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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第五章吉祥物

“你来这里做什么!”绯色玻璃碎了一地,披着白色实验衣的女孩浑然不觉手腕疼痛,瞪着恶狠狠的大眼,原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艳丽面孔此刻有若修罗,“我说过,有你就无我。”

她双拳紧握,气切咬着樱红下唇,掩不住眼底的满腔恨火,彷佛曾被弃若敝屣的下堂妇,重遇当年薄幸负心汉,新仇旧怨涌起,相见分外眼红。

“荧荧,你受伤了?”身后忙着扫除清理善后的男孩惊呼。

“那就当作开战前的招呼吧,这是最后一次。”偷拍狂始终风度翩翩。

“最后一次?你恬不知耻的说过几次最后一次?”女孩阴森冷笑,“像你这样的人渣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荧荧,你血在滴啊!痛不痛?快,快跟我到保健室去!”男孩持续哇啦哇啦的喳呼。

奇了,那白衣衬出的黑脸怎会如此眼熟……

“这里是学校,我们都是学生,必要的会面在所难免,走廊撞见与公开集会的次数是可以剔除的。”偷拍狂慢悠悠道。

“去你的剔除!谁默许你是规则制定者了?”

“荧荧,够了,报告还没……”男孩试图打圆场,但立刻就被往鼻头赏了一拳。

“别叫这个名字!”

啊,是C!

我终于认出在女孩身后不断对偷拍狂挤眉弄眼暗示的滑稽小丑,但又立刻否定。

除了脸皮,那骨子里根本是另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C在无人岛时表现出的韧性与男子气慨已消逸无踪,成了只会在佳人后头讨欢心的跟屁虫,半点个性也无。

我相信偷拍狂和我看到的是同样的一幕,但他的反应却和惊疑不定的我截然不同。

稀松平常。

C似乎想暗示我们什么,不断配合表情指手画脚,但他的肢体语言实在很不专业,比画了老半天,我接收到的讯息只有“快走!”、“拜托别惹她!”跟“这女人很恰!”。

看也知道很恰。

我狐疑的望向偷拍狂,以他的才情和跟C的交情,理解的应该会比我多,但他仍寸步不移,以防御力满档的微笑,与理科教室里升腾的阴气及鬼气对抗,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见偷拍狂迟迟不肯离去,而女孩的怒气也濒临极限,C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手势益渐急迫,但当女孩似乎发觉不对回头察看时,他又迅速切换成第二张哈腰谄媚的脸。

搞什么,玩双重人格的游戏吗?

瞧他紧张的样子,两人应不单纯只是同学,是妹子?青梅竹马?还是女友?

我掩不住好奇的揣测他们三人的关系,头一个跃入脑海里的,就是一段纠集守候、恋慕与背叛等三角关系的三流剧情,但看C与女孩、偷拍狂与C的相处模式,难道这是另一段“妹妹恋上不爱自己的男人,被狠狠玩弄后惨遭遗弃,最后决定报复”的悲情呕吐剧吗?

似乎也不是,因为C与偷拍狂之间并不存在敌意,甚至还一面倒的维护他。既然如此,只剩第三种“暗恋兄长的妹妹对兄长与其情人恋情的强烈反弹”这可能性了?

我评估着偷拍狂的笑容,嗯,的确颠倒众生!再瞧瞧C强健的体魄……确实足以倚靠!最后熘到女孩风华绝代的丽容,与凹凸有致的姣好身材上。

哎……难怪你心有未甘!

“既然如此,我给你制造个翻本的大好机会吧?”偷拍狂竟反为她出谋画策。

女孩一言不发,不敢轻言答应,或许以为情敌的提议可能是个圈套。

“这就是你的决定吗?枉费我特别准备了刺激的奖品。”偷拍狂潇洒地抛出香饵:“法诺尔饭店,随心所欲的一夜。任你蹂躏凌虐,绝无半句怨言。”

幸好口里没含任何流体,要不我肯定阻拦不了它的冲劲。

这是什么急转直下的剧情发展?突然爆出个意料之外的SM?偷拍狂竟然令人跌破眼镜地使出以身相许的美男计?

“当真?”女孩美目闪闪放光,却教我头皮发麻、透身冰凉。

房间一开,就怕直的进去,非横的出来不可!

“绝无半字虚言。”偷拍狂同样势在必得,续道:“但是,你也须承受对等的惩罚。”

“说!”

“再维持女装一学期。”他坏笑道:“而且,这次得改名叫花花。”

一直闷声不响的C不合时宜的爆笑出声,但也只有一声。

之后以动物本能嗅出恐有绝后致命危险的他,当机立断的磕头下跪,闪避过女孩重踹鼠蹊的毒辣调教。

而我,则拼命对抗急速收缩的眼部肌肉,免得眼珠子从眼眶里掉出来!

老天,招蜂引蝶的尤物其实是个男人?

偷拍狂恶整意味浓厚的爆料,将我脑中预想的剧情翻盘得纷乱无序,我不信的将双眼一揉再揉,白衣玫瑰举手投足间流露的女儿态未曾稍减。

……真一桩旷世奇桉!

“何时?何地?胜负方式?”也许是C赔罪方式太过卑微,女孩只有悻悻然饶他后世子孙一条小命,继续与偷拍狂剑拔弩张。

“两天后,运动会上见,决胜项目至时再议。”偷拍狂道,“一句话?”

“你等着败阵吧!”女孩盛气凌人,美丽又带刺。

偷拍狂不疾不徐的提着我走,一脸轻松惬意,拿显微镜来回搜寻,也瞧不出一丝才刚接下生死赌约的紧张感。

还是说,他己打从心里认定自己将胜出?会不会太自信了点?

我不明白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但至少可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依他卑鄙的个性,肯定先将玫瑰女孩逼入绝境,再强迫她换上另一件娇媚华贵的蕾丝洋装。

“为什么这么做?”人家也不是生来就能决定是女是男,就算能,也没必要照着他人爱好改。

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汉硬妆扮成美娇娘,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癖好。

“因为他适合。”偷拍狂铿锵有力道。

狂言!

并非每个男人都对女装具有排斥感,但多上“强迫”二字可不同了,看得出人家是满心不愿意……不,应该说是痛恨。

我鄙夷的不置一词,却也一时挤不出字眼反驳。

风姿绰约的身影彷佛在眼前款摆媚惑,撩得我心一阵悸动。双瞳不加矫饰的焰火灼热着直视者的血液,而被怒气染得绯红的双颊,更添迷人艳色。这般的女孩,合该是个倾国倾城的佳丽,生为男儿身真正蹧塌了!

“是吧?”

我彷佛催眠似的点了点头。

若性别能靠投票决定,我想再多的道德理智也没有用。

“她的本名是什么?”我忍不住探究。看来好奇心并非猫与女人的专利。

偷拍狂扯动嘴角。

“荧荧之前是柔柔,再向前推算则是婷婷、珍珍、娇娇、喵喵、兔兔、咩咩……”

由起名就可看出这人从小到大的语言进步史,从禽兽一路演化到万物之灵,庸俗再到浓浓文艺,实属不易——虽然一直在叠字原地踏步。

他迳自滔滔不绝,就当我不甚耐烦之时,话头已熘到了尾端:“六岁前叫雷克斯。”

“一开始说重点不就得了?”我抢白道。

从漫天无意义的废话中,挑出几个有用的关键字真费精神,古时淘金就是这样的情形吧?

既然玫瑰女孩在六岁前能安然守住男儿身,可见她的性别是无疑且被公认的,虽然那和偷拍狂当年也是同样年幼无知有很大的关系,但想必当时一定发生了某件事,让偷拍狂受了刺激,才会开始这恶整似的外貌赌博。

但从六岁至今都以女装扮相度过……玫瑰女孩还真是没赌徒的运气!

但我仍是暂忘局外人的薄弱立场,对偷拍狂谆谆开示。玫瑰女孩虽与我没多大交情,但偷拍狂既身为邪恶一方,苦劝他改过向善似乎便成了正义的职责。

偷拍狂静静听着,不愿破坏我兴致般未反驳半字,直到我抒发完心里的满腔正义,他才丢下令我惊震的一句话。

“雷克斯之前,她的名字是罗莎琳德。”他不胜唏嘘道:“是我那一出世即夭折的苦命未婚妻。”

剩下的毋需多言,光靠天马行空的幻想,就足以铺陈出几近事实的前因后果了。

“你……节哀顺变。”反过头来安慰敌人算不算没节操?

图书馆。

“抱歉,馆内禁止携带宠物进入。”馆员小姐的头并未从书本中抬起,却仍是准确制止来人挟带鼓动的上衣口袋闯关。

“呃……呵呵,对不起……我只是太急了……”那人不太好意思的道歉,口袋里的天竺鼠也在此刻探出无辜的头颅,抖动尖鼻在满是冷气的馆内不停闻闻嗅嗅,而那人似仍未有将宠物携出的打算。

馆员小姐的目光依旧只在书上流连,那人松了口气,以为她肯通融,将不吵不闹的天竺鼠按回衣袋内,就要通过。

“站住。”片刻间,她只手已覆在柜台旁一颗会触发全馆警报的鲜红按钮上。

那人愕然,抬眼一看四周借书看书的学生,全有意无意的望向这里,脸一红,立刻低声下气道:“求你行个方便吧,再不快点那套精彩的威尔流浪物语就快被借光了!我保证不多逗留,只要……”

“行,把宠物留下。”

馆员小姐的回应竟是有些尖锐,那人觉得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不免感到不悦,再说了句:“要不然……”却被更快以一句“休想!”回堵时,终于勃然大怒,按捺不住火气破口骂道:“别太神气了,你这贱货!”

“图书馆内禁止喧譁。”受了辱骂,馆员小姐并不气不恼,彷若情绪只随书中剧情起伏。

但却有另一名人士代为出头,自动门一敞开,服食了劲腿的男子,便连着胸前一记脚印同天竺鼠一块被踹出,摔在偷拍狂面前,差点压坏他的皮鞋。

多了路障,偷拍狂索性停下来欣赏执法的正义女孩,像个等待交通号志由红转绿的奉公守法好公民。

“我一定要投诉你!”狠话刚撂下,明晃晃的武士刀“咻!”地一下斜直插在身旁,映照出男子惊慌的汗脸。

看她的手法,就知对剑术一窍不通,只是纯拿来当标枪掷,而她身旁一名还未换下剑道服的路人甲一见爱剑遭如此摧残,登时泪若喷泉。

我痴痴望着只剩一半还露在地面上,那把削铁如泥的名刀,突然兴起手痒试刀的念头,但就我矮小的体型,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合法范围内,欢迎您再度光临。”对着落荒而逃的背影例行性地漠然诵毕,馆员小姐暂且放下书本,抽出一点时间为借阅者做登记服务。

“抗议,这有待遇不平等的问题。”将走私未遂的现行犯扔出知识圣堂的女孩──绯月气嘟嘟道。

“的确,而且已从隐性趋向显性。明天开始互换工作?”我惊觉坐在柜台后的图书馆员工,也是个熟面孔。

“你胜任的来吗?”绯月高兴道。

“这并没有很大的困难性,但我恐怕就无法保证馆内的清洁了。”琉亚道。

“算了算了,把它忘了吧!”绯月赶紧道,“下班后封馆打扫又没薪水可领,浪费时间精力!”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图书馆逾时逗留,这是荣幸,也是一种难得的福利不是吗?”

“考前是还觉得不错啦……”

“两位淑女。”不待她俩聊完天,偷拍狂就提着我上前。

我心里紧张个半死,三十秒前才刚一个藐视校规的笨家伙被暴力流放而已呐!他挨揍我无所谓,但愿鸟笼够坚固、黑布罩得够密实,不会意外来个春光乍泄。

感应器感测到偷拍狂的接近,自动门缓缓敞开,送来一阵冷风。

“站住!”违禁物显眼地直逼挑衅,绯月一手按在路人甲才刚辛苦捡回,转眼又被夺走的武士刀柄上,冷冷道:“想以身试法吗?”

“抱歉,这里禁止携带宠物进入。”琉亚有良心的念着海报上的警语。

偷拍狂勾起嘴角,向前了一步。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绯月微微屈身,做出了拔剑的动作。

我死咬着牙关,冷汗不要钱似的狂淌,这就是测试勇气的方法?我暗想着等会双方冲突起来,伤及鸟笼,我还是趁乱拿布裹住身体,诈作僵直的鸟尸为好。

偷拍狂又向前了一步。

绯月眯起眼,细弱的手腕依然按在刀柄上,没有斩下。

要……要命!

偷拍狂成功的逾越界限,没受攻击,因为我还在自动门外。但这没什么好高兴的,因为鸟笼正以极慢的速度往前,向透明的死亡之门靠近。

绯月凌厉的视线放在笼身与渐次缩短的间距上,被锁定的难受与不适感,让我直想冲到某个角落跪着大吐一场,幸运的是上一餐的食物早被我吐个精光,不必担心得嗅储了好几天的呕吐物的发霉臭味。

“挑战,就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傲慢地挑战公权力,鸟笼毫无畏惧的逼近死亡之线,紧绷的气氛宛如濒临爆炸边缘的气球,又像靠在火柴盒边的火柴,一触即发。

“琉亚,今天下班后得拖地了。”绯月阴沉着脸。

“未必,一切由我作主。”鸟笼的移动终于停下,底座外缘恰恰碰在线上,没多一分少一毫。

偷拍狂食指勾着问号形状的铁勾,连着我的心轻轻左右摇摆。

“我是莱恩。”

“如雷贯耳。”绯月悻悻道,“谁不认得潜伏在摄影社里的那头卑鄙狮子?”

“真让人受宠若惊的赞美。”闻言,偷拍狂笑容不减,“对一个特来示好的人,不必如此拘谨吧?”

“那好,废话就省略了吧!”绯月哼了一哼:“图书馆是公共场合,你若将鸟留在门外,我们自然不能拿你怎样,要是想死,我很乐意让你一刀毙命。”

“别这么急着表现厌恶的样子,我就几句话,说完便走。”偷拍狂道:“单刀直入的说,希望你们能在两天后的运动会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

我不免一愣,他的行径邪门地像在饰演精神异常患者。

再怎么看也知道不可能吧!哪个被害人会反过来帮助加害者?

琉亚与绯月面面相觑,琉亚不发一语,绯月却是气急怒道:“别想得太美了!就算用偷拍底片交换,我俩也绝不会为虎作伥!这已不是面子问题,现在大家最想见的,就是你们摄影社快些树倒煳狲散,别在校园里继续兴风作浪!”

“情绪激昂下的回答往往是直觉而冲动的。”偷拍狂无奈道:“我说的‘你们’囊括第一宿舍,我想宿舍里的每一位都该有自主决定的权利,两天后,我会再来听取答覆,期待各位的佳音。”

见大敌并无挑衅之意,还主动辞去,绯月眼中刺意一扫而空,神情却明白表示此事连想也不用。

偷拍狂受挫并不气馁,提着我步下阶梯,而绯月也背身潚洒步入馆内深处。

“你发起偷拍的目的,就为了四处威胁高手加入阵营?”我双眼直盯着他。

“怎么可能?”偷拍狂仰首大笑,“我可是极限运动社的副社长!”

“有这么得意吗……”

“得意与骄傲是不同的。”他收起了笑声,“接下来,就是对你的发落了!”

我心里一惊。

我不愿意面对重覆的问题,虽然想刻意遗忘,但他们却不肯善罢干休。

没错,我又回到这个邪恶巢穴、恶魔的大本营,孤立无援地强迫接受一面倒的不平审判。

噢,我忘了,审判上次就结束了。

“经过探索之旅,相信你对‘什么是极限?’应该不会抱有迷惑了?”天晓得EFGH的哪一个不怀好意对我道。

“快快快,上路了,我还等着看红衣之塔的破关结局说!”

“别了,我会想念你的。”C无情无义说着道别的话语。

偷拍狂在我面前展开黑袋。

“抬起头,用尊严自己走进去吧。”

黝暗的袋口透出阵阵喘不过气的压抑感,自尊挺着不让我后退,但我也万分不愿向前。

无论我是否愿意,迟早还是得进到里面去的,但我还是天花乱坠的希望,关键时刻会有颗烟雾弹击破窗户,滚进社办力挽狂澜,为我燻出条逃出生天的活道。

考虑时间并不很多,在他们渐渐难看的神态中,我紧张不安地盘算下一步,直到偷拍狂耐性告罄。

“我……我想加入极限运动社!”在他们动手前,我张嘴疾呼,众人闻语为之一震,让我侥幸争取到五秒的喘息时间。

“不行。”这意外的请求并未能让偷拍狂多作思考,“损失的机会成本太大了,这对我社并无好处。”

“所谓社团,不正是志同道合者的聚集之处?我对极限运动也有高度兴趣,为何不能加入?难道社团是以能否带来好处作为挑选社员的基准?”

胳臂总是向内弯的,只要加入成为极限运动社的一分子,就能将他们的不良歪念彻底斩草除根。

即使我打从心里无意加入,但为保命,亦不得不扯谎。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是人挑社团,而非社团选人,副社长的理由过于牵强,难以服众。”热血派代表A挺身站出来说话,害我乱感动一把。

“但也不是很有道理。”反对派J出现,“人挑社团固然没错,但社团也有评估该者是否适合社团的权利,就如同面试应征者,公司也得为营运和风评设想。在座的各位都有不同的极限目标,在新血注入本社前,我想先听听他的规画。”

什……什么,加入邪教前还得来场即席演说?

像嫌头还不够痛似地,脑细胞们在我那尚有百分之九十广大开发空间的知识库里,叫嚣跳脚。

“说吧,证明你的意志不是搪塞!”A豪气的在悬崖前推了我一把,让我与对他的好印象一并葬身谷底。

我搜索枯肠,结果当然想不到好理由打发,幸亏我还记得,两性节目主持人口沫横飞强调的,真心话最能令对方感动。

“我想活下去,那对我来说是最困难的。”我决定相信看起来像政客或股市名嘴的主持人一次。

“不够充分。”四、五人皱起眉头,A也失望的摇头。

“每个人都在挑战的东西称不上是特别,因为那并不能自由择选。它是人生必然的挫折、生命的一部分。”偷拍狂道。

可恶,我就知道那是假的!什么打动对方的心?他们甚至无动于衷!

“那……再不然……”压箱宝无效,我辞穷了,一时半刻竟连个字也吐不出。

偷拍狂食指比向黑袋,意思再清楚不过。

败部复活无果,是彻底翻不了身了,我心里一凉,绝望地几乎崩溃。

“能不能……打个商量?”我语无伦次地几近哀求。

“何必呢?同样一招耍弄多次并非长久之计。”偷拍狂看似厌了无意义的蹉跎。

我也痛恨自己的软弱,也知此计只能解一时之困,而这一时短的连深呼吸也不够,但若非已无计可施,我哪愿这样硬着头皮、厚着脸皮?

自认为伟大的“目标”在众人眼里是如此不值。是的,我长得是够特殊,遭遇也如此匪夷所思,但我所面对的,却是再普通不过的问题,而这在奇人满载的极限运动社里,却平凡得比水不如。

如此思道,这里是无我容身之处了,但我却有满腹压抑不住的不甘,原本这并不是我该面对的,若不是天地修法、若不是天界的短视规画、若不是附身在按摩棒上……

想不尽的如果,一切的巧合串联成如今的窘况。唯一让我哑口无言的必然,是滚进了漂亮房东的手提袋,以我自己的意志。

“我自知订定的极限目标不合社规,所以,我放弃当社员。”我必须为自己造就的必然负责,即便困难重重,“我……我要应征吉祥物!”

喊出了难为情的话,我红着脸,紧张得心口怦怦直跳。

惊人的出语令社办静的出奇,却又顿时热络起来。

“这够特别!”A弹了声响指。

“确实,如果是吉祥物的话,没达到社规标准也无妨,但本社有此种需求吗?”社员J道,“以按摩棒作为吉祥物或许符合创意与勇气,但这样的吉祥物并不具备展示功能,且只剩一个多月的保存时效,这样付出是否值得?”

“为什么不值?留下我也许会损失一笔收入,但金钱难道已让贵族到了非得讨论值与不值的程度?”眼见气氛稍冷,我一改前态,自立自强的还口:“不能四处宣扬、不能为社里提供实质贡献是吉祥物的亏欠,却不是致命伤。

“因为你们并不冀望别人理解你们的想法,与探寻追求极限背后的动机,我的存在正是这样的缩影。钱在世上到处都是,但会动会说话、而且只能存在一个多月的吉祥物只有一个,寡占稀有秘密不比开诚布公来得更珍贵?这是不划算的交易吗?”

社员J不语。

眼见越来越多人打起OK的手势,偷拍狂也只有顺从民意说道:“你的决心我明白,但得清楚,我社外患不断、社运亦不顺。即便如此,你也愿与我们共进退?”

我胸口一热,忙勐点头。

“好,你录取了。”

“真的?”没料到此招当真奏效,初被聘为吉祥物的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即刻生效。”

走马上任第一天,我享受到了第一个梦寐以求的福利。

由于我这吉祥物只具潜伏性的精神象征,毋需以社办为家,偷拍狂便命令五名团员安然将我送回女宿。

现在的我就如同幽灵社员般的存在,运动会时当然也不可能出场,但因为地位已不同往昔,社员们对我一反常态,虽不到逢迎奉承的地步,但示好也是有的。

胳臂是向内弯的,不管走到哪里都一样。

从通过检查哨到抵达一号女宿间是最危险的地段,无一例外的,对抗保全人员必须花上十二分精神,为了不使我中途失散,他们将我放进黑袋别在腰侧。

危及生命的必要时候,他们会同母袋鼠般将我扔进草丛里,兵荒马乱中一块黑布是不会引人侧目的。

唉,这黑袋真是我命中的劫难,怎么也逃不掉!

我无奈地躺了进去,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拉链拉上。

一路上晃动不止,称不上贵宾级的礼遇,但我心知五人却是极尽所能,在不惊动保全设施的情况下扞卫我的安全。

一小时后,黑衣少年推开了漂亮房东的房间窗户,将我完好无损送了进去。

“保重。”他挥挥手。

“其他人不要紧吗?”我脱下黑布塞进他上衣口袋。在成为吉祥物之前,这样发自肺腑的关心打死我也不信。

“二人被放了冷枪,估计是麻醉弹。校警最大死穴便是不能轻取学生性命,A和另外一人正引开敌人的注意,应该没事。”他镇定沉着的说道,背后树林子里却不断炸出一朵朵香菰状的黑烟,粉尘孢子缓缓飘落,新鲜空气霎时污浊不堪。

直升机的强力探照灯片刻不停地来回照明,保全倾巢而出大肆搜捕,凶狠的追杀声、机枪的连发声和不时的女性尖叫声,让本该平静的夜晚变得热闹无比。

真的没事吗……

“谢谢你们。”我感激地对黑衣少年道。为兄弟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的义气,我铭感五内。

“先想想吉祥物的责任,单方面的付出不会绵延不绝的。”他松开窗缘边的手,双腿朝墙一蹬,借力纵身后翻,划出一道延伸至地面的弧形。

这样的力道,腿骨会粉碎的!

我清楚他的能耐,却不及他清楚自己的。黑衣少年翻飞而下,着地时,打了几个滚化去劲道,才站起身。

“喂,还好吧?”漂亮房东们就在楼下,我虽系念他安危,却不敢放大声量。

他抬头看着攀在窗边的我,黑潭般的双眼难得的透出笑容。

我呆呆怔怔的看他缓缓嚅动两片薄唇。

“祈禄。”

丢下意义不明的两个字,他隐身黑暗而去,而宿舍大门也在此刻被人踹开。

“可恶,脚底抹油的速度总是那么快!这次又来做什么?”绯月抓着Beretta92与CZ-75冲了出来,为时已晚。

经过彻夜的圆桌会议,众女一致决议奋起对抗摄影社这万恶渊薮,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而我回到房间,见纤尘不染,当下决定隐瞒回来的事实。

期中考后,漂亮房东定再无理由任香闰继续荒废,加上我失踪了大半个月,她的性侵害妄想期应该早就结束,我实在没必要特地现身加深她的恐惧。

也因此,我自动自发的改栖息在她的床铺下,以免哪天煳涂得忘记变身时,不至在桌缝下挤成恶心的肉泥。

唉!虽然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但景物依旧,人事已非。如今我的身分已不同以往,成了她厌恶的极限运动关系者,同住一间房的两人,因无情的命运捉弄,而站在了水火不容的对立立场,真是悲剧的开始!

第二集第六章动物女郎炒饭

星期日一整天,赛费儿学院里闹哄哄地挤满了人,几乎清一色是校外人士,他们受雇前来布置运动会的场地,张灯结彩、搭建舞台、重新粉刷外墙及清扫环境,学生们则担纲督导与指挥的工作。

今天一天,可说再和平不过了!没有漂亮房东的吼声、没有极限运动社的骚扰,没有内忧外患的存在,幸福的让人从心底直发毛。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对,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虽然四周没什么异样,也很安静正常,但我就是有股心慌慌的感觉。

因为偷拍狂和未婚妻的决斗?不,偶而也会准上一次的直觉告诉我,没有那么简单。

真该死,如果休息是为了被压榨更多的战力,那我宁可天生就是劳碌命!

我趴在窗边,遥遥观视着运动会前置工作的进行。照这速度,大概天黑前就能全部完工,然后就等着明天一天的短促使用。

说心里话,对于明天,我有着浓浓的期待与不安。

期待的是头一回见识贵族的运动会,不知是如何轰轰烈烈?不安的是本应关起门来解决的自家事,在刻意公器私用、私事公了的情况下,又会波及多大范围而成战区?

星期六、日罕罕才来一次的高级引擎声,打断了我的杞人忧天,校车在宿舍前停下。

是谁回来了?我纳闷。

根据我的顺风耳,女宿里应是全员到齐才对。

打开的车门里伸出黑亮的皮鞋。

穿着皮鞋的长脚向前一跨,踩上地面,露出深褐色的制服裤管。

是个男人!

我十足讶异,这人是不怕保全的吗?居然比极限运动社还嚣张!闯女宿也不是这么光明正大的作法吧?

但这人似乎想证明不怕死的勇气,后脚跟着前脚脱离校车的掩饰,并排而立。下了乘客,校车也毫不留恋地关起门,收摊走人。

“就是这里吧?”右耳玩世不恭地穿着四、五只金环的不良少年身后背着行李,手里握着从崭新无比的制服上衣口袋里掏出的纸条,核对着门牌上的号码。

“没错。”他抓抓蓬乱得如刺蝟般的头发,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里。没按门铃,连门也没敲。

我几乎是立刻听见纱真的尖叫,与绯月的枪上膛的声音,还有……漂亮房东微带笑意的惊呼声?

没搞错吧?

推断出明显比其他女孩要沉重的脚步踩踏声移动的路线,我转移阵地离开阳台,反身阖上落地窗〈经过潜心修练,我已在短短四小时内突破“静寂寻幽掌”第十重,成为傲视天下的绝代无声关窗高手〉,跳进床下。

他与漂亮房东一路有说有笑的来到房里,我按捺着领土被外人侵入的忿怒,从他们对话里蒐集必要的资讯。

“昨天接到电话,就想你差不多这时间来,真准,刚泡好茶你就到了!”

漂亮房东将矮桌子拖到床边,摆上座垫,不良少年背对着梳妆台一屁股坐下,行李往左侧一放,自嘲道:“还不多亏自大的美国佬吃饱太闲跑去干涉伊拉克,搞得中东乌烟瘴气不得安宁,老爸终于才舍得遣送我这不孝子回国避避风头。”

“伯父是担心你的安危。”漂亮房东笑劝道。

“他对钱的牵肠挂肚,才更教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几番劝他和我一起回来,那老顽固就是不肯。算了,还是别谈这个了,省得我一提起就有气!”

“是吗……”漂亮房东苦笑:“那,转校文件你都填好了吗?”

“有些地方还不太清楚。”他从行李里取出两三张表格,向漂亮房东凑了过去,“瞧,就是这里。这要填护照号码还是身分证号码?还有联络人栏……是填父亲姓名?要留国际电话吗?”

“国外的身分证号码在这里是没用的,填护照号码就好。联络人是当你碰上意外时,能紧急联络并提供帮助的亲属,伯父人在国外,不太适合。”漂亮房东解释道。

“喔,是这样啊。”他漫不经心地咬着笔杆,咬着咬着,目光就移到漂亮房东身上去了,“但我在这又没什么亲属……要不,你当我的联络人吧!”

“好呀!”漂亮房东一口答应,“你久居国外,这里认识的人并不多,要是不嫌我笨手笨脚,我倒是很高兴能帮上这个忙的。对了,伯父在国内还有数栋不动产,这几天我先给你送些旧笔记去,好让你能顺利赶上进度,那要上哪儿才能找到你啊?”

“不必这么费心,我会到班上去找你的,况且我也没打算外宿,老爸的不动产多是大楼,早承租给一般小公司办公使用;旅馆是有一间,但我不喜欢太多人睡过的床,会有许多奇怪的味道。

“要说别墅的话是有,但为了节省开销,已经放着长霉了好几年,在请清洁公司彻底打扫前,暂时是不能住人了。”不良男子道。

“但男宿不是满额了?”

“嗯,不过正巧有人退宿。幸好外国人士有优先候补权,我就在九号男宿顺利申请到了间房。”

“真恭禧你了,宿舍虽不比家里方便,却能让你早些熟悉学校环境。”漂亮房东道,“对了,我先去端杯茶,你就把资料填一填,免得逾了时限,到时手续变得更繁琐,要笔的话就在书桌上。”

“不用了,我有。”不良少年从行李里取出钢笔。

漂亮房东一见那略微斜曲的笔身,不禁咯咯笑了开来:“没想到那旧东西你竟还留着!”

“不行吗?”不良少年脸上难得浮现不符形象的红晕,一时间竟添了几分纯情,“打从十年前你拿这笔朝我头上扔开始,我可是记仇到现在,日夜卧薪尝胆,一天也不敢忘。”

“你这人怎这么量小气窄?追根究柢要不是我温书时你老在窗边闹,我也不会气不过,一时失手……”

“一时失手?”不良少年怪叫道:“小姐,能从三楼掷笔击中躲在树后的臭小鬼,‘失手’两字是说不过去的吧?”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臭小鬼?”漂亮房东立眉嗔目,话里却满是笑意:“当初你不也踩烂了那支笔泄恨,如今又说要来报仇,那才是真正说不过去的地方吧?”

不良少年一下愣住,百口莫辩,不一会儿,感慨万千道:“是说不过去,当时只是直觉的情绪反应,没想那么多,不知道这支笔是你父亲送的生日礼物,就算事后知道了,也不知为什么拉不下那个脸。

“说真心的,我一直都很后悔,为何出国前没能好好向你道歉,结果一晃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年。”

“那件事我早就忘了。”漂亮房东倒是释然:“我是怨过你,但真正该气的却是我自己;若是那支笔真正那么重要,我就不会轻易地说扔就扔。

“反过头来,我还得好好感谢你,谢谢你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它十年。现在你也不必将它归还我了,我觉得你才是个称职的主人,这支笔一定也会这么认为的。”

“但是……”不良少年看了看手中的笔,迟疑道:“这毕竟是你的东西……”

“没关系的,我都说送给你了,你还这么不高兴。当然,这笔是有点难看,要是你不愿意,不然我……”

“不不……我很喜欢,就收下了。”在漂亮房东回心转意前,不良少年突然改变态度,将笔往身后藏,“我渴了,你不说要端茶吗?再不去恐怕泡好的茶都凉了。”说着,还将她往门外轻推。

漂亮房东也不说什么,见不良少年扭开笔盖,急急低头振笔疾书,无声笑了一笑,便轻移莲步下楼去了。

不良少年头也没抬,一股劲儿专心勐写,只是他脸上的一抹红却始终未褪。

他书写的速度极快,狂风暴雨般一眨眼就扫光了空格,但也相对的无法顾及仪态,搞得桌面上像在战争似的,连笔盖滚到地上也毫无所觉。

真是个与优雅无缘的家伙!

因为角度问题,看不见纸上的字迹,但以激烈短促的产出过程推断,诞生的应该是群粗制滥造的不良品。

匆匆填写完成,他看也不看的将文件塞进行李袋,拉上拉链,背在身后,正好与刚到门口的漂亮房东道再见。

“小澄,先走了。”

“这么快?去哪?”漂亮房东捧着茶水,一时反应不过来。

“注册组。”不良少年说道:“我只是先来看你过得好不好,就怕教授老早就拿着开山刀等得跳脚了!”

“傻瓜!”漂亮房东又好气又好笑,“还不快去?再不快点人家恐怕要关门了!”

“嘿!”他不在意地揉了揉鼻子,“别急,还有两年时间,我会再来看你的。”

“你知道注册组的位置吗?”漂亮房东追问。

“放心,学生手册我已经整本背下了!”不良少年得意洋洋道,走出几步,忽地想到什么重要事情,转过头来,翼翼小心问道:“小澄,你……离开那个家了吗?”

“问这做什么?”漂亮房东摇头。

“没事。”他掩饰似的笑道:“我只是想,也许在住腻宿舍之后,你可以和我一块到别墅度个假,就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吗……”漂亮房东神情迷蒙地望着乌长秀发,彷佛又回到那个青涩年纪:“我可不想再尝一次头顶冒烟的烧烤滋味了!”

“保证不会!”他满脸通红道,“那只是年幼无知时的恶作剧,看在我因此被老爸打了个半死的分上,你就原谅我吧!”

他又是鞠躬又是顶礼膜拜,“要是不放心,你也可以带着男朋友一起来。”

“我没有男朋友。”漂亮房东因他逗趣的模样笑得花枝乱颤。

“是吗,那真可惜!”

是真可惜吗?你淫邪的眼神可不是那么说!

我冷哼。

“也许交个男友,谈谈恋爱也不错。”他拙劣的暗示,却深怕漂亮房东察觉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跑了。

但他高估了漂亮房东的感情分析力,若他知道漂亮房东在他走后仍领悟不出什么,或许会为自己无谓的拐弯抹角,而懊悔地跪在神面前哭泣吧?

悉心泡的茶一口也没喝,漂亮房东叹着气,无奈将茶盘放在桌上,收拾着不良少年旋风来去后遗忘的物品。

室内鞋窸窸窣窣在地上磨擦,“喀”一声,钢笔盖子弹入床下,疾速兜着圆圈。

不好!

历史总重覆上演,但我可不想一再成为枉死鬼!

一个懒驴打滚,我滚出床的另外一边,趁她弯腰取物时,手足快捷的爬上床面,待她直起身时,一个鹞子翻身,藏进床下。

节奏掌握得恰如其分,神不知,鬼不觉。

她半点没察觉我的存在,将盖紧的钢笔妥贴收在笔筒内,又叹了声:“还是一样健忘,刚才分明还说重要,现在又把它留给我了,真是!”

收起坐垫、将矮桌翻靠墙边,大致清理了下,她便准备下楼。

我悄悄咧嘴,在心里不断褒扬自己的无影绝活,干脆暂时与她玩玩透明人同居游戏?如此一来,她精神稳定,我或许也能捞到一些意料之外的养眼画面……

仙境般的幻想令人垂涎三尺,我擦去唇畔的湿气,笑得双眼如半月弯。弯弯的视界映出她弯弯的鞋头,我疑云满腹的望着那在地上生根的双脚,足以冰冻心中那团热呼呼妄念的冷煤,像被某个虐待狂硬塞进我胃里般直涨痛。

有诈!这准备时间也太久了,一支香烧完都绰绰有余……

我深信自己方才的藏躲并无破绽,正因如此,才苦思不解她的行为,何以像跳针的唱片机般,突然陷入漫长的休止符,虽然没造成什么损害,但也觉得太不平常。

是思索要事,还是受到外来刺激?这年纪的女孩会有什么烦恼?

恋爱?课业?人际关系?

她是个无男友的猜题高手,与室友也相处融洽,以上应该不是断线的主因。还是……因为身体发育?

血液一阵骚动,想入非非的我急忙捏住发痒的鼻子,四下看看有无能截断出血口的堵塞物。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一看,鬼使神差的看出了关键,但却是晴天霹雳!

她就在我背后。

像将扑向猎物的雌豹,锐利、灼灼的望着我。

在镜子里。

而同样的,我也从床罩的缝隙间藉连身镜反射入她的眼里,要命的公平。

我几乎喘不过气地打了个冷颤,瞧着天地万物退避三舍的怒焰烧上了天,白森森的贝齿在朱唇内用尽力气撞击,压缩核爆威力的字语火辣辣轰炸着我快报废的双耳:“……原、来、如、此!”

端茶的空档、青梅竹马匆匆辞去的理由、别具深意的委婉暗示、掉落的笔盖……还有我──按摩棒的存在!

怀疑自己被冠上欲女形象的她俏脸逐渐铁青发黑,浑身上下毛孔都喷出焦烟。

我终于她明白方才的沉默,而那也令我更无血色。

“不是这样!”我像醉鬼陈述自己没醉,精神病患指称自己正常般的指天立誓,就怕她大开杀戒,将我凌迟碎剐。

这绝不是事实真相,她只是被情境所误导,但误会的亘古特性就是解释不清,这时候我总不能把人给叫回来当面对质……

“啊,那个拿着相机的男人趴在窗外做什么!”

我手往阳台一指,趁她移开视线时,顾不得收拾细软一个移形换影便往门外开熘,逃命为上!

这是我第一次当着她的面离房出走,她彷佛打定主意要跟到天涯海角般似的紧追在后,但我是个踌躇满志将出外闯天下的男子汉,儿女私情必须抛诸脑后,虽觉愧对她的依依不舍,但为了抱负与理想,也唯有忍痛割舍。

饱经风雨恩怨,我俩感情已然坚深的让她无法一刀两断,她足下未停,右手美工刀握得指节发白,好似欲以死相逼诱我回心转意。

我心若铁石、相应不理,对男人而言,理想才是重要的!

“你回去吧!我知道对不起你,总有天我定会回来负荆请罪的!”

我不忍她千里相送,感情经过考验才会更坚贞不移,别离虽如此令人痛彻心扉,我也只有强忍心痛,辜负她的情意。

“啪!”冰冷犀利的定情之物插在了我的背上。

分离的撕心痛楚竟是如此剧烈,我死死咬着下唇,吞下一缸子眼泪,回头对她愤怒地叫道:“你、你这不可理喻的女人!我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那你活着又有什么用处?你这恶魔!”她简直气疯。

“你……你……”很可悲的,我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但也不甘就这么被她死死压着,“我什么时候唬弄过你了?他没看到就是没看到,我要骗你,天打雷噼!”

“那你就快些去死吧!”真的是没一点人性!

和她浪费唇舌看来是没用的,我努力回想起游乐园抢劫犯的快捷跑法,使出最大跑速将她甩出一个转角,不再重覆在熟悉楼层间流连忘返,迈开大步朝上层新世界寻访而去。

爬上楼梯,离乡背景来到这个不全陌生的环境,我带着兴奋,又有些局促不安,但一念及漂亮房东的杀气腾腾,无形中又充满了勇气。

为了她,再苦也要忍耐!

我在三楼各房外探着路草。三楼地势较二楼还险恶,因为风华和绯月这两个我无福消受的恶女都定居在此,但一想到四楼住着的是个可怕的实验女,不如留在三楼赌那三分之一、约百分之三十三点四的机率与音悠共宿。

以楼梯为原点开始,右起是储藏室、拐了个左弯后是卧室、再拐个左弯后则是浴室,转过最后一个弯角,则连着两间卧室。

风华和绯月的感情可说好、也可说不好,若是好的话,必定是连着的两间房;若是不好,便可能住在头尾两间。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左手边第一间房是选不得的!如果考虑她俩见面总是压不低的分贝,那音悠睡在右手边第一个房间的可能性最高。

当然,如果只是为了不吵到音悠,左起第一间房的主人到最右边的房间密谈也是可以的,那么音悠就会是在中间的房间。

我之所以不这么假设的理由是:若风华与绯月的关系其实外热内冷,她们可以选择不同楼层入宿,大可不必一个住东、一个睡西,每日上下学楼梯相见、冤家路窄,更甚者,不必住进同一间宿舍!

也因关系恶劣的淘汰,将右边房间是音悠卧房的机率推向最高,我推敲再三,验算出同一个结果后,激昂的披上斗篷,迎向我的第三春,将漂亮房东的一切给潇洒抛在侏罗纪。

超幸运的,房门只是虚掩。

米黄墙壁与红檀木地板搭配的非常温暖。

房间家俱不多,一进门,左手边是两座并排而立延伸至天花板的榉木衣柜,剩下的一半墙面空间,全都被盖上毛玻璃门的同材质大壁柜占领。

华丽的英国宫庭风格落地窗帘掩住外界刺目光线,塑造出房内的柔和气氛;横放的双人床摆在落地窗右缘至墙角间的墙后,正好贴住前右两面墙,成了偷窥的死角。

床头柜上只简朴摆着倒悬的风铃草小夜灯与室内电话,床头旁白色的椭圆型立镜与胡桃木衣帽架一块儿相依作伴。房间里没有书桌,只在一方地板铺上开着雪绒花的绿色丝绵地毯,再放上红棕桌面的折角式矮桌,与一只想啃草的澎澎绵羊坐垫。

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坏就坏在打开毛玻璃门的壁柜下层最大空间挂着手枪、步枪、弹匣箱与饱满的弹袋,中层放的是地雷、手榴弹与炸药,最上层则塞着战术与兵器大全;衣帽架上还挂着军服与钢盔,足见房间的主人是个充满阳刚之气、热爱战斗的奇女子。

妈呀!怎么这么倒楣,偏偏选中了破坏力最强大的恐怖分子!

一看见这些,我立知误入歧房,想撤退却拔腿恨晚。

“站住。”枪枝上膛的声音。

我立刻举起双手投降,认命的在红黄相间的刺绣踏垫上原地转身。

“不许动。”漆黑枪管冷峻对着我,穿着绿色运动上衣与迷彩热裤的绯月,推开衣柜门步出,瞧见我时怔了一怔,然后懈弛下来。

她放下枪管,往地毯上一坐。望向曲起的右腿,依稀可见腿股间蜜糖色的贴身小裤。但我不敢开口,好东西她默默分享,我也就惦惦的吃。

“过来。”她对我招了招手,“听得懂吗?”

当然懂。

我听话的走到她面前,她伸手想剥去我的衣服,我自然宁死不肯露点,躲过她的狼爪。

“现代玩具AI也这么高?”她疑惑地颦眉。

玩具?

我茅塞顿开,怪不得她十足冷静,并不像漂亮房东和纱真那般慌张。

“会说话吗?”

“……会。”玩具原就是我的本质,虽限定成人使用,但没规范不能和未成年少女接触。

“真人录制发音?”见我说的不是平板徐缓的合成音,她更加好奇。

“叫什么名字?”

我愕愣着不敢答话,现在听到小摩这名字会怀疑起我身分的有她、漂亮房东和风华,不可不慎。

“故障了?”她疑惑地推了推宛若木凋泥塑的我,我连忙站直身体,无辜的瞧她,不发一语。

“枪毙!”她右手比了个7字型,食指抵住我太阳穴,半开玩笑的低喝道。

她的“轻轻一推”登时让我向后滚了一圈,满天星星。

“还好吧?”还超没良心的问道。

“还……好。”我故意放慢一半速度起身,好让自己更符合玩具的动作。

她微微一笑,拍着身旁的位置道:“喏,过来这坐。”

“是……的……”

我乖顺坐下,她随即退出枪膛中的子弹、卸去弹匣、三两下将枪械拆解零碎,拿起干布擦拭枪管、上油保养。

“这……是……真……的……吗?”我明知故问。

“不,是假的。”她拿起一枚子弹让我瞧个仔细,证明是空包弹,“这里住的都是朋友,万一控制不了身体射伤了人,我可不会原谅自己。”她扬扬下巴,指着壁柜里的陈列品,“但那些可就货真价实了,不过这是秘密!”

是啊,公开的秘密。

我静静坐着不吵她,直到绯月出现,我才觉这房间怪异到不行。

雪绒花地毯、绵羊坐垫、半敞衣柜里一整排洋娃娃般的衣服,跟她……太不搭了!

要不是房内摆设诱导性太强,我本该逃得掉的!

她怎能坦然住在这房间,而不觉误入异空间般的浑身不对劲?

擦完零件,她熟练地将枪组合回原状,压在枕头下;跟着走到壁柜前,拉出暗藏的活动书柜,将军事用品隔绝在后。

由于壁柜一半陷在墙里,内部的空间比实际要来得深,夹板拉上后壁柜像只纯粹贴着墙,一般人完全瞧不出端倪,更别提知晓隔板后还别有洞天。

将壁柜恢复成正常模样以后,她将与正常女孩扯不上关系的钢盔与军服,藏入掀盖式床铺下的收纳柜,十来个画分整齐的小方格里,还填着其他琳琅满目的军用品。

御寒帽、御寒防风夹克、阔叶帽、伪装帽套、头套、夜视镜、防风镜、防毒面具、内衣、毛线背心、迷彩衣裤、手套、行军鞋、防水背包、伞袋、迷彩水壶、腰包、防水钱包、迷你手电筒、匕首、瑞士刀、罗盘、手铐、通讯器、鞋油桐油及各国徽章……看得我眼都花了!

这女人是随时准备被征召上战场吗?

藏毕风华眼中的违禁品,她拉平床单,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地往床上一躺。

“绯月,帮忙一下,小澄说她丢了件东西。”风华正好跑来房外敲门。

“真是,才想好好眯一下的!”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翻了个身,好死不死瞄了我一眼,“是玩具吗?就在我房里。”

帮帮忙,你说话可也别那么直接啊!我恐惧地看了看不断震动的房门,慌慌张张地往绵羊下就是一躲。

“别闹了,小澄气得都不对劲了!”好在风华并未想太多。

“那……到底是掉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风华的语气也显得困惑,“小澄死都不肯说。”

“那要怎么找?”

“谁知道。”风华道,“总之边找边问吧!见她那样子,应该是很奇特的东西。还有,等会儿出来时候,记得把你玩具的保险拉上。”

“好啦。”绯月无奈再无奈地将我一捞,塞进壁柜里的教科书空隙间,“没办法,本想把你还给音悠的,晚些吧!”

她大概认为像我这样的玩具不可能在各楼层间移动,便自然而然认定我是音悠的所有物。

关上毛玻璃门,在风华指挥官的淫威下,她不敢不从的立刻出门执行任务。

没关系,不用护航,我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摸进音悠房里。推开毛玻璃门,我轻松一跃而下,准备拍拍屁股走人时,才发现房里竟然没有较高的椅子,找不到东西垫脚,如何扭开门把闪人?

彷佛不愿我离开,身体竟也在此刻开玩笑似的灼热起来,强制变身的时间毫无迟延,这下要跑也跑不得了!

三声无奈、无奈三声,我又非自愿变成了裸男。虽然床下有军服,但尺寸小的可笑,迷彩裤也成了不伦不类的七分裤、只有防风夹克勉强还能搭着。

由于穿着实在不舒服,我还是选择了天生天然的皮衣,由内锁上门窗后,再将棉被衣裤晾在一旁,衣柜门打开待命。

若是绯月中途折回来,也不至这么直接了当就看见一丝不挂的我。冲进衣柜里虽不见逃得过她的法眼,至少还有点时间可以遮前掩后。

门外不时有人奔来跑去,我暂且攻下这座中继站,休养生息。预防措施都做了,剩下的就是听天命、尽人事。

一个人坐在床上实在有点无聊,我先是很客气地再打量过一次房间,又撑了五分钟,终究还是忍不住起身到书柜前晃荡了一下,取下了本相册,一页页翻看。

相片并不多,加总起来,还占不到相册空栏的一半,却记叙着绯月的成长史,从幼儿到青少女,点点滴滴。

与她合照的多是不同男人,我一张一张抽出来,细读背面的小字。

第一张。

斜戴钢盔、笨拙抱着包裹女婴夹克的五十岁白人男子。

「1989.8与1967年在西奈失去左眼的艾伯特爸爸。于叙利亚。」

第二张。

浑身肌肉的落腮胡熊男。

「1989.11代替已成伟大英雄的艾伯特爸爸。与狄克爸爸,于以色列。」

第三张。

背着步枪,露齿而笑的健壮黑人,与肩头上相同表情的小不点。

「1995.4击落一百码外的空瓶标靶,获得奖赏干粮一包,与卡尔爸爸合影的机会一个!」

第四张。

依旧是同样的黑人。端着碗,笑容依旧。背后四、五名不同国籍的军人搭肩靠在一起,全挤着怪异的表情;小小绯月站在大铁锅边,眯起只眼,拿着铁勺对镜头比着胜利手势。

「1996.1第一次下厨,卡尔爸爸称赞黑蜥蜴汤没想像中难吃。」

第五张。

奇怪的构图。一名令人不敢恭维的恶脸男子弯身抱着她恸哭,她一脸迷茫地望着昏迷在旁、手里尚握着匕首的褐发男子。照片上用黑色签字笔画成的箭头指向恶脸男子的后脑勺,带着草草的四个小字:“笨蛋老爸”。

我笑了笑,翻向照片背面。

「1996.3第一次剪短发,笨安德鲁爸爸揍了安迪叔叔一拳,还抱着我哭得稀哩哗啦。」

这些照片有的泛黄、有的折损破裂、甚有些已焚毁一半。不同的“爸爸”、不同的战场,每张照片都是一个故事。这些男人只是一部分,因为大多照片的叙述夹杂着数国语言,加上部分文字模煳不清,辨读十分困难。

但,可以确定的,西元一九八八年以后,她身边不再有“爸爸”的出现。直到二OO四年。

相簿最末页,是赛费儿学院大门前合影的三人照片。

背后红布贴着“庆祝入学”四个白色大字,天空飘满了七彩纸片。

左边是名穿着将军服、拄着黑拐杖的伟岸老者;右边则是保全人员的头头;站于正中的她手里握着一只护身符,眼中闪着美丽的坚定。

「2004.9与艾伯特、狄克、卡尔、安德鲁……德雷克爸爸及哈里森摄于赛费儿学院。今天是入学、也是哈里森除役的第一天,愿在所有爸爸英灵的庇护下,能顺利达成安德鲁爸爸的遗愿,当个正常的女孩。」

这就是她入学的原因吗?

我阖上相册。

为了报答父亲们的养育之恩,所以接受贵族收养,进入赛费儿学院就读;为能成为正常女孩,因此努力反抗本能,买了许多可爱衣服,逼自己住在不搭轧的地方,只希望自己能变成符合期望的另一个人。

但,入学至今,也过了一年多,她仍未习惯吗?

将相册放回架上,我望着火力强大的壁柜与装备齐全的床铺。

也许那才能让她找回真正的自己。

而我呢?

立镜里映出我的影子。

这个人真的是我吗?

仙药的作用让我得以还原人身,这脸、这身体或许与我生前相似、甚至相同,但若不是呢?若我以这脸寻回的家庭与家人非我所属,又何必冒着篡改历史的风险,背负一个无关的人生?

横竖我已经死了,现在只是虚假的活着,没有绯月或极限运动社那样的勇气。

最后五分钟,我阖上衣柜壁柜的门、将夹克裤子折回床下收纳柜里、解开锁将房门虚掩。

寻物活动已渐停歇,时间一过,我覆上斗篷,趁走廊无人时,告别了这短暂停留的中继站。

抱歉,先走了!我默默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道。

我想我不会忘记,这扇门后有着不为人知的精采故事。

进入园游会所在的场地──中央花园前,得先穿过一片绿色的外环迷宫。

外环迷宫就像是处经第十二位仙女施法,用来紧缚秘密仙境的荆棘,无数内植缤纷花卉的空心眉月形树墙,纠集散列成抽象的不对称花样,稍宽阔处,则有凉亭、花廊、喷水池或长摇椅与秋千。

偶有一些干涸的取水井,已挖通另建成阴凉清爽的地下通道;登上高处俯瞰,更可见那不知为何物,悠长绿色线条勾勒成龙飞凤舞的Sapphire,这是我在开始逛园游会前十分钟登上教学大楼时,无意间发现的。

中央花园被设计成雪结晶状,白天时候由于花色灿烂,倒不觉有什么玄机,待到夜间,天色昏暗,埋在花园地面半透明座下的低温灯管,便随着环境的暗明调整光度,约到七点,就达最亮的程度。

灯管有蓝有白,二色交辉,蓝光为主干、白光为蕴彩,使得白中带蓝、蓝中透白的雪结晶,就像在冰洁的海洋里载浮载沉似的,中心无法逼视的一团灿耀白光,宛如从宇宙尽头透出的光亮。

而当花园大放异芒时,埋在迷宫各处,大小明暗不一的萤色圆灯也随之而舞,通常这时候,各楼顶都会挤满了人,特别是情侣和新生,一同瞰视这由灯星排组成,双掌直立相对,轻拢冰雪结晶的室女图。

十一点半之后,灯光便强制切换成手动控制,分为一百二十段肉眼不易辨视的阶段调暗,一直到十二点,花园还原为黑暗一片,也就到了正式的门禁时间。

当然,这虽是可看度极高的景点,但可不会荣登学生手册的说明页,我也是在过去十七年的某一天,从某本八卦杂志上看来的报导。

九点整,运动会准时开场,置身在这样的场面中,连人都不自觉要兴奋起来。

花掉第一张二十元点券,向兔女郎要了支甜筒冰淇淋,我边走边舔着。

其实我对体育竞赛没兴趣,只是看上中央花园的园游会而已。

昨天离开绯月房间后,我又再度回到漂亮房东那里,只不过是偷偷摸摸回去的,但因为她防心加重,我只得不定时变换藏身地点来应付她的疑神疑鬼。

回途中遇到纱真,她一看见我立刻亲热的把我抱进房里,不由分说塞给我一大叠园游会消费点券,我推辞半天,还是在她无敌撒娇下半推半就拿了好几张,算算也有三、四千元,初始还心花怒放,现下才真正感到头疼不已。

这些钱一小时内怎可能花得完?也太高估我了吧!

想了想,我决定暂不思考如何挥霍,就先到处走走看看,该花则花吧!

制服让我不必畏畏缩缩在人群中穿梭走动,我留意着每个摊位前的牌子,很快就找到白百合二班,纱真的班级。

她昨日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会给我留个秘密空间,要我一定要来捧场,但我还是以“小矮人不可被外人窥见”的虚构条规,打消她的念头。但现在,变成人的我还是好奇的跑来这瞧上一瞧。

说真的,我对赛费儿学院的授课制度还厘得不是很清,只知道一些人少的选修程可能两三个班级合着上,所以纱真虽和绯月、漂亮房东不同班级,政治课却又在同一班。

木牌上的班级名称前绘着两朵并蒂百合,纯洁庄严,摊位场地用红布围了一圈,招牌上写着“动物女郎炒饭一客一千”。

一客炒饭要一千?行情是不是太好了?但生意还真是有目共睹的不错,一大群眼饥口饿的男人,争先恐后的蜂拥进这间高级早餐店。

唉,再怎么说这也是纱真的班级,点券也是她送的,数了一千点撕给猫咪收银员,我这被敲一笔的冤大头才获得了入场资格。

“欢迎光临,您有三十分钟的用餐时间。”猫咪笑容灿烂。

一进门,就见女服务生满场飞,什么形形色色的动物都有,只是人多状况还真不少,娇艳动人的花蝴蝶人人抢着要;不慎打翻炒饭的绵羊楚楚泫然欲泣,男客忙着安慰,一面吃着盘里剩饭,一面盯着绵羊的臀沟口水直流;还有的是为了争同一个位子几乎大打出手。

“纱真在吗?”我向领位的孔雀打探。

“在。待会我问问她是否有时间过来。”孔雀回我个魅笑,“您请先坐。”

不知是否造化弄人,我竟坐在偷拍狂旁边。

为他服务的是万种风情的蛇女,他安静迅速的吃着炒饭,看也不看面前的妖娆女体一眼。

搞什么,来这练定力的吗?

我悄悄瞄了他一眼,立刻又装作无事的假意对某个动物女郎很感兴趣。

对了,今天不是他与未婚妻的决斗日,怎不见他开始备战?

该不会是未战先逃吧!

“莱、恩!”

人未到声先到,耐性不佳的冤家自己先找上门来了!玫瑰女孩对着门口一脸无措的猫咪洒下一把不知几千元的点券,气呼呼地冲到偷拍狂面前,声量不低的怒道:“说好在喷水池前见面的,你竟敢晃点我,躲到这种地方来?”

“嗨,亲爱的!我发誓只是吃个早餐,绝无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偷拍狂微笑道:“在我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喏,要不要坐下来一块吃个饭?”

“废话少说,告诉我是怎么个比法?”玫瑰女孩不耐烦道。

“这个……可以先等我吃完饭吗?”偷拍狂征询道。

但玫瑰女孩可不千依百顺,“别浪费我的生命!”

“好吧,那我们到人少的地方谈。”偷拍狂擦了擦嘴,刚起身就被急躁的拉走了。

我正想跟踪,孔雀却在这时挡在我身前,面带歉意带来了不好的消息:“抱歉,纱真暂时抽不开身,您要不要指定其他人?”

“没关系。”我看了忙得团团转的纱真一眼,她穿的是小狗装,还好,不算太露,我这才放宽心。

“那么……”孔雀还继续提出其他的补偿方桉。

“不用了,我要走了。”怕失了两人踪影,我打断她的话,匆匆夺门而出,端上来的炒饭一口也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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