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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骑当千 第三节~



“左元放?”三少皱起了眉头,道:“左元放当年不是失踪了吗?怎地又在此处出现?”

当年铁空山、血狂徒、罗啸天三人联手合战左元放,结果铁空山重伤,血狂徒、罗啸天败亡,而左元放亦身负重伤。

后来秦逍遥携三大杀神柳断魂、怒横眉、萧天赐,助铁空山攻入拜月教总坛,将拜月教从天下第一大帮打成一个二流帮派,而左元放却在总坛消失无踪,二十多年来都未现身江湖。

现在左元放却在此地出现,将偌大一个陈县县城屠得干干净净,一出手就展示出绝对强横的实力,这不由让三少等人大吃一惊。

究竟左元放这二十多年来躲在什么地方?现在又为何重出江湖?

“嘿嘿……想不到老夫二十余年未涉足江湖,江湖上竟然还有人记得老夫的名字!”身陷城墙之中的左元放发出一阵苍老阴冷的笑声,他微微抬起头,那本应无比昏花的老眼中绽出两道尺余长的晶亮光芒,便如那光芒已然凝成实质一般。

他一挺身,便自墙洞中脱落,落到了地面之后,即若无其事地拍去了身上的尘土。

乔伟盯着左元放,沉声道:“元放公,二十余年未踏足江湖,如今却重出江湖,还在此滥杀无辜,可否告诉吾等元放公的理由?”

左元放一手提着钟锤,慢慢地向三少等人踱来,边走边慢吞吞地道:“理由?杀人需要理由吗?若老夫没有理由,你们是不是就要杀了老夫,来替这小县城里,被老夫所杀的人复仇?”

乔伟冷哼一声,道:“有无理由,吾等今日都将与元放公一战!乔某今生杀人无数,却也未曾如元放公这般,连平民百姓都不放过!乔某所杀之人,皆是有一技傍身,自恃能与乔某一战之辈!”

左元放道:“‘岁月不饶人’乔齐天,昔年四大魔头之一,生平无恶不作,却也将杀人的话说得这般大义凛然……”

乔伟道:“乔某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饶人!”

三少接道:“圣人有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乔齐天虽是有名的魔头,倒是恩怨分明得很!”

左元放冷哼一声,道:“你们都是伶牙俐齿,左某说不过你们。”

三少笑道:“不是伶牙俐齿,而是占了一个‘理’字!”

“有理又如何?有理……没有实力,也是难逃一死。柳断魂、怒横眉、萧天赐,”左元放目光自三大杀神身上一一掠过,“你们三个今天都要死。”他的目光又锁定到三少身上,道:“你姓秦?”

三少道:“我是秦逍遥的儿子。”

左元放缓缓点头:“很好,你也得死在这里。”

三少冷笑道:“元放公昔年无敌天下,北铁手、东狂徒、西啸天三大高手联手都不能胜你,但是元放公难道就没听说过江湖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左元放点了点头,道:“血手修罗遮天手的儿子,倒是很有几分乃父当年的豪气!可惜,如今的左元放已不是昔年的左元放……要让老夫被你这后浪推死在沙滩上,哼哼……老夫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未落,左元放再次出手!

“惊涛拍岸!”低沉的叱咤声中,那两丈长的钟锤一记横扫,呼啸的杖风犹如怒洋中被暴风卷起的海潮,层层叠叠,一浪接一浪地朝三少等人袭来。

钟锤未至,凛冽的杖风已经逼得人无法呼吸,天地间一片飞沙走石!

“幻魔手!”一声清啸,黎叔那双晶莹剔透的手如梦似幻一般,破开他面前的空间,在瞬间便击到了钟锤前端,与钟锤顶端正面硬碰一记。

一声清越如钟鸣般的交击声响起,汹涌澎湃的气劲陡然爆发,四溢的劲力将地面轰出无数碗口大的圆坑,黎叔口角溢出一缕鲜血,向后倒飞而出。

而左元放,亦被这一击震得身形微微一滞,杖势一缓间,柳断魂、怒横眉已经突破杖影欺身迎上!

“九霄雷动!”怒横眉的拳头夹着爆烈如雷霆一般的真劲轰向左元放,而柳断魂则全身变得柔若无骨,灵蛇一般以生平最强的绝技“抵死缠绵”缠向左元放的要害关节!

如果给柳断魂沾上身子,他便可在瞬间将人身上所有的关节尽数扭断,不将人扭成一团烂泥绝不罢手,这也正是他“抵死缠绵”外号的由来!

左元放面对两大高手联手突袭,冷哼一声,竟然不闪不避,而是仰天深吸了一口气。

在他呼气的一瞬间,柳断魂缠上了他的身子,怒横眉的拳头也轰中了他的胸口。

“啪啪啪……”一串清脱悦耳如鞭炮一般的声音响起,却不是左元放的骨骼爆裂声响!

在怒横眉一拳击中左元放胸口的同时,左元放的胸口突然不可思议地膨胀起一块,怒横眉的拳头刚刚接触到他的胸口,便给弹开三尺,真劲给尽数卸到一旁,将左元放身旁的地面轰出一个三尺多深的圆坑。

而柳断魂虽然缠上了左元放的身体,但是当柳断魂刚准备发功扭断左元放的关节骨骼之时,却骇然发现,左元放的身体竟如铁板一块,连本应是人体上最脆弱的关节都变得如金钢一般,坚不可摧!

但是,柳断魂的功力,应该是连精铁都能扭断的!

现在这般情形,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左元放如今的功力,已经比柳断魂高出不止三筹!

发现了这个问题的柳断魂当即决定抽身后退,可是左元放却已经没打算给他后退的机会了!

只见左元放左手作爪,朝柳断魂背部抓下,利爪轻易破开了柳断魂的护身真气,刺入了他后背之中。没有任何声息地,左元放的手自柳断魂前胸透出,五指之间已经多了一颗犹在搏动的心脏!

左元放神情淡然地五指一合,那颗心脏便给他捏得粉碎,柳断魂顿时气绝身亡。

“柳老!”三少等人齐声怒喝,离左元放最近的怒横眉睚眦欲裂,连环九拳击向左元放。

左元放随手一甩,将柳断魂的尸体甩向怒横眉,怒横眉不得已收拳去接柳断魂的尸体。冷笑声中,左元放趁怒横眉空门大开之际,一记钟锤朝着怒横眉当胸刺去!

“屠神!”萧天赐一声怒喝,银弓大张,开弓搭箭,他的手已经快得不可思议,只看到一串串虚影,无数枝长短不一的金箭自他弓上如流星一般射出!

九十九枝金箭织成一张闪烁着死亡金光的大网,朝着左元放当头罩下,左元放再厉害也不得不放弃击杀怒横眉,挥动钟锤来格档金箭。

而正当他将钟锤舞得如风车一般密不透风,罩住了自身之时,乔伟却悄无声息地自他身侧出现。

“岁月不饶人……”如梦呓一般的呢喃声中,乔伟两手往前平平推出,十指大张,指尖之上涌出道道散发着说不出其光彩色泽的内力丝线,织成一张大网,将左元放罩在当中。

左元放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就好像时间正渐渐停止流动一般,他那本已舞得密不透风的钟锤不觉已露出无数破绽!

在那一瞬间,天上的金箭如暴雨般落下,眼看就要将左元放射成金光闪闪的刺猬!

在这生死关头,左元放又深吸一口气,他的身体突然不可思议地整个膨胀起来,在瞬间就由一个佝偻枯干的老者涨成一个身高足有一丈八寸的巨人!

而在他身形暴涨的一刹那,他身上绽放出如朝阳初升时一般的万丈金光,乔伟的“岁月不饶人”顿时失效。非但如此,那金光还将“岁月不饶人”的真劲倒卷回来,反袭乔伟!乔伟吃惊之下,飞快地抽身后退,退时脱口呼出:“上古玄功,前朝开国天子姬轩辕的‘金乌玄功’!”
金乌者,太阳也。金乌玄功,相传是前朝天子姬轩辕蒙神人梦中所授的旷古奇功。功行时身形可暴涨一倍,全身金光万丈,犹如太阳神一般威风凛凛,全身刀枪不入,没有半点死门。更兼力大无穷,举手投足之间便有摧山倒岳之力!

这门奇功本不该存在于世间,因此当前朝姬天子逝后,这门奇功便已失传,便是博闻如乔伟,也只是在典籍中见过,没想到如今却能亲眼看到左元放施展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那暴雨一般的九十九枝金箭疾快无比地击在左元放身上,响起一阵珠落玉盘般的脆响。左元放上身的衣衫早已在身形暴胀时给他自己撑得粉碎,此时他上身更无半点遮掩。但是金箭加身,他身上却只绽出道道灿烂的火花,连油皮都未曾伤到丁点,金箭便已给尽数弹了开去!

而在此时,一直蓄势待发的三少终于出手了!

“霸皇令!”一声蕴含着无上威严的低叱响起,三少的手掌穿破空间的阻隔,如梦幻一般直接突到左元放身前,一掌按到了左元放胸口上。九种真劲在他掌心形成一个汹涌杂乱的漩涡,硬生生破开左元放身上的金光,涌入左元放体内!

沉闷的暴响声中,左元放胸口猛地下陷一块,而后背则凸起一大块,一口滚烫的鲜血自左元放口中喷出,溅了三少满头满脸。

而三少虽然一掌击伤左元放,但是左元放逆袭的护身真劲却将他右臂的袖子震得粉碎。那所谓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隐身袍在左元放的护身真劲之下,犹如纸片一般碎裂,从袖口一直碎到肩膀。

三少光溜溜的右臂之上表皮暴裂出数条大口,鲜血激射而出,将他整条手臂染得鲜血淋漓,但是三少并未因此而后退,他左手再击一掌,又是一掌印在了左元放胸口那初时中掌的位置!

轰!左元放如山的身躯终于向后倒飞而去,再一次重重地砸到城墙上,深深陷了进去。

而三少,也给左元放的逆袭真劲震得倒飞而出,着地之后又向后滑了十多丈才堪堪稳住身形。

“唔……”三少口角溢出一缕鲜血,他缓缓拭净口角的鲜血,紧盯着那身陷城墙中的左元放。左元放此时虽然连中两掌,喷出两口鲜血,但是他身上的金光并未曾黯淡一点半分,还是如初时那般耀眼。

“三少,你怎样了?”乔伟与黎叔飞掠到三少身旁,扶住三少问道。

三少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没什么大问题。黎叔,你又如何?”

黎叔道:“我也没什么大碍。”

怒横眉抱着柳断魂的尸体来到三少旁,道:“三少,柳老死了!”

萧天赐赤红着双眼,看着柳断魂的尸体,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

怒横眉与萧天赐同为逍遥秦家客卿数十年,彼此之间情谊深厚有如亲生兄弟。虽说江湖人死于战,死在别人手上本就是江湖人的宿命,可是任谁也不能接受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被人如此残忍地杀死!

三少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会废掉左元放,让你们亲手为柳老报仇!”

怒横眉与萧天赐点了点头,二老虽然实力强横,可是左元放比他们更强。三少两记“霸皇令”都是击中胸口要害,都未将左元放杀死,怒横眉与萧天赐自然知道凭他二人之力是绝对无法报仇的。可能即使乔伟、黎叔联手都无法胜过左元放!

乔伟看着左元放那虽然身陷城墙之中,却依然如太阳神一般威风凛凛的魁梧身躯,道:“三少,不可大意!金乌玄功是神人所授的武功,本不应存于当世。前朝姬天子凭此功南征北战,未逢一败,唯一能克制此功的,唯有太公望的‘葵水神雷’!”

三少冷笑道:“可惜太公望的功夫早就失传了!少爷我虽不会‘葵水神雷’,可是却有天兵‘龙吟’!不用太公望的功夫,用太公望遗下的天兵,我就不信还打不过左元放!”

沉默了许久的左元放忽然道:“哦?天兵龙吟在你手上?嗯,西门无敌并未对老夫提起此事啊!我明白了,他是畏惧老夫的实力,因此不作提示,想老夫与你们拼个两败俱伤……不过,老夫倒真想试试,仅凭‘金乌玄功’,是否能敌过天兵‘龙吟’!”说着,他便又自墙洞中跨出,以他现在的身形,提着那根粗大的钟锤,倒是不显如何夸张了。

三少深吸一口气,道:“伟哥,你们退下,左元放是我的!”

乔伟等人知道此时已无法插手二人之间这一战,便都依言退下。


三少取下背上的“天印”,捧在手中,喝声:“龙吟!”呼喝声中,天印开封,高亢激昂的龙吟声响彻云霄,一道金光自天印中激射而出,在三少头顶一阵盘旋。

当那金光盘旋之时,旁边的乔伟等人恍若看到一头巨大无比的五爪金龙,盘在三少头顶,作仰天长啸状,然后便见那金龙张开巨口,朝着三少当头噬下,金光闪处,三少顿时给那金光包裹其中。

当金光散尽时,那一身龙吟甲便又出现在三少身上。只不过此时三少身后的披风变成了金黄色,手中的武器也由黄金长枪变成了一柄斩马刀。

其实对现在的三少来说,任何武器都是一样,无论何种武器,在三少手中,都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左元放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夺天地造化的天兵!老夫能与天兵一战,纵败亡……亦无憾了!”

三少提着那一丈长的斩马刀,指向左元放,纵声道:“左元放,来吧!”声音中夹杂着淡淡的金属摩擦音,听上去别有一番骇人的威严沉猛。

左元放哈哈一笑,道:“老夫便来领教一下天兵的威力!”

说话间,左元放如同一枝黄金巨箭般电射向三少,而三少亦在同一时间飞身扑向左元放!

左元放挥动钟锤,暴喝一声:“排山倒海!”那钟锤顿时幻出山峦巨岳一般的影象,山峦之间,竟还卷起滔天巨浪!

三少高举起斩马刀,暴喝一声:“狂电奔雷!”

“嗡”,一声轻响,斩马刀刀身之上绽出十丈长的金黄刀芒,缠绕着道道如电光一般的真劲,幻成一柄十丈巨刀,朝着那山岳巨浪一般的气劲直劈而下。

轰然巨响中,左元放杖上的气劲给三少一刀分成了两半,现出那隐在气劲后的钟锤。

铿地一声轻响,斩马刀与钟锤撞到了一起,钟锤顿时如豆腐一般自中间削为两片。

斩马刀长驱直入,直劈向左元放,左元放暴喝一声,劈出两掌,三少不闪不避,刀势继续前劈!

“哧哧”两声,左元放的掌劈到了三少两边锁骨之上,但是左元放的手反而断了!

因为在他的掌触及三少锁骨的一瞬间,龙吟甲上突然弹出两道弧形的锋刃,挡住了左元放的双手。号称金钢不坏的“金乌玄功”给那两那道锋刃轻易破除,将他双掌自中间切为两半!而在同一时间,三少的斩马刀已自左元放左肩劈过!

二人在瞬间擦肩而过,左元放身上血光暴现,左臂给三少一刀自肩劈下!

二人站稳身形之后,三少突然摇晃了两下,险些一头栽倒在地,幸亏用斩马刀撑住身体,才勉强站稳。他张开嘴,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如金纸一般。

刚才左元放那两掌虽然没有击到实处,但是左元放掌断之时,掌中真劲却借断掌处飙射出的鲜血击到了龙吟甲上。龙吟甲颈部位置并非密不透风,仍有几处漏洞,而血液却是无孔不入,透过那几处漏洞击在了三少颈上。幸亏三少护身真劲雄厚,否则此时只怕早已给射穿了颈部动脉了!

“三少!”乔伟等人见三少受伤,顿时齐声惊呼,全都飞掠到三少身旁,要替三少检查伤势。乔伟更是拖出大把内服金创药便要往三少嘴里塞,却给三少拦住了。

三少摇了摇头,道:“想不到……天兵龙吟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左元放看着自己仅存的右臂,看着那已经少了一半的右掌,苦笑道:“难怪昔年姬天子身怀‘金乌玄功’,却还要靠天兵‘虎啸’来打天下。原来……连神器都伤不了的‘金乌玄功’,却无法挡住天兵的轻轻一击……”

三少深吸一口气,嘶哑着声音道:“左元放,你玄功已破,还不束手就擒?本少爷可以给你一个痛快……若是仍想负隅顽抗,本少爷便将你手脚全部砍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左元放哈哈一笑,道:“三少,你太瞧不起老夫了!老夫纵知必败,亦要舍生一战!能死在天兵之下,亦是此生之幸事!”说罢,左元放飞身扑向三少,虽然双手已被废,但他却飞身踢出一记飞脚,腿若蛟龙闹海,真劲如排山倒海,看上去声势威猛无匹。

三少强提真气,提刀迎上,一刀破开左元放真劲,手腕翻转间,嚓嚓两刀砍在左元放双腿之上,将他两腿齐根砍断!

左元放闷哼一声,身子竟在空中一个翻转,一头向三少撞来。三少转身一甩身后披风,将左元放卷进了披风。

那披风亦是龙吟的一部分,灵异非常,在卷进左元放的同时,便将他那条最后的右臂也给绞成了肉糜。

三少一抖披风,将左元放扔到了地上。此时左元放身上已无半点金光,身形也恢复了原状,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四肢无影无踪,看上去惨不忍睹。

左元放惨笑一声,道:“天兵果然不是……血肉之躯……能对抗的……只不过……老夫的金乌玄功……仅练成一半……而老夫的徒儿……已经完全练成……金乌玄功……非但如此……他还身怀……葵水神雷……他定能……胜你的……龙吟……”

说罢,双眼猛地一瞪,口中咔嚓一声响,竟嚼舌自尽了!


~第二章 一骑当千 第四节~



左元放嚼舌自尽之时,三少终于忍不住摇晃两下,眼看就要向前一头栽倒时,乔伟和黎叔慌忙扶住了他。

三少内伤不轻,又强提真气破左元放垂死一击,内伤更甚,到这个时候,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而龙吟失去了三少的真劲支持,自三少身上脱落,变回原形,飞入天印之中。

怒横眉和萧天赐看着左元放已经恢复原形,无手无脚的枯瘦尸体,本对左元放恨之入骨的二人竟然提不起将其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的心思,只对着柳断魂的尸体默默垂泪。

被乔伟和黎叔扶着的三少看着怒、萧二老,心中亦是无比悔恨。他恨自己过于托大,没有在一开始时便启出龙吟,以龙吟对付左元放。同时他心中又对左元放死前的那一番话暗暗心惊。仅练成一半的“金乌玄功”便有如此威力,而左元放的徒弟不但完全练成“金乌玄功”,更兼身怀“葵水神雷”,这等高手,只怕比西门无敌更难对付!

最让人头痛的是,直到现在,三少等人还不知道左元放的徒弟究竟是谁!

三少不怕处于明处的敌手,处于明处,与他们正面作对的敌手再强,对他而言,总有办法对付。而处在暗中的敌人,有可能是任何人,加上又有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那样的人可谓防不胜防,最难应对!

※ ※ ※ ※

已是入夜。

星月下,秦风挽起袖口,挥舞着锄头在陆平野大道旁的一道缓坡上与禁军士兵一起开凿着沟渠。

缓坡下,数万青壮百姓与禁军士兵一起挥汗如雨,连夜开凿壕沟,牵绊马索,撒铁蒺藜,钉拒马桩。

逍遥山庄的三十六天罡,铁血啸天堡“铁血少年团”两千精锐弟子并未参与这里的工作。

他们还有着更重要的任务,那便是在前方拦截、狙杀胡虏与北疆铁军的侦骑,务必不能让来袭之敌知道他们在陆平野的所为。

时间已经不多,北疆至京城一路的烽火台虽然一个都未燃起狼烟,途中的县城、关卡也是一个都未派出信使来报胡虏入侵,但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魔门已经完全封锁了道路,拿下了所有的烽火台,北疆铁军与胡虏的骑兵一路畅通无阻地南下,随时都可能奔袭至此。

所以现在每一刻的时间都无比宝贵,决不能有半点松懈,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在胡虏大军赶到之前,布置出一道能够稍稍抵抗一下敌军大军的战线。

一道高两丈、厚五尺的土墙已经略具雏形。这道土墙横在大道中央,一直延伸到大道两旁的土坡上,封锁了道路。土墙上钉着由三丈多长,削尖了的碗口粗的树干。密密麻麻的树干看上去就像刺猬身上的尖刺。

这样的土墙对步兵无法构成多大的威胁,但是对骑兵来说,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障碍。

土墙前后都是纵横交错的沟渠,中间布满无数绊马索、拒马桩、铁蒺藜,无论对骑兵还是步兵来说,都是极难逾越的陷阱。

现场干得热火朝天,没有一个人偷闲。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多布下一道绊马索,多挖出一道壕沟,但可多一分保存京城的希望。

※ ※ ※ ※

野三关那边同样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秦雷一边不停地劳作,一边用他独有的超大嗓门不住地为士兵们与百姓们打着气,在他的感染下,每个人都发挥出十成潜力,以最快的速度构建着一道道陷阱。

野三关这边的陷阱壕沟与陆平野那边规格差不多,选择构建陷阱的地点也是在两道斜坡之间的道路上,利用最狭窄的一段地形,以期用最短的时间建出最有效的防御设施。

秦雷带来的逍遥山庄两千精锐弟子同样被他派了出去,拦截狙杀敌军的侦骑。

只要敌军不知道野三关这边的防御措施,他们的拖延计划便可成功。否则若让敌军知道了这边的情形之后,不再兵分三路或是两路,而是合兵一处,攻击三个拦截点中其中的一个,那秦家兄弟的计划便可宣告破产了。

※ ※ ※ ※

陈县县城中,三少带来的人迅速清理带了县城中数千具尸体,然后开始在北面城墙上下布置防御。

加固城墙,布置防御等等事情都是由宋清在现场亲自指挥的。而三少,则抓紧时间疗伤,以期在敌军来袭之前恢复功力。

宋清在三少不在的时候,显示出了极强的能力,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她安排禁军士卒在县城民居中大量搜索坛坛罐罐、火油燃料等物事,制成数千枚燃烧弹。

她又特别派了两千禁军上了县城两旁的山崖上,伐木采石,以作弹药。上山的禁军携带了大量箭矢及所有的燃烧弹,他们自两山上向下射击的话,敌军只有作靶子的份。

宋清下令将县城前那道宽三丈、深四丈的护城河河水放干,在护城河底钉满削尖的,长达两丈的木桩,然后在河底倒上了没至木桩中部的火油。

宋清所有的安排都是考虑到了敌方的兵种、实力等等情形,尽量令自己这一方的士卒与敌军少作接触,尽可能地以弓弩矢石等物远距离狙杀敌军。

考虑到左元放本来已将陈县攻下,敌军可能得知这个消息,因而应该未曾作出应有的应对措施,宋清也派出了逍遥山庄七十二地煞出陈县县城,一直往前,沿途狙杀敌军侦骑及魔门的探子。

将敌人蒙在鼓里,待敌人骑兵蜂涌至陈县城下,看到铁桶一般的陈县城墙,其震慑敌军军心,削减敌军士气的效果是不言而喻的。

而敌军即使以魔门高手作为前锋攻击陈县县城,三少这边的高手也足够多,足够应付所有的突发状况。就算是西门无敌亲自出马,着虎啸攻城,有三少及龙吟在,应当也能守住。

左元放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对三少等人来说,正是这意外使三少接受了一个极其惨痛的教训。柳断魂本不必死的,但是他死了。三少本不会受这么重的伤的,但是也因这意外受了重伤。

同样地,左元放的死对魔门来说也是一个意外。相信魔门中人谁也不会料到,左元放会死在陈县。这个意外,足以令魔门、北疆铁军、胡虏的后继部队蒙受相当沉重的损失——如果他们真的选择将主力放在陈县一路的话。

已经给左元放血洗了一遍的陈县县衙里,三少逼出了最后一口淤血,掏出几粒药丸吞了下去,伤势总算恢复了七八成。

他走出房外,看着星辰密布的天空,那一弯下弦月已经细到了只剩一道金钩。

乔伟和黎叔像两个忠诚的卫士一般守在三少门外,见三少出来,两人立即关切地问道:“三少,伤势怎样了?”

三少背负双手,望着星空,淡淡地道:“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功力仍未曾完全恢复,但是穿上龙吟作战是没什么问题了。”

乔伟问道:“三少看来心绪不佳,可是在为柳老之死而自责?”

三少沉默半晌,点头道:“若我早点启出龙吟,柳老便不必死。”

乔伟道:“三少不必过于自责,毕竟我们谁也未曾料到左元放会‘金乌玄功’。在柳老与怒老的联手一击之下,任何人,即使不死也会身受重伤。可是‘金乌玄功’乃是金钢不坏的奇功,又失传近千年,谁会知道左元放竟能习得此功法?”

三少沉吟半晌之后,慢慢地道:“‘葵水神雷’究竟有何奇异之处?与‘金乌玄功’相比,孰优孰劣?”

乔伟想了想,道:“金乌玄功至阳至刚,功行时可令人身形暴涨一倍,全身坚不可摧,举手投足间即有排山倒海之力。而葵水神雷至阴至柔,功行时身形可千变万化,全身穴道、要害变得游走不定,很难击中命门。更兼由水生雷,葵水神雷的神雷劲号称可击穿一切防御,便是金钟罩、铁布衫、金刚不坏体神功练至极处,亦会被神雷劲击穿。本来这两门奇功是互相克制的,没有优劣之分。而且由于这两门功夫相互冲撞,因此应当没人能同时练这两种功夫。但是所谓阴极阳生,阳极阴生,若说左元放的徒弟能阴阳并济,同时练这两门功夫,倒也不是不可能。”

三少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左元放的徒弟比起西门无敌还要更厉害!只是……在这世上,个人的武力,有时候并不是决定胜负的绝对条件!”

※ ※ ※ ※

七月二十八日,晨,公子苏及胡族大祭祀阿蒙黎护统领的十万轻骑及二十万步卒已至离京城仅三百里的一处岔道口前。

“前方有三条路,”公子苏马鞭指着中间的一条,道:“这条路经陈县,至京城,路途最短,又是官道,适合骑兵奔袭。但是陈县易守难攻,若是大秦已有准备,我们的大军将会被阻延进军时间。左右两条分别是经陆平野和野三关,虽然远了三十多里路,道路状况又不如官道,但是中途无险可守,大秦即使早有准备,也决计无法阻拦我们的大军。”

阿蒙黎护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原官话道:“依公子苏之见,我们应该走哪一条路?”

公子苏想了想,道:“我们应当兵分三路,齐头并进。但是主力则应放在中间这一途上。”

阿蒙黎护奇道:“哦?公子苏不是说陈县易守难攻,行来甚是不易吗?”

公子苏笑道:“正因陈县易守难攻,所以大秦即使得到消息,也应该不会派重兵把守陈县。而陆平野和野三关,则会派驻大量军队。这样一来,我们若单取陆平野或是野三关,恐会损失惨重。更何况,我们已经封锁至天京城一途所有的驿站,夺取了所有的烽火台,大秦如今不可能得知我们进军的消息。所以,走陈县才是最划算的。”

阿蒙黎护道:“那么,依公子苏的意思,应该由谁来带兵走陈县一途呢?”

公子苏沉吟一阵,道:“走陈县可建奇功,而走另两路则可能遇上苦战。嬴苏愿将此功劳让与大祭祀!”

阿蒙黎护冷笑道:“公子苏未免太小看阿蒙了吧?我族儿郎向来是遇强越强,尚勇武而鄙怯懦。若让阿蒙走陈县,一路坦途而无一战,教阿蒙如何让我族儿郎交待?”

顿了顿,接着道:“我族儿郎最渴望能痛饮中原人的鲜血,所以,还是让阿蒙带领我族儿郎进军陆平野及野三关吧!”

公子苏微微一笑,道:“既然大祭祀求战心切,那么嬴苏也不好勉强!大祭祀,你我就在此兵分三路,我带本部人马走陈县,你带领贵部人马走陆平野及野三关,至天京城再汇合吧!”

阿蒙黎护嘿嘿一笑,举起马鞭用胡语大说了一通,然后策马往左边通往陆平野方向的道路疾驰而去,身后跟上了四万骑兵、两万步卒。另有一路由一名胡族万夫长统领,领四万骑兵、三万步卒往野三关方向驰去。

公子苏看着两条路上升腾而起的滚滚烟尘,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自语道:“什么尚勇武鄙怯懦?分明就是不想本部人马受损,保存实力罢了!只是陈县此时当已被元放公攻下,根本就无一个大秦士卒。而天京城亦有人知道了我们南下的消息,陆平野与野三关无兵驻守……哼哼,根本是不可能的!阿蒙黎护,你就等着损兵折将吧!”

说罢,高举起马鞭,向前一挥,领着本部两万骑兵、十五万步卒向着陈县方向滚滚而去!


~第二章 一骑当千 第五节~



七月二十九日,晨时,胡族大祭祀阿蒙黎护带着的四万胡族骑兵,两万胡族步卒已经到了离陆平野不到十里的地方。

一路之上,胡族派出去的侦骑无一返回报知前方道路状况,直至现在,才有一骑侦骑飞马来报。

“大祭祀!”那侦骑纵马来到阿蒙黎护面前,飞身下马,跪拜道:“禀大祭祀,中原人已经在前方构筑起一道土木城墙!我族之前派出侦察的勇士们已经全给他们杀害了,尸体高悬在那土木城墙前方竖起的木杆上!”

阿蒙黎护怒道:“好可恶的中原人!杀害我族勇士也就罢了,居然还要亵渎死者的遗体!哼,以为区区一道土木城墙就可以阻拦我族的铁骑了吗?儿郎们,随我冲啊!”

一声令下之后,阿蒙黎护一马当先,挥舞着一根白骨手杖冲在最前,后面胡族的骑兵紧随着他向前冲去,扬起一幕蔽天烟尘。

秦风骑着站马,赤手空拳地立在大道中央,冷眼望着前方升腾而起的灰尘。

三十六天罡手持长兵器,骑马立在秦风身后,犹如三十六尊威风凛凛的神诋。

铁血啸天堡“铁血少年团”两千少年高手徒步立在三十六天罡之后,五人为一小梅花阵,五百人为一大梅花阵,排成总计四个大梅花阵。

在他们身后,便是纵横交错的沟壑和陷阱,绊马索如蛛网,拒马桩若狼牙,铁蒺藜遍地开花。

地面在颤抖,轰隆的蹄声遥遥隐隐传来,就像天际翻滚的雷霆。数万骑兵扬起的烟尘就如一条在长空中翻滚腾挪的巨龙。

秦风眯起了眼睛,看着前方马刀的反光,胡族的旌旗已然出现在视野中,最前列身着黑色皮甲的骑兵已经隐约可见。

秦风向后伸出了手,离他最近的一名天罡星见状,抽出一把普通的钢剑递到了他手里。

秦风屈指一弹剑锋,钢剑响起一声如龙吟般的清越悠扬的脆响,“将士们,胡族远来劳顿,人困马乏,战力有限!我军以逸待劳,又有陷阱相助,大占上风!将士们,且看我秦风,为诸君先胜一阵!”

一言说罢,秦风当即两腿一夹马腹,纵马狂奔而出,三十六天罡紧随其后,打马飞奔,铁血少年团的少年高手们拔出长刀,一声呐喊之后,施展轻功飞奔而出,速度竟不比奔马稍慢!

土墙之后的禁军士兵扛出三十六面大鼓,擂鼓助威,禁军士兵齐声呼喝,喊杀声震天。便是那些已经准备撤退的民夫,见秦风带着弱势兵力逆袭强势敌军,也忍不住停了下来,挥舞着手中的锄头等农具,狂吼着助起威来。

另一边,阿蒙黎护正率队狂冲,眼见对面奔来一彪人马,却只有三十七骑,余下的全是步兵,不由冷笑一声,道:“还没见过以步卒反冲骑兵的打法!贴木真、怒儿哈刺,你们两个各带本部一千儿郎,去给本祭祀取那众狂徒首级来!”

紧随在阿蒙黎护身后的一众胡族将军中,两个胡族千夫长呼哨一声,加速冲出了队列,身后各跟上了一千骑兵。而阿蒙黎护则放缓马速,约束其余部下减速,准备看一场好戏。

秦风眼见前方敌军大队中迎出两彪人马,为首的两员大将均是虎背熊腰,黑脸大胡,一持狼牙棒,一持点钢枪,顿时冷笑一声,道:“只派这么点人就想收拾我?未免太小看我秦风了!”

两队人马对冲之下,中间的距离急速拉短。秦风见那两员大将已离他不足十丈,且全都举起了手中兵器,当下冷哼一声,钢剑自左至右一记横扫,一道雪亮的光弧掠过,剑气绽出十丈开外,切豆腐一般将那两员敌将拦腰斩为两截。

秦风的剑实在太快,那两员敌将虽被腰斩,却连半点疼痛都没觉察到,直至上半截身子栽下了马背,两员敌将才知道,原来老子们已经给人杀掉了!

秦风一剑奏功,那观战的禁军士兵和民夫们顿时兴奋地眼放红光,呼声直欲震破云霄。鼓声连绵不断地响气,士气一时大涨。

而那两千胡骑见主将还没挨着敌军将领的边就已给莫名其妙地斩为两断,不由全都慌了神。他们哪识这等强横的剑气?全都以为秦风所使的是可怕的魔法,士气顿时狂跌,有的甚至用胡语惊呼出声:“天哪,他不是人,他是魔鬼!”

秦风冷笑一声,亦用胡语喝道:“说对了,吾正是九幽炼狱来的魔鬼,专勾尔等性命!”说话间,秦风已撞进胡骑阵中,一柄钢剑左劈右砍,剑气绽出十丈方圆,身周十丈之内胡骑纷纷落马,全都被剑气拦腰截断,无一人能挡他轻轻一剑!

鲜血激射,残肢乱飞,惨叫声不绝于耳,顷刻之间,秦风所经之处,十丈之内尽成真空,只余无主战马四下奔逃。

秦风杀人向来不喜沾血,不愿用过于激烈残忍的手段。但是眼下是在战场之上,秦风不得不尽量残忍,尽量激烈。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提升己方军士的士气,还可以大力打击敌军士气,给敌军造成一种难以磨灭的心理震慑!

三十六天罡紧随秦风之后冲入敌阵,三十六柄长兵器犹如台风一般席卷而来,狼牙棒、斩马刀、点钢枪、方天戟、黄铜槊、丈八矛等等威力强横的长兵器在三十六天罡手中便如一条条闹海的蛟龙,在胡骑阵中掀起阵阵腥风血雨。

胡骑虽然精悍,但是又怎比得上三十六天罡这等武林高手?马刀虽然锋利,但毕竟不及远,三十六天罡长兵器一旦抡起,方圆三丈之内便无人可近身。胡骑沾着就死,挨着就亡,不时有胡族骑兵惨叫着自马背上被磕飞出去,落地时已变成一具具破烂的尸体。

铁血少年团的少年高手们挥舞着钢刀加入了战阵。

他们配合无间,五人的小梅花阵中,两人专斩马蹄,两人专杀自马上跌下的胡骑,剩下的一人则负责保护战友。在这等紧密配合之下,铁血少年团的梅花阵变成了一架架高效率的杀人机器,凡是被梅花阵卷进去的胡骑,绝无生还可能!

两千骑胡骑顷刻之间便被杀了个七零八落,阿蒙黎护和他身后的胡族将领们看得心惊胆跳,目瞪口呆。

一名胡族万夫长指着秦风,涩声道:“大祭祀,那人……究竟是不是人?他的剑离我们的勇士还有那么远,怎地我们的勇士就一个个全给他腰斩了?难道他使的,真的是恶魔的魔法?”


阿蒙黎护不愧为大祭祀,见多识广,他沉声道:“那不是魔法,而是中原一种名叫‘剑气’的功夫。中原武功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江湖之中藏龙卧虎,高手无数。而无形剑气,则是剑客最高的手段。那中原人的剑气无影无形,无声无息,十丈之外取人性命,看来已是中原最强的剑客!”

那万夫长道:“大祭祀,那样的高手,我族军中无一人能敌,恐怕就算是我族第一勇士,皇泰极也不是他的对手……”

阿蒙黎护缓缓摇头,道:“不是恐怕,而是肯定!皇泰极天生神力,但是却不识这等精妙武功。若是皇泰极与这中原人交手,也会在第一个照面就给砍下马来!”

那万夫长道:“那怎么办?这等可怕的敌人,我族儿郎怎样才能将其消灭?”

阿黎黎护狞声道:“怕什么?他武功再强,难道内力便可源源不绝了?这群中原人中,数他最厉害,又是首领,咱们只要干掉他,这群中原人便再无力兴风作浪!传我令!全军突击,干掉那群中原高手!”

阿蒙黎护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将领们顿时齐声呼喝,向前狂奔而去。后面数万胡骑同时打马飞奔,如一股股黑色洪流般席卷向秦风等人。

而阿蒙黎护,则挥舞着白骨手杖,在空中划着一个个莫明其妙的符号,用胡语高声唱起了一支难听到了极点的歌谣。

秦风等已将那两千骑兵杀得片甲不留,眼见敌军全军突击,秦风当即高呼一声:“三十六天罡、铁血少年团退入我军阵内,准备拦截敌军!”

三十六天罡中一人闻言高叫道:“大少爷,您怎么办?”

秦风高声道:“我再去冲杀一阵便回!你们速回,不要管我!这等土鸡瓦狗,哪堪我秦风一击?”

三十六天罡与铁血少年团顿时抽身后撤。他们知道秦风的本事,以秦风的武功,纵使无法胜这胡族大军,可要在胡族军中来去自如,还是能够办到的。

黎蒙黎护见秦风的手下全部后撤,只余秦风一人单剑迎向那海潮一般的大军,不由冷笑一声,唱完了最后一个音,然后白骨杖朝着秦风一指,一股乌黑色的烟雾自白骨杖顶端喷出,喷出之后即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已经变成了一团足有一栋宫殿般大小的巨大黑雾,将秦风笼罩在内。

秦风被黑雾罩住,顿觉身旁阴风阵阵,腥臭扑鼻,不时有阵阵鬼哭传来,四周漆黑一片,不可视物。

秦风冷笑一声,道:“胡族巫术?哼,这等鬼蜮伎俩也想困住我秦风?心中一口正气在,岂惧百邪来侵体?天剑现身,群邪辟易!”

一声清啸,秦风甩手掷出手中钢剑,戟指一挥,指上绽出三丈长的淡金色剑芒。剑芒一出,便如烈阳照上积雪一般,将他身周的黑雾尽数驱散。

待黑雾散时,秦风方才发现,胡骑已经欺近他身周不到一丈,几个胡族骑兵的马刀已经朝着他的头顶斩落!

秦风不慌不忙,指剑随手一划,剑芒闪处,那几名胡骑顿时一声不吭倒栽下马背,咽喉处血如泉涌。

秦风飞身脱离马背,在空中迈开大步,犹如天马行空一般踏空而行。长发飘飘,衣衫飞扬,秦风便如那谪下凡间的仙人一般,用有着说不出的飘逸的身法在空中行进,行进间两手指剑翻飞,一道道剑气如暴雨般洒入地上敌军阵中,敌军阵中顿时一片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鲜血飙射如泉。

待一口真气用尽之时,秦风轻飘飘往地上落去,早有胡骑在他落地处等他,数十把马刀同时向他掷来。

秦风长袖一指,那数十把马刀顿时滴溜溜地转了个圈,以比来时更猛十倍的威势倒射入胡骑阵中,将那众封锁了他着陆点的胡骑劈得粉碎。

秦风安然落地,落地后两袖连拂,气劲卷得地上掉落的马刀纷纷飞起,近千把马刀都给秦风的气劲卷了起来,旋转着织成一张金属大网,在秦风身周不住地上下翻滚。

秦风微微一笑,背负双手,化身为风,随风向着胡族军阵深处飘去,那近千把马刀护在他身周,便如一架凶猛至极点的绞肉机,所经之处,凡给绞进刀林之中的胡骑,无不连人带马给绞成肉酱!

向前冲突了四十多丈,秦风突然两掌向外一推,那近千把马刀顿时旋转着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一阵干净利落的切肉声响起,上千胡骑给那些旋转的弯刀劈下了马背,近半身死,还有一半则不是断手就是断脚,失去了战力。

秦风一击之后,即抽身后退,如一阵风般在胡族阵中寻隙穿梭,不时出手干掉一两个胡族骑兵,等快要突出胡族大阵之中,秦风纵身跃上半空,在空中回望阿蒙黎护,两眼一瞪间,两道无影无形的剑气自眼中发出,悄无声息地袭向阿蒙黎护。

阿蒙黎护正自为秦风破掉了他的巫术而心惊,陡见秦风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心中顿生警觉,一种本能般的反应令他猛地一仰头,后背直贴到了马背上,竟堪堪避过了那两道剑气,只脸上被剑气划出两道浅浅的血口!



~第二章 一骑当千 第六节~



秦风见状,带着无限惋惜摇头叹了口气,飞身投向己方军阵。

他连番大杀之下,独自一人杀死杀伤近四千敌军,自身功力也耗得所剩无几,不得不回营休息。

骤失敌手,悍勇的胡族骑兵顿时卷起漫天烟尘,衔尾追向秦风,准备挟此冲势一举破阵。

而阿蒙黎护见中原人严阵以待,又有无数机关陷阱,情知这般冲上去只会白白送死,顿时厉声尖啸起来:“收兵!整顿兵马!严禁冲锋!违令者斩!”

他那尖厉的啸声穿透了海潮一般的马蹄声和震慑天地的喊杀声,传进了每个胡族战士的耳中。胡族战士虽然悍勇不驯,但是纪律却相当严明。阿蒙黎护军令一出,那冲在最前的一批胡族将领齐齐勒住马缰,调头就走。而他们身后的胡族骑兵也几乎在同时就勒住了狂奔的战马,干净利落地拨马回转,控马手段可谓出神入化。

秦风回归己方军阵中后,回望那齐齐调转马头的胡族大军,嘴角浮出一抹冷笑,自语道:“看来……你们有一个好统帅啊……”说罢深深地望了阿蒙黎护一眼,尽管此时他眼中已经无法发出那伤人于无形的剑气,但是阿蒙黎护与秦风的目光交接时,还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恐惧的种子深深地植根于他心间。

※ ※ ※ ※

野三关,秦雷单刀匹刀伫立阵前。

在他身后,就是三万民夫与一万禁军连续一天两夜赶工出来的阵地。

秦雷前方,旌旗飘扬,烟尘蔽天,蹄声惊天动地。

胡族的四万轻骑与三万步卒已然到来。

秦雷左手拉马缰,右手扛刀,看着前方那一片片挥舞旋转着的马刀,大吼一声:“紧守阵地,且看我秦雷为众兄弟斩将夺旗!”

说罢两腿一夹马腹,闪电一般飙射出去。

对面胡族军中驰出一员手持斩马刀的大将,遥遥地用中原官话放声喝道:“吾乃狼族第一勇士西玉刀狼,来将通名,吾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秦雷哈哈一笑,吼道:“呔,你爷爷的大名岂是尔等将死之人配知道的?看刀!”

二人相距何止十丈?但是秦雷偏偏已一刀劈出。雪亮的刀芒幻作无垠一片,便似空旷宇宙中掠过的一抹极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斩向西玉刀狼。

西玉刀狼心中一惊,这一刀的威势是他生平仅见,但他身为胡族狼族第一勇士,手底下也有几分真功夫,反应相当迅速。当下举斩马刀一封,想要截断秦雷刀芒。

只听“哧”地一声轻响,西玉刀狼的斩马刀从中断为两截,匹练似的刀芒去势未有稍减,径直自他头顶落下,直透身下战马。

哗地一声,西玉刀狼连同胯下战马自中间分为两片,鲜血内脏不要钱似地淌了满地。

“将军无敌!”阵地中观战的禁军及民夫齐声狂呼,密集的鼓点撕裂空气,震得人热血沸腾!

秦雷哈哈狂笑,直往大队胡族中逆冲而去,边冲边吼:“阻我者死!”

震雷一般的吼声传入敌军阵中,便似在胡族大军头顶上炸响了一串滚雷。胡族士兵彪悍勇武,尚且不惧,但他们的战马却对秦雷这天敌一般的生物心生畏惧,大半四蹄发软,连声悲嘶,不敢纵蹄狂奔。任凭胡族士兵如何鞭打斥责,就是不敢上前。

刹那间,秦雷已借奔马之势冲至胡族大军阵前。

他双手握刀,一刀从左至右横扫,雪亮刀光掠过,前排近百骑兵被他一刀尽数截为两断!然后秦雷双腿一蹬马蹬,自马背上冲天而起,双手握刀,高举过头顶,一刀直劈而下!

“狂电奔雷斩!”叱咤声中,狂电奔雷刀上绽出足有十五丈长的雪亮刀芒,刀芒之上兀自缠绕着丝丝闪电般的真劲,在空气中噼叭作响。

一刀劈下,刀芒撕裂空气的声音直如鬼哭。刀芒劈入敌阵之中,掀起一片腥风血雨。鲜血激射,惨叫连天,凡处于这一刀范围之内的胡骑,无不连人带马给劈成两片。而刀芒上缠绕的电芒一般的真劲更激射入周围敌军群中,发出一连串密集的爆炸声,凡给电芒真劲射中的胡骑,亦连人带马给炸得粉碎!

秦雷这一刀之威,将他身前十五丈范围内的胡骑全部清空,死在他这一刀之下的,竟足有八百余人!

秦雷狂笑着落于自己战马背上,以真劲催动战马。战马仿佛被打入了一针兴奋剂般,发出一声猛兽似的嘶鸣,撒开四蹄狂风一般顺着那条被秦雷劈开的血路朝前冲去。

秦风在马背之上向着四面八方出刀,狂电奔雷刀的刀气织成一张恐怖的死亡之网,凡被刀气卷进去的胡骑无不粉身碎骨!他真劲发动之下,方圆十五丈内竟无半个活人。激射上天空的鲜血汇成一幕幕血色幕布,然后扬扬洒下,秦雷身上也不知染了多少鲜血。

他在血雨中放声大笑,杀意更狂,周围扬扬洒洒的残肢在他眼中竟似那最美的鲜花,一颗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在他看来便是男儿征战疆场的勋章!

他放手狂杀,一路笔直朝前冲去,中途无一人能挡他轻轻一刀,亦无一将敢阻他半步!

顷刻之间,秦雷已冲至中军胡族军旗处。

旗下胡族这一路大军的主将,万夫长兀骨突持丈八点钢矛,身周围着本族最悍勇的三百勇士,准备誓死守旗。

然而面对秦雷这般的天生杀人狂,即使再坚定的决心也阻拦不了他半步。

在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实力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最重要因素!

兀骨突被秦雷一刀枭首,他本族的三百勇士被秦雷十刀劈下三百颗人头。

秦雷一刀斩断胡族军旗,用军旗裹住兀骨突的头颅,然后飞快地循原路返回。

他连番大杀之下,全身上下染满鲜血,脸上、身上还沾着不少胡族士兵的肉片,状若修罗。现在回返之时,胡族士兵竟不敢稍作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

此战秦雷斩将夺旗,单人匹马杀胡族三千余骑,令胡族士气大跌,而己方军士的士气则被极大地鼓舞。

胡族士兵们不知道,秦雷虽然自始至终都猛若狂雷,但他事实上已损耗颇多。若是胡族士兵不管生死,一涌而上的话,秦雷最多只能再杀三千人,便会力竭而亡。只可惜秦雷悍勇无敌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胡族士兵面对他时,已经不敢稍有妄动了!

秦雷之所以如此拼命,自然是为了鼓舞己方士气,另外打击敌军气焰,将敌军必胜的信念在决战之前便彻底摧毁。为了这个目的,秦雷也不得不孤身犯险!

秦雷回到己方阵地之后,便将兀骨突的首级联同那染血的军旗交给了几名禁军士兵,那几名禁军士兵一边没口子地称赞秦雷,一边将兀骨突的首级用长枪挑了起来,竖在阵地前方,然后将那军旗扔到地上拼命践踏,吐口水,扔泥巴,甚至狂笑着撒尿在军旗之上。

胡族军士眼见己方主将的遗体和军旗被中原人如此糟践,不由全都气得三尸神暴跳。但是再一看那浑身染血,魔鬼一般的战将扛着他那把大得惊人的刀匹马伫立在阵前,又全都泄了气。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敢与秦雷对抗了!

华玲珑和秦雷的对外执行官“大刀”王麻子骑着马缓缓行到秦雷身后,华玲珑轻声问道:“雷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看你全身是血的,很是担心……”

秦雷面带笑容,低声道:“不用担心,这些血全是敌人的。他们还没那个能耐让我流血。”

王麻子道:“二少爷神功盖世,小的佩服。只是二少爷独闯敌阵,激战之下甚是劳累,何不回营休息一番?”

秦雷摇头道:“我功力损耗过大,一时半刻无法恢复。如果敌军这时大举进攻,虽然我们的阵地可令他们损兵折将,但是要将其拦住,还是办不到的。如果我不在此镇守,敌军没了威慑,说不定会铤而走险。我们在此设阵的目的就是拦截敌军,尽量拖延时间。如果能将其全歼自然最好,如若不能,将他们拦在这里三两天,也是立了大功。”

王麻子抬头看了看天,道:“午后会有阵雨。敌军大半是骑兵,一场雨一下,可以稍稍拦阻他们一阵。二少爷,待雨落时便去休息如何?”

秦雷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雨一落,我便去休息。若是敌军冒雨突袭的话,哼哼,这里的陷阱威力便可倍增,到时他们就有苦头吃了!”

※ ※ ※ ※

公子苏眯缝着双眼,紧盯着前方的陈县县城。

两山之间的陈县县城城门大开,城头上没有半个士卒,看上去静得吓人。

公子苏向身旁一名北疆铁军将领问道:“派去县城的探子回来没有?”

那将领道:“禀公子,末将已先后派出七批探马进入陈县县城,至此时却无一人回报!”

公子苏默然半晌,道:“诸位将军,依大家看来,这县城之中可有何古怪?”

一名参将道:“禀公子,依末将看来,陈县之中定然伏有兵马,但是人数不会很多。”

公子苏笑问:“哦?张参将,你为何判断陈县之中兵马不多?”

那张参将答道:“陈县是个小县城,平时只有一千兵马驻守。县城里的百姓也不过三千,这样小的一个县城,能伏下一万兵马已是极限。”

公子苏点了点头,道:“不错,陈县的确最多能容下一万兵马。只是,敌方既然人少,为何又要大开城门,且城头无半个士卒把守?”

张参将道:“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依末将看,定是这陈县之中的敌军将领知道我军兵势强大,若硬挡只是螳臂当车,必被我军碾得粉碎。因此大开城门,故布疑阵,妄图拖延时间!”

公子苏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古长空何在?”

穿着一身黑盔黑甲的魔门护法“风刀霜剑”古长空纵马出列,向着公子苏抱拳作揖,道:“末将在!”

公子苏看着古长空,缓缓道:“古将军,你带奇营袭一千兵马前去试探一番。若敌军势微,就顺势把陈县拿下。若势大,则不可恋战。”

古长空恭声道:“末将遵命!”

说罢提起一柄鬼头大刀,点齐一千由魔门“迷天宗”快剑手组成“奇袭营”士卒,拉开阵形朝着陈县县城缓缓行去。

现由华蓉领导的魔门在公子苏及胡族大军初到时便已跟公子苏联络上。公子苏的真实身份实际上是西门无敌的记名弟子,而华蓉则是魔门九阴圣女兼西门无敌义女再兼代门主,因此华蓉一入军中,公子苏便奉华蓉为主,表面上这支军队仍是由公子苏掌控,但事实上,军权已落在了华蓉手里。

而魔门三宗五堂的精锐弟子也投入军中,组成了八大营。古长空及“罪大恶极”四魔使自然也都谋得了副将以上的职位,统领八大营。

古长空骑着战马,身后跟着一千徒步的迷天宗快剑手,渐渐行近陈县县城。行至护城河前时,古长空放眼一瞧,发现那原本应该绕于县城城墙前的护城河已经不见了,护城河原本的位置已经变成了平整的土地。

古长空看着那些明显有些松浮的土地,冷笑道:“将护城河改成陷阱,填上浮土,就以为可以引我们上钩?太天真了罢!”当下命令迷天宗的快剑手们在护城河的位置处作上标记,以提示后来者。

作好标记之后,古长空即率队自吊桥上越过了已被填上一层薄薄的浮土的护城河,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大开的城门前。

古长空自城门中放眼望去,只见城门后安静得吓人,半个人影也无。但是一种本能的危险感觉还是让古长空留上了心。他沉声喝令:“第一小队,搜索前方两百丈。第二小队,搜索左边两百丈,第三小队,搜索右边两百丈。各小队呈扇形搜索,务必保证搜索范围内无敌军存在!”

随着古长空的明令,三百迷天宗快剑手展开身法,飞快地进了城门,照着古长空的吩咐,分三队呈扇形往前、左、右三分搜索而去。

古长空领着剩下的七百弟子缓缓进城,当所有人都进城之后,那些前去搜索的迷天宗弟子已经消失在古长空等人的视野中。

陈县虽小,五脏俱全。城门后只有五十丈的空白地带。五十丈之后,便是低矮的民居和迂回曲折的街道。迷天宗那三百前去搜索的弟子越过那五十丈的空白地带之后,便给那些民居吞没了身影。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回报情况。古长空稍稍皱起了眉头,迷天宗的快剑手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搜索两百丈,即使挨家挨户地搜,也不该至此时还没回来。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古长空的脸色已有些发青,口唇有些干涩。他隐隐觉得,那三百迷天宗弟子是回不来了。可是这种情形也不该发生。凭迷天宗弟子的实力和人数,至少也可一战。既然可以一战,就该传出打斗声。就算被杀,也该有惨叫声传出啊!

可是现在,半点声息都无,究竟那些弟子去哪里了?怎可能连半点响动都不作出呢?

就在古长空胡思乱想之际,一名穿着“奇袭营”军服的迷天宗弟子倒提着剑,自一栋民居后现出身来,飞快地向着古长空跑来,边跑边高叫道:“古护法,事情不妙,我们遇上埋伏了!”

古长空闻言立即问道:“埋伏?敌人有多少人?我们的兄弟损伤多少?怎地没有半点打斗的声音传出?”

说话间,那回报消息的迷天宗弟子已经奔至古长空马前。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着头哀声道:“禀护法,所有的兄弟都死了,敌人……敌人只有不到百人,可是个个都是比我们要强上好几倍的高手……兄弟们根本就没有半点还手的机会,莫说还手,便是在死前连信号都不及发出……”

古长空心中一惊,道:“不到百人的队伍消灭我三百迷天宗一等弟子?这怎么可能?既然敌人如此厉害,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那迷天宗弟子道:“因为小人……”说着,他缓缓地抬起头来,望着古长空咧嘴一笑,道:“名叫乔齐天!”

古长空耸然一惊,还未作出任何反应,那由乔伟扮成的迷天宗弟子已快绝无伦地飞身弹射古长空。时间在乔伟动的那一刹停止了流动,古长空的表情定格在他惊讶的那一瞬,古长空身后的七百迷天宗弟子也都定住了,天地间能动的只剩下操纵时间的乔伟一人!


~第三章 万夫莫敌 第一节~



乔伟的手掌按上了古长空的胸膛,在那一刹,城门在轰隆声中,缓缓合上了。

城门发出的声响并未惊破乔伟所处的那一块空间内的时间,时间依然静止,古长空和那七百迷天宗的弟子依然不能动弹。

乔伟的手从古长空身上撤离,他闯入了那七百迷天宗弟子群中,他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可是当时间静止之后,只剩他一人能动之时,他就算闲庭信步一般地游逛,对那些已给乔伟的功力笼罩的迷天宗弟子来说,他也是快若闪电。

乔伟从那七百迷天宗弟子群中穿过,他用衣角、袖子、手掌、肘、膝等等全身上下一切可以用来触碰人的部位,在每个迷天宗弟子身上都触碰了一下。

当最后一个迷天宗弟子被他触碰之后,他飞快地退出人群,弹射入那片民居之中。

当乔伟消失之后,时间再度开始流淌。

古长空及七百迷天宗弟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所有的人都满脸恐惧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他们看到皮肤与衣服一起老去,仿佛时间令他们风化。他们张开嘴,想发出叫喊,却只听到自己的喉咙中发出漏风一般的嘶嘶声。

古长空自马背上一头栽倒。

七百迷天宗弟子倒在了地上。

他们的身体迅速老去,风化,变成了一堆堆雪白的骷髅,骷髅随即变得黯淡无光,渐呈灰白色,飞快地化成了一堆堆骨粉。

轻风起,遍地的骨粉随风而逝,最后全部消散在风中。

城门前,只余下了一匹无主的战马,孤零零地站立在那片空地上。

这,就是“岁月无痕”。

城门再度缓缓开启,公子苏无比惊讶地遥看着城门后那空无一人的空地。他只看到了一匹无精打采的战马,当城门开后,那战马前后看了看,慢慢地甩开四蹄,一溜小跑地向他们这边跑回。

公子苏皱起了眉头。

当城门关闭的那一刹,他便知道事情要糟。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仅仅两柱香的时间,当城门再次开启之后,古长空等人便已不见踪影。

他们消失得太彻底了,没有鲜血,没有尸体,就像给蒸发了一般。

更可怕的是,一千零一个高手消失,居然连半点声息都没发出,这不由令公子苏一阵心悸。他明白,陈县县城中已经潜伏了绝对可怕的高手!

公子苏身旁的张参将骇然道:“公子,陈县中虽然潜伏敌军不多,但是厉害得邪门!这县城恐怕不好打了!”

公子苏一挥手,沉声道:“一千人不行,那就上一万人!先把城门和城头占领,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本公子就不信凭我北疆铁军,还攻不下一个小小的陈县!前锋营出击!”

公子苏一声令下,一名副将即带一万步卒掩上。

这一万步卒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具,每人都是一手提盾,一手持短枪,腰上还挂着大刀。黑色的盔甲映着太阳的光辉,汇成一片黑色的钢铁海洋。

那副将领着士卒来到县城城下,见护城河的位置插上了一圈小红旗,知此处危险,刚准备下令士卒列队从吊桥上经过护城河时,便听两边山上一声锣响,接着便是箭如雨下。

县城两边山上各伏有一千禁军,总计两千张强弓硬弩同时发射,其中还有可连续发射二十七枝弩箭的连弩。箭雨铺天盖地一般射向城下的北疆铁军,猝不及防之下,北疆铁军士卒给射倒大片。

但是北疆铁军久经沙场,反应快得出奇。第一波箭雨奏效之后,他们马上将盾牌举过头顶,阵形边上的则竖直盾牌,数千面盾牌连成一片钢铁幕布,第二波箭雨射在盾牌之上,响起一片钉咚之声。虽然有箭矢穿过盾牌之间的缝隙射伤了北疆铁军的士卒,但此时收效甚微,一通箭雨之下,给射倒的不足百人。

箭矢无效,两边山上的禁军士兵便推动滚石、擂木往山下扔去,轰隆声中,数以千计的滚石擂木雨点般落下,山崖的高度加上石木本身的重量,即使北疆铁军盾阵防守严密,却也禁不起这般狂砸,咚咚声响中,不时有北疆士卒给连人带盾砸得粉碎。

更有一些士卒给石木逼得不得不向着城墙靠拢,但窄窄的一道吊桥又只能容五人并肩,余下的不小心踏到了护城河处的浮土,便咕咚一声栽了进去,然后便再无声息。

护城河上的浮土很薄,原来只是一层薄膜上面撒了少许的泥土。北疆士卒明知是陷阱却也不得不踏,接二连三地栽进了护城河中,给河底的尖木桩刺了个透心凉。

那领军副将见状,知道若往城内冲的话,吊桥过窄,可能这一万士卒最后能冲过去的不会超过一千,当下声嘶力竭地喝道:“全军保持阵形,缓缓后退!不要乱了阵脚!”

这一万北疆铁军至此损伤已超过两千,但是他们训练有素,军纪严明,虽然死伤惨重,但几乎不闻半声惨呼,阵形至此也丝毫不乱。一旦有一处给巨石砸出空洞,马上有人填补,总之尽量保证盾阵的完整。

现在领军副将一声令下,剩余的士卒立即井然有序地向后退却,丝毫不为上方的矢石而心惊,即使战友就在自己身旁给砸得粉碎,他们依然面不改色!

公子苏见前锋营受阻,当即令旗一挥,喝道:“神弓营放箭!压制山两边的敌人!突击营准备前进,接应前锋营!”

公子苏令下之后,一万神弓营箭手即出列,分成两拨,一拨五千。一万张黑铁强弓同时拉开,弓弦声响令人耳根发软。

拇指粗的铁箭搭上弓箭,公子苏再次下令之后,一万张强弓同时开射,嗡地一声巨响,一万枝铁箭分两拨奔向县城两边山上。

箭雨破空声犹如鬼哭,箭雨汇成一片漆黑的幕布,几乎将天空都遮盖。

那在县城两边山上扔石头擂木扔得正欢的两千禁军士兵见箭雨来袭,慌忙扔下手头上的事,寻找掩体。

刹那间箭已落,一阵绵密不绝地叮咚声响起,铁箭深深地扎入了树木、石块之中,有的箭甚至钉穿了禁军士兵的盾牌盔甲,直接扎进了他们体内。而有的躲进了掩体之中的禁军士兵也没能逃过一劫,神弓营将士的箭连石头都可扎进去,禁军士兵躲在土木掩体之中,运气好的,还能堪堪避过箭头,运气不好的,则被铁箭牢牢地钉死在掩体中。

两边山上响起阵阵惨叫,北疆神弓营的第一波箭雨就已射死射伤近千禁军。

神弓营再次搭箭于弦,不过他们并没有弯弓发射。这些神弓营的射手虽然厉害,但是人力毕竟有限。像他们手中的那种黑铁强弓,要开满弓是很费力气的,必须有一段时间休息。否则的话,不作休息连开三次硬弓之后,他们便会累断手筋,从此变成残废。

而在神弓营射箭之时,突击营的一万士卒已经扛着五十架云梯,由一名副将领着冲上。

虽然城门大开,但是两营一万七千多人想要进城的话,仅从一个城门挤进去还是颇耗时间的。所以突击营这次干脆带上了云梯,打算从城门、城墙两头并进。

前锋营见两边山上的敌军已被压制,顿时改退为进,向前城墙冲去。许多前锋营的士卒在冲锋时扛起地上由两边山上扔下的石块、木头,甚至是己方战友的尸体,准备借助这些东西来填平护城河中的陷阱。

突击营很快就与前锋营会合,前锋营的士卒刚准备填护城河,便听一声鼓响,两边山上剩余的禁军士兵包括伤而未死的,齐声呐喊,将那些装满了火油的油罐口堵着的布料点燃,拼命地向着山下抛来。

油罐落地即裂开,里面的火油洒出,即被罐口的布料引着。一千多个油罐同时扔下,有的砸到人身上,有的砸到地上,山间的道路顿时变成一片火海。一千多前锋营和突击营的士卒给烧成了火人,痛得满地打滚。

而两边山上的禁军并没有结束,他们足足准备了六千多个燃烧弹,油罐接二连三,接连不断地扔下,火势更加凶猛,阵阵烤肉的香味自山下传来。


前锋营与突击营的士卒们已经承受不起这种打击了。他们拼了命一般冲到护城河前,将手中的石块、木头扔进护城河里,打算填平陷阱。有的士卒甚至和身跳了进去,以自己的身躯为战友铺路。

而那些身上着火的北疆士卒,则边痛苦地滚动着,边竭力朝着阵外爬去,不让自己身上的火烧到自己的战友。有的甚至专捡火势猛的地方爬去,想以自己的身体压住火势。

县城城墙上的某一处不为人知的角落上,正眼看着这一幕的三少耸然动容,自语道:“好一支视死如归的铁军!可惜……这支军队现在却是我们的敌人……”

黎叔在三少身旁低声道:“三少爷,北疆神弓营再放一次箭,山两边的兄弟们就不行了,是不是还要派些人上山支援?”

三少摇了摇头,道:“山两边弹药差不多用完了,即使再派人上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北疆铁军盾坚甲固,光是从山两边放箭阻止不了他们。与其把我们的兵送上山给北疆神弓营练箭法,还不如守着这城墙,跟他们正面作战。”

黎叔道:“可是若弟兄们上城墙的话,北疆神弓营不是可以射得更肆无忌惮?”

三少微笑道:“不一定……若是北疆铁军自己的士兵也进来了呢?神弓营还敢放箭?嗯,护城河也快给填平了,准备放最后一把火,然后放一队北疆军进来,咱们关门打狗!”

黎叔点了点头,掏出一面铜镜朝着县城内晃了两晃,乔伟便与怒横眉、萧天赐带着七十二地煞从城内民居中现出身来,飞快地朝着城门方向跑来。

这时陈县县城下面已是一片火海,而山头两边的禁军士兵也已扔完了油罐,便又开始扔滚石擂木,发射弓弩。

一万七千多前锋营和突击营的士卒在火海中死伤过半,他们携带的五十架云梯也尽数被毁。但是此时护城河差不多被填平了,护城河底的火油也给那些填平护城河的石块、木头、尸体挤得溢了出来。

正当剩余的前锋营和突击营士卒准备过河冲向城门之时,城上突然射出一枝火箭,射在了护城河上面。那些溢出河外的火油顿时被火箭引着,疯狂地燃烧起来。

河底的尸体、木头成了烧料,一道三丈多宽的火墙在县城城墙下冲天燃起,正在护城河范围内的北疆士卒顿时给烧成了火人,而在护城河之外的五千多前锋营与突击营士卒则给拦在了火墙之外。

此时已有近三千前锋营与突击营的士卒越过了护城河,他们见无路可退,便决心拼死一战,在两名副将的统领下,呐喊着冲过了城门,向着城内冲去。

当那近三千的北疆士卒进城之后,城门立即轰然关闭,乔伟、黎叔、怒横眉、萧天赐、七十二地煞从城墙上方一跃而上,堵在城门之前。

而五十丈开阔地外的民居中则涌出三千手持强弓硬弩的禁军士兵,排成整齐的阵势,朝着北疆士卒疯狂地放起箭来。

两名副将中一人带着一队士卒反扑城门,想夺取城门的控制权。但是乔伟等人岂能让他们得逞?那副将刚冲至半途,就被萧天赐一箭射穿了脑门,然后七十二地煞一齐掩上,一通狂杀之后,那副将领着的三百多人顿给砍成了碎片。

另一名副将则领着两千多人疯狂地冲向前方那三千禁军士兵。天空中箭如雨下,虽然这两千多北疆士卒近半有盾牌护身,但是五十多丈的开阔地足够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地带。

萧天赐在城门处疯狂地放箭,他的手已经幻成了一道虚影,九十九枝金箭流星一般箭出,一枝箭最少也可连穿三人。每根箭的箭尾之上都缠着一根几乎完全透明的天蚕丝,金箭射出之后可再次回收,九十九枝箭被萧天赐翻来覆去地射,也不知射死了多少北疆士卒。

而乔伟、黎叔、怒横眉、七十二地煞则从后方冲进了北疆士卒阵中,冒着己方的箭雨大肆砍杀。

前后夹击之下,那两千多北疆铁军不消片刻便全军覆没,冲得最快的那名副将,死在禁军阵前五丈处,全身插上了至少百枝箭矢。

三少蹲在城头上,一边落寞地抽着烟,一边喃喃自语:“如果有足够的箭和箭手的话,我可以用一万人,挡住二十万人的进攻。嘿,可惜,敌人那边的箭似乎比我们要多,箭手似乎比我们更强……”

“放箭!”公子苏沉着脸,缓缓地发出了命令。

休息了一阵的神弓营箭手们开弓放箭,一阵箭雨之后,两边山上的禁军士卒几乎尽灭,只余百余完好的士兵和数百伤兵。

听着从山头上传来的稀稀落落的惨哼呻吟,乔伟看着三少,道:“三少爷,山上的人差不多死光了。”

三少沉默半晌,道:“他们干得不错,杀死杀伤比他们强上数倍的北疆铁军万余人,死也无憾了……”

乔伟点了点头,道:“三少,县城里的八千禁军,最后恐怕一个也没办法活着回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三少沉吟道:“打仗就是要死人的。他们敢跟我来这里,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一将功成万古枯啊……”

城外,那五千余被阻在火墙外的前锋营和突击营士兵发出了不甘的怒吼,直到公子苏传令鸣金收兵,他们才不甘地往回撤去了。

公子苏看着前方的一片火海,又看了看天空,慢慢地道:“这火至少还要烧上一个时辰。就算火灭之后,地面滚烫,兵马也无法通行。不过……敌军两边山上的伏兵已灭,若想据城死守,我神弓营可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哼哼……午后将有阵雨,本公子倒要看看,下雨之后,你们的火计还能不能行得通!传令,就地埋锅造饭,饱餐之后准备攻城!”

县城之内,三少等人站在城墙之下,看着禁军士兵清扫战场。

射在敌人身上的箭要小心地拔出来,还可以再用。而那些箭杆已经折断的箭,也要把箭头启出来,装上箭杆之后又是一枝好箭。

敌人的武器、盔甲都是极精良的装备,虽然禁军士兵的武器、盔甲与北疆士卒相比并不差,但是天京城内新征召的民兵一时无法凑齐足够的武器盔甲,这些装备自然是要扒下运到天京城去的。

“两千人换一万五千人……”三少自语道:“若是能一直保持这个比例的话,本少爷这一万禁军,倒也可干掉七万多北疆铁军,怎样算都划得来……可是马上就要下雨了,火计行不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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