沈才华,望着他说道:“才华,寻找墨墨的救援行动终于开始了……”
宋干河边的一栋简易房屋内,墙上挂着一张中南半岛的军用地图,上面包括了缅甸、泰国、老挝、越南和柬埔寨五国的山川地形,救援突击队的全部人员围坐在一张简易木桌旁。
“我们这次救援任务的行动代号为‘爱丽丝’,它取自于19世纪英国的一部小说《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的女主人公名字,这次搜寻行动的目标也是一个小女孩,中文名字叫‘墨墨’,年龄不到一岁,于数月前在缅甸北部的热带雨林中被劫持而下落不明。卢先生,可否请你详细的向大家介绍一下女婴的有关情况。”马丁少校站在地图前首先发言说道。
卢太官点点头,对寒生道:“寒生兄弟,请你介绍一下有关女婴墨墨被劫持的背景情况,以便大家有所了解,我来用英语翻译。”
寒生站起身来到了地图前,目光扫视了一周。
方才卢太官已经让大伙相互认识了一下,马丁少校和另一位美国人布莱尔都是越南战争期间的美军特种部队人员,布莱尔还是直升飞机驾驶员。另外有一名南越士兵,三名泰国人,两名缅甸北部掸邦人和一名中国人。外国人的名字很难记住,只有那名年轻机灵的中国人好记,他自我介绍说是原国民党九十三师的后代,原籍湖南衡阳,名字就叫‘雁城小子’。
“女婴墨墨是被一个名叫‘蒙拉差翁。炳’的泰国降头师劫持走的……”寒生向众人简述了当时在丛林中发生的事,并描绘了降头师和墨墨的相貌。
“蒙拉差翁。炳是我们泰国皇室旁支的一个古老的姓氏,据说来自中国。”一个泰国籍的突击队员说道。
“在泰国,降头师很多,最有名的基本都在寺庙里,有些不起眼儿的山区小庙里的老和尚,往往都是极厉害的降头师,要想打听到降头师蒙拉差翁。炳,就应该到寺庙里去问,可是泰国总共有三万多座寺庙,谈何容易啊。”另一名泰国人摇了摇头,表示不可能。
“据说蒙拉差翁。炳是东南亚最厉害的降头师。”寒生提醒道。
马丁队长闻言眼睛一亮,说道:“那好,我们就去泰国最大的寺庙里去问那里的老和尚,你们知道那一座寺庙是最大的么?”
“暹京嘉愿纳瑟沙拉南佛院。”三名泰国队员异口同声道。
马丁少校皱了皱眉头,道:“真是的,竟然有这么拗口的名字,难道就没有个简称么?”
“曼谷玉佛寺。”大鹦鹉嘟嘟在小才华的怀里突然冒出来了一句英语。
那几名突击队员惊奇的目光盯在了嘟嘟的身上,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Oh,myGod!你会说英语?”马丁夸张的抬起了双臂。
“我来自美洲。”嘟嘟白了他一眼。
马丁队长考虑了一下,对卢太官说道:“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前往曼谷玉佛寺,打听降头师蒙拉差翁。炳的下落,一路留在基地,在乌隆府一带的山区小寺庙和民间寻找,同时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
卢太官同意少校的意见,自告奋勇的要去曼谷,带着寒生、婴儿沈才华和冯生。
“本提督也要去。”吴老爷子翻着白眼,拍着桌子高声叫道。
“好好好,老祖宗,别闹了,我带您去。”卢太官赶紧好言劝慰道。
马丁队长派一名泰国籍,名字叫乃颂差的队员一路陪同卢太官前往首都曼谷,有本地人毕竟方便一些,况且此人又是华人后裔,懂得一些汉语。
卢太官一行乘上一辆美式大吉普车,由换上当地便装的乃颂差驾驶着离开了乌隆基地,一路穿过呵叻高原南下,五百多公里足足颠簸了了十来个小时,半夜时分终于来到了泰国首都曼谷,住进了一家豪华酒店。
次日早餐后,乃颂差驾车拉着众人前往玉佛寺。
玉佛寺位于首都曼谷大王宫东北角,是大王宫的组成部分,全称“嘉愿纳瑟沙拉南佛院”,又称护国寺,是泰国最着名的佛寺,寺内藏有一尊价值连城的泰国国宝--玉佛。该玉佛是由整块翡翠雕成的,高度有66公分,宽度有48.3公分,是十五世纪泰北昌盛时代的艺术品,公元1784年拉玛王朝一世王特意建了这座大雄宝殿,专门从吞武里王朝的首府把玉佛请到了此地。玉佛大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正殿中央重重迭迭地挤满了大大小小的金塔、金华盖和适佛像,大殿四壁画有佛祖成道和生前应化的事迹,前后殿门外有六只大铜狮守护着。每年的夏季、雨季和凉季,由国王亲自给玉佛换上由黄金和珠宝做成的不同季节的锦衣,为泰国朝野和百姓最神圣和最受尊敬的佛像。
“玉佛寺在大王宫之内,是泰国唯一的一座没有和尚居住的寺庙,我们可以直接向殿内负责接待和清洁的僧人们打听,他们都是白天来寺内,晚上就要离开的。”乃颂差介绍说道。
叻达纳大金塔的下面,有一位身穿黄袍僧衣的老年和尚,手持扫帚正在清扫着石阶,乃颂差走上前去合掌行礼,然后用本地方言相询。
老和尚闻言后摇摇头,说了些什么。
“卢先生,老和尚说他不知道,叫我们去问崇笛。虎大师。”乃颂差回来说道。
“崇笛。虎……名字很怪。”寒生在一旁说道。
“凡是名字前冠以‘崇笛’二字的,可都是僧皇级的和尚,在中国就是佛门得道高僧,我们泰国人喜欢以生肖当名字,可能这位老和尚是属虎的吧。”乃颂差笑着解释道。
卢太官点点头,道:“那么,这位崇笛。虎高僧现在何处?”
“我已经问过了,他就住在湄南河边上的水寮中,那是一种在河面上搭建的房子,地板下面就是湄南河。”乃颂差回答说道。
此刻,玉佛大殿内突然传来了一阵吵杂喧哗,隐隐约约听到有吴老爷子忿怒的叫骂声……
第三百九十二章
卢太官寒生等人赶紧匆匆的走进玉佛大殿。
此刻,旭日东升,宝殿金墙闪亮生辉,但观玉佛,通体苍翠,隐约泛出神秘的绿光。飞僵吴老爷子正站在人群中间,身着一品大员官服,手指着玉佛,唾沫星子满天飞:“化外番邦暹罗国王胆敢私下藏起如此宝贝,竟然不向当今皇上纳贡,简直是气煞本提督也……”
周围几名身着黄色僧袍的和尚拉扯着老爷子,好说歹说的请他出殿,无奈语言不同,老爷子硬是纹丝不动。几名老年华人在一旁抿嘴偷乐,悄悄地议论着:“哪儿来的这么个活宝,你瞧他身上的那袭前朝官服,戴军帽穿球鞋,讲国语,一定是中原跑过来的文革受害者。”
冯生也在劝说着老爷子,但他根本不听,反而振振有词道:“哼,你知道这暹罗国的来历么?”
冯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吴老爷子趾高气昂的说道:“就是隋唐时期的‘赤土国’,前朝洪武八年,朱元璋赍诏及印赐之曰‘暹罗国王之印’,始称暹罗。永乐元年,明成祖诏谕其国,赐《烈女传》百册,彰显我中华淑女风范。”
冯生越听越迷糊,诧异的问道:“烈女传?”
卢太官匆匆挤进人群,焦急的说道:“老祖宗,你这又是怎么啦?”
“本提督要求面见暹罗国王。”老爷子挺起了胸膛傲然说道。
“干嘛?”卢太官惊讶不解道。
“要他将这尊玉佛纳贡给皇上。”老爷子理直气壮的答道。
旁边的一些华人忍不住的笑出声来了。
这时,一名老僧走近前来对着卢太官合掌施礼,卢太官见状急忙还礼。
“远方的施主,这尊两千多年前的玉佛,是1434年间在暹罗清莱府的一座佛塔中发现的,当时玉佛全身涂了一层石灰,人们以为是一尊泥塑佛像,后来佛像鼻尖上的石灰剥落,这才发现是一尊世所罕见的玉佛。此后它便成为了印度、斯里兰卡、老挝、缅甸和我们泰国之间的争夺对象,几经战乱迁徙,在老挝境内就曾供奉了226年之久。1778年暹罗军北伐,征服万象,才又将玉佛迎回。拉玛一世王朝在曼谷建立新都后,玉佛于1784年被请至玉佛寺供奉至今。1949年5月11日,暹罗更名‘泰国’,这尊玉佛饱含着一部暹罗悲壮的历史,是泰国人的民族图腾与骄傲。”老僧以汉语平和的向卢太官说道。
卢太官微微躬身行礼,恭敬道:“大师,请原谅,卢某受教了,请原谅我们的鲁莽与不敬,这位老爷子的精神有些问题。”
老僧微微一笑,道:“听说你们要见崇笛。虎大师,请他领你们去吧。”遂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小沙弥。
卢太官道谢后,拽着恋恋不舍的吴老爷子出了玉佛大殿,众人跟上那个小沙弥,驾车一路直奔湄南河,去见崇笛。虎大师。
湄南河,又称昭披耶河,泰文意为“河流之母”,源于泰国西北部的掸邦高原,上游由两条自北向南的河流--宾河、难河在那空沙旺汇合后,始称湄南河,于曼谷附近流进了曼谷湾,注入太平洋。
湄南河穿过曼谷市区,河面上可见摇着船桨来回穿梭的小贩,有的船卖水果蔬菜,有的卖手工艺品鲜花串,也有卖泰国菜的船上餐馆。载着观光客的小船和这些水上摊贩局促地挤在水面上,虽然水似乎就要漫到船缘上来,但船主与买家还是可以隔着船身就交易起来,船家揽客的吆喝声、观光客或附近居民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落,热闹非凡。
河畔是连绵不绝的伸向水面而建的小木屋,幢幢大小样式不同,颜色风格各异,有的刚刚刷上鲜亮的油漆,而有的已看出年久失修。每座小木屋前的平台都用木栅栏围了起来,留下一条通往水面的木板路,屋门前开满了鲜花,长长的花枝越过木栅栏上垂向水面,就像一面面花墙。木栅栏上晾着许多洗净的衣服,宛如万国旗随河风飘扬,有妇人在洗衣捞鱼,也有人懒散的躺在竹椅上晒着阳光,十分恬适。
小沙弥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幢很大的木屋前,高高的栅栏,院内种满了一些不知名的植物,有的枝头上开着艳丽奇异的花朵,都是中原难以见到的,寒生知道,这些都是一些罕见的珍贵药材。
一位清瘦戴着眼镜的敦厚老者正蹲在地上为花草剪枝,见有人至,缓缓立起身来。
“崇笛。虎大师,有远方客人到访。”小沙弥恭敬的施礼道。
大师柔和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微微一笑用泰语说道:“请入内。”
乃颂差翻译过后,带着卢太官等人随着老者走进了木屋里。
一只斑斓猛虎蹲伏在木板地面上,目光炯炯的盯着来人。
“大师,这……”卢太官吃惊的望着崇笛。虎大师,身后的冯生轻轻的按住了腰间的手枪。
“她的名字叫做‘友’,虎友……”大师微微一笑道,“久远以前,有国王太子名摩诃萨埵,在山野竹林见一母虎,饥饿耗弱,奄奄一息。太子生起大慈悲心,以尖锐荆棘刺腕淌血,供母虎舔噬,五只幼虎围绕母虎,如稚嫩小儿,嗷嗷待哺,一时间感动得大地震动,天雨众华,这是释迦牟尼佛前身修行菩萨道的本生故事。”
“如此说来,大师伏虎在侧,乃是不忘佛祖舍生成仁之意。”卢太官虔诚的说道。
“然,佛祖舍身饲虎,生命的真谛在于,人身难得,此生已得,当行利他以自利,这才是舍身的意义之所在。人之于死,悲痛难舍,是人不了解法,故为情所困,以为有我与我所拥有是真实,因而生出贪爱执着烦恼痛苦。凡夫眼里惊天动地的舍身,菩萨所思所行,却只是滴水入海,而为一味……”崇笛。虎大师循循解释说道。
“我要‘虎友’……”鬼婴沈才华光着小屁股,蹒跚的朝着那只硕大的孟加拉虎走了过去。
孟加拉虎昂起硕大的脑袋,虎视眈眈的盯着走上前来的婴儿,但随即目光渐渐的变得柔和了,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沈才华一下,引得鬼婴“咯咯”的笑个不停。
寒生明知道小才华不会有事,但心中还是难免有些紧张和忐忑不安。
“才华,才华,千万不要过去!牠是害虫……”嘟嘟在一旁拍打着翅膀尖叫了起来。
飞僵吴老爷子低着脑袋,眼睛从黄军帽上的两个窟窿眼儿里不住的打量着崇笛。虎大师。
大师微微一笑,说道:“今天老衲有幸见到来自中原的僵尸,实属有缘。”
卢太官闻言一惊,知道瞒不过这位得道高僧,于是承认道:“这老爷子是在下的先祖,清朝同治年间的人。”
“大清水师提督,官居当朝一品,羞山吴家榜是也。”吴老爷子见卢太官说不清楚,索性自我介绍了起来。
崇笛。虎大师双眼微睨,不动声色的问道:“今日诸位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乃颂差将大师的话翻译给卢太官。
“蒙拉差翁。炳。”卢太官说道。
大师的眉毛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口中说道:“蒙拉差翁。炳?东南亚最邪恶的降头师,你们问他做什么?”
“降头师蒙拉差翁。炳劫持了一名不满周岁的中国女婴。”卢太官实事求是的回答道。
“哦,有这等事?”崇笛。虎大师望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此人原本皇室远亲,隐居雨林数十年,自创一种极厉害的‘血降头’,堪称东南亚第一降,无人可解,行踪飘忽不定,亦无人可知。”
寒生上前一步施礼道:“大师,方才听您说起释迦牟尼佛舍身饲虎的本生故事,深受感动,我们受那被劫持的女婴母亲临终所托,一定要找到孩子带回中原,您是一位正直的高僧,请您无论如何给予指点。”
崇笛。虎大师看了看寒生,沉吟着说道:“那蒙拉差翁。炳的血降邪恶异常,泰国的降头师们无人敢去招惹他,你们强行与其对敌,老的老,小的小,恐怕反遭血光之灾啊。”
吴老爷子闻言勃然大怒,猛地一跺脚,朗声说道:“本提督久经沙场,斩长毛无数,有万夫不当之勇,老夫就不信,一个暹罗巫师,怕他作甚?”
崇笛。虎大师微微颌首,对卢太官缓缓说道:“这位僵尸祖宗可有能够克制‘血降头’的奇特法术么?”
乃颂差将原话翻译过来。
卢太官想了想,遂问老爷子:“老祖宗,您身怀最厉害的是那种功夫?”
“相女学。”吴老爷子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
崇笛。虎大师愣了一下,开口问道:“不知这‘相女学’有何妙用?”
卢太官赶紧摆手制止,但吴老爷子早已如数家珍的自行报起招式来了:“第一招‘挠首弄姿’,第二招‘引舌出洞’,一般人大都会倒在第三招的‘笑脸相迎’上,再加上‘嗷嗷待哺’和……”
“老祖宗……别胡说了。”卢太官面红耳赤的截住了老爷子的话头。
“没有胡说,这些都是本提督自己悟出的。”吴老爷子涨红了脸争辩道。
冯生心下明白,暗自发笑,随即想起了小水流佳子,唉,真是个尤物啊。
崇笛。虎大师含蓄的一笑,只道是卢太官不愿向外人泄露,于是说道:“中原的飞僵自是有功力的,但仍然还是敌不过血降头,你们其他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寒生站出来说道:“在下曾与蒙拉差翁。炳交过手,他抖出的血蚤对我不起作用。”
大师吃惊的望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诧异的问道:“你知道‘血蚤’?敢问你是中原何门何派,学的什么道术?”
寒生摇了摇头,道:“我没学过什么门派,在下只是一名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崇笛。虎大师不明就里,面现疑问之色。
寒生笑了笑,解释道:“就是乡下土郎中。”
“哦,原来是个中医,你对泰国的降头术了解多少?”大师和颜悦色的问道。
“所知甚少,请大师明示。”寒生实事求是的回答。
崇笛。虎点点头,说道:“降头术虽然种类繁杂,但不外乎四大类,是:用术法、用药术、役鬼法和药术法。用术法,如牛皮降、爱情降、拆散降、红丝扣降头术、烛阴术和偷魄法等;用药术包括失音降头术、麻疯棉和降头药油;役鬼法有拘捕新魂法、拘捕旧鬼术、降头唤魂术和畜养鬼物术等等;药术法则主要是使用尸油了。
降头术是一种可害人,也可以救人的法术,如果修炼得当,便可成为一位德高望重的降头师。成功的降头师,因他己成正果,所以他的良心是永不泯灭的,从不作害人的行为,且专心救人,为人医病,隐居深山,难得一见。也有的降头师,因善恶一念之差,就变成了‘丝罗瓶’,日夜四出修炼害人的降头术。他会在三更半夜寻觅那家死了人,就在白日跟踪,看尸体埋葬何处,原来当人临死时,尸体里就有臭味冒出,冲入云霄。当‘丝罗瓶’半夜其魂出游时,一嗅到死人的气味,便会降下头来,查明丧家住址,于白天出葬时,跟踪墓场地扯,偷挖坟洞,到夜里便潜去吸食死尸的脑髓,心脏,如系童男女,便偷取其头连肠肚回家,用符咒炼成‘人头附肚童神’,养在家里以供驱使。”
“岂不是有点类似于中原的‘中阴吸尸大法’了么?”寒生脱口而出道。
崇笛。虎大师惊讶的看着寒生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蒙拉差翁。炳的独门‘血降头’威力远远超过‘丝罗瓶’,也胜过那些深入简出的正道降头师,近年来,东南亚的泰国、缅甸、越南、老挝、柬埔寨以及南洋的印尼、菲律宾等国的正邪两道上,接连失踪了一些降头师,据说都是被蒙拉差翁。炳的血蚤叮了,受控于‘血降头’,供其驱使。”
“那么泰国警方为什么去不抓捕他呢?”寒生不解的问道。
崇笛。虎大师苦笑了一下,说道:“蒙拉差翁。炳曾扬言,若是警方干预,他就将血蚤撒进皇宫之内,举国不得安宁……”
“如此邪恶的坏人,更是要除掉。”寒生恨恨道。
“是啊,老衲猜测,蒙拉差翁。炳定是相中了你们的这个小女婴,继承他的衣钵,准备培养出来一个年轻的旷世女魔头。”大师忧心忡忡的说道。
寒生闻言心中越发着急:“大师,事情紧迫,请您务必告之蒙拉差翁。炳的下落。”
崇笛。虎大师长叹一声道:“罢了,妖魔当世,残害苍生,老衲岂能旁观?如今且随你们同行,死生自是定数。”
卢太官见大师肯愿意同去寻找蒙拉差翁。炳,顿时心释,连忙道谢。
“小郎中,且随老衲来。”崇笛。虎大师招呼着寒生来到了长满奇花异草的院子里。
“你认识这些药草么?”大师问道,乃颂差在一旁翻译着。
寒生仔细的看了看,指着一株浅绿色的窄叶草,回忆着药书中的记载说道:“这好像是鹤子草,其花曲尘,色浅绿,叶如柳而短,夏花,南人称之媚草,采之曝干以代面靥,形如飞鹤,翅尾嘴足,无所不具。此蔓生,至春月生二虫,只食其叶,越女收虫于妆奁中,养之如蚕,摘其草饲之,虫老不食而蜕,为蝶,亦黄色,妇女收而带之,谓之媚蝶。”
崇笛。虎大师点点头,又指指旁边的一株头如弹,尾若鸟尾,见人两片竟自合拢的的怪草,眼睛望着寒生。
寒生笑了,说道:“大师,这个我知道,名为‘无风独摇草’,在中原称之为‘独活’。”
“请观合拢之叶内。”大师含笑道。
寒生手指轻轻捻开那两片合拢在一起的叶子,发现了里面有一只金色的小甲虫,两根长长的触须在不停地晃动着,甚是机灵。
“此乃‘千里叩头媚虫’,是老衲专门饲养用于追踪血蚤的。”崇笛。虎大师微笑道。
“追踪血蚤?这么说,大师早已经在做剿灭蒙拉差翁。炳的准备了?”寒生惊讶的问道。
“是啊,对付蒙拉差翁。炳必须一击成功,否则让他卷土重来的话,便会累及许多无辜。”大师叹道。
“对付血蚤可以使用‘六六六’粉或者‘敌百虫’、‘敌敌畏’之类的灭虫药吗?”寒生问道。
崇笛。虎大师问明了这是产自中国的杀虫剂后,遂摇摇头道:“蒙拉差翁。炳的血蚤不怕任何化学药品。”
“那怎么办呢?”寒生的蝇眼曾经看见过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色吸血鬼”,飞散出来形同血雾状,十分可怕。
“老衲养了一些专门克制血蚤的小生物,只不过数量还不够。”大师拉着寒生的手回到了木屋内。
崇笛。虎大师带着寒生走进了内室,看到了一层层的木隔板架子,上面有好多瓦罐。
“你看。”大师轻轻的掀开了一只瓦罐的盖子。
朦胧的光线下,罐子里面有无数个米粒大小白色的小生物在蠕动着……寒生悄悄地睁开了蝇眼,那些菱形的白色的小生物一下子变得清晰了,它们约有1毫米大小,有三对足,前足细长,其余两对有钩形巨爪,胸腹相连无明显分界,腹部短宽,略似螃蟹,头上生着一根尖尖的口器……“阴虱!”寒生轻声惊呼道。
“不错,这是阴虱,不过是一种经过特殊培育的阴虱。”崇笛。虎大师颌首道。
寒生知道,阴虱是一种专门寄生在人体阴毛和肛门周围体毛上的小虫子,比头虱和体虱略小,以吸食人的血液为生。在中原卫生条件不好,经常不洗澡的女性身体隐秘处时常可见,畏光喜阴,不但奇痒,而且还可传染回归热和斑疹伤寒等疾病。
“阴虱如何对付血蚤呢?它们的动作缓慢,而血蚤弹跳却是极为灵活……”寒生不解的问道。
大师微微一笑,解释说道:“你是郎中,对中原的易经多少应有所了解吧?万物都分阴阳,同性斥,异性吸,虽同为吸血的寄生虫,但蚤为阳,虱为阴,它们之间不排斥,况且此阴虱乃是以人血喂养,加以‘童胎尸油’,血蚤没理由不上钩的。”
“我还是不明白。”寒生腼腆的说道。
“很简单,血蚤嗅到阴虱的特殊味道,必会蜂拥而上吸食阴虱,然后中毒身亡,”崇笛。虎大师解释道,“只是不知道蒙拉差翁。炳究竟有多少血蚤,阴虱够不够用,事已至此,只有与之一拼了。”
寒生走出内室,对卢太官商量说道:“崇笛。虎大师决定与我们一道同行,他有一些必要的东西要携带上,我们的吉普车坐不下了,看来需要再去搞一辆车来。”
卢太官点点头,随即掏出两沓美元来,命乃颂差速去购买一辆车来,约一个时辰之后,乃颂差开着辆日本产的面包车回到了木屋前。
中午吃过便餐后,众人开始将那些盛有阴虱的瓦罐小心的装箱,并搬进了车内,同时那只名“友”的大孟加拉虎也跳上了面包车伏在了后座上。在小才华的一再坚持下,寒生带着他、吸子筒和嘟嘟坐进了面包车,那鬼婴则笑嘻嘻的依偎在了“虎友”的身旁,他俩竟十分的投缘和熟络。
“蒙拉差翁。炳皇室家族在泰国北部清迈府因他暖山区有一座已有百多年的旧行宫,地点十分的隐秘,他肯定是带着女婴隐藏在了那里。”崇笛。虎大师临上车时方才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地。
卢太官命令乃颂差的美式吉普车打头,冯生驾驶着面包车紧随其后,先驶往呵叻高原山区的乌隆基地,与马丁少校的雇佣军救援小队会合,然后乘坐UH-1D直升机突袭清迈府因他暖山区的行宫。
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开了曼谷市区,向北方呵叻高原急驶去,“爱丽丝”行动正式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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